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
但又說不出哪裡奇怪。
蓮月靠在木屋的柱子下,心裡已經被畏懼占據了大半。
可當她看向那個微笑的青年男子後,心裡又忽地生出一股特殊的情緒,即使明知道那個男子可能會殺了她。
她居然會對一個剛見面,並且對她帶有殺意的男子生出好感?
這是什麼邪術?
蓮月有些心慌,整個人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
她輕撫心口,用盡全力平復心情,儘可能用平靜的聲音詢問:「你是江城的哥哥?」
「是的。」青年微微頷首,「江楓,見過這位女士。」
「我跟你弟弟無冤無仇,只是想看一看他的那本書。」蓮月急忙辯解。
她說的是事實,但她想殺江城同樣是事實。
這蒼白無力的辯解,連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沒事,畢竟是一本記載了主神阿薩的召喚之書,更是出自美麗的菲奧娜之手,任誰都會想搶過去收藏。」江楓微微一笑,語氣十分柔和。
「你……你不殺我?」蓮月試探著問道。
「我身上戴著死亡的枷鎖,能不殺人就儘量不殺人。」
「你要放了我?」
「把身上東西留下。」
「哦……」
蓮月不知自己是怎麼了,仿佛中了邪那般,十分聽話,心裡根本無法生出太多牴觸情緒。
她乖乖地把自己身上所有詭異物品掏了出來,連同那件象徵執事身份的黑袍,一同往前遞了遞。
「請問……你是禁忌生物嗎?」
「不可說。」
江楓微微一笑。
他迷人的笑容遠勝蓮月見過的所有電視明星。
那種特殊的魅力,根本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唉,可惜被困得太深,不然還可以幫一下老弟。」
江楓的輕嘆聲在如墨的黑色空間內迴蕩。
蓮月感覺自己似乎恍惚了片刻,眼前模糊了一瞬間,似乎見到一群黑色烏鴉飛往了天邊。
下一刻,傾盆大雨從天而降。
整個世界的黑色褪去,回歸了正常的狀態。
冰冷的雨水被狂風裹挾著打在臉上,蓮月不由得渾身一顫,感覺有些冷。
她仿佛做了一場夢。
說不清是美夢還是噩夢,夢醒之後竟然有些許留戀。
「奇怪,剛才是怎麼了?」
蓮月神色疑惑,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
她看了看時間,發現時間沒變,仿佛她只是恍惚了一下。
然後她又摸了摸自己肩膀,臉色瞬間就變了。
「我的黑袍呢?」
……
此時在遠處的道路上,半機器人寒山正在說他的條件。
他拍了拍身側的商務車,冷冷說道:「這輛車給我,然後讓他們三個做我的人質……」
說著,他指了指陶范和齊橙,然後又晃了晃另一隻手拎著的江生。
陶范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大聲叫道:「學弟,如果今天不幸死了,你一定要去我家裡,支開我爸媽,然後破解我的電腦,把我e盤裡面那個名為『學習資料』的文件夾粉碎!學弟你記住了!」
「學長,你耐心聽他說條件。」
江城笑著安慰,十分輕鬆,看上去像是不太在意眾人的死活。
寒山冷哼一聲,繼續說條件:「把你身上所有的詭異物品都給交出來,包括那本召喚之書,我會帶著他們三個朝遠離瓦力城的方向駕駛,回到我的城市之後,我會讓人把他們三個送回來。」
「你一個人回去?」
「不,我和姬禮,兩個人。」寒山冷冷答道。
剩下那兩個被崔悲攔住的傢伙瞬間傻眼了。
來的時候說得好好的,現在他們兩直接成了棄子。
江城淡笑道:「看來姬禮和你達成了某種交易?我想你此時可以自己離開。」
「出門在外,信守承諾罷了。」寒山擰了擰脖子,「怎麼樣,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我們之間還有十八米的距離。」江城說道。
「相信我,雖然八米的距離很短,但你做不了什麼。」寒山一臉冷漠,「我體內有炸彈,今天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讓這一車的人給我陪葬,你的領域還有一分鐘,好好想想吧。」
難得遇見一個腦子正常,還比較冷靜的人,江城倒是想好好聊聊。
可時間確實不多,於是他往前邁了一步。
寒山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冷冷說道:「剛才我說過,你要是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先殺了他!現在怪不得我了!」
「請便。」
江城看上去並不在意,甚至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又往前連續走了幾步。
他的領域範圍有十米,此時距離寒山只剩十三米了。
寒山也是個果斷的人,當即往後退了兩步,掐著江生脖子的那隻手猛地用力。
「小傢伙,你可別怪我!」他冷冷說道。
一隻機械手臂的力量,並非人類脆弱的脖子所能抵擋的。
同樣的掐死動作,他已經做過無數次了。
按理說,只需要一瞬間,他手上的江生就會從活人變成屍體。
但他忽然怔了怔,神色微變。
手感有點不對勁……
掐不動!
