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無反顧的重新舉起了曹魏旗幟後,南中第一大姓爨家也終於露出了他們雪亮的獠牙,才剛到了誓師起兵的當天傍晚,一支連霍弋都不知道存在的爨家私兵,就翻過了同勞南部的山脈,從霍弋及蜀漢歷任庲降都督從來不敢涉足的白水一帶,北上來到了同勞城外,與爨家此前集結的漢夷聯軍會師在了一處,數量不但多達一千餘人,武器裝備也相當不錯。
在這個期間,爨家還象變魔術一樣的拿出了許多武器裝備,緊急武裝了大量的自家田奴,在已經被張志騙走六百青壯的情況下,依然還是集結起了達到三千人的爨家直屬兵力,展露出了不亞於中原門閥世家的人口實力。
此外,爨家還有超過兩千三百人的夷人聯軍助陣,總兵力雖然還是不及漢軍,卻絕對擁有一戰之力!同時爨家還有一直由他們家族直接控制的同勞縣城可守,即便野戰不利,也可以從容退守同勞城池,耐心等待爨谷率軍來援。
「報效大魏!殺進味縣!搶光方便麵,搶光午餐肉!」
這是爨家的起兵口號之一,也是最能引起爨家私兵和夷人聯軍共鳴的口號沒有之一,為了盡情搶掠方便麵和午餐肉這些絕世美味,許多不知道漢軍情況的夷人士卒還紛紛請求立即進兵味縣,趕緊去把漢軍殺光然後把方便麵和午餐肉全部搶光。
爨友當然微笑著婉拒了這些夷兵的求戰請求,僅僅只是答應在將來攻破味縣後,一定會把方便麵和午餐肉多分一些給這些喜歡好勇鬥狠的夷人聯軍,以此鼓勵這些炮灰和漢軍硬拼到地,同時緊張等待漢軍做出反應。
看出爨友的忐忑不安,第二天正午的時候,陪著爨友巡視了一番爨家私兵的戰備情況,常忌就再一次給爨友打氣道:「老前輩,晚輩真是太佩服你了,想不到在這南中貧瘠之地,你居然能夠供養得起這麼多的私兵,還能給他們裝備起這麼好的武器,這樣的財力物力,就是益州的各大世家也不敢相比啊。」
「茂通先生過獎。」爨友假惺惺的謙虛道:「我們爨家不過只是南中瘴疫之地的一個小門戶,如何敢與益州本土的大世家相比?」
「老前輩千萬不要謙虛。」常忌忙說道:「晚輩決不是在信口開河,我們江原常家在益州本土也算是大世家了,可是叫我們常家一下子武裝起兩三千人的私兵,卻是絕對做不到,晚輩估量,益州本土諸郡,最多也就是巴西譙家,才有可能達到老前輩的私兵規模。」
「茂通先生,還不是因為你們常家距離成都太近,不敢放手大干而已?」爨友微笑說道:「不然的話,以江原常家的實力,想要弄上一支五六千人的私兵,還不是跟玩一樣?」
「算你這個南中蠻夷還有點見識。」常忌冷哼,嘴上則連連謙虛,又說道:「老前輩的兵馬雄壯如此,晚輩估量,或許根本用不著令郎出手,僅憑老前輩現在的私兵,還有那些驍勇善戰的夷兵,就足夠正面殺退張志賊的烏合之眾,根本就用不著被動堅守。」
