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鈴 第三十章 黃泉花

    這鐵門果真擋不住白影，一雙慘白毫無血色的手臂徐徐從鐵門飄出。三人猛地後撤，槍火迸發，楊帆和猴子兩人對著鐵門胡亂開槍，子彈接連穿透白影，撞擊在鐵門上四處迸濺彈射。

    兩顆子彈恰巧擊中鐵門把手，向上彈射正中鐵門上架起的管道。

    伴隨著一聲猶如車胎漏氣的嘶嘶聲，管道底部彈孔中開始冒出大量白煙。白煙似水，徑直向下瀰漫，轉眼間就覆蓋了囚室的整個地面，而那道白影也隨之消散。

    「毒氣？！」楊帆心中浮現出一個可怕的念頭，急忙將防毒面具向下拉了拉。

    「不是，是乾冰」周士印搖了搖頭，用腿攪動地面蔓延的乾冰，索性將礙事的防毒面具摘了下來。

    在給水部隊眾多慘絕人寰的實驗中，人體冷凍實驗就是其中之一。

    「老頭，你快想想辦法啊，再這麼下去我們恐怕就成冰棍了！」猴子雙手抱肩，哆嗦著結結巴巴道。

    周士印環顧四周，發現唯一有朦朧光線透進來的，就是鐵籠正上方，正在徐徐轉動通風口。

    沉思片刻，濃稠的乾冰已經蔓延到了膝蓋的位置，周士印抽出匕首，不再遲疑登上鐵籠向通風口爬去。

    或許周士印如今年老力衰，身手不及猴子和楊帆。但薑還是老的辣，那份危機時刻的應變能力和鎮定是經歷過歲月的沉澱才會擁有的。

    轉眼間，周士印就爬到了通風口的位置，開始用匕首拆卸殘破的扇葉。

    邦邦邦，匕首每一次撞擊固定扇葉的鐵架，空靈的聲音迴蕩在整個囚室之中，站在底下觀望的楊帆兩人發現乾冰上升的速度竟然變快了！

    也不知這鐵架是怎麼建造的，無論周士印如何敲打，就是掉不下來。

    「趴下！」眼看乾冰越積越厚，周士印從懷裡掏出早已經準備好的兩管炸藥，塞進了鐵架的縫隙中，捋出引線，摸出打火機燃的瞬間跳下了鐵籠。

    相繼兩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後，通風孔的鐵架不但被炸飛，就連牆體也被炸出了一個觸目驚心的裂縫。

    生路已開，三人哪裡還敢遲疑，麻利的從通風口爬了出去。半個身子探進通風口的楊帆，隱約聽到身後有聲音，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

    那個黑髮飄繞的白衣女鬼竟然就站在自己正下方，朦朧不清的面孔似在望著自己，身體隨著乾冰層的翻湧不斷輕微晃動。

    這一幕差嚇得楊帆掉下去，雙手猛地扒住裂縫才穩住身體，直接從通風口跳了下去。

    通風口外側是一片雜草叢生的泥土地，楊帆活動了一下震得發麻的雙腿，看著遮擋在黑山後久違的夕陽，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楊帆，你發春呢？難不成你看上那女鬼了？！」猴子學著楊帆的樣子，擠出蹩腳的笑容。

    「你大爺！」楊帆白了猴子一眼，笑罵道。

    「別鬧了！」

    周士印一聲冷喝，讓楊帆這才發現他們還沒有走出基地的圍牆，兩個巨大的煙筒赫然屹立在楊帆面前。

    紅磚砌成的高聳焚燒爐早已經變成了死寂般的漆黑，內堆積數塊還未來得及清理掉的人類頭骨，斷裂的殘骸還保持著他們生前被烈火焚燒時痛苦的姿勢。

    「你們快看！那是什麼！」

    就在楊帆被眼前這兩個不知殘害過多少人的焚屍爐所震撼時，猴子突然指著圍牆的一角，驚恐道。

    楊帆順著猴子的手臂望去，只見在圍牆角落堆滿的骨灰殘渣足有一人多高，而在這些殘渣之上竟然生長著一株形如杜丹的妖艷紅花。

    「黃泉花！」就在周士印震驚地出紅花的名字的剎那，含苞待放的花骨終於綻放了。

    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三人的瞳孔中映射的影像無一不被這朵妖異的黃泉花占據，熒光粉末隨著花瓣的每一次微顫，逐漸向三人逼近。

