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劫輪迴 第九十四章 斷點

    墨塵只感覺巨大的吸力把他拉扯進去，待到醒來的時候，卻在棵蒼天巨樹旁。這樹遮天蔽日，在樹下的墨塵感覺到絲絲清涼。每當陣風吹過，樹葉沙沙起舞遮擋了大部分的陽光。

    他身旁轉瞬間出現個身影，幾乎是猝不及防般，待到墨塵看清。是個被時光剝奪了大半光陰的中年男子，手執玉尺，在量著樹的距離。看到他認真的樣子，墨塵不解問道：「這是……在做什麼呢。」

    中年男子健談道：「我在量著樹的距離，看看兩棵樹的距離到底有多遠。」這話讓墨塵朝著旁邊望去，發現在此參天巨樹旁，還有個同樣的巨樹在其旁。

    「何不把這樹砍去，看看這兩棵樹的年輪，便知其距離，究竟有多遠。」

    中年男子目露精光道：「此方法不失為良策，但卻太過絕情。」最後兩個字在墨塵心間不斷迴蕩，周圍的環境開始天旋地轉起來。遮天蔽日的樹木已經不見，換做了熱鬧街市。

    在此市盡頭，也就是墨塵所站的位置，有塊巨石上寫道絕情鎮三字。當他好奇進去，卻聽街邊的人傳道著閒言碎語。

    「你聽說沒有，念華和石堅兩位可謂是天造地設的對，他們此般能凝結白首，實為絕情鎮的幸事。」賣西瓜的大伯扇著手中的摺扇，和旁邊賣魚的小販閒聊道。

    賣魚的小販是個二三上下的女子，因長期剝魚鱗導致雙手早早被歲月摧殘，但當她聽到凝結白首四字時。手中的魚刀竟剝離了軌跡，滑到了自己的手上。

    只見她忍著劇痛道：」凝結白首，此般良辰美景，又驚痛了多少人的心。」墨塵心下不解，莫不是此女子和石堅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便繼續聽二人說道。

    「絕情鎮每百年便會出對滄海桑田之人，怕是此般封印破解，就只能靠這兩人了。」頓了頓又道：「畢竟，無愛無心的日子，每個人活的如同行屍走肉般。」

    待到他說完，雙眼緊緊盯著遠方的位置，似乎有冗長的思念在隨著天邊的雲煙到處飄散。

    只是這樣的目光沒有持續很久，他口裡溢出的鮮血越來越多，旁邊賣魚的女子趕忙扶住了他。

    道：「你這是何苦，世間之人皆為情苦，無情者總傷人，有情人卻自傷，卻不如那道是無晴卻有晴般灑脫！」

    老伯擦了擦嘴唇邊的鮮血，面色劇痛不堪，甚至於扭曲在一起。很快便恢復了血色道：「若是此般，倒不如情生情死，豈不快哉！」

    在旁的墨塵看著二人，心底里的疑惑更深了起來。便走過去拱手道：「請問此處是什麼地方，又為何叫絕情鎮。」

    老伯心下疑惑道：「外地人！你是怎麼進入到此的，此處可謂是兇險萬分！不對，每個進來的人皆是背負著段特殊的感情而來，想必你也是個有情有義之人。」

    最後面的形容，讓墨塵不免自嘲起來，他算不上有情之人。若有情，便縱使千難萬險也要和她在一起。」他沒法做到這番，所以更不敢戴上此帽。

    旁邊女子也對墨塵來了興趣，道：「公子莫不是外來之人，不知道我們絕情鎮的典故？」

    墨塵道：「請講……」

    女子仿佛陷入長久的思考，似在考慮用什麼開頭為好，最後鄭重的看著墨塵道。

    「傳太古洪荒之時，天地間曾屹立兩大神樹，為支撐黃天九野。此神樹各自鎮守在乾九和坤九的天玄之門，卻在億萬年的時光里，根莖纏繞於一體。」

    此景導致天外天的某人震怒，竟然拿出柄血紅巨斧斬斷兩樹，在乾坤兩樹倒地後，天地間產生振動。仿佛這天就要塌下來的感覺，但古代大能結合眾人之力，終究還是將乾坤二樹沒有損壞的根莖重新培育。」

