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
文武百官依次進入元華宮內,伴隨著首禮太監高呼一聲皇上駕到,臉色煞白的拓跋獻忐忑不安地走到龍椅旁坐了下來。
底下,太子拓跋雄見狀,連忙賣乖道:「父皇日夜操勞,還應保重龍體才是,兒臣聽聞鶴草部落有一位郎中,醫術極為高明,要不要兒臣派人把那位郎中請進宮來,為父皇調理身體。」
旁邊的二皇子拓跋浩聽到這話,臉上並沒有露出什麼表情。
拓跋獻看了一眼拓跋雄,臉色難看道:「你是覺得朕活不了幾年了,對嗎?」
拓跋雄笑容驟止,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哆嗦道:「兒臣不敢。」
拓跋獻沒有再把目光放在自己的大兒子身上,而是視線掃過百官,咳嗽兩聲後,說道:「朕已決定,即日起召集大軍,揮師南下。」
簡單一句話。
卻讓在場的文武百官一個個張目結舌。
「陛下,萬萬不可啊。」
「陛下,現在時機還未成熟,就算要南下,也不該選在這個時候啊。」
「請陛下收回成命。」
「請陛下三思。」
「……」
朝堂上百官齊齊跪在地上,高呼陛下三思。
可拓跋獻卻是直接拍案而起,大聲道:「朕不是要和你們商量,朕已經決定了。」
百官一陣沉默。
過了很久,才有一個身材魁梧的將軍說道:「就算陛下決定攻打大周,糧草、輜重也至少得提前準備兩個月,另外,馬上就要入冬了,從古至今,我北元歷次南下,從來都是選在上半年,冬季道路結冰,對行軍極為不利。陛下,這些事,必須得考慮啊。」
很快便有人附和道:「龍將軍說的沒錯,既然陛下已經決定南下,那我們就要做好十足的準備,否則……」
話未說完。
拓跋獻一屁股癱坐下來,表情木訥道:「可是留給朕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陛下此話何意?」
拓跋獻長嘆一口氣,說道:「諸位愛卿可還記得我一千三百年前,我北元那位已經飛升成仙的第一任國師嗎?」
「北元立國,首任國師功不可沒,這等載入史冊的建國功臣,臣等怎會忘記?」
「昨夜……」拓跋獻道:「這位國師傳話給朕,說北元氣數已呈日漸衰退之象,如果這個時候再不揮師南下,入主大周,我北元將有亡國之危。」
「什麼!」
「這!這怎麼可能!」
朝堂之上,百官一片驚慌。
二皇子拓跋浩卻在這時說道:「父皇,國師可有道明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拓跋浩凝眉道:「國師只是說要儘快,並未告訴朕還有多長時間。」
「父皇,依兒臣看,既然國師沒有道明時間,此事也就不用操之過急,龍將軍說的話也不無道理,不如先趁著這個冬天,先準備大軍所需要的糧草輜重,等明年開春,冰雪化了,我們再做南下的打算。」
「可是……」
「陛下,二皇子所言甚是。」
「臣附議。」
「臣也附議。」
太子拓跋雄卻在此時說道:「父皇,兒臣以為應該聽國師的,以最快的速度興兵南下。」
「皇兄,不打無準備之仗,才能立於不敗之地。就算國師已經成仙,他也不可能幫到我們。北元未來如何,還得看我們自己!」
「可是……」
「給朕住嘴。」拓跋獻一聲令下,兩個兒子都不敢再說話了。
殿內安靜一陣。
拓跋獻終於擺手道:「就聽老二的,今年冬天全力備戰,待一切準備妥當,明年春季,揮師南下!」
「臣等遵旨。」
散朝後,百官將拓跋浩簇擁在中間,繼續商議此事,太子拓跋雄陰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後,邁著疾步憤憤離去。
……
潼關城。
鎮北王府內。
「你說什麼?」聽到探子的稟告,劉璋直接起身,沉聲問道:「此事當真?」
「當真。」這名已經打入北元境內多年的探子跪在地上,恭敬說道:「北元已經在全國範圍內征糧,各地也在募兵,消息不會有假。」
劉璋道:「北元、大周、大燕三國鼎立這麼久,北元怎麼會突然要南下入侵大周?總得有個理由啊。」
「聽說……」
「聽說什麼?!」
「聽說是有位仙人指使北元國君這麼做的。」
「仙人?」
劉璋抬頭看向天空,凝眉道:「仙人怎麼會插手人間的事?」
同樣聽到消息的司徒樊、王晁、黃錦也都趕了過來。
「義父,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讓將士們做好準備。」
司徒樊立馬問道:「義父,我們之前不是和北元關係不錯嗎?難道義父要阻擋他們?」
劉璋一聲冷笑:「我知道北元朝廷私底下給了你不少好處,還承諾了你一些事。但你好好想想,從古至今,有哪個大周人能在北元身居高位後,能安穩活過三年的?」
司徒樊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緊張到了極點。
黃錦上前解圍道:「義父,這件事是不是要告訴京城那邊?」
「慕容雲歌不會比我們知道的晚,她織的那張蛛網恐怕早就布到北元了。」
「那我們倒是被夾在中間,里外不是人了。」
