測試廣告1 刀光一閃,一根足有人大腿粗細的木樁從中而斷,卻只發出了一聲如同割過軟泥般的聲音。隨夢小說網 http://www.suimeng.co/
這種木樁的木質雖然並不怎麼堅硬,但畢竟太粗了,就算用鋸子去鋸,只怕也要鋸好一陣才會斷。可是這一刀劈過,斷口極為光滑,只是邊上有些相連。更難得的是,這木樁並不是埋在地上,而是平平擱著的。這一刀的力道、準頭,實在不作第二人想。
見這一刀竟有如斯威力,邊上幾個年輕的士卒全都倒吸一口涼氣。他們看著那個持刀站立的老者,不由想道:「陳將軍真不愧有鐵刃之號,這種刀法,天下有幾人使得出來?」
鐵刃陳忠。雖然年近六旬,鬚髮都已花白,但他的刀依舊雪亮。看著那木樁邊上相連,他眼裡閃過一絲頹唐,嘆道:「真是老了。」
不說別的,只是兩年前,當他領著幾千個、而且大多數是婦孺的殘兵敗將來到這裡,定義可汗想要把他們當成奴隸的當口,正是他一刀將定義可汗金帳前的石鼓砍成兩半,震懾了這些最崇敬英豪的異域之人,允許他們在河中西原立足。可是,兩年後的今天,雖然外表看不出來,但陳忠知道自己的力量已大不如前。假如再有那石鼓,自己肯定是砍不開了。
所以一定要儘快把這些年輕人培養起來。在這片只憑力量說話的草原上,自己已無法再守護他們幾年了。他將大刀插在地上,喝道:「看到了沒有?馬上刀法,不在花哨,只在三個字:狠,穩,准。這三字也是一切擊刺之術的根本,出手要狠,雙臂要穩,刀口要准。你們不要看這木樁粗,其實就算是生鐵,本身也有紋理在。你們若能在紋理上發出雷霆一擊,便是生鐵也能破開。來,你們試試。」
這話一出,那幾個年輕人都有些變色,有一個勉強笑道:「陳將軍,您也太看得起我們了,我們哪有您這樣的神力。」
這話說得也是。陳忠的神力,出自天生,這些年輕人雖然也有些力量不小的,可是也只不過與常人相比要大一些,和陳忠比起來,只怕要兩三個才能比比。陳忠笑了笑道:「當然不是要用這麼粗的,你們可以用細一點的木樁練起。」
他們正練著,一匹馬遠遠地疾馳而來。馬上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生得極是英武,只是左手卻有些變形,竟是個殘廢。這人到得近前,那幾個年輕士卒都停下了手中刀,舉手行禮道:「薛帥。」
這人正是楚國大帥薛庭軒。他翻身下馬,向陳忠行了一禮,道:「父親,孩兒有禮。」
薛庭軒與陳忠之女陳星楚本有婚約,朗月一戰敗北,陳星楚被畢煒斬殺,自此以後薛庭軒也對陳忠以父親相稱了。朗月省一戰,五德營精英幾乎喪盡,陳忠痛定思痛,自覺無統率之才,所以帥位由薛庭軒接替。薛庭軒的左手在兩年前朗月一戰中廢了,可是這兩年來他更為刻苦,兵法槍術都大非昔比,獨臂槍薛庭軒和鐵刃陳忠,正是這個小小的楚國在西原立足的兩大支柱。陳忠見他行色匆匆,道:「庭軒,出什麼事了?」
「剛接到羽書傳報,共和反賊再次來犯,大約一月後就要到了。」
薛庭軒這話說得也並不響,但邊上的人全都大驚失色。特別是這幾個年輕士卒,朗月省一戰時他們還都只是少年,對當時的亡命奔逃記憶猶新,聽得共和軍又要來犯,都嚇了一大跳。
陳忠的臉也抽動了一下,道:「誰是主將?」
「上將軍畢煒。」
薛庭軒的口氣雖然平和,但這話終究已透出一絲刻骨的仇恨。畢煒是斬殺了陳星楚的大仇人,就算薛庭軒再鎮定,說到這名字時還是有些激動。
「畢煒又來了?真是上天保佑。」陳忠的臉仍然如石頭一般,只是眼裡也有了一點隱隱的怒火。「多少人?」
「先行五千,後繼還有三千。」
八千人!這個數目不啻於一個驚雷。河中一帶,由於部落眾多,城邦林立,一般大部不過十餘萬人,小部只不過一兩千,能有一萬士兵,便已是極強的了。像這一帶最強的定義可汗,號稱河中之首,也不過是三十萬族人,擁眾五萬而已。而五德營逃到此地時,總人數不過六千許,士兵不滿兩千,而在朗月省天爐關時,他們還有一萬多士兵。朗月省的一萬兵不敵共和三萬,現在的兩千,能敵得過八千共和軍麼?更何況河中一帶一馬平川,失去了天爐關這等天險。那些年輕人全在交頭接耳,面上露出懼意。
陳忠將大刀交給身後的兩個親兵,道:「庭軒,馬上召集眾將會議吧。」
薛庭軒點了點頭,道:「孩兒正為此事而來。」
說是眾將,現在的楚國正規軍五德營連陳忠和薛庭軒算在內,總數不過兩千一百二十七人,列席會議的將領一共也只有八個。無堅可守,還要以一敵四,恐怕勝負已不言而喻。
