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仁義高舉著拳頭就要落下,可此時卻被大哥厲聲呵斥住,他怒目圓瞪地看著秦敬卿,又回頭看了看大哥,在大哥不容置疑的注視下,他心懷不甘地鬆開秦敬卿的衣領,隨後朝地上重重地跺了跺腳,老老實實地走回帳內。
秦敬卿站在大帳門口整理了一下變形的衣領,隨後昂著頭看向外面的天空,絲毫沒有轉身回到帳內的意思。
劉仁德看了看大哥,見大哥對他點了點頭,他便心領神會地走了上去,笑盈盈地說道:「秦大人,我這三弟向來脾氣火爆,還望您多多包涵,來,您請——」
秦敬卿輕輕地哼了一聲,在劉仁德客氣地請求下,高傲地回到帳中。
「秦大人,方才你說劉代想同其他領主一同瓜分本王領地,此事到底……從何聽說?」
既然秦敬卿敢只身前來敵營,也能說出三弟帳內的秘密,那他手上定然還有別的消息,如此一來他對自己的用處可不僅僅是說客那麼簡單,是以劉仁芳的態度也大大轉變,從先前的漫不經心變成了主動示好。
「哼,大王既然篤定劉代等人是您的叔伯兄弟,那為何還要相信秦某的謠言?」
劉仁芳反應也快,他立馬換了張笑臉,笑道:「呵呵,方才不過是本王試探秦大人,還請秦大人多多見諒——」
感受到劉仁芳語氣客氣不少,秦敬卿這才稍稍放下架子,問道:「大王,秦某有一句話想問問您,這些傳言您到底是信……還是不信。」
「本王既不『全信』也不『不信』。」
「那令祖父與令尊的血仇,您到底想不想報?」
提起爺爺與爹爹的慘死,劉仁芳不禁陷入沉默,這份血仇他自然想報,他們兄弟三人曾在靈堂前發過血誓,若不能替爺爺、爹爹報仇,他兄弟三人是不為人!可劉代為人陰險狡詐,其勢力又遠勝自己,這仇想要報絕非容易,倘若不小心會給自己族人帶來巨大的災難,他身為領主不可不考慮這些。
見劉仁芳沉默不語,秦敬卿便感受出劉仁芳心中的糾結,他知道若不激一激劉仁芳,只怕這盟永遠也結不成。只見他口吻輕蔑地說道:「堂堂七尺男兒,身為人子卻不思替至親復仇,那接下來你我之間也沒什麼可說的了,秦某告辭!」
劉仁義一把拉住秦敬卿的衣袖,直言不諱道:「怎麼不想!我自幼喪父,大伯一手將我養大,對我視如己出,更是將一身修為傾囊相授,若是他的大仇不能報,我死後有何面目去見他?他老人家九泉之下又如何安息?」
說著說著,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竟然流出兩行熱淚,看樣子是說到了情深之處。」
劉仁義用力地擦拭著眼淚,隨後雙眼中露出一絲兇狠與決絕,死死地盯著劉仁芳,見大哥遲遲不肯開口,劉仁義轉身便要對秦敬卿跪下,同時口中說道:「秦大人!方才小王言語唐突,還望秦大人見諒!」
雖然先前態度不好,但見秦敬卿能替伯父復仇,劉仁義便徹底豁出去了。
秦敬卿頓時對這個耿直的漢子有了不少好感,他連忙將劉仁義扶住,說道「三大王何故行此大禮?不敢當!不敢當!三大王之威名秦素有耳聞,今日一見不想卻是如此至情至性之人,秦某佩服!佩服!」
「大哥!難道你就不想替大伯報仇麼!?」
被秦敬卿扶起後,劉仁義急忙轉身對劉仁芳喊道,見劉仁芳依然不肯表態,劉仁義當真有些急,他再次大聲喊道——
「大哥!小弟求您了!」
說罷,他『撲通』一聲跪在劉仁芳面前,隨後『邦邦邦』地磕起頭來。
「行啦,起來吧!」
「您要是不答應,小弟便不起來!」
見三弟的倔脾氣犯了,劉仁芳無奈地走上前,他拉了拉弟弟地胳膊,嘆道:「爹爹的大仇我又如何不想報?只是這萬千臣民的身家性命我也不能置之不顧啊!」
「那您要不答應,小弟我自己同秦大人去!」
「三弟!不可胡來!」
見劉仁義有些情緒失控,劉仁德出來制止。
劉仁義見兩位兄長還不肯答應,他『唰』的一聲從腰間掏出利劍置於脖口,堅決地說道:「大哥!若不能替大伯報仇雪恨,小弟寧願死在你面前!」
劉仁德見狀慌忙去奪三弟手中的寶劍,喊道:「三弟!快快把劍放下!」
可劉仁義力大如牛,他二哥如何搶的過他?劉仁義不過輕輕一推,劉仁德便像大風中的小雞一般,歪歪扭扭地倒向一邊。
「夠了!」劉仁芳厲聲呵道,他拿出大哥與家主的威嚴,以命令的口吻對著劉仁義說道:「把劍放下!在外人面前尋死覓活的,成何體統!?」
劉仁義雖然在三人中修為最高,但他卻十分服從大哥的命令。只見他乖乖地將劍放下,隨後默默走上前將二哥扶起。
劉仁芳無奈地搖了搖頭,對著秦敬卿拱手說道:「讓秦大人見笑了!」
秦敬卿看著劉仁芳,認真地問道:「大王,秦某隻要您一句話,此仇報,還是不報!」
劉仁芳抬眼看了看秦敬卿,又轉頭看了看滿是期待的劉仁義,最後他與劉仁德對視一眼。劉仁德無奈地閉上雙眼,極為模糊地點了點頭。劉仁芳沉思片刻,在一番抉擇之後,他表情變得堅定起來,說道:「若要替本王的爺爺與爹爹報仇,秦大人有何指點,還請不吝賜教——」
