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掌萬古 第七十四章：風骨如山（上）

    葉離目眥欲裂，十一少主的攻伐完全超出了反應時間，而且現在二人均是油盡燈枯的狀態，幾乎已經難以施展擁有大威能的手段。

    「死吧！」葉離清秀的臉上一片猙獰，不要命的狠勁湧起，完全不防禦，雙掌如刀直接刺向十一少主的胸口。

    「轟！」

    「噗！」

    ……

    決鬥場上鮮血橫流，慘烈的景象讓一眾天驕都不忍直視。十一少主一拳轟在了葉離的肋骨上，幾根肋骨盡數斷裂，倒刺入體內；葉離雙掌則是直接插進了十一少主的胸口，森森白骨清晰可見，大口大口的鮮血不要命的滾淌。

    「你……」十一少主雙眼裡滿是不敢相信的神色，他完全沒料到葉離會以命換命。即便葉離只是防守，那麼他下一招便可以步步逼近，三招之內完全可以取葉離性命，但是葉離卻根本沒後退半步，竟然以傷換傷，以命搏命！

    葉離面色兇狠，骨子裡的狠勁此時占據了上風，「我說過，想要殺我，你也有要身死的覺悟！」

    葉離越來越虛弱，視線開始逐漸模糊了，耳邊有嗡嗡的聲音在迴蕩，「我要死了麼？」葉離身體開始止不住地搖晃，他掌心陡然升騰起一枚暗淡的符文，乃是鎮天印其中的一枚符印，一絲絲血氣透過十一少主的胸口不斷被這枚符印吸收。

    十一少主生命力頑強，絕頂天驕的肉身超過大部分凶獸，就算心臟破碎，都能堅持一炷香時間。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胸口有絲絲血氣整備葉離的雙掌汲取。

    「你……」十一少主一急，不禁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他知道自己死定了，心臟被切成了兩半，斷了生機，但是他絕不願意自己被葉離練成血符，「滾開！」十一少主拼盡了最後一點力氣，奮力地推開了葉離，整個人再也支撐不住，

    「我……未輸！」十一少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垂下頭，再也沒有一絲聲息，鮮血閃爍著淡淡的紅光，順著胸口，流出了很遠。

    葉離身體也不受控制，被十一少主一掌推開，雖然從掌間有絲絲暖流湧入體內，但是那斷裂的肋骨同樣刺中了他的內臟，此刻他還能活著，完全是靠著一股氣撐著。

    踉踉蹌蹌，葉離一步一步搖搖晃晃，血水潑灑，濺起點點血珠。

    「我……要死了麼？」葉離眼前一片白茫茫，身體開始發飄，好像踩進了軟綿綿的草堆里，「鐵柱……爺爺……」

    他還有心事未了，他想告訴爺爺，他沒有辜負爺爺的期望。

    爺爺救他於危難，悉心撫養他，還毫無保留地傳授他符文修行的法門……；還有村裡的人，待他如家人，這兩年，他生活的很幸福……

    「鐵柱，等我去找你，我要告訴你，除了你，還有爺爺，還有大家，他們都很照顧我……」葉離雙眸失去了光澤，但還是低聲呢喃道。

    葉離雙臂垂下了，掌心的符文終於失去了最後的光澤，消失不見。

    ……

    良久，

    「都……都死了？」看台上一眾天才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艱難地說道。沒有誰會想到，葉離最後竟與兩尊絕頂天驕激戰身亡。