當陳忠和薛庭軒進入楚都城的議事廳時,裡面六將齊齊站立,行禮道:「陳將軍,薛帥。」
議事廳里已掛著一幅地勢圖。這是剛到此間,薛庭軒就派了人四處查探畫好的。薛庭軒看了看他們,道:「諸位將軍,大家想必也已看過朱先生發來的羽書了。」
從朗月省敗退逃到了這裡,陳忠一直在準備著共和軍發動的下一波攻勢。他向來不喜用計,卻也派人潛入共和國境內。雖然這只是一招閒棋,那朱先生在共和國里也呆了足足兩年,卻終於發揮了作用。不管怎麼說,這消息他們已及時知道,不至於措手不及了。幾個將領齊聲道:「稟薛帥,末將等已閱。」
「先行五千,後繼三千,大家以為該如何應付?」
敵眾我寡,而且敵人都是精兵,己方卻有不少是從沒上過戰陣的年輕人,要說如何應付,現在當然不會是個定論。不過這是五德營的傳統,每次前敵會議都由眾將提出建議。當初陳忠為信字營統領,雖然沒提出過多少提議,但這個場面他卻看得慣了,因此保留了下來。
現在的五德營仍然分仁義信廉勇五營,只不過一營只有四百人。五德營以仁字營為首,仁字營統領名叫董長壽。他是從士兵一步步殺上來的,今年四十歲,正是年富力強之時。聽得薛庭軒發問,他率先站了起來,道:「薛帥,兵來將擋,方才我們也商議過了。雖然難了點,但趁他們後繼未至,分而破之,不見得會輸。」
說不見得會輸,這意思也就是說贏面並不大。雖然不好聽,但這是實話。薛庭軒沉吟了一下,道:「如果反賊步步為營,攻我楚都城,又該如何?」
畢煒不是等閒之輩。以寡之眾,分而破之固然是上策,可是畢煒會輕易上這個當麼?五千人並不是絕對優勢,兩分之下便與五德營相去無幾,畢煒肯定不會這麼做的。
董長壽道:「雖然不容易,終要一試。」他一說,另幾個統領也隨聲附和。
五德營精英喪盡,現在五大統領都是從士兵中提拔上來,未免有點言不及義。當初的仁字營統領楊易被稱為不下於楚帥的帥才,言必有中。現在的會議依稀有當年的影子,可聽著董長壽這等言談,陳忠不禁有些沮喪。董長壽在眾將中已經算是精通兵法了,看來也並沒有什麼好辦法。
薛庭軒臉上沒什麼異樣,心中也不覺有些失望。楚帥的年代太遠了,他的印像也已很淡,可是陳星楚在日,也不至於像今天這樣無頭蒼蠅地說些空談。五統領固然不是弱者,可是敵人卻是更強的強者,這一戰,究竟要如何應付?
他看了看一邊一直不語的行軍參謀道:「苑參謀,你可有什麼看法?」
行軍參謀苑可珍,今年四十出頭。雖然年紀並不很大,但他的資格卻與陳忠相同。陳忠從軍時,他是帝國工部的一個年輕小吏。帝國滅亡後,苑可珍不願留在共和國,一直在五德營中。雖然他以前從未從過軍,但兵法頗為熟悉,也出過幾次可行之策。聽得薛庭軒叫他,他抬起頭,道:「薛帥,如果就事論事,兩軍相接,你以為哪一方會贏?」
董長壽險些就要叫道:「我們!我們必勝!」可是看薛庭軒面色凝重,他終不是魯莽之人,這話也吞了回去。
薛庭軒沒有多想,道:「共和軍會贏。」
苑可珍嘴角露出笑意,道:「薛帥既然如此想,那麼我們眼下有兩條保全之路可走。」
董長壽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條來,沒想到苑可珍居然有兩條。他心裡暗罵:苑先生,你這是要出我的丑麼,怎麼不早說?他已忍耐不住,道:「哪兩條?」
「第一條,全軍放下武器,前去投降。」
「放屁!」
這是五統領同時在罵了。五統領雖然性情不同,有急躁有沉穩的,可是聽苑可珍說了半天說出這麼條萬全之策來,簡直都要氣爆了肚皮。若不是在這會議上,脾氣最暴的勇字營統領劉斬只怕要一把揪住這位苑先生,給他一個大耳刮子嘗嘗。只是聽得他們破口大罵,苑可珍卻又露出了笑意,道:「此路當然不通,共和反賊是無義之輩,我們投降了,他們多半還是要斬草除根,所以只能走第二條路。」
旁人還好,廉字營統領文士成已隱約聽出苑可珍話中之意了,他試探道:「苑先生之意,是想藉助外援?」
廉字營當初的統領廉百策以足智多謀著稱,文士成雖然遠不及廉百策多謀,卻也有他幾分遺風。苑可珍點了點頭,道:「孤掌難鳴,獨力難支。可是若能借得兵來,就不必畏懼敵兵了。」
董長壽皺起了眉頭道:「定義可汗肯借兵給我們麼?一則他們不敢得罪共和反賊,二來他們對我們也向無好意,只怕會弄巧成拙。」
