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亡靈的婚禮。
完美得像是虛幻的夢中。
老社長溫如文坐在開滿鮮花的白色鋼琴前,緩緩彈奏出悠揚的曲目。
這個幻境裡的婚禮殿堂仿佛被披上了一層朦朧唯美的濾鏡,濾鏡里是兩個有些害羞的年輕人。
他倆走在落滿花瓣的地毯上,手牽著手。
坐在最後面的江城算了算:「江生現在才20歲,根據瓦力城的法律,他還不到結婚的年齡。」
「他現在是鬼,不接受活人的法律影響。」花淺淺輕聲答道。
「那朵被保存了三年的白玫瑰,是教會制定任務那位的手筆?」
「是啊。」花淺淺點了點頭,「三年前他路過那個民宿,看見民宿的天台上開出了幾朵白玫瑰,他就利用法則的力量回溯過往,發現那個女孩生前在衣兜里放了一袋玫瑰種子,於是他就摘了其中一朵,將其保存到現在。」
元大爺忽然出現,強行擠進江城和花淺淺中間的座位。
他哼了一聲,淡淡說道:「要不是老夫傾盡全力出手,就算你們找到屍骨,那小女娃也無法再現人間了。」
「行吧大爺,回頭請你吃頓飯。」江城說道。
「我這次損失慘重,你就請一頓飯?」
「兩頓?」
「這還差不多。」
「易小衫的靈魂還能支撐多久?」江城忽然問道:「支撐到這次婚禮結束嗎?」
「咦?小子,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元大爺有些驚訝。
「教會制定任務的那位迫不及待把花淺淺派過來,這就已經很明顯了,易小衫的靈魂不能存在太久,所以才會緊急弄出一場婚禮,讓她跟江生兩個人有一個還算圓滿的結局。」
「確實如此。」
元大爺捋了捋灰白鬍鬚,沒有否認。
易小衫只是個普通人,死了三年了,招魂成功的概率幾乎接近零。
若不是那朵在她屍體上開出來的白玫瑰,元大爺做再多努力也沒用。
「怪不得那個制定任務的大叔一直在電話里催我,原來時間真的很緊急?」花淺淺問道。
「對,易小衫的靈魂還能存在三個小時吧,三個小時後她就會消散了。」元大爺點了點頭。
「除非?」江城轉頭看著元大爺,問出了這兩個字。
「小子,你別看我,你看得我心慌。」
「大爺,工地下面那個養魂地還能啟動嗎?」江城想到了那一百零八口大紅棺材。
若是把易小衫的殘魂放進去,或許能被慢慢溫養到正常狀態。
「不能了。」元大爺很肯定,「至少這三個小時是來不及啟動的,我需要準備大量物資才能重新修補那個養魂地,少說也得一個月。」
「所以大爺你肯定有別的辦法?」
「……」
元大爺想保持沉默,更想罵人。
但他今天心情好,強行忍住罵人的衝動。
過了一會,他對著花淺淺說道:「小姑娘,這場婚禮結束後,你幫我罵一下教會制定任務的那個混賬。」
「沒問題!」花淺淺用力點頭。
「大爺你真有辦法?」江城問道。
「當然有,只是我不太甘心,被教會那個混賬安排得明明白白。」元大爺輕輕一嘆,「說真的,教會這種爛組織,連一個孤寡老人都要想方設法榨乾價值,怪不得外界對他們的評價這麼低。」
婚禮正在按照正常過程進行。
一群旅社生物坐在紅毯兩側,都安安靜靜的,十分難得。
平日裡旅社裡都很吵鬧,只有來新人的時候才會很安靜,誰都不願意帶新人。
壯碩的豬頭人站在江城等人後面,身後的大刀在幻境中變成了一大束鮮花,顯得十分喜慶。
繃帶怪人則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渾身纏滿繃帶的隱形狗。
旅社的高端戰力只缺了法杖大爺,這場婚禮出不了問題。
