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了光劍的事宜,江越終於覺得心情舒暢了一些。
這回可不是給正教打工,也不用費盡心思考慮怎麼坑機造房了。
你們就使勁造!
造不出來,我就拿來跟正教邀功;造出來了,我隱瞞不報,直接把劍給郎歸,然後再趁機要一筆額外的好處。
我還真就不信了,這個世界上的神兵利器再怎麼牛逼,還能比光劍牛逼?
郎歸要是不願意給夠好處,轉頭我就賣給別人去。
計劃通。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怎麼快速處理掉這批即將被製造出來的軍火了。
江越在機造房升級為工殿、並且開始大肆擴建的時候,就敏銳地意識到絕聖門內在近期很可能有大動作,但鑑於核彈已經銷毀,高達也變成了一攤鐵水,手雷項目更是沒有半點眉目,他其實並沒有真正放在心上。
但現在,經過他這一天對機造房的審查,不僅手雷項目變成了義大利炮項目,連高達機甲都已經開始新一輪的建造了。
那麼就必須把絕聖門可能要進行的擴張行動放在首要問題的位置上了,畢竟這次他們可是真的有了大殺傷性武器,無論打到哪個無辜門派的頭上,江越都會覺得心裡有愧。
所以他必須說服林深不要隨意動用機造房新造的義大利炮。
不過話說回來,你們到底是哪裡來的那麼多資源啊?
據我所知以前內務處可是摳的要死的好嗎?
難不成是陳信?
應該不會是他吧……
江越一邊想事情,一邊同林霖一起朝新明殿的方向走去,打算提前探探林深的口風,搞清楚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一路上,江越思緒重重,他不說話,林霖便乖乖地跟在他的後面,一邊走一邊用腳踢石子。
「哎,你說我這麼冒昧地去找你父親,他會不會覺得我有些僭越了?」
林霖聽到他突然發問,腳步亂了一亂,險些被自己絆倒,但觀海境的武夫修為畢竟不是玩鬧的,她迅速調整姿態,腰肢微擰,一個轉身便站穩了腳。
午後泛黃的暖陽下,裙袂飛揚。
江越瞥見這一幕,心中深深感嘆。
年輕真好啊,仿佛世間美好都集於一身了。
「父親不會的,他常常跟我說,先生既然已經是水殿參事,卻從來不參與新明殿議事,讓他好沒面子,你現在去找他,他開心還來不及呢。」
江越點了點頭,放下心來。
這幾個月來,好像真的每隔一段時間林深就要給他一個新的身份,而且這些身份一個比一個高。
他倒並不是說不想要,純粹是覺得,如果自己太過於上心的話,搞不好林深連副門主的位置都要給他。
到時候,你說是反水還是不反水?
索性躲在自己的小院裡,任憑林深叫誰來催促,都推脫不去。
到了新明殿中,林深正坐在側廳里翻看送上來的摺子、賬目,一見到江越,立刻站起身,熱情地走上前迎接。
「哎呀江先生啊,江巨子!稀客稀客。我昨天還在跟霖霖念叨,你這水殿參事做得也太輕鬆了,什麼事情都不用管,還多拿一份俸銀。怎麼?她跟你說了?」
江越尷尬地笑了笑,回答道:
「倒沒有跟我說,不過我自己想了想,確實懶得有些太過分了,所以今天還是過來裝裝樣子……」
「哈哈哈哈哈哈!我這可是第一次聽江先生講笑話,霖霖,你聽過嗎?」
站在一旁的林霖驕傲地仰起臉。
「呵,我聽得可多了,只有你沒聽過而已!」
「是只有我沒聽過,還是只有你一個人聽過啊?」
林深笑眯眯地問道,倒是讓林霖一下子張口結舌。
江越在一旁看著這父慈子孝的一幕,覺得自己屬實是個工具人。
我什麼時候跟你講過笑話啊?
哦,好像是講過的。
不過那全是你自己纏著要我講的好嗎?
