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恩 016

    顧天真滿腦全是戲，就在此時，門從裡面被推開了。

    幹練利索的看了她一眼，難言驚訝，「顧小姐……」

    目光落在顧天真拎的粉紅色保溫箱中，女助理暗想這是送愛心午餐來了。

    顧天真說不好自己對徐硯這個漂亮的女助理有什麼想法，作為女人的直覺吧，徐硯又是勾人的模樣，難保她沒有其他想法。

    不過她每次都光明磊落，倒讓擁有這樣猥瑣想法的顧天真覺得自己很陰暗。

    徐硯放下文件，抬頭瞟了一眼她，「你那是什麼眼神？遺憾？」

    「沒有，沒有。」顧天真才不會說自己滿腦子的戲，卻沒有一一發揮。白牙一露，她揚起了一個狗腿的笑容。

    「餓了吧？我送吃的來了。」

    「嗯。」

    徐硯點頭，「我的芹菜牛肉做了嗎？」

    「那是當然，你的要求我什麼時候沒有滿足過。」小妖精，我對你好吧。

    見到是自己喜歡的菜色，徐硯滿意一笑，拿起勺子準備開動。

    顧天真搶先一步按住了勺子。

    徐硯不滿瞪他，「你幹什麼？」

    顧天真湊到徐硯面前，拿起勺子，嘿嘿一笑，絲毫不放過任何表現她溫柔體貼的一面。

    「你手受傷了，我來餵你。」

    聞言，徐硯抬頭，一臉「你沒事吧」的表情。

    「我是手殘，不是腦殘。」

    「你要是腦殘就好了……」顧天真嘟囔了一聲。

    徐硯吸了一口氣，好像消極放棄了抵抗一般。

    「算了，反正也差不多了。不腦殘，怎麼會上/你？」

    顧天真臉一紅，這傢伙真是無時無刻隨心所欲隨地耍流氓，不過嘴皮子算什麼本事！有本事真槍實幹！

    顧天真垂涎的目光看了一眼徐硯身後的大沙發。

    徐硯實在get不到顧天真的點，他按了按發疼的腦袋，「不是要餵飯嗎？」

    「哦，哦，來了。」

    顧天真從美好的遙想中回過神來，捲起袖子，作溫柔體貼狀。

    不得不說，顧天真傻是傻，家常小菜，那真是不錯的。

    徐硯吃了兩口，神色滿足。

    顧天真吞了吞口水。

    徐硯裝著沒看見，也不知道。

    又是一大口吞口水聲。

    「我可以吃一點嗎？」

    徐硯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你沒吃？」

    顧天真搖頭，「只顧給你做了，忘了吃。」

    「……」

    「去拿一個碗。」

    「哪又這麼麻煩。」顧天真說著，一口咬掉勺子上的牛肉，她好算計，她不愛吃芹菜，把勺子的芹菜全部夾了出來，吃了一口乾乾淨淨的肉。

    徐硯看了一眼顧天真含著的勺子，腦門一黑。

    他的潔癖症……

    「啊啊啊……對不起……」

    顧天真見徐硯臉色不善，這才反應過來，慌忙道歉，「要不，我給你舔乾淨……」

    徐硯腦門青筋跳個不停，「顧天真……」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顧天真眯著眼睛，羞羞答答地看了徐硯一眼，「別這么小氣嘛，麼麼噠。」

    說著「麼麼噠」，顧天真更是一口親在了徐硯的臉上。

    充滿油膩味的一個親吻，徐硯清晰聽到了自己理智弦斷掉的聲音。

    「顧天真！」

    這傻東西，真是越發得寸進尺了。

    顧天真得了甜蜜，嘴上更是開開心心地說道：「什麼嘛，要不，你親回來了好了？」

    說完，一張臉湊過來，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徐硯：「……」這還能讓好好吃個飯麼？所以，這就是他不喜歡她來送飯的原因。

    她那裡是來送飯的！她是來賣身的！

    顧天真等了半天，甜蜜之吻沒有等到，反而是徐硯的氣壓越來越低。

    顧天真知道自己不能太得意，於是收斂了所有的得意，安安靜靜地開始餵飯。

    「給我換個勺子。」

    「我只帶了一個勺子。」

    「那去給我洗乾淨。」

    「……」德行！

    顧天真拿著勺子朝茶水間走去，一邊走一邊想，她待會兒一定要怒舔勺子三百遍，讓徐硯這個假潔癖吃干她的口水。

    顧天真這麼實施後，拿著「乾淨」的勺子回去了。

    推門，一個爽朗的聲音傳了出來。

    「哇，好好吃。徐石頭，你哪裡找的外賣，好好吃……」

    徐硯冷眼看著那用手夾牛肉的沈孟川，「你給我滾出去！」

    「就吃點嘛，別這么小氣。」

    「髒死了。」

    沈孟川趁著徐硯不注意，又搶了一塊火龍果丟到嘴巴里，抬頭卻看見門口顧天真一臉見鬼的樣子，他反應過來，「弟妹做的？」

    顧天真點點頭。

    沈孟川眼睛一亮，「以前居然不知道弟妹這麼好的手藝。」

    這誇獎乾脆了當，深得顧天真的心。

    「只是普通的家常菜。」

    「唉，弟妹別謙虛，你是不知道，這附近的外賣我都吃遍了，沒有弟妹的百分之一……」沈孟川一邊說，眼神還在徐硯身上打轉，「好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要是有這樣的一個好媳婦，做夢都要偷笑。」