爨友笑笑,即便明知道常忌是在給自己壯膽鼓勁,心裡還是忍不住說道:「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張志小兒現在拼死能有一萬左右的烏合之眾,又必須得留下軍隊守衛味縣,能夠出動多少兵力攻打同勞?老夫與那些夷人齊心協力,還真不是沒有可能自己殺退偽漢賊軍。」
「父親!父親——!」
爨友正在心裡給自己加油的時候,爨家幾兄弟突然大呼小叫的沖了過來,還跑得跌跌撞撞模樣十分狼狽,爨友見了一驚,忙問道:「什麼情況?是不是張志小兒已經出兵南下了?」
「不是。」
爨老二的搖頭回答讓爨友稍微放心,也讓爨友忍不住怒道:「那慌成這樣幹什麼?天塌下來了?」
「父親,比天塌下來還老火(嚴重)。」爨老四呈上一道書信,哭喪著臉說道:「五弟剛剛派人送來了急信,說是兄長病了,還病得十分嚴重,恐怕……,恐怕有保不住的危險。」
爨友臉上的表情頓時呆滯,趕緊一把從爨老四手裡搶過了書信,展開了細看,然後還沒有把書信完全看完,爨友就已經身體一晃,一個趔趄向前摔倒,爨家幾兄弟趕緊把攙住後,爨友又頓時放聲大哭……
「谷兒啊!你怎麼會突然病成了這樣,怎麼會突然病成了這樣?你才四十出頭,怎麼一下子就病成了這個模樣?你都病成這樣了,為什麼還要瞞著老夫,為什麼還要帶著軍隊千里跋涉?你糊塗啊——!」
見爨友傷痛成了這樣,爨家幾兄弟當然是只能趕緊含著眼淚開口安慰,常忌則是臉色大變,趕緊向爨友問道:「老前輩,大公子的病是什麼情況?有沒有危險?」
「有沒有危險?」爨友哭吼出聲,「一天昏死過去好幾次,反覆發高燒打擺子,老夫的五兒子,都已經叫老夫派孫子孫女去見他最後一面了,你說有沒有危險?!谷兒啊,你可一定要撐住啊,你如果什麼三長兩短,叫老夫怎麼活啊?」
聽到這話,常忌自然是要多傻眼有多傻眼,稍一盤算後,常忌又脫口問道:「老前輩,如果大公子不保,你的五公子爨熊將軍,能否接替他掌管兵權?」
「匹夫!」爨老三忍無可忍的咆哮道:「我父親已經傷心成這樣了,你還關心兵權,你還算不算是一個人?」
自知失言的常忌慌忙謝罪,爨家兄弟則誰也不再搭理,只是趕緊攙著嚎啕大哭的爨友回帳,留下旁邊聽到情況的爨家私兵竊竊私語,還有常忌在原地面如土色,心中慘叫,「怎麼這麼巧?為什麼會這麼巧?爨谷為什麼偏偏會在這個時候病得這麼嚴重?他如果保不住,爨友的五兒子又接管不了南中主力,那南中主力和同勞爨家,豈不是馬上就變成張志逆賊的盤中餐,口中食了?」
爨友也很快就發現了這個危險,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後,爨友除了立即派四兒子爨技帶著爨谷的子女去探望爨谷情況外,也很快就發現了這個要命問題——如果爨谷真的不幸病死,那南中主力豈不是馬上就得群龍無首?如何還有可能趕來同勞增援自己?自己又如何能夠抵擋漢軍的豺狼之師?