什麼狗熊擦屁股,什麼狗熊采蘑菇,什麼狗熊請小兔子吃糖……
等等,狗熊采蘑菇這個是沒講過的,記差了。
「咳。」
江越咳嗽一聲,兩人才停下話頭,一齊看向他。
「林門主,我今天來找你,其實是有事相商的。」
「哦?」
林深的表情有些驚訝。
「還真是有事啊?能讓江先生都動身來找我,想必不是小事了,那咱們坐下聊吧?」
江越點點頭,等林深坐下以後,才搬來張椅子坐到他的對面。
雖然是個臥底,背後還有正教撐腰,但基本的禮數還是要懂的。
相反,林霖就沒有那麼多講究,林深的話都沒說完,就已經癱在一邊不動了。
林深本想教訓兩句,看了眼江越,又住了口。
「江先生請說,我謹聽先生金言。」
這是把姿態擺得極低了,那麼江越也不好拿捏架子,開門見山地問道:
「林門主,最近門中可是要有大動作?」
「先生指的是?」
「最近機造房升為工殿,無論是人力、設施、還是場地,都在大規模地擴張,以我的計算,按照這個速度消耗下去,門內的各項資源都會面臨緊缺。鐵、木、金銀等物資還好,可以從周邊採購或換購,但靈石、晶玉在遮山大陣擴張中消耗極多,內務處的庫房中應該存貨不多了吧?」
「先生見微知著,確實如此。」
林深讚許地點了點頭,示意林霖去把遠處的泥爐搬過來給兩人烹茶,林霖不情不願地走過去,抱著泥爐和茶具來到桌前。
江越站起身,接過她手中的爐子,差點被壓得一個趔趄。
這麼沉??
他麼的這泥爐裡面是灌了水銀嗎?
他小心翼翼地把爐子放到桌上後,才繼續說道:
「見微知著,本是我墨家人之所長,但能從事實中推測出未來的發展方向,才是更高的追求。林門主,對於絕聖門接下來的動作,我的推測有三,說與你聽。」
「第一,隨便找一些與絕聖門有舊怨的門派,仗著核彈觀禮的餘威,大肆敲詐一番。」
「第二,徹底放開手腳,兼併周邊的門派,掠奪全部資源。」
「第三,利用威勢,壓服周邊門派,逼迫他們與絕聖門達成長期協議,定期進貢資源。」
「這三種方案,第一種太過短視,第二種風險極高,依我看,門主應該會選第三種。」
林深笑了笑,把燒熱的茶壺取下來,為江越淺淺斟上半杯茶水。
「若是如江先生所言,我選了第三種做法,那麼江先生可是有話要勸我?」
「有的。門主相比已經對機造房新造的武器有所耳聞了吧?」
林深敲了敲桌子,上面放著一疊展開的摺子。
「有,剛才機造房管事已經將詳細消息送了上來。」
江越點點頭。
「那麼我要勸門主的便是,暫時不要將這批武器用於實戰中,更不要以此向正教門派示威。」
只要你不用,那我在正教那邊便還有些轉圜的餘地。
至於理由,他也已經想好了。
果然,林深的下一個問題便是:
「先生為何如此勸我?」
「因為性價比。這新造的義大利炮,即使以我的觀點來看,也算得上是威力驚人、設計精巧,用在大規模的正面戰場中,只需齊射一輪便可對敵造成重創。但此物並不適合門派之間的小規模戰鬥,人群一旦散開,行動笨重的炮陣便會淪為靶子,很難造成有效的殺傷。」
「更重要的是,這義大利炮在未來相當時間內,都會成為絕聖門的一張底牌,不應該為了些蠅頭小利,就將底牌拋出。」
說完後,江越靜靜地看著林深,等待他的回答。
我盡力了。
你要是像上次一樣,非要有點好東西就拿出去現眼的話,那就當我剛才說的是放屁吧。
沒想到林深的回答遠遠出乎了他的意料。
「江先生的勸誡極誠,理由也無可辯駁,但是先生恐怕是小看我了……我何至於去做那種敲詐其他門派的腌臢勾搭?不瞞先生說,新蔡城以北近日有一處洞天降下,我已經派了不少精銳門人前往探查。」
「根據回報,那洞天之中天材地寶無算,靈石更是取之不盡,但其中有大妖諸犍鎮守,非集全門之力,難以攻克。」
大妖諸犍。
諸犍乃是上古洪荒的大妖之一,其身如豹,尾長數丈,吼聲能引發天雷。
在平常,諸犍都銜尾而走,一旦吐出嘴裡的尾巴,便意味著它將要擇人而噬。
若按照人族武夫的境界來類比,一頭修行千年的諸犍,足以比得上武夫觀海境,甚至可能距登極只有一線之差!
再加上其身負雷法神通,哪怕是林深,想要獨自搏殺,恐怕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但這樣的妖獸,真的能被機造房的炮火擊敗嗎?
江越很懷疑。
林深見他沒有回答,繼續說了下去。
「所以,我便做了兩手打算。第一手,大力擴張機造房,賭你們能在洞天重新回歸天界之前製造出大幅提升絕聖門戰力的武器。」
「第二手,你也看出來了,絕聖門今日不問出身、不問過往地吸納了眾多新、正兩教門人,到時攻勢一起,說句誅心之言,他們便是第一波過河的卒子。」
江越心中悚然。
果然是梟雄本色。
「不過,既然這義大利炮已經出世,我這第二手安排,恐怕便也要落在空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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