    徐硯回以冷哼，倒是顧天真過意不去了。

    「如果不嫌棄，可以隨時來我們家做客。」

    顧天真話沒說完，沈孟川已經一個箭步沖了過來，「那擇日不如撞日，就這周末吧。」

    徐硯冷漠打斷：「你這周末要出差。」

    「這樣啊？」沈孟川摸腦袋，「那下周末，下周末我一定有空。」

    沈孟川那目光真讓人無法拒絕，顧天真算了一下下周末，下周末還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那就是雲大校慶的日子，這也是徐硯可能和葉夢幽見面的日子。

    她微微一笑，「那就下周末吧，徐硯，可以吧？」

    兩雙璀璨的眼神同時看著徐硯，他還能說什麼呢。

    顧天真不知道徐硯是不是知道下周末就是雲大校慶的日子。

    不過他照常上下班，她問沈孟川喜歡吃什麼，他說了個隨便，也沒給其他意見。

    顧天真心想，他是不是已經忘記了校慶這回事了。

    還是太忙了，不知道下周末和校慶衝突。

    不管了，為了杜絕他和初戀女友見面，她不怕當一個心機女表。

    不過，在家招呼徐硯的朋友，這對顧天真也是第一次。

    她很重視。

    一大早，徐硯還迷迷糊糊的時候，她就開始穿褲子起床了。

    「這麼早？」

    徐硯摸過手機看了一眼，「周末你起來這麼早？」

    顧天真穿好衣服，看了一眼徐硯，「我要去市場買菜，早上的魚和雞都新鮮。時間還早，你再睡一會兒吧。」

    徐硯扔掉了手機，埋首在枕頭中，說了一聲。

    「你就是個操勞命。」

    顧天真沒說話，徐硯說錯了。她不是操勞命。

    只不過因為這是徐硯第一次邀請朋友過來，她想體現她的重視，也給足徐硯面子。

    顧天真穿戴整齊，拿著錢包準備往外走的時候，徐硯從樓上下來，一邊走一邊套外套。

    他穿得休閒，穿了一件大大的套頭t恤，短髮被他隨意撥了撥，仍然有些凌亂，不過也格外顯得青春洋溢。

    「看什麼，還不走。」徐硯拿了車鑰匙，瞪了一眼顧天真。

    顧天真後知後覺，徐硯這是要送她去嗎？

    不過，他確定不會後悔。

    半個小時，顧天真低頭哀嘆了一聲，旁邊徐硯的黑臉，她已經不想看了。

    「我讓你不要來的。」

    面前，熙熙攘攘的菜市場一片早市的熱鬧，關鍵是，平時寬敞的大街這會兒全是人，別說車了，人行走都困難。

    徐硯握著方向盤，進退維谷。

    顧天真拿著錢袋，「你先去附近的超市等我吧，我買了魚蝦就過來。」

    徐硯動也不動，臉色不善。

    顧天真見狀，柔了臉色，「好了，我一會兒就過來。乖啦。」

    「顧天真，你哄小孩呢。」

    「不，我在哄我老公。」

    「……」

    輪厚臉皮，徐硯自詡還真不是顧天真的對手。

    不過，菜市場真是髒亂差，他在這邊停了一會兒，就感覺各種味道鋪面而來。

    腐朽的蔬菜，爛掉的魚蝦，還有各種糞便的味道。

    偏偏，她認為這邊的菜新鮮。

    徐硯打著方向盤，小心退了出去。

    臨走的時候，他看了一眼後視鏡中的一直看著他倒車的顧天真，心裡驀地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

    最開始和顧天真結婚的那一年，是他人生中最難熬的一年。爺爺終究還是病逝了，並且留下了一個爛攤子。

    他茫然不知所措，加上又娶了顧天真，心不甘情不願。

    他想發火，把痛苦都發泄出來。

    但性格內斂的他，只能把苦都悶在心中。

    那段時間，他開始消瘦，並且以很快的速度。

    當然，那時候顧天真也找他說過話，不過他害怕他發火會傷及無辜，每次都把她推得開開的。

    後來，顧天真見他只草草打了個招呼。

    再後來，他每天早上都能看到桌子上花樣百出的早餐。做成兔子狀的點心，爽口酸蘿蔔，熬得軟糯的各式粥，還有很多餛飩，大餅。總之，他能在外面見到的吃到的都能在在桌子上看到。

    午餐也很豐盛，各式各樣的家常菜。晚餐也是，甚至還有宵夜，各種湯品。

    顧天真很安靜，每次把菜端上來，都吃得很慢，也不看他，低下頭吃她的。

    後來，他身體恢復了，開始出去找工作了，不在家吃飯了，那桌子上的菜才沒了。

    徐硯回頭，看了一眼那人群中快要見不到的女孩。

    以前那一百多個日月，她是不是也每天都起這麼早，來這個髒亂的市場，買她想要的東西。

    只為，給他做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