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販見顧客上門,出手還這麼大方,他連忙接著銀子,先是喜笑顏開,卻又轉瞬即逝地換上一張苦臉,朝著凌水寒道:「客…客官,你這銀子太大,小的…小的,找不開啊!」
「找不開?」
凌水寒問道:「那小爺這銀子,能買多少串冰糖葫蘆?」
小販聞言,掰著手指頭算了一算,答道:「客官,你這有銀子有五兩,能買一千串!」
「一…一千串!?」
凌水寒自己也不知曉,不禁被這數字嚇了一跳,他數了數小販頭頂的冰糖葫蘆,頂多也就三四十串,難怪小販會說他找不開。
「你等等,我再找找…」
凌水寒向小販說了一聲,便伸手往懷裡摸了摸,可摸來摸去,卻是找不到其他散碎銀錢,想必是之前買東西時,把身上的碎銀都給花了。
這五兩銀子已是凌水寒身上最小的一塊銀子,至於其他的銀子,不用想,小販更是找不開。
不過,凌水寒並非那計較之人,自己沒有碎銀,小販也找不開銀錢,凌水寒索性也就不要了。
想罷,凌水寒便向小販說道:「算了,這錠銀子都給你,你把你的冰糖葫蘆都賣給小爺吧!」
「啊…啊!?」
那小販見凌水寒要把自己的冰糖葫蘆都買下來,還道是自己聽錯了,不禁呼出聲來。
「怎麼?你還不賣麼?」
凌水寒問道。
「賣!」
小販確認自己沒有聽錯,當即答道:「當然賣了!」
說完,小販把手中木桿對著凌水寒一推,說道:「客官您拿好了,這是全部的冰糖葫蘆!」
小販忙不迭地撒開手,生怕凌水寒會反悔一般,下一刻,只見小販兩手捧著銀子,一臉傻笑地端詳起來,好似從沒見過這麼多錢。
凌水寒也不管那麼多,他花錢便是圖個快活,眼下自己買到了冰糖葫蘆,便取下一串遞給墨軒道:「吶!拿去吃,不夠還有!」
墨軒一臉驚詫地看著凌水寒,愣愣地接過冰糖葫蘆,卻是忘了吃。
「還別說,這冰糖葫蘆還挺好吃!」
凌水寒自己也取下一串嘗了一口,一臉滿足地道。
於是,二人一大一小,大的扛著一大堆冰糖葫蘆,小的也拿著四五串,又繼續逛了起來…
天色漸暗,二人仍是興致勃勃,玩得滿面紅光,真是不亦樂乎。
墨軒突然說要去小解,凌水寒便讓他快去快回,自己在路邊舉著冰糖葫蘆等他。
辭了凌水寒,墨軒舉著兩串冰糖葫蘆,一路沿街找起了茅房,卻怎麼也找不著。
不知不覺之間,墨軒走到了一座石橋之上,正要朝對面走去,目光卻瞥見一旁的護欄前正蹲著一個掩面而泣地小女孩兒。
那小女孩兒年紀不過四五歲,也許比墨軒還小,卻是身著華麗,其頭上梳著兩條小辮,還搭著幾樣小首飾,一看便知是那富貴人家的孩子。
只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出門,身邊不見家中長輩與下人,墨軒見此,心中不禁奇怪,便走到小女孩兒跟前問道:「你為什麼在這裡哭?」
小女孩兒聽到聲音,只是抬起頭來瞧了墨軒一眼,也不答話,又繼續哭了起來。
這一哭,引得橋上行人紛紛側目,有些人還道是墨軒欺負了人家小女孩兒,竟向著墨軒怒目瞪來。
墨軒頓時大窘,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向小女孩兒問道:「你別哭呀!我不是壞人,你爹娘呢?」
「我…我…不…我不知道…」
小女孩兒終於答話了,聲音卻是哽咽個不停。
聞言,墨軒才知小女孩兒是與家人走散了,便向小女孩兒安慰道:「你別害怕,你爹娘一定在找你,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找過來的!」
墨軒雖是如此說了,可小女孩兒畢竟年紀不大,此時她與家人離散,心中正是難過,豈會只因墨軒一句話便心安?