董長壽的顧慮並不是多餘的。五德營逃到此地,並不是一帆風順。那些在西原遊牧的部落見突然多了這一批異邦之人,並不全都很好客,勢力最大的定義可汗甚至傲慢地要五德營甘心為奴,才許他們立足。初來的半年裡,當真是一日數驚,虧得陳忠和薛庭軒會同諸將軟硬兼施,以手頭僅存的兵力支撐著渡過這難關。定義可汗被陳忠的勇力所震懾,又被薛庭軒說服,覺得把他們當盟友遠好過把他們當敵人,在結下了五德營稱臣,每年向定義可汗進貢三百匹好馬的盟約後,總算放了他們一馬。這也是五德營的奇恥大辱,可在人矮檐下,不得不低頭,現在只能忍氣吞聲。想要定義可汗出頭擋災,幾乎不可能,所以董長壽聽苑可珍說要借兵,借不借得來是一回事,借來了恐怕也未必是件好事。
苑可珍卻笑了笑,道:「定義可汗關起門來做皇帝,他未必怕共和軍。不過,我說的借兵,並不是指他。」
董長壽吃了一驚,喝道:「思然可汗?那更不行!」
思然可汗是河中僅次於定義可汗的第二大勢力,有近三萬兵。兵力只有定義可汗的一半,勢力自然也小得多,只是離五德營要近一些。所以當五德營與定義可汗結盟後,思然可汗雖然對五德營一般虎視眈眈,卻也不敢明著對五德營下手。也許思然可汗在打著拉攏五德營的主意,可是只消想想也知道他不會是善男信女,一旦五德營沒了定義可汗做靠山,第一個對五德營下手肯定是思然可汗。他剛說出口,苑可珍卻搖了搖頭,道:「我說的也不是他。」
董長壽急道:「苑先生,你說的到底是哪支兵?」
苑可珍看了薛庭軒一眼。文士成見他們打了個眼色,肚裡雪亮,心知苑參謀定然是與薛帥已經定好了主意。薛庭軒接任大帥,只是兩年的事。他幾乎是在軍中成長起來的,年紀輕,加上曾是陳星楚的未婚夫,旁人總有些覺得他是靠裙帶關係才爬上去的。可是看樣子,他們對這個左手已殘的年輕大帥,其實都是小看了,薛庭軒一定是覺得自己資格尚且不夠,所以故意定好了主意,卻把功勞全歸於這個資格很老的苑參謀,再故意先危言聳聽,不至於讓人大意。
明智,清醒,能忍。文士成是個老將了,在這個年輕大帥身上,他又依稀看到了當年楚帥的影子。這讓他有種說不出的興奮,當即接口道:「苑先生,請不要再賣關子了。一人計短,眾人計長,您有良策,說出來大家商量一下,能夠更加完備。」
薛庭軒見文士成看了一眼,面上再無憂色,心知他已看破自己的用心。他定下此計不無行險,關鍵就是五德營五統領這執行者的能力。本來有點擔心,但此時卻暗中舒了口氣。
以前,自己一直是個衝鋒陷陣的將領,現在卻是一個決策者了。陳星楚留給自己的那部《兵法心得》中就說過,為將者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善用精兵者不是名將,真正的名將就是揚長避短,用好每個人的能力。這幾句話的意義,他現在才算真正理解。
薛庭軒聽著苑可珍侃侃而談,目光卻仿佛透過了屋頂,看著遠方。雖然文士成說一人計短、眾人計長,可是他不相信這些老行伍能對自己這條計做什麼補充。勢強用正兵,勢弱出奇兵,《兵法心得》中的這句話倒是不易的真理。他不是個腦子一熱,就脫光了膀子衝上去的莽夫,以現在這點兵力,想要從正面擊敗老於用兵的畢煒,那是絕無可能。可是畢煒將八千兵分為兩隊這一舉措,卻也讓他看到這個平生大敵的一個小小破綻,那就是輕敵。在畢煒看來,五千兵要對付自己的兩千兵便已足夠,後面的三千兵作為補充,只是用來追擊逃竄的五德營的。
鄭司楚,多謝你,多謝你教給我冷靜。他握了一下左手。左手已經變形,更似一把鐵鉤。兩年前,自己就因為輕敵,結果敗在那個年輕的共和軍行軍參謀槍下,若不是陳忠及時來救,連命都險些丟了。也是那一次失利,讓他明白了自己的槍法並不是天下無敵。可是兩年後的今天,這筆帳一定要還給他。
畢煒,鄭司楚,你們來吧,我等著。
鄭司楚坐在一塊石頭上,正出神地聽著程迪文吹奏一支笛曲,忽然覺得一陣寒意突如其來。他打了個冷戰,站起身打量了四周。程迪文把笛子從唇邊拿了下來,道:「司楚,怎麼了?」
「我覺得有人在盯著我們。」
程迪文聽他說得鄭重,嚇了一跳,道:「有奸細麼?」
鄭司楚搖了搖頭:「不是在我們身邊,而是在很遠的地方。」
程迪文笑了起來,罵道:「得了,你還真成了神棍。以前法統吹牛說能練成千里眼順風耳,你難道也練成了?」