    楊帆只覺一陣天旋地轉，景物似在不斷變遷，老人、孩、男人、女人，無數哭泣嗚咽聲猶如潮水一般湧進了腦海中。

    楊帆頭痛欲裂，等他再睜開眼睛時，驟然發現自己的身旁竟然站著兩個青面獠牙的妖怪。

    碩大的頭顱被乾枯滿是裂痕的青皮包裹，狹窄的眼眶中似裝不下眥出的墨綠眼球，三寸長短的鋸齒狀獠牙彎曲刺入兩腮之中，整張臉仿佛被卡車碾壓過一般，猙獰恐怖。

    心中恐懼的楊帆舉槍瞄準了其中一個怪物的頭顱，心中遲疑這是不是黃泉花的幻覺。

    就在楊帆猶豫的片刻，右邊那張血淋漓的大嘴緩緩張開，露出半張已經被啃食殆盡、血肉模糊的人臉。

    憤怒代替了恐懼，楊帆認出了那張人臉分明就是周士印，就在即將扣動扳機的瞬間，那張人臉竟然話了。

    「楊帆？猴子？是你們兩個嗎？」

    雖然這聲音聽著有些模糊，若即若離，但確實是周士印的聲音。

    「老頭？！」

    「猴子？！」

    三人面面相覷，難以置信自己所看到的猙獰恐怖的怪物竟然就是彼此。

    「猴子，你看到的我是什麼樣子」楊帆緩緩放下武器，但仍舊不敢接近，恐怕這黃泉花連聲音都能夠幻化。

    左面的青面怪物面容開始變得猙獰，脖子上逐漸浮現出猴子面容的輪廓。

    「一個巨大的蟑螂！」

    楊帆苦笑，原來這黃泉花的幻象來源於人內心深處的恐懼。猴子這子當年跟著一神棍偷跑去了蘇州，接過第三天就又偷跑回來了，理由是那裡的蟑螂太恐怖。

    「老頭，你看到我倆是啥？」既然已經確定危機解除，猴子又開始發渾，揣摩起了周士印的心思。

    「兩灘爛泥」周士印冷哼，似乎並不願意出他眼中看到楊帆和猴子的模樣。

    「楊帆你過去看看黃泉花下面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周士印話鋒一轉，漠然地道。

    楊帆揉了揉太陽穴，儘量使自己不去看猴子和周士印兩人那張猙獰恐怖的面容，抽出匕首，心謹慎地向黃泉花靠近。

    看著依舊嬌艷欲滴的花瓣，楊帆心中不解，黃泉花既然能製造恐怖幻覺，那為什麼不將它自己隱藏起來。

    這個念頭的出現，讓楊帆開始懷疑這株黃泉花或許是虛假的。

    楊帆如履薄冰的緩慢前進，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在如此近距離的觀察下，他發現黃泉花竟然沒有花絲。

    匕首划過黃泉花莖的剎那，楊帆只感覺視線猛地一暗，但四周的景物卻沒有絲毫變化，轉過頭時猴子和周士印已經恢復原本的樣貌。

    沉寂的夕陽餘暉僅剩下絲絲霞光，楊帆本想將手中的黃泉花交給周士印手中。卻沒曾想自己還沒邁出兩步，黃泉花就瞬間枯萎，化作了黑色的粉末，隨風飄揚四散。

    楊帆順著風向看去，粉末飄落的地方正是那堆骨灰，骨灰堆里側的角落裡隨著涼風的吹拂，顯露出一雙巴掌大的布鞋。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那邊的倉庫裡面應該有一些剩餘的炸藥，你們把它們搬出來」周士印手臂一抬，指向圍牆盡頭的墨綠倉庫。

    楊帆猴子兩人快步跑到倉庫前，用獵槍麻利地轟開了鐵門上的鎖鏈，裡面空蕩蕩的。真如周士印所猜測的，在角落的位置還堆放著幾箱剩餘的炸藥和彈藥。

    「老頭，你真神了！你是怎麼猜到的」猴子懷抱著兩箱炸藥，興匆匆地跑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