也正因為如此,稍一盤算後,爨友也向二兒子問了一個同樣的問題,「老二,你說你兄長如果真的保不住了,那你五弟能不能接替他統領南中主力?」
「這……。」爨老二猶豫了許久,然後才硬著頭皮答道:「父親,恐怕沒有這個可能,五弟太年輕,威望不足,董元、毛炅、孟干和李松這些比他年長得多的將領,是絕對不會聽他的。」
「那我們爨家豈不是完了?」爨友脫口說道:「沒有南中主力的救援,僅憑我們爨家的私兵,還有那些各懷鬼胎的夷兵,怎麼可能抵擋得住張志小兒的賊軍?」
爨老二苦笑,半晌才說道:「所以孩兒才堅決反對過早易幟,可是父親你就是不聽。」
爨友發楞,許久後才再一次老淚縱橫,痛哭道:「是老夫害了谷兒,是老夫害了爨家,爨家歷代先祖辛苦積攢下來的家業,就要敗在老夫這個敗家子手裡了!」
…………
張志這邊。
「……這個消息,是爨谷部下王素派人送來的,爨谷一直都在隱瞞他的病情,可是才剛到了勝休,他就再也支撐不住了,一天之內多次昏死過去,打擺子發高燒,經醫工診斷是寒熱症(瘧疾),吃什麼藥都不管用,爨谷的五弟爨熊想要假借他的名譽發布命令,也被董元和毛炅他們識破,還大吵了一架,最後商議決定在勝休暫且駐軍,等待爨谷的病情好轉。」
「但是等也沒用。」霍弋苦笑說道:「爨谷的病不但沒有任何的好轉,相反還變得更重,一天到晚大部分時間都昏迷不醒,即便偶爾醒過來,人也十分的虛弱,聽說都已經在交代後事了。王素知道這個情況十分重要,就把情況寫成了書信,派他的心腹親兵搶先北上,直接送到老夫的住處。」
聽完了霍弋的介紹,又輪流傳看了牙門將王素派人送來的書信,漢軍文武當然是個個歡聲震天,劉聚還樂得直接連蹦帶跳,說道:「老天幫忙,老天幫忙,如果這個消息是真的,那我們不但收拾同勞輕而易舉,收拾南中主力也是易如反掌了。」
「不會有假。」霍弋搖頭,說道:「老夫可以擔保不假,王素並非南中大姓出身,是從什長的位置上一步一步被老夫提拔上來的,受過老夫的大恩,老夫安排他跟隨爨谷南征,也就是為了讓他替老夫盯住爨谷和其他的將領。而且王素的妻兒老小,也全部都是住在味縣城裡,他絕對不敢拿他的妻兒老小兒戲。」
見霍弋做出保證,漢軍文武當然是馬上歡聲大起,也不得不承認張志的祖墳風水確實驚人,竟然能夠把張志的運氣庇護到了這個地步。陳粲則強忍激動,趕緊向霍弋問道:「請問老將軍,如果爨谷病重不治,他的麾下諸將中,有沒有人能夠服眾,接替他統領南中主力?」
「沒有。」霍弋微笑說道:「如果楊稷或者馬融在,倒是有可能接替爨谷統領軍隊,讓眾將心悅誠服,但是董元和毛炅他們嘛,都是一群牙門將,也都各自有自己的家族當靠山,誰會真心誠意的服氣誰?所以老夫敢打賭,爨谷病死之日,便是南中主力四分五裂之時。」
陳粲笑了,笑得自然無比開心,說道:「雖然有些對不起還沒有表明態度的爨谷將軍,但是他的突然病重,對我們來說確實一件求之不得的大好事,這下子我們確實不用急了。」
「誰說不用急?」
一直保持沉默的張志突然開口,說道:「相反的,我們還必須得抓緊時間,趕緊再派人去勝休聯繫爨谷。」
「都督,你懷疑這是爨谷的緩兵之計,想派人去驗證一下?」陳粲驚訝問道。
「老將軍已經保證不假,這事肯定假不了。」張志淡淡說道:「我派人去聯繫爨谷,不是去看他到底病沒病,是去給他送藥。」
包括霍弋都楞住,不過醒悟過來後,霍弋又趕緊點頭說道:「不錯,是得派人去給爨谷送點藥,表示一下我們也在關心他的態度,至於他和爨熊是否領情,就看他們自己的了。」
「不是去表示態度,是去救他。」張志不動聲色的說道:「我知道有一種特效藥可以治好寒熱症,只要這種藥及時送到爨谷的面前,就有希望保住他的性命。」
言罷,張志又向已經滿臉震驚的霍弋和漢軍文武微笑說道:「你們說,我們明明知道爨谷病重將死,不但沒有幸災樂禍,落井下石攻打他的族人,相反還派人送去靈藥救他性命,把爨谷救回來以後,會是一個什麼效果?南中主力的將領士卒,會怎麼看待我們?南中的大姓豪強,又會怎麼看待我們?」
…………
爨技爨老四這邊。
