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綢之路果真名不虛傳,如此重要的商路,真是老天給我塞音教的恩賜!」
就在楊寓上塞山之時,遠赴崖兒城的馬家商隊已經出清貨物,經火州、柳城,踏上了回鄉之路。
平板車被馬俊賣掉三十輛,剩下的馬車和駱駝滿載著金銀玉石,鑌鐵、豹皮、各色果木等。
還有幾十名奴隸,有能歌善舞的畏吾兒少女,金髮碧眼的波斯美人兒,還有膚色黝黑的崑崙奴。
不是不想多買些,他們買的儘是些上等奴隸,一名就要三百兩銀子!還有極品的,那就是天價了,就連財大氣粗的塞音教徒們,也只有干看咽口水的份兒。
馮理這回西域之行是帶著任務的,傳教是一方面,更多是繪製地圖,考察西域諸國及地面(西域大者稱國,小者稱地面)的風物事,打通向西的商貿通道,才是重點。
他坐在馬車上,仍對崖兒城的遭遇津津樂道,都有些話癆了。
「可是你光顧著看美女,傳教之事毫無進展,看你回去如何交差!」
馬俊已經與他混得極熟,又開起他的玩笑。
「不是我不努力,我那一套在西域水土不服啊!」
馮理有些抱怨,這時期大明對西域的了解遠遠不如對方了解大明。
永樂二年,帖木爾揮八十萬大軍東征大明,行軍路線就是取道河西走廊,進入甘肅。對方不但了解甘肅的自然情況,對水源地、補給基地都很清楚,就連種子、牛羊等物都帶上了。
大明對此並非一無所知,但也只是當做普通的蒙古部落叩邊。
要不是帖木爾死在半道上,大軍無功而返,還真不一定搞出多大亂子。
此時的西域的確很亂。
崖兒城一帶居民信奉佛教,廟宇眾多,俱寬大宏敞。
黑的兒火者以傳播伊斯蘭教的名義發動「聖戰」,強迫當地人改信伊斯蘭教。這是明初的事,黑的兒火者也死於此次聖戰,並沒有能令當地人改變信仰。
但由於崖兒城地面處於絲綢之路要衝,東察合台汗國對此地一直賊心不死,聖戰不斷,這也導致西域商路時斷時續。
目前沒有什麼好辦法,都說「外來的和尚會念經」,可馮理在西域語言不通,加上當地佛教根深蒂固的影響力,他也只能幹瞪眼。
想著還是回去問問老仙,有沒有什麼文化入侵的好辦法。
「這回咱們賺了很多,要是能在這一路建立些屯堡,將道路維護住嘛,那這買賣有的做!」
馬俊到底對西域事更加熟悉,隨口一說,立刻引起馮理的共鳴。
「對啊,你這辦法高明啊!」
馮理雖未趕上教務整頓合議,但教門的發展戰略,在他心裡隱約有個藍圖。
大明做不到,不等於塞音教做不到。
只要在沿途綠洲建設水泥棱堡,士兵屯墾就能自給自足。配上一隊火槍步騎兵,足以控制方圓百里地。
「砰!砰!」
商隊行至夾墩灣,忽聞得遠處傳來兩聲槍響。
「備案!備案!」
眼爺抽出馬刀,指揮駝隊和槍手,只一炷香功夫,便用車馬結成個圓陣。
馮、馬二人面不改色,依舊談笑風生,那些買來的奴隸卻不明就裡,被圍在圈子中心,個個瑟瑟發抖。
不一會兒,便有兩名騎快馬的趟子手回報:
「來了!」
眼爺仰天大笑,「日吧歘,可算等來了,干球!」
話音才落,遠處馬蹄陣陣,沙塵漫天,竟有不下三百之眾!