只見小女孩兒小嘴一撇,竟是又哭出了聲來。
墨軒心中著急,可他也勸不住小女孩兒,情急之時,他瞧見手中的冰糖葫蘆,腦中忽地靈光一閃,便將冰糖葫蘆湊到小女孩兒面前,說道:「你不要哭了,我請你吃冰糖葫蘆,可好吃了!」
小女孩兒聞言,止住哭聲,一雙水靈大眼不禁看向了墨軒手中的冰糖葫蘆。
那冰糖葫蘆被紅糖包著果肉,顯得晶瑩剔透,小女孩兒只是瞧了一眼,便被勾起了腹中饞蟲,嘴角竟還淌下了一絲銀線。
小女孩兒在此哭了也不知有多久,此時早已是餓壞了,眼下她見著如此可口地冰糖葫蘆,不禁食指大動,連哭也給忘了。
「這個…是給我吃的嗎?」
小女孩兒抹了眼淚,看著墨軒問道。
聲音婉轉、煞是動聽。
墨軒見她不再哭了,心中一松,又笑答道:「當然是給你吃的了!」
說完,墨軒將一串冰糖葫蘆放到小女孩兒手中,又坐到小女孩兒身旁,朝其揚了揚另一串冰糖葫蘆,說道:「我和你一起吃,陪你在這裡等你的爹娘。」
小女孩兒沒回話,只是接過冰糖葫蘆,便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口,發現這冰糖葫蘆香甜可口,竟是無比美味,不禁眯眼一笑,才向著墨軒說道:「謝謝哥哥!」
這一笑,眉目如畫雖談不上,但小女孩兒模樣可愛,墨軒竟是看得一愣,老一會兒後才憋出一句「不客氣」。
「嘻嘻!」
見狀,小女孩兒又是一笑,便自顧地吃起了冰糖葫蘆…
……
路邊,凌水寒正舉著冰糖葫蘆等著墨軒,可他左等右等,墨軒卻是遲遲未歸,其不禁憂心自語道:「這小鬼,不過是上個茅房,怎麼還不回來?」
「難道是出事了!?」
忽地,凌水寒神色一凜道:「糟了!五毒教!?」
話音方落,凌水寒便要去尋墨軒,卻被幾名衣裝鮮艷的女子團團圍住。
這幾名女子面著艷妝,其胸前衣襟也是極低,一對雙峰呼之欲出,讓人看得一陣面紅耳赤,可幾人卻是絲毫不在意,反而更加昂首挺胸,好似要讓別人看個仔細。
「哎呀!這是哪家的俊公子,怎麼在路邊賣起就冰糖葫蘆?」
「小哥,你這冰糖葫蘆怎麼賣啊?」
「乾脆全買給我吧,公子,你可否把這些冰糖葫蘆送到我家去?」
……
幾名女子圍到凌水寒身旁,你一言、我一語的,出言輕挑之時,竟還伸手挽住了凌水寒的胳膊,任憑身軀靠在凌水寒身上,還不住地摩挲著。
其中一名女子指尖滑過凌水寒的面龐,又衝著凌水寒拋去一記媚眼,裸地送著秋波,其舌尖舔舐著紅唇,儼然一副要把凌水寒吃掉地模樣。
周圍行人見狀,紛紛停下腳步看起了熱鬧,還有不少人衝著幾人吐著搖頭晃腦,大喊著「有辱斯文」、「有傷風化」之詞。
凌水寒被眼前陣仗嚇得大驚失色,又見著眾人指點,不禁羞愧難當,但見他不停掙扎,還大聲喊道:「姑娘,幾位姑娘!小爺不是賣冰糖葫蘆的,你們找錯人了,這冰糖葫蘆也是我買來的!小爺不賣、不賣的!」
聽聞凌水寒所言,幾名女子皆是一笑,卻是不管,只是說道:「找錯人?怎麼會!這大街之上,就屬小哥面貌最俊,我們姐妹幾個斷沒有找錯人!」
「就是,公子,你不賣冰糖葫蘆也沒關係,你告訴妹妹,你賣什麼,妹妹都會買下的!」
……
幾名女子又嬉戲開來,聽得凌水寒面色驟變,他心知自己縱使有十張嘴也說不清,為今之計,還是先脫身為上!
何況,墨軒許久未歸,也不知遇上了什麼,凌水寒也定是要去找他的。
想罷,凌水寒雖是不願傷人,卻也不顧不上那般多。
只見他暗裡運功於臂,雙臂猛地一揮,震開了幾名女子,便趁機飛身逃離。
幾名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哪裡比得過內功深厚的凌水寒?