此時江生和易小衫已經走到最前面的台子上了。
大果凍一臉莊嚴,正在按照流程念主持人台詞。
「卟嚕……」
「卟嚕卟嚕……」
「……」
坐在最後一排的元大爺同樣念念有詞,嘴裡念叨著江城聽不懂的某些古語。
過了片刻,一縷縷純黑光線在他身前緩緩浮現,彼此交織纏繞,緩緩化作一枚古樸的黑色戒指。
元大爺對著花淺淺說道:「小姑娘,你把他們的結婚戒指換成這個。」
「行。」花淺淺沒有多問,輕輕揮了揮手。
此時的舞台上,身為伴郎之一的河狸只感覺兜里輕輕一震。
他趴在骷髏頭的頭骨上,偷偷把兜里的戒指盒子打開,發現裡面的戒指變了樣。
婚禮殿堂最後一排,江城詢問元大爺:「大爺,這戒指有什麼用?」
「這是一道亡靈契約,本來是用於活人與死人簽訂的,但江生情況特殊,是一隻鬼王,算是半個活人。」
「簽訂的效果是什麼?」
「從此以後,只要江生不死,易小衫就能長存,但她大多數時間只能活在收納容器里,不能在現世存在太久。」
「江生越強,易小衫能現世的時間就越久?」
「對啊……」元大爺嘆道:「教會那個混賬明顯是算到了這一點,要培養江生,必須讓江生他自己擁有變強的動力。」
「但大爺你其實也很期待對吧?」江城問道。
「稍微有一點期待而已,畢竟我活了大半輩子,還從來沒見過成長到禁忌的遊魂。」
一隻成長到禁忌的鬼,還能算是鬼嗎?
每一隻禁忌生物都擁有領域。
元大爺不禁猜想,江生這種遊魂成長到禁忌之後,誕生的領域,會不會是傳說中地獄的雛形?
……
不同於旅社內的喜慶。
在瓦力城某個陰暗的地下室里,莫羽執事臉色難看,感覺自己心都在滴血。
他也參與了那場賭局,把自己前半生積累的資源都送上了賭桌,並且壓了江城死亡。
現在結果出來了。
江城沒死。
上面那些大人物損失慘重,只有壓江城活的那少數幾位賺得盆滿缽滿。
「該死,我親自出手,居然都沒能殺掉他!」
莫羽很惱怒。
此次奧德市執事死了一個,候選人死了四個,差點就被連鍋端了。
「呼呼……」
陰暗的地下室里,忽然起了一陣冷風。
莫羽臉色一變,他知道是誰來了。
只是眨眼的功夫,原本空蕩蕩的暗室中,就多了一道人影。
林語一身黑袍,負手而立,站在暗室的門口,用淡漠的目光看著莫羽。
「一個開啟能力十多年的執事,對剛開啟能力不足十天的候選人動手,你這臉皮也算是夠厚了。」
莫羽辯解道:「教會並不禁止互相殘殺,我對他動手沒有違背任何原則。」
「說得也是。」
林語輕輕點頭,他手裡忽然出現一把寒光逼人迴旋鏢。
莫羽渾身一顫,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他急忙說道:「此事我畢竟失敗了,並未對江城造成任何傷害,大家同為教會執事……林語,你放我一馬如何?」
莫羽把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
他深刻明白,自己根本不是林語的對手,所以沒有任何動手的打算。
「奧德市這次損失慘重,教會高端戰力死了一半,要是我再死了,這片區域的祭司大人或許會不高興。」
林語淡淡一笑,說道:「祭司大人現在就很不高興了,大罵你們奧德市都是一群廢物。」
「啊?」莫羽一顫,「難道……難道祭司大人也參加了賭局?」
「不止一位祭司大人參加了賭局,都壓的江城死。」
「不應該啊。」莫羽低聲喃喃,「祭司與主教他們,都見多識廣,應該知道江城那個領域的強大。」
「他們當然知道,只不過他們高估了你們的能力。」
「林語,你……」
「咻——!」