好堅硬的脖子。
「你……」
寒山轉過頭去,仔細看了看這個被他掐住脖子的少年。
這少年在他的感覺中,只是一個很弱小的低級詭異生物,沒有給他任何威脅感。
但此時,一股不好的預兆籠上寒山心頭。
「你是個什麼東西?」他厲聲問道。
「我是鬼。」
江生輕輕回答,然後用雙手握住了那條掐著他脖子的機械臂。
一股極致的冰冷從那雙蒼白乾瘦的手上傳遞給寒山。
寒山頓覺不妙,想把這條機械臂撤回來。
但他忽然驚駭地發現,整條手臂居然開始結冰了。
瓦力城處於聯邦大陸東方,這座城市的冬天基本不會結冰。
「難道是雨水?你的能力是讓雨水變成冰?」他大聲問道。
「不知道……」
江生依舊搖頭,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疑惑。
「鬼東西,放開我的手!」
寒山大吼一聲,渾身上下的機械零件開始拼命轉動,用力一扯。
他本想把自己那條結冰的手臂扯出來。
可就這麼一用力,那根手臂直接斷了……
結了冰的金屬零件與碎屑在半空中飛舞,冒著絲絲白氣,仿佛剛從液氮中拿出來。
「叮咚……」
這些金屬零件摔落在堅硬的地面上,被摔成更小的碎屑。
身為一隻詭異生物的機械零件,這些金屬本來堅硬無比,可此時脆得仿佛玻璃一樣。
寒山一臉駭然,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仿佛見了鬼一樣。
他捂著自己的斷臂,正準備不顧一切逃跑。
可他很快驚悚地發現,那股冰冷的氣息居然順著斷臂入侵了整個身體。
一股死亡的氣息由內而亡,帶著地獄最深處的寒意,一點點將他啃噬。
「不,快救救我!」他大聲呼救,求生的本能瞬間占據上風,「姬禮,若是我死了,今天你也逃不掉!」
但姬禮只是深呼吸了一口,似乎已經放棄了。
他平靜地對著寒山說道:「今天你死或是不死,我們兩個都沒法逃掉。」
「我體內還有炸……該死,怎麼無法引爆了?」
寒山沒有掙扎太久。
他像是被忽然泡進液氮池,動作越來越僵硬,體表的雨水結出厚厚冰層。
僅僅是十多秒鐘,他就徹底沒法動彈了,變成了一座冰雕。
「轟!」
這座冰雕忽地炸裂開。
機械零件與血肉四處橫飛,在積水的道路上摔得遍地都是,宣告了他生命的終結。
金屬與血肉的碎屑散落在路面上,有的還濺射到了車玻璃上,像是抽象派畫家嗑藥之後瘋瘋癲癲創造出來的藝術畫作。
車上的崔悲忽然恢復了那副苦瓜臉,對著雨水憂鬱地感嘆道:「唉,生亦何歡,死亦何懼,能死得這麼有藝術感,若是這位寒山兄弟泉下有知,想必也會知足了。」
陶范則大吼道:「學弟,你不用去刪除文件了,我剛才說著玩的!」
「學長,身體最重要。」江城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
「不,精神的愉悅最重要!」
「行吧……」
江城沒有多說,掏出手機對著剩下那兩人開了兩槍。
那兩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連求饒都來不及喊出來,就倒在了冰冷的雨水中。
至此,現場只剩下姬禮了。
還不待姬禮說些什麼,江城又是兩槍,直接廢掉了姬禮的兩個膝蓋骨。
他慘叫一聲,跪倒在地。
「幸好這次出門多帶了兩個彈夾,太久沒用槍,手感都快生疏了。」江城收起手槍,然後掏出匕首。
他的領域還剩二十秒。
此時姬禮在他面前就是個凡人,一個雙膝碎裂的凡人。
江城拎著匕首,用力刺中姬禮的左肩。
「啊——」
姬禮又慘叫一聲,臉上的表情扭曲成一團,像是垂死掙扎的精神病人。
但江城還覺得有些不夠,於是又掏出手槍,對姬禮的兩條手臂補了幾槍。
做完這些後,他才放下心來,往後退了幾步,叫彼得看好姬禮。
虛弱期來了。
每一次虛弱期,都是一次瀕死的體驗,十分難受。
一分鐘的時間,被那種難以言喻的痛苦無限拉長,江城總會感覺自己在大海上已經飄了幾個小時,才慢慢清醒過來。
沒了領域的壓制,姬禮的詭異能力恢復了。
可他現在已經是半死的狀態,渾身大出血,像是個被暴力撕裂的布偶娃娃,全靠身上一個治癒類型的詭異物品吊命。
江城揉了揉眉心,適應了那股虛弱期之後的眩暈後,緩緩走到姬禮身前。
經過這一分鐘的調整,姬禮也不再慘叫了。
他靜靜躺在雨水中,似是在等待死亡的那一刻。
「來,說說你的遺言。」
「呵……」
垂死之際,姬禮臉上沒有畏懼與失落,他甚至在笑。
由於渾身都是血,他的笑容看起來很詭異。
「江城,我……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
姬禮的聲音很虛弱,可能是失血太多的緣故。
那個治療類的詭異物品正在逐漸暗淡,根本沒法修補他的傷勢。
他已經來到了生命的最後時刻。
「什麼禮物?」
「呵……你肯定會很高興的。」
姬禮越來越虛弱了。
他用帶血的手顫抖著伸進懷裡,掏出一個很小的木盒子。
不同於教會用於裝珠子的木盒,這個盒子更小,通體黑色,表面刻滿某種奇異的符號。
「咔——」
伴隨著一聲輕響,木盒的蓋子忽然彈開。
在盒子正中心,靜靜躺著一隻小小的黑色蟲子。
「不死蟲……」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4s 3.632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