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邃瞄了一眼月采青,問道:「如何?」
他這句如何,自然是詢問月采青,狩獵之鏡被封印在冥域後,她再去修行,體內的本源精華莫名消失的事情,是否有所改變。∮,
月采青點點頭,開口道:「流失的本源明顯減少了。」
方邃神色平靜的道:「如此便可以確定是那狩獵之鏡的原因了。」
月采青嗯了一聲,風姿綽約地走過來,也在天上攬了一抹雲氣,學眾人般以雲做椅,無聲坐下。
她的神色有些黯然憔悴,看了方邃一眼,低低的道:「回想起來,我曾經全力爭搶狩獵之鏡,鬼迷了心竅一般,是不是很可笑。」
方邃淡淡道:「你全力搶這鏡子,應該是在無形中,受到這鏡子散出來的一種詭力,影響了心神。這種事無形無質,是很難防備的,誰沒有個馬失前蹄的時候,采青你不必介意。」
月采青面色稍順,總是不能完全釋懷,感慨道:「說起來,方隊你當初堅持不用這鏡子,真是明智。」
方邃道:「我當時並沒從這鏡子上感應到什麼異常,純屬不想加諸外力修行而已。而且我始終覺得這鏡子能剝奪人的潛力,轉嫁己身的能力,太過邪門了,潛意識裡有些排斥。」
月采青面色微紅,沒再說話。
過了一會她才又道:「這鏡子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如此詭異,居然會盜取持有者的本源?」
其他幾人面上也有些疑惑。
這鏡子不管怎麼說,畢竟是一件器物,沒道理會主動吸收持有者的本源才對,然而事實就在眼前,確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狩獵之鏡盜取宿主本源,這明顯是一種有意識的蓄意行為,難道這鏡子已經達到了蘊生主觀意識,脫尋常神器的程度,那就太可怕了!
方邃顯然對這個問題早有思考。從容道:
「我懷疑,問題的根源並不是單純出在鏡子上,而是有人躲在鏡子背後施展手段,進行某種陰狠的圖謀布局。目的是以他人為爐鼎,攝取精元,融入己身,以便於鑄就無人可及的雄渾根基。」
月采青色變道:「方隊你的意思是說,這鏡子早在被我們得到之前。就被人祭煉過,我後來持有這鏡子,是被此前祭煉過鏡子的人當做了爐鼎。他在暗中催動鏡子,盜取我的本源,增長己身的本源潛力?」
蒂娜聽得倒抽一口涼氣道:「如果這個分析是真的,那這暗中人的手段之狠毒陰險,可真是足夠驚人。」
鍾十三和趙天晝也都滿臉動容。
顯然,方邃提出的這個可能性,是他們事先絕沒想到過的。
方邃語氣舒緩的道:「若我猜的不錯,暗中之人應該是以狩獵之鏡的碎片做媒介。盜取的不止是采青一個人的精元,狩獵之鏡一共有多少碎片,目前不得而知。這些碎片分別落在多少個人手裡,暗中人就應該有多少個爐鼎。
這些爐鼎,包括采青在內,就相當於活著的丹藥,時刻給這幕後之人進行進補。」
續道:「此人野心極大,暗中攝取他人本源,增加自身潛力,顯然是想鑄就曠古絕今的雄渾根基。最終在修行上,取得無人可及的大成就。」
夕陽落山了,天空中殘留著最後一抹紅霞,光線正在逐漸暗淡。大地將在不久後被夜色所籠罩。
一陣風吹來,月采青似乎有些冷,悄然打了個寒顫,後怕道:
「若不是因為先後得到了四塊鏡片,將其合一,鏡子盜取我的本源變得明顯了不少。這才被我察覺到端倪,否則的話,如果始終只有一兩塊鏡片在手,那我體內被盜取的本源流失的將會非常微弱,我恐怕一直都難以察覺。
這暗中藉助狩獵之鏡,攝取他人本源的人,能將一切做的如此隱蔽精密,神不知鬼不覺的隱在暗處,便得了天大的好處,實在讓人駭然。」
方邃頷道:「這人到底是誰,我也很感興趣,確是好手段。
我琢磨著,將狩獵之鏡分開成為碎片,也是此人為了這個計劃的手筆,他將狩獵之鏡分成碎片,蓄意外放出來,被人爭搶,豈不知每個獲得狩獵之境碎片的人,都入了他的圈套,成為他的『丹藥』。
他悄然攝取許多人的本源,雖然每個人都只是微不可察的一小部分,但積少成多之下,這暗中布局者,目下的天賦本源,真不知積累渾厚到了怎樣的程度?