雖然被程迪文笑罵了兩句,可是鄭司楚仍然面色凝重,道:「迪文,你發現沒有,我們離五德營的老巢越來越近了,這一路你見過大群遊牧的牧人嗎?」
西原沃土千里,儘是草原,那些部落逐水草而居,到處都是。計算行程,離五德營所建立的楚都城大約只有十天的路程了,在河中也已行進了十餘日,可是這十多天裡竟然沒見到過幾個牧人,難得見到的也只是趕了一兩匹牛羊的貧人。雖說現在已是秋暮,此間水草也並不豐茂,牧人原本就少,可是如此少法,實在讓鄭司楚放心不下。
程迪文將笛子在手掌上拍了兩下,道:「這個你擔心什麼,有大群牛羊的牧人遠遠地看見我們,自然逃個無影無蹤了。」
鄭司楚道:「是啊。可是,你說他們為什麼要逃?」
「見了兵,還不逃麼?」
鄭司楚微微一頷首,道:「正是。可是他們為什麼會覺得我們要對他們不利?中原軍隊有多少不入西原了,我讀到此間的記載說,這裡城邦林立,有三十六國之稱,各國不論多少,都有些兵馬,那些牧人應該也見慣了才對,為什麼對我們會望風而逃?」
程迪文也已隱隱覺得有些不對,道:「你說為什麼?」
「恐怕,」鄭司楚慢慢地說著,手指輕輕扣著掌心,「五德營是在用心戰。」
「心戰?」
「不錯。他們已經知道我們來了,所以早就放出風聲,說我們會燒殺擄掠,無惡不作,以至於那些牧人都望風而遁。」
程迪文恍然大悟,道:「他們是想絕了我們的補給啊。是要拖垮我們麼?」
如果共和軍與牧人有接觸,從當地購買補給的話,那麼補給壓力就會大大減輕,五德營的抵抗也更增一分難度。只是五德營在河中已有兩年,而共和軍卻是初來乍到,這一點上是註定要落後手了。這也是畢煒把軍隊一分為二,以三千為後繼的另一個原因吧,並不僅僅是輕敵。保證五千人的給養,當然比八千人的要容易得多,看來畢煒已料到了五德營會進行這種心戰。鄭司楚擔心的卻不僅僅是大戰前的這一處鬥智,而是對五德營的韌性咋舌。朗月省一戰,他只道五德營已是精英喪盡,再無還手之力,沒想到到了現在還是守御謹嚴,一絲不苟,看來這一場戰鬥不會是一面倒的。從這方面來看,畢煒縱然老於用兵,還是有點輕敵了。
要向畢煒報告麼?鄭司楚有些猶豫。雖然畢煒對自己還算照顧,可是自己初到軍中時,就曾因代一個犯了軍紀當處斬首的士兵求情而和畢煒鬧了一番矛盾。好在畢煒並沒有往心裡去,朗月省一戰他對自己也頗為器重,可是鄭司楚心中總有些疙瘩,知道自己與畢煒不是一路人,所以後來一直非常低調,凡事能躲則躲,儘量不去多事。現在什麼事也沒有,去稟報這一點,畢煒也許會說自己庸人自擾吧。可是,這話又如骨鯁在喉,不吐不快。假如畢煒萬一真因此敗北,自己這個行軍參謀豈非也是失職?
還是應該上一封書。五德營已在河中這個大牧場經營兩年,戰馬一定非常充足。如果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對方的攻勢大約會在己方行軍還有五日、而他們只有兩三日的時候發起。也就是說,再過幾天五德營就會派輕騎前來騷擾,採取的定是一擊即走的戰略。假如真是這樣,就說明了對方準備與己方打持久戰,事情恐怕不好辦,畢煒想要捕捉對方主力一鼓殲滅的戰略多半行不通。鄭司楚想畢,道:「迪文,我回營房一下。」
「現在就要上書麼?」
畢煒領兵,頗有博採眾議的長處,所以每次發兵前都要求行軍參謀寫一份策劃,然後從中採納最優綜合而成。這一點是畢煒的長處,可是他畢竟是主將,采不採納由他說了算。在出師之始,鄭司楚已經上過一封了,當時卻覺得時機還早,只能泛泛而談。經過這幾日,他覺得以前那封上書未免估計太過樂觀,已有必要修正。
鄭司楚回到自己營帳,點亮了燈,取出一張紙來,斟酌著辭句。他在軍校里就有文武雙全之名,書法很不錯,文思也足,這封上書並沒有多少字,很快就寫成了。寫完後,就立刻到中軍。畢煒正在與幾個親近將領飲宴,他把上書交給了畢煒的親兵便回去了。
上完了書,天也已不早。此時大多數人都已睡了,只有一些放哨之人還圍著火塘烤火,大概有人打著了野味正烤著吃,冰涼的夜風中遠遠地傳來一股焦香,更顯得祥和。
這些士兵會有多少戰死在草原上?鄭司楚不知道。每次戰爭,肯定要死人,他只希望死的不要是自己。
第二天天一亮,全軍又要出發了。鄭司楚剛收拾了營帳,一個傳令兵騎馬過來道:「鄭參謀,鄭參謀在嗎?」
鄭司楚心知定是畢煒看到了昨天自己的上書,派人來叫自己過去商議了,忙過去道:「我在。」