劉璋吩咐道:「想讓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天下哪有這種好事。王晁,你去一趟京城,把這些事告訴慕容雲歌,讓她務必在明年開春,準備好二十萬將士的口糧送到北塞州,否則後果自負。」
「是。」
「另外順道去看看世子現在情況如何。」
「義父放心,我去了京城,第一時間就會去世子府。」
「還有件事,你去查查看是不是真的。」
「請義父示下。」
「聽說蔣丞的兵符已經被慕容雲歌收走了,現在掌管京軍的是兩個新人。」
「我會去查。」王晁拱手離去。
……
京城第一高樓。
欽天監里。
老監正收回望著天上的視線,對身旁的清秀少年說道:「李正,你下去一趟,幫師父把陛下叫來。」
少年明明已經十六歲了,但看上去卻顯得十分稚嫩,聽到自己師父的話,他苦著臉道:「師父,可是我不知道陛下住在哪裡啊?」
「下了樓,按照自己心裡的想法走,你能遇到陛下的。」
「好吧。」
名叫李正的少年,沿著木製台階慢慢走到樓下,他邁步往前走去,雖然不認得路,但每次走到路口的時候他一點也不猶豫,隨心抉擇。
一刻鐘後。
皇宮過道里,被一群宮女簇擁著的慕容雲歌正在往鳳儀宮走去。
看到迎面走來的李正,慕容雲歌也有些訝異。
欽天監這爺孫兩人,下樓的次數屈指可數,可他們一旦下來,一定是有事的。
「陛下,爺爺讓我過來喊你過去一趟。」李正就這麼走到慕容雲歌身前,耿直地說道。
慕容雲歌讓宮女都退下後,帶著少年,往欽天監走去。
很快,慕容雲歌就來到了最高處的閣樓里。
「參見陛下。」老監正正要彎腰行禮,卻被慕容雲歌一把扶住:「免禮。朕剛接到密保,北元境內已經在籌糧募兵,準備明年開春入侵我大周,老監正這個時候找朕,跟此事有關係嗎?」
老監正微微頷首。
慕容雲歌坐了下來,靜待下文。
「臣有一個辦法,可以避免此次北元大軍南下,但是臣要向陛下借一件東西。」
「什麼東西?」
「大周國運。」
慕容雲歌微眯眸子到:「朕知道你有這本身,但伱要國運去做什麼?總得給朕一個交待。」
老監正道:「送去太安城。」
「太安城!為什麼?」
老監正反問道:「陛下可知,北元為何無故要興兵南下?」
「密保上說的是仙人指使,此事難道是真的?」
「那陛下可知仙人為何要過問人間之事?」
慕容雲歌稍加聯想,就明白了老監正的意思,她挑眉道:「你是說,跟莫無道渡劫飛升有關?」
老監正解釋道:「王朝興盛,則江湖氣運衰退。雖然對個人影響不大,但對於天上那群仙人來說,這不過是動動嘴皮的事,畢竟人間死多少人,跟他們都沒關係。」
「朕就不明白,為何那些已經飛升的仙人,要怕一個還沒有渡劫的凡人?」
老監正道:「陛下,人間萬年才能出一個莫無道。」
慕容雲歌沉默一陣,問道:「既然是借,那總該是要還的,什麼時候能還回來。」
「這是一場賭博,將大周國運壓在莫無道身上,他若能飛升,氣運自然會還給大周,並且只會多,不會少,但他若渡劫失敗,則有借無還。」
「老監正覺得,賭贏的概率有多大?」
「五成。」
「朕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五成概率對朕來說太低了,不過看在他是莫無道的份上,朕私心再給他加一成,看在他兒子莫驚春的份上,朕再加一成,七成概率,朕賭了。」
老監正頷首道:「老臣明日便趕赴雄州。」
「辛苦監正了。」
……
太安城。
「如果此事真因為我而起,那我便再去一趟北元。」莫無道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
張居安笑道:「不用著急,拓跋獻畢竟是北元皇上,你若殺了他,多多少少會對你自身氣運有影響。」
「我從來不在乎這個。」
「再等等,京城那邊會來人的。」
「你是說欽天監的人?」
「嗯。」
莫無道問道:「他來做什麼?」
「他來了,你就知道了。」
兩人正聊著。
外面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爹。」
「進來吧。」
莫驚春推門而入,沒想到張居安也在,他還沒回過神來,張居安便笑道:「二品,馬上從一品了,看來你還真有可能在你爹渡劫前,突破到洞元境。」
「我盡力吧。」
莫驚春本來是想進密室的,看到張居安也在,應了幾句話後,就離開了。
等莫驚春走後,張居安便說道:「在我們這些修瞭望氣術的人的眼裡,每個人的氣運都會凝聚成一種顏色呈現在頭頂上。白色、綠色、黃色,是最常見的三種氣運顏色。而比較罕見的是金色和紅色。」
「前者代表氣運最好,後者代表氣運最差。你身上的氣運顏色就是金色,二十多年前,我見你的時候,還只是黃色,是你妻子離世後,才變成金色,所以你能有現在的成就,多多少少有你妻子一份功勞。」
「但讓我意外的是,我卻在你兒子身上看不到任何一種氣運顏色。老監正修行望氣術的時間比我的長,等他這次過來,我也要問問他,你兒子到底是什麼情況。」
莫無道淡淡道:「你這算不算是泄露天機?」
「說給你聽不要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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