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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軍帳中已是天翻地覆。筆神閣 m.bishenge.com
紀若塵搖晃著要扶住太師椅才能支撐著不倒下。他大口大口竭力吸氣就似一條離了水的魚每喘息幾次便是一口鮮血噴出整個衣衫前襟已盡被染紅。他雙眸中神光散亂瞳孔深處駭然可見那柄古劍正在幽幽藍焰中沉浮。
他竭力想把古劍鎮壓下去然而關於這柄劍的一切記憶卻不斷浮現彼伏此起頑強至極任他意念若滔滔洪水也撲不滅這潑天烈焰。
以他的無上定力、無邊冷漠竟也無法忘卻!
紀若塵知道每當這段記憶浮出自己堅定如一的道心便會出現一線破綻。他神遊八方操控萬千魂絲修煉勇猛精進、直行無忌靠的全是一顆不移道心。道心有了破綻立時體內真元便如沸如熾直欲破體而出這可比什麼散功內焚都要危險得多。
依人間法門修為慢是慢了卻有一點好處哪怕道心境界低些差些真元畢竟是自已修來靠著勤奮也能達到一定境界且不會有入魔之憂。紀若塵眼下所修煉的法門卻是不同一身( 真元皆是靠掠取天地靈氣而來霸道到了極處也兇險到了極處。道心一動立時便是滅頂之災。
此刻大帳中浮著層層深紫色的水紋將紀若塵護在當中。姬冰仙身周四方仙甲閃動道道冰霜氣息自四方攢射全匯聚至她指尖一點不住擊打衝擊著帳中的紫色水紋。她虛立於空雙瞳五色光華畢現頭上更是濤濤碧海、海上月升的異象蒸騰氣勢巍巍、威儀煌煌有若真仙降世!
姬冰仙雖仍是上清至仙境的道行然而五色石瞳與海天明月法相動又有四方仙甲增持此際舉手投足間皆有大威力豈是一般上清修士能夠比得了的?且她為大道甘舍一切道心已無比堅定法術運使更加圓轉如意許多初入上清境界之人根本無法使用的大威力法術她也一一用出。
一時間帳中冰風四起雷電交加風雨若晦罡嵐大作然而這些術法威力強是強了卻分毫未觸及中軍大帳的帳布由此可見姬冰仙道法的確已是收如心。
紀若塵則愈見虛弱紫色水紋風雨飄搖隨時都有可能散去。看那些正狂攻水紋的道法威力若這道屏障破了他多半要將剛剛凝練的肉身交待在這裡。
姬冰仙正狂攻不休忽然心頭一凜覺察到一縷晦暗殺意正破空而來!她並不畏懼心念一轉忽然將道法盡數收了退向大帳一角。
中軍帳中大放光華柔和銀亮的星輝給一切都鍍上淡淡銀色。悄然間一個相貌清奇的青年男子平空出現在大帳中央掌中三尺劍鋒直指紀若塵咽喉冷道:「紀若塵我守候多時終於等到了你道心破裂的一天!今日滅了你神識從今以後你的命宮便是以我為主了。」
紀若塵抬起頭看看他虛弱地笑了笑道:「破軍?」
「正是本星君!」破軍星君傲然道。他語聲鏗鏘自帶殺伐之意。
紀若塵忽然長笑道:「你又怎知我是否也等你多時了?!」
他猛然挺直身軀一時間大帳中狂風驟起無邊神識倒卷而回真元修為也若錢江潮生洶湧而起!上清至仙、靈仙兩境一舉而破直至上清神仙境界方始停住。
帳中罡風未歇紀若塵已如鬼如魅、無聲無息地攻上!即使在姬冰仙眼中紀若塵這一動也若九天電光一閃而逝人眼已經幾乎無法看清行跡。且他明明有血有肉行動時卻未沒有分毫氣息散出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只憑靈覺哪裡捕捉得到紀若塵的行蹤?
