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獻醜了。」成巧蓉待到一個侍女搬來一張胡凳坐下後,才開口說第二句話。當真是做到了惜字如金。
「不知道成大家要演奏什麼曲目呢。」成巧蓉雙手剛剛扶上琵琶,底下就有好事的人高聲叫道,成巧蓉微微一頓,突然輕笑道:「十面埋伏。」
「嘩…」底下所有人都議論起來,十面埋伏可不好彈啊,彈奏著沒有浸淫琵琶數十年的時間,根本不敢碰十面埋伏的譜子,這成巧蓉看起來頂多不過十七八歲,居然敢在這麼多人面前彈奏如此高難度的曲子?所有人都感興趣起來。
蕭銘嘴一咧,十面埋伏啊……這個世界雖然也有十面埋伏這個曲子,可是由來跟地球上的,完全是相反的,這個世界裡十面埋伏表現的是項羽率兵將劉邦包圍垓下,逼劉邦率領八百輕騎突圍,最終於烏江邊,項羽劍斬劉邦,成就霸業的故事。不過這個並不重要,蕭銘奇怪的是成巧蓉為何要選擇這個曲子來演奏,這殺伐之氣……略重啊。
「各位公子小姐,可否容妾身彈奏此曲呢。」成巧蓉淡然地笑笑,輕輕說道。她沒有擴音器,但是幾乎所有人都好像感覺到了成巧蓉的意思,場面竟然安靜了下來。成巧蓉掩嘴輕笑,聲音優雅淡然卻隱隱帶著一絲嫵媚,「謝謝。」
「尤物。」
「禍水。」
「……殺氣。」
清秀男子和絡腮鬍粗獷男子聽到那俊逸的文士皺著眉頭說出這一句話,都帶著驚異的目光看著他。
「他說的是誰啊?」清秀男子低聲對那粗獷男子說道。
「不知道……哦,對了,肯定是說那些小姐夫人們了……如果我是女的,我也對台上的那禍水有殺氣呢。」粗獷男子一臉的恍然神情,低低地說道。
「她,有殺氣。」那俊逸的文士突然伸出右手的中指和食指,就這麼直直的指著台上的成巧蓉,「……很有意思。」
「……你才有意思呢,指著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尤物說她有殺氣?她要殺誰?美人殺人不用刀,她要殺人,根本不需要殺氣。」清秀男子撇撇嘴,不屑地嘀咕著。粗獷男子點點頭深表贊同。
沒有人再說話,因為成巧蓉已經開始彈奏了。成巧蓉輕輕撫摸著那懷中的琵琶,突然用一支纖細的手指勾住了最粗的纏弦,竟然是猛地一拉,「刺啦」一聲刺耳的聲音劃破寂靜,成巧蓉竟然是硬生生把纏弦拉斷。
所有人都驚呆了,不明白成巧蓉要幹什麼,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到熟悉的旋律響起,正是《十面埋伏》。缺了纏弦的《十萬埋伏》。曲中缺了纏弦低沉的重音,給人一股尖細驚慌,懸浮空中的感覺,曲子還是熟悉的曲子,但是這感覺完全不對,原版的《十萬埋伏》殺伐果斷,節奏緊湊,表現的是宏大的戰爭場面,特別是前面的整軍部分,更應該用重音展現項王的兵強馬壯,紀律嚴密。而成巧蓉先一步直接拉斷了纏弦,只剩下子弦、中弦和老弦,完全構不成那厚重嚴肅的場面,聽起來如同低劣的恐怖音效一樣,給人一種心裡發毛又可笑的感覺。
所有人心中都不大舒服,這尖細的琵琶聲太過擾亂心境了,這便是號稱成大家的成巧蓉?太過讓人失望了,還以為她拉斷纏弦有什麼特殊的技法呢,沒想到竟然是如此亂彈。所有人的臉色都露出不耐的神情,已經有人開始竊竊私語了。
蕭銘冷笑地看著周圍的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稍稍平復下自己紊亂的心境。這哪裡是《十面埋伏》,這是,十步殺一人啊。十步殺一人,不是一首曲子,而是一個彈奏琵琶的技法。蕭銘輕輕將輕皺眉頭的林婉秋拉入自己的懷中,雙手捂住林婉秋的耳朵,嘴巴一字一字地說著:「姐姐,不好聽便不要聽了。」林婉秋耳朵微微一熱,垂下眼帘,點點頭。
