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贊端起桌上的紅酒杯,喝了一口,算是借葉素晶的酒潤了潤口,又道:
「羅財廣,我們更是動了一番腦筋。他開始也是什麼都不肯說。但是,他的義妹羅蘭早就已經被逮捕。
羅蘭是和趙榮辛一同被我們控制的,她本來也不肯說,是因為羅財廣沒有被抓捕歸案。但是,自從知道羅財廣被從香江抓回來之後,羅蘭知道想要逃脫法律的制裁已經無望了。這次,市委、省·委都已經動真格,他們的好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我們也對羅蘭說了,這次就看她和羅財廣誰先開口,誰交代的內容更有價值?!如果,羅財廣先把什麼都說了,就沒她羅蘭什麼事了。羅蘭就問,像羅財廣這樣的,會坐多久的牢?我們知道,羅蘭到底擔心什麼?她擔心,羅財廣如果在監獄待幾年就出來了,知道她先供述了他的罪狀,肯定不會饒了她。我們就對她說,羅財廣從事黃賭毒行業,又非法控制和拘禁女子,同時他的身上還有多條人命,就算不是直接宣判死刑,他這輩子也休想出牢房了!而她羅蘭只是從犯,並不會判無期,如果願意合作,為破案做出貢獻,我們可以幫助她,少坐五年十年的牢,對她這麼年輕的女人來說,時間意味著什麼?
這話倒是讓羅蘭心動了。羅財廣不是死罪也是無期,對她來說已經造不成危害。而她要考慮的是她自己,如今才三十左右的她,如果刑期能從20年變成10年,甚至更少一點,那就完全不一樣了。她知道,憑藉自己的姿色和經驗,以後在社會上混口飯吃,一點都不難。甚至於重新洗白,東山再起,過上好日子也不是沒有可能。關鍵就是年齡還許可!
於是,羅蘭開始交待了。這個社會,有所謂的「義氣」嗎?有,但是那是在相互都能獲利的情況下,或者是在可能得到回報的情況下。但如果這種「義氣」,是要自己付出巨大代價,甚至永遠都得不到回報,那麼這種「義氣」,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會自動消失無蹤。
對羅蘭來說,羅財廣以前之所以會認她為「義妹」,是因為她用姿色征服了滕斌,是因為她巨大的利用價值,絕不是無條件對她好!這一點,羅蘭也是再清楚不過的。如今,羅財廣自己倒了,他構築的大廈將傾,不,已經傾倒,羅財廣也不會照顧羅蘭,她羅蘭也不用為了羅財廣而多蹲幾年牢吧?樹倒猢猻散,大難臨頭,自己逃命要緊!
羅蘭這一交待,有很多是紀委、公安都完全不掌握的信息。比如,與羅財廣有利益輸送的、接受過羅財廣禮物的幹部之多,還有羅財廣侵害過的女孩、殺害過的女孩和其他人員之眾,都讓人嘆為觀止!有些殺人案,本來已經成為迷案,這個羅財廣簡直是無惡不作,死有餘辜!
紀委和警方將這些線索,一一核實,派人專門去核實相關被害人的情況,線索也漸漸清晰。在羅財廣是多起殺人案主謀嫌疑人的情況下,再去審訊羅財廣,就方便了許多。我們有位幹警,還想出了一個辦法,讓曾經被監禁的幾名粉色從業女子,扮演成被羅財廣害死的姐妹,晚上出現在羅財廣的牢房之外。
這些女子,抱著替姐妹報仇的心理,非常熱衷幹這個事情。沒想到,這個效果出奇地好。羅財廣這樣的人,外表看上去蠻橫霸道,可是內心也有恐懼,所以以前也經常讓大師幫助看風水、除邪氣,這些日子單獨關在牢房裡本來已經很脆弱,看到這些化妝的「女鬼」,羅財廣被嚇得在牢房裡「哇哇叫」,還哭喊著讓她們不要害自己。這些姐妹就說,要是他肯坦白交代真相,供出貪官污吏,就可以放過他!