恍然間姬冰仙似又回到了初戰紀若塵的那****那時也是無從感應到他的行蹤才會慘敗而歸。未曾想到此時的紀若塵竟又施展出了這般神技。當日的姬冰仙參不透現今的她卻有些明白了。這是一顆道心已修至極高境界方可借天地之氣為已用與世間萬物相溶。
破軍狂色盡收一劍挑空而起直指紀若塵眉心!他一劍即出帳中即刻亮起千百點熠熠星輝就似懸了數以百計的星辰燦爛絢麗恍如九天星河捲入軍帳。
隨著真元穩定在上清神仙境紀若塵胸中文王山河鼎也隨之變化鼎中湛藍溟炎不漲反縮幾乎全部縮回了那顆晶瑩剔透、純由溟炎凝成的玲瓏絲球內。隨著一道銀色光芒在玲瓏球上掠過千萬點星芒自玲瓏球內蜂擁而出!若稍遠些看去便可見那文王山河鼎似正在噴吐無數星辰!
見破軍窺破自己行蹤一劍襲來紀若塵微微一笑抬手便向破軍的三尺青鋒握去。他這麼一動全身忽然光芒大放萬千點星輝不住湧出又散落在帳中各處。這璀璨星輝比先前的星河光芒更盛恍若一張細密大網兜頭罩下區區小河米粒之珠華頓時被吞噬得一乾二淨。一時間似滿天星辰盡在這小小的中軍帳中!
見紀若塵揮手投足間都會抖落千萬點星輝破軍不由得大驚三尺長劍一出即收竟不敢與紀若塵的肉掌相觸!
他一邊疾退一邊怒道:「你為了引我出來居然不惜自破道心?!」
紀若塵舉步向前始終不離破軍星君三尺之地駢指如戟向破軍雙眼點去一邊微笑道:「若不如此何時才能收拾得了你們這幾個藏頭露尾的傢伙?」
破軍行動如電姬冰仙幾乎只能看到一道道星輝光帶縱橫來去可是任他如何施展就是無法甩脫紀若塵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紀若塵食中二指一分一分地接近自己雙眼。紀若塵運使星力之純不下於已變化萬千則猶有過之依稀有貪狼風範可是又兼有殺伐之意較貪狼的境界更勝一籌。
諸天星曜中破軍本就隱隱被貪狼克制此時分辨出紀若塵星力不禁氣焰全消哪還有半分殺伐之氣?
絕望之際破軍惟有憤恨叫道:「當年你走投無路之時還不是借我等星力過關?你怎可如此忘恩負義?」
「那是不錯。」紀若塵微笑不變追殺之勢依舊悠悠道:「可惜你等取了那一世的運勢福報還不知足猶自貪圖我命宮後世的輪迴氣數這便是取死之道了。」
破軍只覺周圍星力越來越是運使不暢心知正是被紀若塵星力克制之兆只得叫道:「你敢對星君下手?!」
紀若塵哈哈一笑道:「你這樣的分身每位星君正神怕不是有個十萬八萬的?就是滅你百八十次又有何干係?」
那邊兩人交手正酣在姬冰仙眼中看來卻不過剎那之間兩人已斗得天翻地覆帳中星輝耀目欲盲!她一時間不知道是否該向破軍出手以懲他趁人之危、擾亂自己決戰之罪。
正不知所措之際四方仙甲猛然冰芒四射嘯叫不休!姬冰仙暗叫聲不好時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紀若塵左手徐徐從自己胸前收回。然後千點星輝結成一道鎖鏈將她從頭至腳縛了個結結實實。姬冰仙雖練就五色石瞳克制一切五行力量卻對這全無五行之屬的九天星力無可奈何當下她全身一軟栽倒在地。此時四方仙甲方才噴出重重冰霜欲自行護主可惜實是慢得太多了。
此時紀若塵右手已覆上破軍星君的臉森寒道:「只知貪圖我命宮輪迴殊不知這些輪迴氣數命相宮格又何嘗不是你等的囚牢?」
這場大戰一波三折卻不過花了電光石火的功夫。中軍帳外玉童如飛而來此時距離帳簾還有三丈。
不知是護主心切還是別有所圖玉童竟然高叫著主人直接向帳門衝去只聽呼的一聲居然真的破簾而入!