此人在修行上的進步度,恐怕一日千里都不足以形容。想起來,還真是挺可怕。」
鍾十三道:「有沒有辦法將這人找出來?」
蒂娜搖頭道:「這人謀算陰毒,必然藏的極深,找出來可不容易。」
方邃皺眉道:「倒也不是絕無辦法。
試想一下,此人既然盜取他人本源,成全自身,他的本源潛力自然是越積累越厚,在修行一道突飛猛進是可以預見的,其人的光芒必會耀眼無比,想藏也藏不住。
因此他必然需要一個天才的身份,給自己的修為不斷突破找到一個合理解釋,而且這個天才身份,最好是出自各大勢力之中,否則若是一個沒有出身的人,忽然蹦出來,顯現出卓絕天下的天賦,很容易讓人懷疑其來歷。」
趙天晝狂拍馬屁道:「方隊智謀驚人,這一分析,此人自以為神鬼不覺,其實並不是隱藏的那麼完美,我們暗中搜集各大勢力內,在修行上飛突破的一些天才名單,此人應該就藏在其中。」
方邃搖頭笑道:「少拍馬匹了。我的分析雖然有些道理,但並不絕對,且不說整個五方域中天驕並立,才俊無數,僅是各大勢力中修行急,一日千里之輩,便多如恆河之沙。再則那人必然不會在目的達成前,讓自己太過引入注目的,展露出來的實力,定然有著很大的保留。
縱然我們搜集了名單,也很難從中排查出到底是哪一個,範圍太廣泛了。」
話鋒微轉,又道:「咱們慢慢來,眼下最重要是不能讓這人察覺到有人盯上他了。我另有辦法把他揪出來,只是需要些時間而已。」
月采青苦著一張俏臉,可憐兮兮的道:「那我就維持原樣,不動聲色,讓狩獵之鏡繼續吸收我的本源好了,反正本源流失的極少,倒不是不可忍受之事。」
方邃道:「我來吧。你解除對狩獵之鏡的祭煉,換成我來祭煉,繼續給他提供本源潛力,便於順藤摸瓜,早晚將此人的來歷查出來。」
月采青道:「那怎麼行?鏡子始終在我這,現在現它有問題,我脫身出去,讓你來頂替我,那我月采青成什麼人了?」
方邃啞然笑道:「你放心,我又不是傻瓜,我會把狩獵之鏡重新分成四塊,自己只帶一塊隨身,如此被攝取的本源極少,並不耽誤修行,而且可以保證我和那暗中人的一種無形接觸,只要被我抓住機會,就可一舉將此人找出來。」
月采青並未就此妥協,不同意地搖頭。
此事最終在方邃堅持下,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成功說服月采青,解除了對狩獵之鏡的祭煉,轉而變成方邃接替過去,重新祭煉一番,帶在了身上。
月采青頓時有渾身一輕之感,倒是對方邃仍有些擔心:「方隊,你這是在玩火,可千萬小心些。」
方邃應道:「沒事。」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明月統帥著群星升空,轉眼便掛滿了深邃的穹幕,萬點光芒閃爍中,清輝洗鍊著大地。
如水的皎潔光色里,露台外雲海生波,宛若披著銀光的海洋下,有神龍在攪動風雲,波濤洶湧,蔚為壯觀,有種任何筆墨也難以盡述的雄奇氣勢。
方邃來到露台邊緣,縱身走上一處雲浪頂端,仿佛沒有重量的一片落葉,隨波起伏。
他心中忽爾戰意勃,豪情四溢的道:「來到十三星辰區域後,沒什麼動手的機會,十三,我們對戰一場如何?」
「好!」鍾十三欣然答應,隨即躍上雲海。
轟!
鍾十三甫一上來,立即化出閻羅鬼身,氣息凶暴,微微矮身,肩頭前送,踏雲奔跑,勢如重山的往方邃狂奔衝撞而來。
方邃嚴陣以待,手中一柄冥矛在剎那間出現,猶如閃電破空,迅疾無倫的連刺數下,在虛空中留下數個力量的節點。
這些節點交織相連,衍化出一面冥氣之牆,如山如堵的擋在鍾十三面前。
隨著一聲轟響,雲海的波濤被炸散,氣浪澎湃。
鍾十三悍勇無匹的將這冥力之牆撞開,但他的攻勢卻不免受阻,身形略微頓了頓。
不等鍾十三變招,方邃搶攻而至。
雲海之上,兩人戰在一起,但見兩道身影時而如同鷹擊燕喙,羚羊掛角,招式輕靈,來去無痕,時而似如風暴肆虐,碰撞的聲音隆隆震耳,餘波呼嘯,波及百里雲海。
驀然間,兩人的一次碰撞,竟使得雲海掀起了萬丈驚濤,大浪捲起,像是要將天上的星辰拍打下來。可見兩人的戰力多麼強猛駭人,驚心動魄。
旁觀的趙天晝吞了吞吐沫,咕噥道:「殺得這麼激烈,自己人動手像是生死仇敵一樣,我本來也想上場露兩手的,還是算了吧......」
兩女對視莞爾。
這一夜,方邃在一番酣暢淋漓的對戰後,離開了諸天文明世界,展開遊覽十三星辰的旅程。
夜色里,天上下起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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