那傳令兵道走上前來,將一封信遞過來道:「畢將軍有信給你。」
鄭司楚一怔,接過信來,在傳令兵的腰牌上銷了號,撕開信封看去。裡面正是昨天自己的上書,不過畢煒在上面批了幾句話。自己說五德營在實行心戰,畢煒批道:「此言是。叛賊已無餘力,唯作此跳梁之舉。」在自己判斷的五日後五德營可能會派輕騎劫營那一句下面也批道:「此言是。令各部加緊戒備,以防騷擾。」只是在自己建議防備五德營聯同各個部落那一條下,畢煒寫得最長,說的卻是此事之不可行。在畢煒看來,河中各部如同一盤散沙,而且全對五德營不懷好意,又不敢得罪共和軍,其中最大的兩部更是與共和軍已有約定,所以說五德營想說動各部聯軍抵抗,那是完全不可能的。至於沒見到大股牧人那一條,畢煒根本沒理睬,大概覺得這根本不算是個問題。
全都不痛不癢。雖然畢煒大多贊同了自己的意見,可是卻沒有叫自己當面商議,只是在上書上批了兩句。兩年前的朗月省之戰中自己也上過一封書,那一次畢煒十分鄭重地將自己叫去,細細商議,現在卻只是批兩句後把上書退回來,可見他並沒有真當一回事。只是從這一件事中,鄭司楚已隱隱嗅到了畢煒的驕氣和暮氣。
所謂名將,也並不永遠都是名將吧。即使是如天人一般的丁大帥,最終還是逃不脫畢煒的追殺,只能說這時代已經不是這些老人的時代了。鄭司楚淡淡地想著。以畢煒現在這情形,唯有希望五德營正如畢煒所說,精英喪盡,再無能人。如果再有一個陳星楚,即使共和軍的兵力占了上風,鄭司楚還是覺得勝負之數頂多只三七開。而現在,畢煒這封回書,則把他心中共和軍的勝算又降了一成。不過,假如沒有陳星楚這樣的人,那麼即使畢煒已經犯下了好幾個錯誤,這一場戰事還是穩贏的。畢竟,畢煒對於大局的把握沒有錯。
他把那封書撕得粉碎,扔在了地上。雪白的紙片,被車騎壓進了泥里。雖然心裡不高興,可是鄭司楚還是希望自己不要言中。
一隻蒼鶻在空中打了個盤旋,直落下來。薛庭軒伸出套著皮套的手臂讓蒼鶻落下來,從蒼鶻腳上解開了一個束得緊緊的小皮囊。
裡面是一張撕碎後又拼起來的紙。雖然並不完整,但基本上可以看得出來。苑可珍看薛庭軒臉色一變,再是展顏大笑,詫道:「薛帥,這是什麼?」
「你看看吧。」
薛庭軒把那張破紙交給了他。苑可珍看了幾個字,皺起眉道:「糟糕,他們居然料到了!」
「不,你看看下面的批文。」
苑可珍的面色卻依然十分凝重,道:「薛帥,這未必不是共和軍的驕兵之計。也許,他們故意把這消息透露給我們,讓我們以為他們沒有防備。」
薛庭軒笑了起來,道:「苑先生,你未免太過慮了。這張紙是斥候從共和軍拔營後的泥地里找出來的。如果他們真箇故意讓我們知道這消息,不該撕得如此碎法,也應該更易讓我們發現才對。所以,這必定是共和軍中有人向主將上書,結果被駁回了。」
苑可珍仍然沒說話。拼起這張紙,一定也花了那斥候不少時間,薛庭軒說得固然沒錯。可是這也說明,共和軍中已經有人生了疑心,特別是最後一條,上書之人說要防備五德營聯合各部,幾乎已經說中了薛庭軒此計的關鍵。不管怎樣,對方仍然會有所準備。他輕聲道:「薛帥,此事不可等閒視之。」
他還要再說,薛庭軒已道:「苑先生,你說的也不無道理。我在定義可汗與思然可汗處的斥候也飛書來報,共和軍確有使者抵達兩處。」
他正從腰間一個皮囊里摸出幾根鮮肉條餵那蒼鶻。那蒼鶻啄了一根,仰頭正吞著肉條。薛庭軒淡淡地道:「畢煒也算是深謀遠慮了,只是此人畢竟已有暮氣,使者頗為傲慢。定義可汗與思然可汗二人雖然答應了他的請求,卻一定心懷不滿。而畢煒也顯然覺得,我只能從這兩處求兵。《兵法心得》上說,兵者詭道,遠者交,近者攻,示強以弱,示驕以謙。只消這一戰得勝,阿史那史與仆固氏將來一定會為我所用。」
薛庭軒說得不響,但話語中卻自信之極。苑可珍看著他的側臉,心中忽然一熱。
這個青年人,已經從兩年前的那一場大敗中走出來了。此時薛庭軒說來,事無巨細,幾乎都在他掌握之中。這兩年來五德營休養生息,此間氣候也不似朗月省般惡劣,營中又以婦孺居多,人口增長得很快。再過十年,當下一代長成之時,也許就是五德營的復興之日了。
可是,他心裡還是有些不安。薛庭軒運籌帷幄,卻也是「幾乎」掌握了全局。戰場上瞬息萬變,畏頭縮尾固然是自取敗亡,可太過自信卻也不是取勝之道。薛庭軒現在,就有點稍嫌太過自信了。可要自己說出薛庭軒此計中還有什麼破綻,卻也說不上來,充其量不過泛泛提醒一句不要太大意而已。他想了想,道:「現在答應出兵的各部,是不是真靠得住?」