    慘烈到無人敢想像。

    三人幾乎完全沒了人形，不是內臟被擊碎，就是身體被打成兩截。

    尤其是葉離，先是幾乎被完顏烈攔腰斬斷，後又被十一少主差點打成碎塊，肋骨完全貫穿了身體，透過後背露出了交雜著猩紅血肉的森森白骨。

    但是，葉離還是站著，雖然低下了頭，身上再無一絲氣息，但是，他還站著。

    石柱上的戰天眼神晦澀，沒人知道他此時心裡在想些什麼，「如果是我，我能否戰到這個地步？」

    答案未知！

    金髮少年溫和的臉上也失去了笑容，寵辱不驚的雙眸里第一次充斥了其他的情緒，這是驚駭，還有，未知的其他……

    十幾尊絕頂天驕罕見地集體沉默，沒有一人再準備走上決鬥場，雖然爭鋒註定有人身死，但是此等悲壯的戰鬥，值得所有人為之敬佩。

    不管是葉離，還是十一少主以及完顏烈。

    他們都沒有丟棄身為絕頂天驕的尊嚴！

    林天緩緩走向了決鬥場，腳步沉重，他準備把葉離的屍身送回葉離所在的族群；與此同時，也有兩人走了出來，他們抱著與林天同樣的想法。

    三眼族的一尊地階天驕扶起了跪在地上，至死都不願倒地的十一少主，雖然兩族時不時有摩擦，但是十一少主此次的征伐，卻深深折服了他，不負他絕頂天驕之名！

    而完顏烈也被另外一人帶走。

    林天伸手，想要抱起葉離。但是，突然葉離的身體微微一晃，血水改變了流淌的軌跡，倒刺的肋骨上一塊血肉掉在了地上。

    「葉兄！」林天雙眼有淚水滑下，「我帶你回去！」

    葉離雙眸暗淡，低沉著頭顱，在所有人最驚駭的目光下，緩緩抬起了腳，就好像抬起了一座大山，太慢了，好像窮盡了最後的力氣，「啪嗒！」葉離終於邁出去了一步。

    「這……此人莫非尚有一絲生機？」一些天驕突然心有所感，驚駭出聲。

    林天停止了動作，他沒有碰葉離，但是他的身體卻更加顫抖了，雙目甚至痛苦地閉上，「葉兄，生機已散，這是……燃魂……之法……」

    一言剛出，所有天驕，甚至連戰天，金髮少年都倒吸了一口氣，燃魂之法，流傳於傳說中，神靈曾留下隻言片語，提及此法。只有最頑強的魂魄才能在身死之時燃燒起來，只是為了了卻心中最後的執念。

    但是，燃魂之法一旦出現，就意味著此人魂飛魄散，連轉世都不可能；而且其魂魄會成為神靈的收藏，將會被一寸一寸撕碎，化作虛無之印，其痛苦較之撕碎肉身要恐怖千萬倍，當真是墜落恐懼地獄。

    「葉兄，好走！」林天一掌撫胸，痛呼出聲。他沒有阻攔，緩緩讓開了前方的路。

    葉離依舊低垂著頭顱，眼神黯淡。血水順著雙掌，順著腳步，一點一滴地砸落，每一步邁出，葉離的身體都要搖晃好久，一旦倒下，就算是燃魂之法都再無用。

    內城全部沉寂了下來，此時還剩下近萬人，但是沒有一點聲息，所有人都看向葉離。

    「啪……嗒……」

    「啪……嗒……」

    ……

    腳步聲好像洪鐘大呂，每一步都重重地砸在所有人心頭。

    「這才不負天驕之名，即便是封妖又有什麼不可？」一道小小的聲音道出了所有人的心聲，戰天好像沒有聽到一樣，怔怔地看著葉離。

    血紅的腳印，在決鬥場上，顯得格外刺眼，半個時辰過去了，葉離終於走上了看台。

    血水都流盡了，葉離身上的傷口更顯猙獰，那一根根倒刺而出的森森肋骨，骨肉相連，一片慘白。

    半截腰身已經被打斷了，還有胸腹之間，一片交錯犬牙般的傷口，齜裂在空氣中。

    「啪嗒！」

    葉離雙眸灰暗，一步踏出，一片片白茫茫的光華灑落，逐漸將葉離包圍起來。

    一抹抹虛無的波動緩緩蕩漾開來。

    葉離終於要被傳送回村子了！

    「此人足以封妖！」戰天終於開口，他看向就快要被光輝籠罩的葉離，堅定而又欽佩。

    「有何封號？」一尊絕頂天驕同樣敬佩不已，他自問自己做不到葉離這個地步。

    「血妖已不足以稱之，此人實力尚未圓滿，便可位列妖孽之下最強，一旦練皮圓滿，封妖勢在必行。」戰天緩緩說道，他身為戰族少主，位份尊貴，但是卻在這一刻承認了葉離比自己絲毫不差，「葉離，風骨如山，征伐不退，可為荒妖！荒者，縱橫無垠，不滅長存，魂不死，意永存！」

    戰天的話低沉而出，其言竟是將葉離捧到了一個比自己還要高的地步。荒，乃是所有生靈的承載之地，永世長存，就連神靈都無法窮盡，戰天以荒稱葉離，實在太過恐怖！

    但是，此時，無人反對。

    「好一個荒妖，合該當此封號，荒妖，葉離！」一尊天階天驕長嘆一聲。

    「願我蒼梧一輩，皆如荒妖一般，征伐不退，魂意永存，風骨……如山！」林天舉拳全力吼了出來。

    「征伐不退，魂意永存，風骨如山！」

    「荒妖，走好！」

    ……

    內城近萬天才天驕紛紛朝就要被傳送走的葉離遙遙一拜。

    這一拜，非是拜葉離一人，而是拜葉離、十一少主，完顏烈等戰死虛空戰場之人，拜蒼梧一輩，拜那如山風骨！

    「荒妖……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