何贊說,「這些事情,當然也是辦案的手段,最好還是不要對外界說了。」蕭崢道:「放心,我們這裡的人,沒有誰會去外面說。」楊學虎道:「何局長,但是你剛才說的,我聽了真是覺得挺解氣。還正應了那一句: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作惡作多了,總是有人會收拾!」葉素晶也道:「東草一霸,終於被繩之以法。蕭書記,我要敬你一個滿杯!可以這麼說,沒有你,天王集團就不會覆滅,羅天王還在橫行無忌、逍遙法外,東草也不會有今天!」
何贊也站起來:「葉秘書長說得非常對!沒有蕭書記,就沒有東草的今天。」楊學虎也站起來。蕭崢道:「葉秘書長,不要喝滿杯了,我們點到為止就行了!」然而葉素晶卻不依,一定要給自己的酒杯里斟滿紅酒:「你們隨意,我要幹了這個滿杯!」蕭崢也攔不住她。
何贊說:「葉秘書長要喝滿杯,我陪你。」葉素晶笑著指了指何贊:「爽氣的人,我喜歡你這樣的!」葉素晶喝了酒,興致也高,言行比平時要不羈得多!人也變得更加可愛親切。蕭崢見他倆都斟了滿杯,也不能失了銳氣,就道:「那我也斟滿,總不能占你們的便宜。」基層幹部的作風和習性,又出現在了蕭崢的身上,那就是一個爽快。三個人碰杯,將滿滿的一杯紅酒,喝了下去。葉素晶笑著道:「這杯酒,喝得爽快,我們再喝三個滿杯,就不喝了。」
蕭崢和何贊相互望一眼,沒想到葉素晶放開了喝酒,竟然如此豪氣,真是始料未及!但是,蕭崢和何贊也確實沒有感受到太大的酒勁。今天他們已經喝了白酒,又喝了啤酒,剛剛又喝了紅酒,當真是「三中全會」啊!要是在平時,這點酒下去,何贊也恐怕頗有酒意,蕭崢更會醉意朦朧,可如今三人都渾然沒事。
何贊砸吧了下嘴:「今天真是有點怪了。酒喝下去,就跟水一樣。」蕭崢心裡笑著,應該是解酒藥的效果太好了!然而,他嘴上卻說:「千杯不醉,這還不好嗎?」葉素晶道:「恐怕主要是因為,今天是開心酒,所以喝多了也不醉。」
保姆給他們送了水果、堅果和小餛飩來佐酒,蕭崢心裡記掛著另外一件事情,問道:「何兄,你剛才說了,羅蘭在交待中說了,她和騰常委的事?」何贊點頭,放低了聲音:「確實說到了。但是,這尚未有明確的證據。這次,羅財廣交待的內容,也非常重磅,涉及多名省領導!」
葉素晶問道:「應該也有涉及到我吧?」何贊點了點頭。葉素晶背後一寒,自己好在已經全部向組織交待,並且上繳了所有的財物,並得到了華京首長的認可,否則等到現在,自己將會何其被動啊!
何贊又道:「但是,涉及到省領導的情況時,省紀委、省·委公安廳就讓我們離開了,辦案人員也全部是上面的人了。他們也是為了保密。」這一點,葉素晶和蕭崢都能理解,按照幹部管理權限,滕斌等人都是華京管理的幹部,對他們的問題線索,省紀委也只能搜集,並上交給華京紀委,省紀委不能自己查辦。這是權限和規定,不能逾越。
所以,關於滕斌等人的事情,他們也沒有多說,便轉移了話題,聊了些別的。葉素晶在家裡,非常好客,讓他們吃好吃的,並不斷地敬酒。蕭崢和何贊雖然年輕,但是也知道,晚上吃得太飽,一晚消化不好;晚上喝得太多,明天醉了醒不了。所以,到葉素晶說的三個滿杯喝完之後,也就再不喝了。
蕭崢和何贊都勸葉素晶早點休息,他們也打算回家了。
然而,這個時候,葉素晶忽然將杯子放在了桌子上,長長地嘆息了一聲,神情瞬間落寞,乃至淒楚。本來要站起身來的蕭崢和何贊相互看了一眼,頗為詫異,只好繼續坐著,蕭崢問道:「葉秘書長,您有什麼心事嗎?可以跟我們說說。」
葉素晶又嘆了一口氣,說道:「今天,本來你們這兩位可靠的小兄弟在,我但求一醉。可是,奇怪的是,今天怎么喝都醉不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葉秘書長,你是求一醉而不得?所以才這麼低落?」何贊笑著道,「不瞞您說啊,我酒量雖好,但是今天喝了這麼多,本來也應該很有感覺了。可現在,也是什麼感覺都沒有。」
蕭崢這個時候,只好出來解釋:「葉姐、何兄,我實話告訴你們吧。今天給你們吃的藥丸,不僅是護胃的,更是解酒的。所以,你們才一直沒什麼特別的醉意。」何贊笑道:「原來是這樣啊,這解酒藥也太能使了!」
「怪不得。」葉素晶苦笑,「看來,今天是不管喝多少都醉不了了。」蕭崢問道:「葉姐,為什麼一定要醉呢?」葉素晶道:「就想醉了之後,什麼都不想,就像死了一樣睡過去。」
蕭崢沒想到葉素晶會有這種需要,像「死了一樣睡過去」?可見她心裡肯定有事,蕭崢又問:「葉秘書長,您有什麼事?可以告訴我們,也許我們能幫上一點忙。」
葉素晶道:「你們幫不了的。錯誤是我自己犯下的。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把謝清風給放走了,這個願意為我下廚、在家等我的男人!」說著,她看看蕭崢,解釋道,「謝清風,就是樹苗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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