秦敬卿心中大喜,當即說道:「大王與我軍聯手結為內應,待我軍破劍關、踏平巴蜀之日,本官定然奏明聖上,以表大王功勞!」
「可劍關險峻,豈是說破就破?」
秦敬卿神秘的一笑,說道:「這便不勞大王操心,我軍自有妙計。」
「那你要本王做什麼?」
「十日之內,大王若是夜裡見劉代軍營殺聲四起、火光沖天,便引軍前來抵擋其他領主即可。」
聽到這句話,劉仁芳不禁露出苦笑,道:「秦大人恐怕有所不知,劉某雖是主帥,可卻也沒辦法號令三軍。」
秦敬卿一愣,疑惑道:「為何?」
「我兄長雖是領主,但軍隊卻是由整個領地內的其餘宗親共同組成,大多為各家的私兵,若是共同抵禦外敵,我兄長尚能指揮,可若是大半夜裡去對付其他領主,那……」劉仁德無奈地說道。
秦敬卿聽後恍然大悟一般的點了點頭,隨後微笑道:「大王,若秦某給您一個清理門戶的機會,不知大王能否把握?」
劉仁芳瞪大雙眼,他有些不明白秦敬卿的話。
秦敬卿從懷中掏出幾封書信,遞於劉仁芳面前,道:「大王請過目——」
劉仁芳不明所以地結果這幾封書信,隨後將其拆開,在瀏覽完這些信上的內容後,劉仁芳眼中的不解瞬間轉化為了憤怒,他顫抖著雙手握著這些信紙,眼中射出的怒火足以將這些信點燃。
見大哥怒不可遏的模樣,劉仁德連忙問道:「大哥,怎麼回事?」
劉仁芳一手攥緊拳頭,一手將這些書信狠狠地散落在地上,怒道:「逆賊!叛徒!欺人太甚!」
劉仁德慌忙從地上將信撿起,當他看清書信上的內容後,同樣露出了震驚無比的表情。
「大哥!叔爺他們…他們怎敢如此!?」劉仁德激動地說道。
「好啊!好啊!這些吃裡扒外的狗東西,本王三兄弟的性命在他們眼中,不過是換取富貴的籌碼!爺爺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就這樣被他們分去!」
「秦大人,敢問這些書信從何而來?」劉仁德問道。
「我大唐先帝為了對抗無孔不入的芸月閣,曾親手組建校事府以對抗,校事府除去那黑衣衛一千,尚有布衣衛六百,如今這六百人遍布中原各國,內監察大唐百官,外掌控中原動向,既然我大唐決意入蜀,自然要派人先來打探打探蜀中情況,否則如何做到『知己知彼』?」
秦敬卿說得倒是十分隨意,可這些話落入劉仁芳耳中卻令他不寒而慄,這些暗探既然能滲入到那些叔爺身邊打探到連他都無法探知的隱秘,那這些暗探是不是也藏在自己身邊?先前只是聽聞過那令人聞風喪膽的一千黑衣衛,如今卻沒想到,這六百布衣衛同樣令人膽顫!秦敬卿此時將布衣衛抖出一是為了讓劉仁芳相信自己的話,二是能夠在一定程度上震懾住他。
見劉氏三兄弟被驚得啞口無言,秦敬卿繼續補充道:「三大王,你帳下那四位如花似玉的女親兵也要多加小心哦,三大王一世英名可別最後倒在了花叢中。」
「你說什麼!?」劉仁義滿臉震驚地看著秦敬卿,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精心挑選出來隨軍伺候的女子竟然也有問題。聯想到方才大哥所說自己那幾位叔爺的所作所為,劉仁義頓時怒上心頭,只聽『砰』的一聲響,身邊的桌案瞬間被他厚實的手掌震得四分五裂。
「三弟!不可意氣用事!」
劉仁德連忙拉住劉仁義的胳膊,生怕他因盛怒而失去理智,直接去找那幾名女子的麻煩。
秦敬卿微微一笑,道:「二大王所言極是,三大王切莫衝動,不可因小失大啊!」
經過這番談話,劉仁芳反倒有些感謝起秦敬卿來,沒想到如今自的處境遠比意料中還要險惡,若非他今日前來,只怕自己三兄弟怎麼死的都不明白。
「既如此,那秦大人可安心回到營中,劉某定然不負大人所望,十日之內若是唐軍殺來,定然引兵相助!」
「好!一言為定!」
「二弟!取酒來!」
「是!」
劉仁德離開營帳,不一會兒便端著一壇酒走了回來。在兩個碗中盛滿酒後,劉仁芳先取一碗遞於秦敬卿面前,隨後又自取一碗。
「秦大人,你我二人以酒為誓,滿飲此酒後便為立下誓言!」
秦敬卿瞟了一眼手中酒碗,他不知劉仁芳有沒有在酒里放什麼東西,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端起酒碗毫不猶豫地一口飲盡。
劉仁芳見狀也不客氣,猛地抬頭跟了上去,隨後他用力地把酒碗摔在地上,隨著『啪嚓』一聲清脆的碎裂聲,他看著秦敬卿鄭重地說道——
「若違此誓,便如此碗,天誅地滅,死無全屍!」
秦敬卿點點頭,同樣將碗摔碎,回應道——
「若違此誓,便如此碗,天誅地滅,死無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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