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鄉維修工 第534章 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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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車開出慕家大門，穿過媒體記者的圍堵，向著中海市醫院疾駛而去。

    「快一點兒。」慕柔兒向著司機催促了一聲，偏過頭來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目光呆滯看向窗外的李青，抿了抿小嘴，輕輕拉住了他的手。

    「放心，會沒事的。」慕柔兒輕聲安慰道。

    李青緩緩吁了一口氣：「這麼多年，我都不知道是該敬他，還是該恨他。」

    接下來就是長久的沉默。

    早在幾個月前，李奇志的身體就已經有了惡化的趨勢，後來又經歷了喪子之痛，心力交瘁，精氣神已經被徹底熬干，這一次的病危確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李青依然沒有想到，這一天竟然會到來的這麼快。

    他靜靜的倚靠在車窗邊，盯著自窗外飛逝而去的建築，覺得這些年的種種就好似一楨楨畫面一樣，也向著自己遠離了。無論自己付出多少努力，都再也追補回來。

    車子停在了中海市醫院門口，慕柔兒將李青扯下了車：「你給我下來！」

    早就守在門口的李家族人急急忙忙的迎了上來：「大少爺，你終於來了。」

    穩了穩心神，李青臉色緩和了不少，沉聲問道：「怎麼樣？」

    幾名李家族人身子一滯：「大少爺，你進去看看吧。」

    李青一顆心完全沉了下來。

    中海市醫院的寬敞走廊幾乎要被李家人塞滿，李青向里去，慕柔兒在身後緊緊相隨，李家族人紛紛向兩邊挪動，為這二人讓開了一條通道。

    守在病房門口的李識一轉身看到李青，大步走了過來：「堂弟...」

    李青一擺手：「我已經知道了。」

    李識張了張嘴，沒有再說話，閃身讓在了一邊。

    推開門，李青邁步走進了這間豪華病房，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渾身插滿管子的李奇志。

    「爺爺。」慕柔兒最先跑過去，抱住李奇志乾枯的手掌滿眼淚花。慕李兩家向來交好，又由於李青的關係，慕柔兒一直拿李奇志當成自己的親爺爺，感情自然相當深厚。

    緩緩偏頭，李奇志看到李青和慕柔兒，嘴角浮現起了一抹笑意，張口想要說話，卻由於嘴裡的管子而無法開口。

    手裡托著病曆本的醫生湊到李青身邊，戰戰兢兢的說道：「李家主全身器官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衰竭，心肺功能嚴重不全，治療相當困難。」

    「別說廢話。」李青抬了抬手，沉聲問道：「就說還有沒有救？」

    醫生臉色微微一變：「李少爺，這是人體器官隨著年齡增長的自然衰老，再加上李家主精神上遭受過重大打擊...」

    「我問你還有沒有救！」李青臉頰瞬間冷冽了下來。

    醫生兩條腿開始發抖：「這個時候治療手段已經沒有作用，我們只能憑藉藥物和醫療器械，盡力來延長李家主的生命。」

    沉默了片刻，李青又問：「能撐多久？」

    「這要看李家主自己的意志力，幾個小時，一天，或者兩天。」醫生已經完全說不下去了，他自己心裡清楚，只要一對病人家屬用上「個人意志」這種詞，基本就屬於回天乏術的範疇。

    李青也不是傻子，身邊的大夫懼怕李家的威勢，說話儘可能委婉，真實意思無非就是李奇志已經無藥可救，能多活一秒算一秒了。

    緩緩閉上了眼睛，李青仰起頭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吐了一口氣：「放棄治療吧。」

    「啊？」醫生瞪圓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我說，放棄治療。」李青睜開眼，盯著李奇志沉聲說道，「我們李家的家主，帶著尊嚴來，也要帶著尊嚴去，不能死的這麼難看。」

    病床之上，李奇志艱難的點了點頭，乾枯的手掌不住的顫抖，衝著李青豎起了大拇指。

    「啊，好。」醫生連忙點頭，帶著護士將醫療設備全部撤下去。

    隨著醫生護士的離開，寬敞豪華的特護病房之中，霎時間變得空空蕩蕩，分外清冷。

    李青為李奇志蓋好了被子，然後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有什麼放不下的事情，交待給我吧。」