火槍隊的士兵們已經在車隊的麻包後面各自找好射擊位置,馬俊的商隊裡也有一人在圈內指揮,那些馬夫、駝手也各自從板車下面抽出兵器,多半都是些身懷武藝之人。
馮理略點了下,有刀手、槍手各三十名,還有二十弓箭手,那為首的包買驢不知何時竟著了一副皮甲。
這大明初年對盔甲官制嚴格,民間私藏罪同謀反。
馮理朝那邊揚了揚下巴,朝馬俊投去個疑問的眼神。
「嘿嘿,山高皇帝遠。你瞧老包那張大餅臉,他本是蒙古韃子,受傷被我家救下,就死心塌地替我家做事。」
馬俊笑著解釋,又從下人手裡接過藤牌,遞給馮理一塊。
「待會兒擋著點兒,可別被流矢射中了。」
說話間,那伙賊人已經殺至近前。大多是蓬頭戴帽的漢人,也有纏頭的回回,還有少部分戴蒙古帽,留著兩根鞭子的蒙古人。
雖然沿途火槍隊曾獵殺過黃羊、野狼之類,可面對如此規模的馬隊,馮理還是有些肝顫,臉皮忍不住直抽抽,不復先前的淡定從容。
唯有眼爺橫刀立馬,獨自站在車隊圈外,絲毫懼意也無。
見馬賊已經到了八十步,有人已經取了弓箭在手,隨時準備發射。眼爺這才將手中一面小紅旗用力一揮,身後傳來數聲槍響,立刻有馬賊跌落馬下。
這時候誰見過火槍,還以為對面有妖法,一些馬賊勒住韁繩,立刻有幾十匹馬與大隊脫節。
「射擊!」
眼爺毫不猶豫,再次發出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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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槍手按十人小隊依次射擊,只不過幾次呼吸間,車陣前人仰馬翻,數十騎被放倒七七八八,剩下的馬賊見勢不妙,趕緊打馬掉頭,抱頭鼠竄。
教兵們手裡的可是燧發線膛槍,經過班望他們不斷改良,可以在一百二十米外準確射殺目標。
這比弓箭手的射程高了近一倍。
「這伙子人邪乎的很,不能硬幹!」
近十分之一的傷亡率,已經足以令馬賊膽寒,於是有人跑去給頭領建議。
「莫怕,他們用的是火器,數量肯定不多,咱們跟上慢慢消磨,耗死他們!」
大掌盤子頭上戴著掛金環的額帶,臉頰上有道長長的傷疤,相貌粗獷,眉眼間卻十分精明。
一聲哨響,馬賊大隊立刻化整為零,呈半弧形與車陣對峙,也不進攻,也不撤退。
眼爺也不著急,招呼包買驢,讓他的人上前補刀。
一會兒功夫,就割了二十多顆人頭回來,還有幾個馬匹中彈受傷的倒霉蛋,成了商隊的俘虜。
馬賊看得目眥欲裂,有人按捺不住,呼嘯上前,結果無一例外,被射殺當場。
其實為了誘敵,眼爺只准五個小隊開火,豈料燧發槍太過犀利,令馬賊當場改變了策略。
眼爺從俘虜里挑了個傷重的,拉到車陣前,二話不說,直接用剔骨尖刀插進俘虜膝蓋里,一聲慘絕人寰的叫聲,令四下無聲。
「太特麼殘暴了!」
馮理也算見過世面的,但看到眼爺將那人的髕骨生生撬了出來,還是嚇得小臉煞白。
幹完這事,眼爺才到其餘俘虜面前,找到個嚇尿的,用帶血的刀在他臉上蹭去血漬,說道:
「尕娃子,該說啥,不該說啥,知道了吧?」
那人抖似篩糠,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
原來這伙馬匪就是馬家趟子手盯上的肥羊,由於馬匪飄忽不定,摸不到老巢,高端的獵人只得以獵物的面目出現。
這夥人中大多數其實是威遠城(注)的漢人,因不滿朝廷稅政嚴苛,逃到西域謀生,半耕半匪,與當初的劉家堡情況類似。
不同的是,他們吸納了不少色目人和蒙古人,嘯聚在金塔山一帶,距離大明邊境尚有五六百里。
大明曾在旗杆山立七桿大旗,招撫叛民,但肯吃回頭草的屬於少數,滯留西域的漢人少說也有數千人。
就連更遠的怯迷城(今伊朗克爾曼)、文谷魯城(今約旦安曼西南)、撒黑四寨城(今敘利亞阿勒頗東北的撒黑)、菲即城(今土耳其小亞一帶)、魯迷城(今土耳其伊斯坦堡)等地,都有「種旱田,養食豬犬」的漢人。
馬俊他們相中馬匪不過是西域漢人族群中的一支,掌盤子外號米滿倉,只知姓米,真名不詳。
眼爺朝那邊揮揮手,包買驢會意,上前給那個傷重的俘虜脖子上一刀,給了個痛快。
「走嘞!」
大喝一聲,眼爺指揮商隊轉折向西,火槍隊斷後,就在重馬賊眼皮子底下經過。
「不好!點子奔咱老家去了!」
這時馬賊掌盤子才醒過味來,知道這商隊根本不是肥羊,自己才是。指揮眾馬賊鋪天蓋地圍攻商隊,這時候眼爺一聲令下,火槍隊火力全開,馬賊此時才真正領教了燧發槍的射程。
百米之內根本沖不進去,再多弓箭也是枉然。就算有個別漏網之魚,馬家那些槍手、弓箭手也不是吃素的。
那些弓手站在板車上,或是坐在貨包之上,張弓搭箭,也是一射一個準。
商隊雖然行進緩慢,卻始終沒被攔阻停下。
「世界的腳步始終向前,我們有幸走在前面。那些被落下的,要麼吃灰,要麼死亡。」
看著漸漸拉開距離的馬賊大隊,馮理長舒口氣,感慨萬千。
喜歡塞音老仙鬧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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