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林深的支持,江越各方面的工作都開始變得順利,每天都內務處都開始大量吞吐各類資源,轉移到機造房中,然後再由機造房專門安排下的人手悄悄轉移回去。
令江越意想不到的是,新設立的平台部門以及部門中的女職員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她們常年活躍在各個恩主之間,對藏私房錢有著獨到的理解,甚至有時候做出來的假賬連專門負責此事的管事都騙了過去,更不要提不能直接接觸到賬目的正教臥底了。
所以,江越每天匯報給陳信的工作日誌內容開始變得好看起來。
在正教眼中,通過陳信的報告,他們認為亞卡劍項目比之前任何一個項目所消耗的資源都要多,絕聖門在山下各處的生意也開始受到影響,堂口、銀號的財務流動大減,只有礦山的貨物吞吐量在不斷提高,源源不斷地靈石被開採出來,然後又在機造房中消耗一空。
這無疑是他們最想看到的場景,再加上梧謠被心明奪舍,連帶著江越的危險性也極大程度上得到了降低,江越幾乎重新獲得了正教的信任。
但是這一切還缺少一些擺在檯面上的證據。
一些能讓正教自己觀察到,並且能順利騙過他們的證據。
江越走進林深的書房,對他說出了一個方案:擠兌。
……
臘月二十這天,新蔡城中絕聖山旗下的正豐銀號掛上了停止兌付的告示。
現在正值年關,新蔡城中不少居民手中都持有正豐的銀票,就等著兌出白銀購買年貨,告示一出,幾乎半個新蔡城都炸開了鍋。
正豐銀號的門口擠滿了兌付現銀的新蔡城居民。
「大家不要急,不要急!從今日起,之後三天我們仍然保證兌付!不是因為咱們銀號沒錢了,是因為今年咱們正豐用了新的記賬方法,又趕上了年底清賬,為了保證大家的賬目不出錯,所以暫停兌付幾天。」
「我們保證,暫停兌付最多也就三四天,今天才二十,到二十六七,大家便又可以兌銀子了!」
「二十六兌銀子,二十七買年貨,絕對來得及的!何必非要擠在這三天呢?」
正豐的掌柜站在門口,聲嘶力竭地向大家解釋著停止兌付的原因,但是顯然沒有人能聽進去。
「什麼清賬!我看你們正豐就是沒錢了!要不然哪家銀號會在年關的時候關門啊!」
「是啊,我不管你們是清賬還是沒錢,但是今天我的錢必須要取出來!」
「今天必須兌!」
掌柜看著焦急的人群眼看就要有失控的跡象,連忙安排夥計維持秩序,又開口安撫道:
「兌!今天來的保證都足額承兌,這冰天雪地的大家來一趟都不容易,先排好隊領碗薑湯喝,等銀子兌完了,我們銀號再附贈各位每人一塊華封臘肉,炒燉煮都鮮美異常。」
「呸!一塊破臘肉有什麼好稀罕的,我這手裡的銀票可是有三千多兩,我今天就要全部兌出來!」
一個商戶模樣的男子揚著手裡的一沓銀票,大聲喊道。
「三千兩,你上後面排著去吧,我手裡這些銀票全是咱們商會的財產,加起來萬兩都不止,管事的,你現在要關門,我問你,這些銀票你打算怎麼辦?」
寒風吹過,明明是數九寒冬的季節,銀號掌柜的額頭上卻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正如眾人所想的一樣,銀號里的現銀的確是不多了,全部加起來,只有不到十萬兩之數,這已經遠遠低銀號日常儲備二十萬兩現銀的基線。
如果今日所有人都前來擠兌的話,銀庫很快就要見底。
他在心裡暗暗咒罵著上面下手之狠,據說是絕聖門內務處近期要採購大量靈石原礦,暮仙州的所有正豐銀號都被抽走了大量的現銀。
雖然說是說三日之內就會歸還,但是誰能真正保證到時候真的能到賬?
浮空渡船的承載能力有限,銀錢一般都是通過比馬匹力量更大的駁獸運輸的,可這幾日裡雪已經開始下得大了,很快便要封路,到時候連駁獸都無能為力。
自己的這家銀號就在新蔡城中,倒是還沒有太多顧慮,可是其他的銀號呢?
楊溪城呢?雙溪城呢?甚至更遠的同樂城呢?
他們的所要的現銀應該不可能運到了吧?
這絕聖門,恐怕真的是有些捉襟見肘了。
針對這種情況,他只能選擇停止兌付,先把眼下的危機熬過去,之後如果上面真的把銀錢送來了,那銀號的聲譽還可以保全。
定了定神,掌柜開口說道:
「各位,今天我便把話撂在這了,在場的諸位無論是三千兩、一萬兩、哪怕是十萬兩,只要你們拿得出銀票,我們一張不差的全部兌成現銀,但是我醜話也說在前頭,那麼多的現銀兌出去,咱們正豐銀號保證不了各位路途上的安全!」
「如果半道上銀子被劫了,咱們不包賠償,這一點大家沒有異議吧?」
此話一出,人群中頓時一片騷動。
掌柜的話說得沒錯,正值年關時分,不止是他們,那些攔路盜匪也要過年啊!
都憋著勁要在這幾天大撈一筆呢,這個時候兌錢出去,有沒有安全措施的話,不是相當於把錢送到了他們嘴裡?
有幾個不急著兌錢,只是從眾而來的居民立刻猶豫起來。
「哎,你說,這正豐銀號說的要清賬,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不知道啊!但是按理來說,正豐以前從來沒短過銀兩,利息也是一分不少,這次突然止兌,應該確實有原因。」
「原因?原因不就是缺錢嗎?」
「怎麼會是缺錢呢?我問你,正豐的東家是誰?」
「絕聖門啊,這誰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據說絕聖門前兩個月剛在新蔡城北那邊打下來一座洞天,金銀財寶不計其數,他們缺錢,也不可能在這時候缺錢吧?」
「說的也有道理啊,可這臘月里止兌實在是不對勁啊!」
「看著越反常,內里的原因往往就越尋常,我倒是覺得就算不是清賬,應該也是其他原因,總之不會是缺錢。算了,我不兌了,家裡還有不少現銀,過個年夠了!」
「那我也不兌了,正好跟我老婆說沒兌出錢來,今年的新首飾也免了。」
說話間,兩人擠出了人群,一邊走一邊聊,結伴回家去了。
抱著同樣想法的人也漸漸離開了人群,但仍留下了大量或是真的緊缺現銀、或是覺得正豐缺錢的大戶。
其中有一個人,他雖然沒有發聲,但嘴角卻始終掛著一抹冷笑。
看來陳信的消息是對的,機造房消耗的資源過多,絕聖門真的開始缺錢了。
他和那些無知無覺的小老百姓可不同,他在陳信的手裡看到過所有出入庫的明細清單,那上面一天動輒數十上百晶玉的調動,連他也看得心驚肉跳。
這已經不是奢侈可以形容了,簡直是一天就燒掉一個小門派數十年的家當。
更離譜的是,聽說那個江越出了個主意讓機造房去歌樓之中招募女子,去做什麼平台部的職員,僅僅是這一項,就花掉了近五萬兩白銀。
簡直荒唐。
可是,也確實很有效。
這五萬兩如果放到今天的正豐銀號里,很可能就會幫銀號度過危機,但花在了女人身上,那可是連水花都見不到一個的。
這江越,屬實是有些奇思妙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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