玉童自己也沒有料道帳簾上即無防護道法也無障眼幻術一時間若大的力道都用在了空處翻了一個跟斗後一頭栽在大帳中央。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紀若塵淡淡的聲音自頭頂傳來玉童如被冰水潑過立刻清醒過來不覺駭然自己方才怎麼會那樣瘋居然闖了主人大帳!若是平時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可若是主人正在辦好事卻被自己居中打斷這個……
玉童登時一身冷汗休說不敢抬頭就連身體也不敢動彈分毫保持著摔下來的姿勢顫聲道:「方才……好像有人闖了主人大帳心掛吾主就……就衝過來了……」
孰料紀若塵並未怒只是淡道:「夜深人靜哪有什麼人來?就是有居心叵測之徒入我帳中也是有來無回。起來吧。」
玉童這才敢站起悄悄瞄了一眼只見帳中一片狼藉几案翻倒案卷散落行軍地圖更是碎成了無數片她一顆心立刻跳得快了。玉童眼光再一轉便看到了姬冰仙。她正安安靜靜地躺在榻上動也不動只是如冰似霜的臉上多了一層異樣的嫣紅。她本就是傾城容姿只是素來冷若寒冰又天資橫溢令人只能有仰視之心不敢生褻玩之意。這一刻多了這抹嫣紅那無疇麗色便再也掩蓋不住。玉童與姬冰仙目光一觸心頭立時顫抖不休。
「都看清楚了?那就出去吧。」紀若塵負手立著如是吩咐道。
玉童登時又驚出了一身冷汗哪還敢停留忙低下頭想要退出帳外。恰在此時她忽然心生感應愕然望向帳頂。只聽撲的一聲似有一塊巨石落下將帳頂破開了一個大洞。淡淡雲霧自洞中湧入霧中一個少女徐徐降下。
這陣薄霧似有靈性托著那少女身軀將她柔柔放置在軍帳中央而後方才散去。這少女秀披肩肌膚如雪雖然俯臥於地看不清她的面容可僅僅是個背影便已將禍國殃民四字清清楚楚地詮釋了出來。
玉童雖是女兒身可是目光掃過她的腰、她的臀、她的腿也不禁覺得喉嚨有些干心中更如打翻了五味瓶亂成一團不知是何滋味。
其實這少女衣衫破爛身上儘是累累傷痕裸露的後背更是嵌著只斗大金環傷口處皮肉翻卷白森森的顯然血早已流盡看上去觸目驚心!但就是這劫後餘生的模樣也隱隱將榻上的姬冰仙比了下去。
看到這自天而降的少女紀若塵千篇一律的微笑悄然消失他面色變幻不定忽喜忽憂。終於他上前一步在少女身邊緩緩蹲下左手五指輕輕觸過她背心的創口又輕撫那輪半嵌的金環。
玉童依稀注意到主人的手指似乎有些顫抖。能看到這裡而不受責罰已經是天大的運氣看起來主人心情必定大佳。為何心情會這麼好那還用得著說嗎?可是現在紀若塵分明因這從天而降地重傷少女動盪了心情若還繼續呆在這裡那可就真是不知死活了。
不等紀若塵吩咐玉童便悄悄退出了中央大帳順手將帳簾放好將帳中一切遮得嚴嚴實實。
夜涼似水流年漫漫這個夜晚格外漫長就象根本沒有盡頭。
玉童在自己營帳中坐了臥臥了起最終即睡不著也無法靜下心來修煉於是索性披衣出帳在後營中偷了一大壇烈酒獨坐在箭樓樓頂拍去泥封便將整壇酒向口中倒去。酒漿如泉而下泰半都潑在了她那張櫻桃小口之外淋濕了頭也淋濕了衣衫。透過濕透的薄衫她那阿娜身姿已現了七分。
酒是凡酒玉童也該是千杯不醉的量。可是半壇酒入腹她卻覺得眼睛有些模糊了好象身邊多了一個人。玉童揉了揉眼睛凝神望去這才現身邊果然多了一個白衣女子分明柔媚無比卻是含而不露皎皎然有出塵之儀。