「哎呀!!」
她們受得凌水寒內力所震,紛紛慘呼一聲,便向著後邊倒去,跌倒在地。等到幾人緩將過來,再看向凌水寒時,才發現凌水寒早已不見了身影,大街之上,只餘下周圍看熱鬧的人群對著她們指指點點。
「看,看什麼看!?」
「沒見過啊?要不要晚上來醉風樓,老娘讓你看個明白,看看是你家婆娘的大還是老娘的大!?」
幾名女子對這四周目光毫不在意,反而衝著幾個盯著她們色眯眯看的人破口大罵道。
那幾人被幾名女子說得掩面而走,幾名女子見狀一笑,好似那鬥勝的公雞,昂著腦袋揚長而去…
……
半天之後,天色已是灰了,只余西方還能隱見一絲夕霞。
石橋之上,墨軒與小女孩兒終於吃完了手裡的冰糖葫蘆,這小女孩兒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似是在回味著。
「哥哥,你怎麼也是一個人,你也和家人走散了嗎?」
看著墨軒,小女孩兒輕聲問了一句,興許是吃了糖,那聲音顯得更甜了。
「我——」
墨軒張口便要回答,卻是想到了父母。
「不是…我只是想找茅房,才經過這裡的。」
向著小女孩兒微微一笑,墨軒答道。
「那你不怕憋不住嗎?」
小女孩兒聞言,捂著小嘴笑了一聲,又問道。
「憋不住?」
墨軒疑了一聲,又感受了一下腹內,答道:「現在…好像…也不是那麼想上茅房了…」
「嗯…」
小女孩兒應了一聲,趕忙結束了這羞人的話題。
墨軒也覺得說這話題不好,於是趕緊在腦中想其他的話來說,想了一會兒,墨軒扭頭便道:「對了!我叫墨軒,你叫什麼名字?」
「慕容秀清。」
小女孩兒,也就是慕容秀清,答著。
「哇!」
墨軒驚呼了一聲道:「你的名字竟然有四個字!」
「四個字很奇怪嗎?」
慕容秀清小腦袋一歪,不解地問道:「我爹爹的名字也是四個字啊!」
「我的名字只有兩個字…」
墨軒豎著兩個手指頭說道:「慕——慕容…秀清,哎呀!好拗口的名字,你姓慕嗎?」
「我姓慕容!」
慕容秀清似是不喜歡別人亂解她的姓名,不禁鼓著小臉,氣呼呼道。
「世上還有姓兩個字的!?」
墨軒少見多怪地說著。
「當然有了!」
慕容秀清小臉一昂道:「不止慕容是兩個字的姓,還有司馬、諸葛、上官、皇甫、東門、南宮,還有一大堆,數都數不過來,都是兩個字的姓,這叫複姓!」
「你知道的可真多!」
墨軒見識不如人,不禁悻悻道。
「這些都是書上有的,我只是看過,算不得什麼。」
慕容秀清倒是謙遜。
「你叫墨軒,是哪個墨?哪個軒?你能寫給我看看嗎?」
這下,輪到慕容秀清好奇地問了。
「可以!」
墨軒點頭,便捻著冰糖葫蘆的竹籤,在地上石板寫出了「墨」、「軒」二字。
墨軒雖然貪玩不肯念書,但還是被他娘逼著把字給練會了,「墨」、「軒」二字雖然複雜難寫,但墨軒寫過多次,此時自然是難不住他。
「原來是這兩個字啊!」
見著墨軒寫完,慕容秀清嘀咕了一聲。
「該你了!」
墨軒看嚮慕容秀清,說道:「你的名字又是怎麼寫的?」
聞言,慕容秀清也不扭捏,她也學著墨軒的樣子,拿起竹籤在地上寫著,嘴裡還念道:「慕二儀之道,繼三光之容…窈窕為秀,蕙心為清…」
慕容秀清說的什麼,墨軒不懂,此時的他,兩眼正盯著眼前小姑娘的側面愣神。
墨軒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他只知道,眼前的側容好看,好看得緊,以至於自己的目光都不想挪開半分。
「這就是我的名字…」
慕容秀清寫完了名字,轉過頭來,卻見墨軒根本沒有看自己寫字,反而是盯著自己看得出神,不禁問道:「你看著我幹嘛?」
「啊!沒什麼!」
墨軒回神,面色一紅,忙別過臉去,不敢繼續看慕容秀清。
慕容秀清也紅著小臉,不說話了,墨軒不願二人沒了交談,便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四歲。」
慕容秀清問道:「你呢?」
「我今年五歲!」
墨軒見自己大了一歲,頗感得意地道。
「看來我叫你哥哥是沒叫錯了,我還怕你會比我小呢…」