帶著爨谷的兒子和女兒爨梅匆匆出發西進後,爨老四一行人一路都是馬不停蹄的趕路,好在爨家人在南中境內的面子極大,不管是沿途的夷人部落,還是已經易幟投降了漢軍的建寧城池,全都沒有刁難阻攔爨老四等人,所以幾天時間後,爨老四一行人還是比較順利的抵達了勝休,見到了病重將死的爨谷。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爨老四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雄壯的兄長能夠病成這個樣子,骨瘦如柴,躺在榻上氣息奄奄,嘴上長滿燎泡,還全身大汗淋漓,不管兒女如何哭喊,就是人事不知,爨老四也忍不住沖自己的五弟爨熊咆哮道:「兄長病成這樣,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們?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們?」
「我也沒知道多久。」爨熊抹著眼淚說道:「是兄長發高燒打擺子的時候,我才聽他的親兵說,他其實早就病了,只是怕動搖軍心,所以一直不許他的親兵泄露風聲,我如果早知道兄長已經病了這麼久了,肯定早就告訴你們了。」
爨老四無奈的閉嘴,只能是含淚轉向了仍然還處於昏迷狀態的爨谷,哭泣道:「哥,你怎麼這麼傻?你為什麼要死撐?」
也還好,過了一段時間後,高燒退去之後,爨谷還是暫時恢復了一些意識,認出了榻旁的兒女和弟弟,爨老四和爨梅等人大喜,忙七嘴八舌的詢問爨谷情況,爨谷聲音微弱的一一回答,然後又主動問道:「四弟,同勞那邊,情況怎麼樣了?父親怎麼樣了?」
「都好,都很好,兄長你放心養病,父親和我們的族人都很好。」
爨老四趕緊回答,誰曾想爨谷的小兒子爨責嘴快,搶著來了這麼一句,「爹,祖父已經起兵討賊了,重新打起了魏國旗幟。」
「爨責!」
爨老四想要阻攔已經晚了,爨谷本就蒼白的臉色瞬間就變成雪白色,大驚問道:「什麼?你們已經易幟起兵了?」
爨老四不敢回答,爨谷則聲音微弱的催促,還開口呵斥,逼迫爨老四如實交代,爨老四被逼不過,只能是老實點頭,說道:「是父親的決定,我們爨家在二月十二那天,已經殺馬為誓,易幟歸魏了。」
勉強用一隻胳膊撐住身體的爨谷直接躺平,看著帳頂落淚說道:「完了,爨家完了,徹底完了。」
「兄長,你千萬別這麼擔心。」爨老四忙安慰道:「父親在同勞聚集了五千多漢夷軍隊,也把糧食全部都轉移進城了,我們可以長期守住同勞,等到你病好去救同勞。」
安慰無用,知道自己的情況,更知道南中主力的情況,爨谷依然還是絕望到了極點,不管爨老四和爨老五如何勸解,眼淚都忍不住滾滾而落。結果也就在這個時候,爨谷的親兵突然飛奔進帳,向暫代爨谷理事的爨熊奏道:「稟五將軍,偽庲降都督張志,又派了一名使者前來拜見太守,請求太守接見。」
「馬上抓起來!」爨熊想都不想就說道:「和原來的賊軍使者關在一起,不許有一人走脫。」
讓爨熊意外,親兵不但沒有領命而行,還怯生生的說道:「五將軍,賊軍使者說了,他是偽庲降都督張志派來探望太守的,還給太守帶來了治療寒熱症的藥,可以把太守的寒熱症治好。」
「啥?」爨熊差點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吃驚說道:「張志狗賊的使者,是來探望兄長的,還給兄長帶來了治寒熱症的藥?張志狗賊怎麼能知道兄長已經生病了,還知道兄長得的是寒熱症?」
「沒什麼可奇怪的。」爨谷聲音微弱的說道:「我們的將士,幾乎全部都是老都督的舊部,我病成了這樣,自然會有人向老都督告密。」
說完了,爨谷又強打著精神說道:「叫他進來吧,看看張志想搞什麼鬼,也順便看一看,張志想如何發落我們爨家這群待宰羔羊。」
ps:史實,爨谷在歷史上確實病死於這一年,而且從他所處的環境推測,因瘧疾而死的可能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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