    最終重新屹立在天地之間，這次無論血紅巨斧如何斬殺，都無法將二樹消失在天地之間。

    此間緣由，無非是古代大能，收集世間萬千情絲，融入此樹的元靈。縱使有毀天滅地之能，也無法將這世間情絲斬斷。「

    此乾坤二樹經日月天地之華，慢慢的生出一果。古之大能叫其因果，若食此果樹，便可白日飛升。去往那天外之天，至於這之後有什麼，是什麼人也不得知的。」

    也是這因果，從此斬斷了乾坤二樹的聯繫，它們仿佛曆經劫數般，重新回到了各自該鎮守的天玄之地。沒有人知道它們有情為何不在一起，而去選擇重新鎮守天玄之地。

    但二樹凝結的因果，卻讓世間陷入腥風血雨之中，古代大能為搶奪此因果。不惜屠戮同門，以血為魔，最終有為叫輪迴的年輕人搶到了此果。

    當他吞下此果的時候，身體變得越來越膨脹起來，最終爆體而死。滿地的屍體讓活下來的人，察覺出深深的恐懼。

    這樣的恐懼，來自於乾坤二樹，他們把此二樹看得比魔鬼還要可怕。

    最終集結眾人之力，把萬千情絲從二樹元靈身體裡抽離出來，卻發現紅色的情絲，居然變成漆黑色的線。

    這場上古秘辛終究沒有答案，雖然二樹被抽離出情絲漸漸枯萎，但只要有根在，它就不會滅亡。

    而如今，每當來到絕情鎮的前，都會看到兩個參天巨樹，那不是別的。而是乾坤二樹遺留下的根，而你身處的地方，便是在二樹的體內。

    聽到這番話，墨塵如同被冷水潑了一身，從頭涼到了腳跟，急切問：「二位可知道，如何在此處離去。」

    老伯的扇子突然停了下來，看了看天邊變幻莫測的白雲，轉過頭又看向墨塵道：「少年人你來的很是時候，如今又到了百年一次的，破解咒印之時。」

    「那，破解的方法究竟是什麼！」

    遠處的敲鑼打鼓聲，漸漸在墨塵身邊走過，兩個新人你情我濃的看向對方，仿佛有說不出道不明的相思。「

    等著墨塵朝著兩位新人的方向看去，頓時如同雷劈般佇立不動。老伯在墨塵眼前晃著手臂，仿佛也把他驚醒般。

    只是墨塵還在口中不停念叨著：「居然是我，還有……婉玲……」

    「乾坤二樹會在此鎮中，找出兩段至深至情的……」

    沒等著他說完，墨塵已經追上前面的迎親隊伍。仿佛有很多很多的故事，在兩個人身上。更像是墨塵心中亂成麻的思緒，等待著解答。等到離花轎越來越近，卻聽兩個人的有說有笑。只是每個字都讓墨塵心痛。

    「若不是在湖心亭，你我二人又怎麼會走到今日。」模樣酷似婉玲的女子年華，講完如同清脆的鈴鐺般笑了起來。

    「那劍沒有決絕刺進我的胸口，便成為了今天的圓滿。」石堅感嘆道。

    二人說說笑笑，仿佛墨塵如同幽靈般，根本是不復存在的。周圍閒人在議論道：「二人真是天造地設，那女子在此鎮口的石碑一等就是多年，終於遇見了石堅。」

    「可不是，若不是此女心痴，又怎麼會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在相同的地方等著一個人的出現。」

    三色憶棋劍散發出劍芒，沒等二人留意，此劍勢早已揮進花轎里的女子。

    喉嚨上滲出的血絲，讓墨塵看得有些不真切。他心中雖然有很多疑惑，但是唯獨清晰的便是。

    花轎里的不是她，根本不可能是她，於是左手捂住頭，讓那痛苦不再蔓延的洶湧。

    「你不是她，你根本不是她。」墨塵語無倫次道。花轎上傾國傾城的女子，用蔥蔥手指點著紅唇道：「相公，他和你好像啊，只不過跟你最不像的便是。」

    後面的話變成惡毒的詛咒：「你相信我們的感情，而他始終在懷疑著這段感情，也就是說你能走到今天的結局。而他只能在此結局之外的空間裡，無盡的徘徊。」

    墨塵聽著字字如同惡毒的烙印，在心底里不停起著漣漪，最後他感覺頭痛的越來越厲害了。

    手臂也開始慢慢的疲倦，放下了手中的憶棋劍，看著二人的花轎越走越遠。

    賣西瓜的老伯看到墨塵方才那幕，驚訝萬分，等著墨塵平靜後忙走到他身邊，拍著他肩膀道：「晚輩啊，前輩我說句你不愛聽得話，就算那女子真的是傾國傾城，你也不能有這番心思。」

    「你要知道，他們二人，是絕情鎮中的希望。百年只有這一次，過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聽著苦頭婆心的勸解，墨塵絲毫沒有聽進心裡。

    他開始覺得，過去如同籠罩成厚厚的霧氣，而自己此時正身處其中。沒有方法分辨出前方或者來時的方向，似乎所有的東西都被霧氣所籠罩。變得面目全非，更變得天花亂墜，他認為的不可能成為可能。他日思夜想的師姐就在眼前，在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男子的身旁。」

    只是這樣的畫面，這樣的濃霧，都被不真切的畫面所演變。一如雨後滴滴答答的雨滴，像斷點一般。

    終究落下，徒留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