    李奇志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青兒，你贏了。」

    「我只是沒輸。」李青淡淡的回應。

    伸出乾枯的手掌在空中一通亂抓，最後李奇志牢牢扣住了李青的手，瞪大了眼睛：「我將李家交給你，你一定要答應我，守住這份家業，重現當年的輝煌。」

    撇了撇嘴角，李青將手緩緩抽了回來：「唯獨這個不行，我對你所謂的家族大業不感興趣。」

    李奇志狠狠咳了兩聲，滿臉愕然：「你...你還在恨我？」

    「對，我還在恨你。」李青冷聲道，「我父母死的蹊蹺，我十年顛沛流離，而你置若罔聞，袖手旁觀，你讓我怎麼不恨你？」

    「我利用了你，也利用了李家。我回來搶李家大少的位置，不過就是想要藉此對付陳家，從始至終，我都在騙你，我不會繼承家業，不會做李家的家主，我巴不得李家這種冷漠無情，勾心鬥角的地方早一點兒消亡掉！」

    顫抖的手指指著李青，李奇志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你跟我說，你跟我說...柔兒...」

    李青抽身而起：「柔兒沒有懷孩子，即便是她將來有了我的骨肉，也不會是李家的繼承人。我要是想做一名合格的父親，就不會給自己的子女套上這種無情變態的枷鎖！」

    「你！你！你氣死我了！」李奇志哇的嘔出一大口血，床頭瞬間一片猩紅。

    慕柔兒俏臉陡然變色，趕忙抓住李奇志如鷹爪一邊的手掌，紅著眼圈兒道：「爺爺，他騙你呢。這麼多年，李青心裡一直都有一股子怨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他說...他說你...」

    慕柔兒俏美的臉頰上湧起一抹笑容：「你別聽他胡說八道，我肚裡的孩子都快五個月大了，再過些日子就能看出來了。前兩天剛做過檢查，小傢伙健康的很，好像還是個男孩兒呢。等我把孩子生下來，這混蛋要是敢不認，我饒不了他。」

    「爺爺，你放心，李青昨晚就跟我說，他會看好李家的基業，讓您老放心。我是李家的少夫人，哪裡能由得他胡來。」

    李奇志點了點頭，瞪圓了眼睛盯著李青，誇張的張大了嘴：「青兒，青兒，你們沒有騙我吧？」

    「李青，爺爺身體不好，你是晚輩，就別在這裡使性子了。」慕柔兒抬起小腦袋看著李青。

    房間之中的氣氛僵持了一陣，李青突然笑了，彎下身子攥住李奇志的手：「爺爺，我剛剛是同你開玩笑呢。李家交給我，你可以放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李奇志臉上說道，「將家業交給你們，我也可以放心的去了。」

    枯黃的面頰上流露出了一抹滿足的笑意，乾枯的手掌自李青手中滑落下來，李奇志撒手人寰。

    一代李家家主，就此離世。

    李青抬起頭眨了眨眼，強行將眼淚忍住，轉身推開了病房房門，向外走去。

    李家族人如潮水一般涌了進來，哭聲響做一片，悽厲之極，不忍耳聞。

    「堂弟。」李識湊到了李青身邊，欲言又止。

    「安排後事。」李青低聲吩咐道，「臨港正值多事之秋，處事小心。在這種關鍵時候家主離世，對我們是一個很大的打擊，我馬上趕回李家去主持大局。」

    「好。」李識重重的點了點頭，兩個人心中都明白，李奇志在這個時候離世，使得原本就搖搖欲墜的李家再添風霜，他們連傷心的功夫都沒有，必須馬上行動起來。

    危機，並沒有因為陳家的滅亡而有絲毫緩解，反而是使得臨港的氣氛更加緊張了。

    李青拉著慕柔兒驅車趕回李家，半個小時之後，得到消息的媒體記者再度將中海市醫院圍了個水泄不通。

    先是陳鴻明大婚，而後陳家覆滅，緊接著又是李家家主不治身亡，一則又一則的爆炸性消息爭先恐後的搶奪著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

    考慮到正處在非常時期，李奇志的葬禮在三日之後舉行，一切從簡。

    李家已經儘可能的低調，然而葬禮的場面依然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臨港幾乎所有的重要人物全部到場，萬人空巷，似乎有意想要捧殺李家一樣。

    李青一身黑衣，在門口迎接著一批又一批的弔唁賓客，從早到晚，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麻木了。

    齊家家主齊益平，謝家家主謝雨煙，臨港督察廳廳長鍾若曦盡皆到場。即便是臨港特首，也派了私人助理做代表前來弔唁。除了這些掌握臨港大權的大人物，其餘的各路權貴更是數不勝數，幾乎是將臨港高層一網打盡了。

    「你進去休息一會兒吧，美欣在裡面，讓她陪陪你。」李青轉過頭來，盯著慕柔兒蒼白得毫無血色的面頰，輕聲說道。

    慕柔兒微微點頭，轉身回去，並沒有多做言語。

    李青仰起頭，看著暗沉沉的天空，輕輕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