慕容秀清也是一笑。
墨軒見狀,不禁又看得呆了。
「哥哥,我告訴你個秘密…」
慕容秀清忽然一說,墨軒聽著一愣,不由問道:「秘密?什麼秘密?」
「我身上有一朵花兒!」
慕容秀清頗為得意地說道。
「這算什麼秘密…」
墨軒聽得兩眼一翻,他還道慕容秀清會說什麼樣的秘密,原來就是一朵花兒。
不過,墨軒還是打算配合她一下,於是又道:「花兒呢?花兒在哪兒?給我看看…」
說著,墨軒還在慕容秀清身上左右打量,想要看看慕容秀清把花兒藏哪兒了。
「我說的花兒不是普通的花兒!」
見墨軒模樣,慕容秀清不禁心急道。
她如此一說,墨軒倒是眼前一亮地來了神,只見他問道:「那是什麼花兒?」
「是一朵蘭花,長在我的身上,生下來就有了。」
慕容秀清答道。
「人身上還能長花兒!?」
慕容秀清語出驚人,此事簡直是聞所未聞,墨軒不禁大驚道。
「嗯!」
慕容秀清點頭道:「就長在了我的脖子後面,不信你看!」
說著,慕容秀清便撩起身後長發,指著自己的後頸。
墨軒伸頭看去,只見慕容秀清後頸之上果然有著一朵蘭花,活靈活現,好似真的一般。
見此,墨軒只覺神奇之餘,不免多看了兩眼,隨後便收回目光,正要說話,卻忽覺肩頭被人拍了一下。
回頭看去,墨軒只見自己身後站著幾名小乞丐,正是前兩日在杭州城外救下的那幾個小孩兒。
「你在幹嘛?叫你都不應!」
葉子一臉奇怪地打量著墨軒問道。
「啊?你有叫我嗎?」
墨軒指著自己訝道。
「當然有啊!」
葉子說著,伸手一指橋下,又道:「在那裡我就看到你了,叫你,你沒聽到,我就一路叫過來,可你就是不回頭,沒辦法,我只好拍你一下咯!」
墨軒聞言,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這時,慕容秀清來到墨軒身旁,看著葉子幾人,向墨軒問道:「哥哥,他們是你朋友嗎?」
「算是吧!我們只見過一面,但是他救過我的命!」
不待墨軒回答,葉子便先一步答著。
葉子生性重情義,墨軒救過他一命,他自是會記得一輩子的。
「原來是這樣…」
慕容秀清恍然頷首。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葉子,你呢?」
葉子突然向墨軒問道。
「我叫墨軒…」
墨軒答了一聲,又指著慕容秀清道:「她叫慕容秀清。」
音落,慕容秀清也向著葉子幾人報之一笑。
雖說葉子幾人是乞丐打扮,但慕容秀清卻沒有丁點看不起他們的意思,此舉倒是換來了葉子幾人的好感。
「你們在這裡幹嘛?」
記下了二人的姓名,葉子又問了一句,說完,他還向著四周張望了幾眼,問道:「上次和你一起的大俠呢?」
「大俠?」
墨軒疑了一聲,不禁驚呼道:「糟了!」
他陪著慕容秀清在這裡等她家人來尋,卻是忘了凌水寒還在等著自己。
念及此處,墨軒正要開口,卻聽到遠處傳來陣陣呼喚,並且越來越近。
「清兒!」
「秀清!」
「小姐!」
「清兒,你在哪兒啊!?」
……
幾人都聽到了呼喊,慕容秀清也是。
只見她面色一喜,其目光穿過人群,落在幾個左右張望之人的身上,登時招手大喊道:「娘,我在這兒!」
幾人之中,一名華衣婦人聽到喊聲,立馬側首望來。
她見到慕容秀清在站在橋上朝她招手,不禁大喜過望,拔腿就朝著慕容秀清跑來。
「秀清,清兒!你怎麼跑這來了!?可急死娘了!」
來到慕容秀清跟前,華衣婦人一把便將慕容秀清攬在懷中,一個勁地哭聲泣道。
「娘,清兒也好想你啊!」
與母親重逢,慕容秀清壓抑不住心中難過,也放聲哭了出來。
一旁,墨軒見著她們母女相聚,心中替慕容秀清歡喜之時,還夾著一絲難過與羨慕…
其實不光是他,葉子幾人也是如此,他們皆是無父無母的孤兒,自小便彼此相依為命,至於其父母的容貌,怕是早已記不清了吧…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6s 3.606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