「白痴。」不遠處的俊逸文士嘴角帶著一絲輕蔑的笑容,「真是一群白痴,如此高深的彈奏技法,竟然沒有人能夠認識。」眼神瞟了蕭銘一眼,見蕭銘正揉著懷中的佳人淫笑呢,不由冷哼一聲。
「白痴。」成巧蓉低低的臉龐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突然指法一變,曲風竟然跟著改變,本來嘶啞尖細的聲音竟然變得低沉悠揚,也是恰好演奏到了十面埋伏的戰鬥場面,低沉的聲音,厚重而又緊張地表現短兵交接中失敗者哀嚎的場面。眾人一驚,竟然沒有纏弦就能彈奏出如此低的聲音,再聽這曲,分明便是濃重的驚恐在瀰漫,失敗,惆悵,害怕,痛苦,瘋狂,竟然在同一時間湧現出來。
這是……不,應該是,這不是,這曲《十面埋伏》展現的不是項羽大敗劉邦的情景,而是,劉邦大敗於項羽的情景。以失敗者的角度彈奏這曲《十面埋伏》……那之前的整軍部分,豈不是正好表現出劉邦被圍垓下,眾士兵表現的悲哀與害怕嗎。妙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曾經在十面埋伏濃重的悲傷之中,曲子已經不知不覺進行到結尾,沒有振奮鼓舞,有的只是悲哀,痛苦,所有人都在哀嘆,都在惋惜,終於,劉邦被殺,一曲終了。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場面靜悄悄的。
「好曲……」不知道誰顫抖地說出這句話,仿佛被冰凍的場面才突然溶解,所有讚美都拋向了成巧蓉,所有男性看向成巧蓉的目光都赤裸裸地帶著欲望——果真是才貌雙全,誰若是能與之共度一夜春宵,那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啊。
而成巧蓉下一句話更是讓所有人都瘋狂起來。
「妾身最是喜歡有才的士子,若是哪位公子今日奪得詩會頭名,妾身將會請教他詩詞呢。」成巧蓉輕笑道。
「我……我要參加詩會,快,張三,快把那紅色的請柬拿出來!」一個肥壯得跟豬一樣的富商顫抖地扯著身邊的小廝高聲叫道。小廝哭喪著臉:「老爺你不是說不用帶嗎……」
「你們誰也不要跟我搶!誰要是敢在詩會中贏過我,我就死給他看!」一個瘦小的書生用乾瘦的手臂錘著自己乾瘦的胸膛吼道。
「賣詩會的請柬啊。。。賣詩會的請柬。。。」一些商人之妾已經發現了商機,直接從自家老爺手中搶過那紅色的請柬,高聲叫賣道。而身旁已經圍了一些人。場面一時有些混亂。
蕭銘一行人絲毫沒有動,蕭銘依舊是輕輕摟著林婉秋,雙手還是放在林婉秋的耳旁,眼睛卻直直盯著台上嬌笑著的成巧蓉,眼神帶著一絲怒火。成巧蓉看見了,對著蕭銘拋了個媚眼,用口型對蕭銘說道:「你——咬——我——啊。」
蕭銘冷笑一聲,一抬頭,一副咱們走著瞧的樣子,便帶著林婉秋轉身離開。張冰兒看了看蕭銘和在他身邊乖乖巧巧的林婉秋,又看了看台上的成巧蓉,不知怎地心中有一絲不悅,哼了一聲也隨著蕭銘離開。而成巧蓉看著蕭銘一行人的背影,很是開心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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