箭樓位於軍營一角頂蓋方圓不過數尺坐兩個人就覺得擠了。玉童靈覺絕非尋常卻也不知這女子是什麼時候上來的。不過今夜實在是有些奇怪玉童只覺自己懶洋洋、輕飄飄的竟然連問一聲都不願。她又將酒罈向口中倒去這壇酒卻已空了。
那女子手上不知何時已多了兩壇酒見玉童盯著空壇怔便扔過來一壇。然後也不等玉童便自高高舉起手中酒罈一道酒泉自空而落盡數入了那一點朱唇內。她如長鯨吸水般飲完將酒罈隨手一扔手中又多出一壇酒來。這一次這白衣女子沒有喝而是直接將一壇酒都當頭澆下!
雖未盡飲酒意淋漓!
她忽然仰向天嘶喊一聲這一聲分明應該是聲嘶力竭卻近在咫尺不聞其音!玉童看得分明在她無聲吶喊的剎那天上月輪忽然蔓延上一層濃濃的血色!
玉童只覺今夜十分奇怪視覺靈覺似乎什麼都靠不大住。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卻見箭樓頂上空空蕩蕩的哪還有半個人影在?可是她手中那壇酒還在。
玉童忽然笑了如此血月如此夜只消有酒還需別的什麼?她拍開酒罈繼續仰頭痛飲。玉童初入人間只覺得這壇酒似乎格外的醇厚些她並不知道此酒曾經十分有名乃是道德宗獨有的醉鄉。
夜風吹過四野俱寂除了中軍大帳外若大的一個軍營中就只有一座小小營帳中還燃著***。玉童依稀記得那似乎是濟天下住的營帳。
此時此刻玉童感覺耳邊似有無數人在不停說著什麼吵得她腦中亂成一團。她用力甩了甩頭提著酒罈凌空邁出一步落步時已在濟天下帳中。
濟天下營帳雖小卻收拾得極是齊整。他借著燭火正伏案讀著什麼時不時還要添上幾筆。濟天下忽然間聞到濃烈酒氣轉頭看時驚見衣衫盡濕的玉童已在帳中那如水雙瞳正直勾勾地盯著他。
濟天下這一驚非小下意識便向後躲顫聲道:「玉姑娘這麼晚了來找濟某何事?」
玉童只覺得頭已有平時數個大見濟天下畏畏縮縮的樣子不禁皺眉喝道:「給我過來!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濟天下嚇得臉都白了若大的身子不住向床角縮去雙手死死抓住自己衣襟道:「這個……姑娘休要動粗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玉童將酒罈重重在案上一放不耐煩地道:「不就是找你喝兩碗酒嗎?怎地這麼婆婆媽媽的!」
她隨手翻出來兩個大海碗倒滿遞了一碗給濟天下。濟天下唯唯喏喏的接了與玉童一碰愁眉苦臉地一口一口慢慢喝乾。
玉童當然是一飲而盡。
兩人你來我往連干數碗後玉童忽然叫道:「好不容易擺平一個冰美人卻又從上掉下一隻小狐狸!這還讓人怎麼活!」
濟天下余驚未去支吾應著。玉童本就是在自言自語也沒指望他會回答一仰碗卻是空空如也再抓過酒罈個中涓滴全無。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便要再去找酒卻是只覺一陣天旋地轉栽倒在地沉沉睡去。
濟天下屏息靜氣過了片刻見玉童確已睡熟方紮起衣襟高抬腿輕落步好不容易出了營帳立刻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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