迴旋鏢在冰冷的暗室中拉出一道淡淡的弧形陰影。
莫羽根本來不及反應,他的防身物品又都在那場戰鬥中碎掉了。
他只是眨了眨眼睛,就感覺自己臉上火辣辣地痛。
下一刻,那柄迴旋鏢就帶著猩紅的血液回到了林語手中。
林語淡淡說道:「在你臉上留一道疤,算是警告。」
「這是祭祀大人的意思?」
「嗯,你在奧德市待了十多年,比較熟悉那座城市,祭司大人叫你好好經營奧德市的教會。」
「明白,我不會讓祭司大人失望的。」
「那就好。」
冰冷的暗室里又起了一陣風。
只是片刻的時間,林語就消失不見了,仿佛從未來過。
莫羽長舒了一口氣,放鬆下來。
只要過了林語這一關,這次他就算活下來了。
然而他才剛放鬆了幾秒鐘,就瞬間又緊張了起來,渾身緊繃,看著四周的黑暗。
「是誰?」
莫羽緩緩往後退了一步,心裡很是不安。
在他的感知中,有一股無法抗衡的力量,正在緩緩吞噬這個空寂狹小的地下暗室。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深邃且冰冷的黑暗。
有一個領域生物正在窺伺他?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莫羽的額頭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忍不住問道:「是哪位大人來到瓦力城了嗎?」
「呱——呱——」
漆黑的暗室里,忽然響起烏鴉的刺耳叫聲。
江楓從黑暗中緩緩走出,面帶微笑,手裡拿著一副黑色撲克牌。
他肩頭上站著一隻黑色烏鴉,剛才那聲音應該就是烏鴉發出來的。
莫羽靠在堅硬冰冷的牆邊,已經沒法再退了,他艱難地問道:「大人,請問您有什麼需要我的嗎?」
「在心裡想一張牌,現在不要說出來。」
江楓微笑著晃了晃他手裡那副黑色撲克,隨後簡單洗了洗牌。
莫羽不清楚來人是誰,但他知道自己肯定打不過,於是就在乖乖在心裡想了一張。
沒多久,江楓結束洗牌,將整副牌展開。
黑色紙牌在他手中呈現完美的扇形,背面對著莫羽。
「隨便抽一張。」
「好的,我立刻抽……」
莫羽心裡有些忐忑,他緩緩伸出手,儘量控制著手臂的顫抖,隨便挑選了一張將其抽出。
然後他就不知道該幹什麼了。
他只好盯著手裡那張牌的漆黑背面,一動不動。
但這張紙牌背面的黑色仿佛有某種特殊的魔力,深邃且迷人,不知不覺就把莫羽的目光牢牢吸引住了,讓他逐漸有些恍惚,甚至想要進入這個紙牌的黑色世界。
「翻過來看看,是不是你想的那張牌。」江楓忽然出聲,把莫羽從恍惚的狀態拉了出來。
「哦哦……」
莫羽心裡駭然,僅僅是一張紙牌,就差點讓他昏迷。
他像是小雞啄米那般用力點頭,十分聽話,緩緩把那張紙牌翻轉過來。
【方塊k】
牌面上是一張側臉的國王像。
這確實是莫羽心中所想的那張牌。
他隨即把手中的牌翻過去,對著江楓說道:「大人,方塊k,這就是我心裡所想的,您……您可真厲害。」
「你知道方塊k上面這人是誰嗎?」江楓輕笑著問道。
「不知道。」莫羽很誠實。
「凱撒大帝。」
「哦哦……感謝大人告知。」
莫羽現在心裡別的想法都沒有,只知道稱讚以及感謝。
他想活命,儘管這活命的機會似乎有些渺茫。
只聽得江楓又問了一句。
「你知道凱撒大帝是怎麼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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