薛庭軒道:「是。我已將此事告知四部,四部受定義和思然壓榨已久,已是迫不得已,也唯有依靠我們一途了,否則遲早會被吃掉。有他們這兩千人,畢煒的兵力就不占優勢。」
西原種族極多,共有十餘族。其中思然可汗是狄人西遷一族的後裔,定義可汗則是從極西東來的羅剎族。這兩族都信奉西方景教,而薛庭軒招攬的四個小部卻受中原影響,都信奉法統。信仰不同,種族不同,而這四個小部又人單力薄,在定義和思然兩大部的壓迫之下,只能委曲求全而已。當初五德營還在朗月省時,與他們就有過聯繫。陳忠和薛庭軒帶五德營來此間,得這四部引路之助不小。這兩年五德營表面上向定義可汗稱臣納貢,極為恭順,暗中與四部的聯繫卻更為緊密。法統的醫術甚精,五德營中醫肖虛明就是法統上清丹鼎派傳人,由他與這四部中的法統法師聯繫,為四部修訂因年久散失的法統典籍,教授醫道,因此這四部早已與五德營定下攻守同盟,只不過為了瞞過思然可汗與定義可汗,表面上顯得各不相干而已。連五德營的五統領都不知道,知道此事的只有薛庭軒、苑可珍,以及執行此事的肖虛明等寥寥數人而已。四部人數很少,加起來也不到六七千人,最大的一支有三千人,還能出數百之兵,另三部則只靠遊牧為生,以前並無養兵。與五德營取得聯繫後,薛庭軒選派教官,這兩年裡為四部練兵,現在已能派出兩千之眾,可謂傾盡他們所有的力量。定義可汗和思然可汗能容忍五德營立足,其實這也是一大原因。苑可珍倒不擔心那四部會反咬一口,只怕他們畏懼共和軍勢力,不敢出兵相助。可是畢煒派使者去招撫定義和思然可汗,等如斬斷了這四部的退路,如果五德營敗亡,他們沒了靠山,定義和思然可汗也一定會馬上吃掉他們了。薛庭軒每一步都走得極為紮實,看來的確大有一戰之力。可苑可珍畢竟還有些擔心,兵力雖然並不占劣勢,可畢竟有一半是異族之人,合兵一處的磨合仍然大成問題。他輕聲道:「那麼,薛帥,你覺得這一戰的勝負有多少?」
「說五五開,你想必不太信吧。我想,應該在四六開左右。」
苑可珍皺起了眉頭:「勝算有六成?」
「不,四成。」
薛庭軒見苑可珍眉頭一揚,卻又笑道:「不過,這是兩軍正面交鋒的勝負之數,卻沒算到另外的變數。如果我的策劃中的幾步全部實現,那我們的勝算當在八成以上。」
「八成?」
這個成數讓苑可珍也嚇了一跳。雖然他覺得薛庭軒有點過於自信,卻也沒料到他會自信到這等地步。他道:「真有這麼大勝算?」
「現在當然還只是四成。」
這時,一騎快馬突然從楚都城裡疾馳而來。楚都城,是五德營到了西原後築起來的,名雖為城,卻並不太大,城牆也只有兩丈高而已。這樣的小城在中原實在不值一提,不過西原各部都遊牧而居,像五德營這樣築城屯田的極少,所以在西原一帶也算是大城了。只是要以之對抗擅於攻城的共和軍,實在太過單薄了。苑可珍看著那匹馬向他們過來,突然道:「薛帥,是不是讓城中婦孺先行轉移?」
薛庭軒搖了搖頭,道:「畢煒不是等閒之輩,我們轉移婦孺,也要分兵保護,正中了他各個擊破之計。」他見苑可珍仍是憂心忡忡,笑道:「苑先生,先聽聽來者之報再說。」
那一騎馬已飛奔到了他們跟前。馬上騎者也不下馬,在馬上行了一禮道:「薛帥,苑參謀,廉字營驍騎周繼祖有禮。」
「怎麼樣了?」
「文將軍命我向薛帥稟報,已按將令布置停當。」
薛庭軒雙眉一揚,眼裡已露出一絲喜色,向那周繼祖行了一禮道:「很好,替我多謝文將軍。」
等他一走,苑可珍的眉頭也舒展開了,道:「文將軍的手腳真快。」
「是啊,提前了一天。」薛庭軒的興致已高了許多。他手一抖,那蒼鶻離臂破空直上。他看著蒼鶻飛去,笑道:「苑先生,現在就算以後諸事不順,勝負也在五五之數了。」
的確。苑可珍的心中陰霾也似散去了許多。沒想到文士成的動作如此之快,看來畢煒這一次真遇上了勁敵。他道:「現在就要看四部的配合。薛帥,最壞的打算還是要做好。」
薛庭軒點了點頭,道:「是。」他看著那蒼鶻越飛越高,直入雲端,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這一戰,必將震動數千里之外的共和國。而對於西原的廣袤土地而言,大概不下於一次天崩地裂了。五德營必將在血與火之中崛起,將來的五德營也必將走出楚帥的陰影。
離楚都城還有兩天的路程時,遠征軍放慢了行軍速度。
遠道而來,敵人以逸待勞,過於急進,只是給敵人以破綻。畢煒老於用兵,這種錯當然不會犯。一路斥候兵不斷來報,五德營並沒有棄城遠遁的跡象,看來五德營也是無法割捨那座苦心經營起來的楚都城。這種小城,抵擋西原慣於衝鋒野戰的胡騎,大概還有些作用,可是在攜帶神威炮的共和軍面前,擋得住騎兵的城牆定然難擋十餘炮轟擊。
勝利就在眼前了,而自己退伍,享受安閒的日期也已經很近了。
在大車中,畢煒拔出腰間的鎮岳刀,用一塊絲巾細細擦拭,雪亮的刀身上映出了他那部花白的鬍鬚。這把古老的刀經過數百年居然還能如此鋒利,大概連鑄刀的大帝都沒想到吧。可是再鋒利的刀,也和人一樣會衰老,會破碎。大帝開國所鑄十三把名刀,現在留存於世的還有幾把?李思進的百辟刀和陳開道的赤誠刀都碎了,大帝所用定國刀在帝國破滅時不知下落,數百年帝國,代代傳承不息的海靖省孫氏,到了共和國一般走上了末路,無法再割據一方,只能在霧雲城裡擔當一個閒職而已,孫氏昆吾刀大概還在,可一定已滿生紅鏽,不復昔年的鋒銳。就算這把看上去鋒利如昔的鎮岳刀,在軍聖那庭天手上,曾號令天下,風云為之變色,但經過幾百年的磨洗,其實早已單薄脆弱得多了,還能保留多久?
他把刀身擦淨了,又細細塗上一層油膏。那是鷫鸘膏,一種十分少見的奇鳥身上所產的油膏。這種油膏細膩無比,號稱永不乾涸,每年都要塗一層,以護住刀鋒。可鷫鸘膏再奇妙,畢竟還是會幹的。
就像人生。
畢煒搖了搖頭。現在我究竟是怎麼了?戎馬征戰一生,出征也不知有多少次,從來沒有過現在這樣的多愁善感。也許,是因為自己老了吧?此道那小子,也已經長大了。
畢煒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慈祥的笑意。這種笑意,大概從沒有一個人見過,就算他的兒子畢此道也沒見過……不,其實畢此道是見過的,只不過那時他還太小了。畢煒也已不記得兒子懂事以後自己有沒有對他笑過。畢此道,將門之子,卻轉而學文,成為士人,現在已是方陽省流沙縣的縣令,還頗有政聲。這個年輕的縣令,即使不靠身為上將軍的父親的蔭蔽,也是個頗有能力的官員了。
想到了兒子,畢煒的心裡就流溢著少有的溫情。經過了太多的廝殺,他比誰都更清楚軍人的命運。畢此道不喜歡從軍,其實他心裡比誰都更高興。自己的兒子不再掌軍權,就算對什麼人都不信任的大統制,也不會猜疑自己有不臣之心吧。等這一戰結束,上將軍畢煒光榮退役,以後就在霧雲城養老。在小院子裡種種花,養養雞鴨,這把年紀再學點琴棋書畫,就算學不出什麼門道也不要緊。說不定,自己還來得及在史書中讀到讚美自己的辭句,那倒是當真不錯的結局。
的確不錯。只是這樣的念頭,還是太遠了,一切都等這一場戰爭結束吧。五德營縱然已是今不如昔,可爪牙還在,絕對不能有絲毫大意。他又想起先前鄭司楚所上那封書來了。記得鄭司楚的上書中,提到要小心五德營聯合西原各部作戰,雖然這種可能性太低,卻也不能不防。勢利最大的定義可汗與思然可汗都不會發兵相助,可那些不及五德營勢大的小部落卻有可能會被卷進來。不過,那些部落都太小了,如果五德營真箇把那些部隊混編進來,兵力可能會多一些,戰鬥力卻只怕反而下降。軍權貴一,一支軍隊沒有統一的指揮,就只是一群烏合之眾。五千共和軍精兵,足以擊破兩萬由十幾個部落聯合而成的聯軍,所以畢煒最擔心的還是思然可汗與定義可汗。這兩部不會出手,就不必太憂心了。至於軍械,五千人里編了一支十人的飛艇隊,兩門神威炮,加上衝鋒弓隊,怎麼算五德營也不會有其他意想不到的戰力。在朗月省時他們還有兩門巨炮,但那兩門巨炮早已失落,西原的鋼鐵鑄煉較中原也落後了數十年,連日用的菜刀馬蹬之類也要靠西原來中原的商人販運,五德營縱然有人會冶鐵,這兩年裡鑄造出了火器,可火藥的運用卻大大落後,大概至今也沒有共和軍用的白火藥。這樣算來,五德營實在沒有一點是占上風的,五千精兵擊破他們,僅僅是個時間問題而已。
可是,畢煒心裡還是隱隱地有些不安。作為一個多年征戰的戰將,他明白五德營曾經是一支多麼可怕的力量。當初大統制不惜極大的損失,也要將這支已是殘缺不全的隊伍徹底消滅,並且已掌握了絕對先手,結果還是功虧一簣。這十幾年來,他們屢敗屢戰,固然被打擊得四處逃竄,卻總是死而不僵。這一次,會不會仍然在自己的雷霆一擊下脫身?
也許,還是把鄭司楚叫來商議一下?他原本對這個國務卿之子不太看得起。這一類二世祖,大抵仰仗父輩餘蔭,想在軍中謀個出身。可是經過朗月省一戰,他對這個年輕人已是刮目相看。他對誰也沒說過,假以時日,這年輕人必定是後輩戰將中出類拔萃之輩,能力應該遠在自己之上。可還有一句話他也從沒對旁人說過,每次見到這年輕人,總讓他想起了一個人……
其實從外貌來說,鄭司楚與那人並不太相像。可是他們的神情有時竟是酷似,竟讓他恍惚中覺得那人又重生於世。所以朗月省一戰後,他也是有意沒有去提拔鄭司楚,前幾天鄭司楚前來上書,他也故意只是批駁了幾句,可他心底卻有些贊同鄭司楚所說的幾點大多很有道理。防備五德營的心戰,以及他們可能會在這幾日發動奇襲,這兩點畢煒都已加倍注意。對西原各部進行懷柔招撫,軟硬兼施,斬斷他們幫助五德營的可能,保證補給線暢通,這些他都已吩咐諸將著力去做了,所以這兩天鄭司楚也沒有再來上書。而今天已是鄭司楚預料的五德營奇襲的最後時機,等到了明天兵臨楚都城下,五德營想要奇襲就已失去機會了。真有奇襲的話,就一定是在今日。
他拉了下車鈴,守在車外的親兵立刻掀簾而入,行了一禮道:「上將軍。」
「把幾位將軍請來,召開緊急會議。」
這次的五千人,分為前中後三部。前軍衝鋒弓隊五百人,左隊長洪修光;中軍三千人,統領廖武、尹世通,後軍一千五百人,統領岳良。這四人中,除了洪修光因為是衝鋒弓隊的統領,身份特殊以外,另三人全是下將軍的軍銜,可以稱得上是當今共和軍的中堅。這些人都是老於行伍的宿將,行事穩重,不會出差錯的。
可惜林山陽在朗月一戰中戰死了,不然調度分派的事也不必畢煒事必躬親。這林山陽跟隨畢煒已久,雖然不是大將之才,但做事不折不扣,兢兢業業。本來鄭司楚是接替林山陽的絕佳人選,可是畢煒就因為每次看到鄭司楚,都不自覺地想到那個人,所以一直沒有提拔他當自己的副將。
等自己退伍以後,不論誰來接替,自己都會大力舉薦鄭司楚。不過,這一次就讓他做好幕僚的參謀之職吧。畢煒想著,把鎮岳刀插入鞘中。
傳令未久,諸將都已過來。行過禮,落座已畢,畢煒掃了眾人一眼,道:「諸位,戰事已在面前,諸軍可曾分派停當?」
洪修光軍銜雖然較低,但他是畢煒親信中的親信,所以率先道:「稟上將軍,衝鋒弓隊枕戈待旦,不敢有絲毫懈怠。」
畢煒已下過令,這幾日衝鋒弓隊馬不解鞍,人不卸甲,隨時準備交戰。這支兵原本就是精兵,衝鋒弓隊更是強中之強,不論是整體戰力還是單兵攻擊力,在整個共和軍中都是屈指可數的。畢煒點了點頭,道:「廖將軍,尹將軍,岳將軍,你們呢?」
三將齊齊站起,道:「我軍已萬事俱備,不敢有誤。」
「斥候匯報如何?」
廖武道:「稟上將軍,斥候未發現周圍有異動。」
畢煒輕輕敲了敲案頭,道:「五德營若要奇襲,定是清一色騎軍,機動力極強。真要殺過來,等斥候發現恐怕也來不及了。諸位將軍,敵軍想要擊倒我軍,今日實是最後一個機會。過了今日,敵人就已大勢已去,諸位萬萬不可大意。從今日開始,全軍休息時一律不得卸甲。」
「遵命。」
這些年戰事縱然不多,但廖武等人也是從帝國征戰時成長起來的將領,當初霧雲城外的會戰他們也都經歷過。雖是十幾年前的事了,但他們對五德營的戰力同樣記憶猶新,不消畢煒說得也不會大意。此時見畢煒再三吩咐,更是加倍小心。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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