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來得突如其來,在江越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眨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兩天之前,按照江越的要求,機造房就已經全面房間,所有工匠都已經被趕了出去,亞卡劍項目組中有些沒有做出成果的匠人們還想再加加班,也都被江越逐一轟了出去。
這些工匠們都已經收到消息,認為很快亞卡劍項目組就將不復存在,但是江越知道,項目終止只是明面上的行動,這些已經取得了一定進展的研發並不會被荒廢,而是繼續拆散到每一個工匠自己手中,作為他們的次級任務處理。
這是相當現代化的管理方式,在大企業里,每一個員工除了要做好安排下來的主要工作之外,往往還會在手中留有獨立項目,這些項目不求快、也不設置kpi要求,但一旦取得了進展,同樣會作為重大貢獻在公司內部評定。
更重要的是,這些項目的隱蔽性其實很強,一般來說,除了直系小部門領導之外,誰也不能說清楚到底有哪些項目是藏在了員工的手中。
對江越來說,這樣的方式可以很好地幫助他騙過正教,同時又保證了足夠的研發活力。
其中幾個重點的項目,比如火炮小型化、巡航導彈項目、以及李明初的六脈神劍+人工氣海項目,都已經被他做了特殊安排,以小組的方式運作,資源的扶持不設上限,只要耐心等待,成果早晚會浮現出來。
巡視了一圈,確認機造房中再也沒有人之後,江越叫來李明初、馬千囑、陳燁三人,一起把機造房的一扇扇大門關上。
「封門咯!」
江越大聲喊道,聲音在空蕩蕩的機造房中迴響。
這一刻,他終於找回來些原身關於墨家山門的記憶。
每年的這個時候,山門中便會停止所有的製造和研發事務,大家會把門窗關好,器具放回儲存間內,一聲「封門」之後,迎來的將是持續十數天的年休。
這具原身從小便是孤兒,一直是跟著上一任巨子王堅生活,一老一小都沒有別的親人,過年期間,便東吃一家,西吃一家,老先生日日喝醉,江越便在門中到處亂跑,似乎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是他感悟最多的時候。
無論是陣法、機造、還是人情世故,過年的這段時間仿佛有魔力一樣,真正地每過一年,便讓他長大一歲。
不過,現在老先生生死未卜,墨家山門也已經荒廢,江越一想起來,便有些傷懷。
郎歸也回萬劍門過年了,絕聖門暫時還沒有動作,事情的真相短時間之內還不得而知。
關好了機造房最後的一扇大門,江越與馬千囑告了別。
馬千囑家就在新蔡城中,自然是要回去陪家人的,陳燁剛剛探親回來,這次過年已經說好了暫不回家,便約好了跟孤苦無依的李明初一起到江越那裡過年。
年貨是不缺的,唐馬儒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大清早送來一條在這個季節極為罕見的大黃魚之後,又說了些「年年有餘」的吉利話,這才告辭回了住處。
他為了避免正教可能的報復,家眷都已經接上了銅爐山,住在一戶小院中,一家人其樂融融。
本來唐馬儒是要邀請江越到家中一起過年的,但他精於事故,稍稍轉了轉腦子,就發現了其中的不諧之處。
江先生說是獨自過年,實際上那能是獨自一人嗎?
且不說這絕聖門上上下下有多少人相請,單說少公主林霖,她能看著江先生自己在家吃年夜飯?
要是她非要跟江先生一起吃這一頓飯,自己作為主人如何自處?
思來想去,他便沒有開口。
回答家中,江越一行三人大中午便開始準備年夜飯,拒絕了林深要給派一個廚子的好意,從殺魚殺雞鴨,到洗菜切菜,全是三人動手,一直忙到日暮時分,菜終於都上了鍋,江越親自下廚,把陳燁和李明初都趕到一邊打下手,他要做一份現代風味的年夜飯。
清蒸大黃魚、東坡肉、佛跳牆、四喜丸子、鴻運當頭……
不管菜是簡單還是複雜,江越全都大包大攬,根本沒給其他兩人留下發揮的空間。
廚房裡煙火升騰,江越心裡感受到了久違的平和。
這時候,應該可以把甜酒溫上了。
正當他這麼想著時,廚房裡走進來一個人。
是梧謠。
「你怎麼來了?來蹭飯嗎?」
自從梧謠知道真相以後,她的性格比之前要平和了許多,一方面是因為搞清楚了真正的仇人,一方面也是因為知道自己的父親還有重鑄肉身的希望,總之,過去了近兩個月的時間,她一次也沒有給江越惹麻煩。
甚至好幾次江越都有些懷疑這具身軀里的到底是心明還是梧謠,可探查之下,又發現心明確確實實在劍中待的好好的。
唯一讓江越看出她身份的,便是她日復一日極端刻苦的修行,哪怕是銅爐山上大雪沒過膝蓋,她也仍然堅持每天到山頂修行,有一次江越好奇跟上去,看到山頂的一塊巨石上沾染著點點血跡,顯然是練拳時留下的。
這讓江越的心裡既安定了幾分,但同時也隱含著擔憂。
梧謠的性格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仍然是一樣的極端和扭曲,只不過在真正的盟友面前,她會強行壓抑住自己這一方面的特質。
起碼是認下自己這個盟友了,情況已經比之前大有改善,所以江越跟她說話時,語氣也好了幾分,不再是以前那樣的針鋒相對。
聽到江越的問話,梧謠嫣然一笑。
「先生不會小氣道連一頓飯都不留我們吃吧?母親可是專程提了食盒來的。」
江越看到門外,果然發現了站在院中與李、陳兩人說話的梧仙歌。
「吃,都可以吃。你要吃的話,去廳里把桌椅都不布置好,蠟燭點上—--不對,不用點蠟燭了,馬千囑送來兩盞日光靈燈,咱們今天也奢侈一把,你去把靈石裝上吧。」
梧謠聞言擺了擺手。
「還是先生自己去裝吧,我跟母親來不過是來送些菜蔬,一會兒便回去了。」
「不留下吃口?」
江越對此倒沒有疑惑,這年月畢竟不是他的前世,男女之防還是有的,她們孤兒寡母要是真留下來吃飯,傳出去不像樣子。
「不吃了。但父親想要跟先生說幾句話,我這邊讓他出來?」
江越皺了皺眉頭,問道:
「我之前跟你說過,如非必要,一定不要隨意交換靈魂,你聽進去了沒有?」
雖然此前已經設下了重重禁制,當江越仍然擔心會因為梧謠的心軟給心明可趁之機,心明是什麼人,他可是一清二楚。
「先生放心,你說的話我未敢不聽,只是今日過年,哪怕拼著神魂受損,也得讓父親跟先生說幾句吉利話了。」
江越這才點了點頭,梧謠按動心明劍上的陣法機關,片刻之後,她的神情緩緩凝固,然後又如同長睡初醒一般生動起來。
「江先生,明日便是新年了,我來與您道聲大吉!」
江越微微點頭,說道:
「提前與你說一句新年好。這段時間,沒幹壞事吧?」
梧謠、或者說心明的臉上浮現出尷尬的神色,回答道:
「不瞞先生說,我這些日子除了應付正教那些雜碎,每日都是在劍中冥想修行,片刻不敢動歪心思,只盼著先生哪天信得過我了,為我尋一個出處,哪敢做什麼壞事啊。」
江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心裡清楚,制約心明的可不是道德,而是自己設下的各種手段。
「沒做壞事就好,再提醒你一次,不要想著奪舍梧謠,想要重鑄肉身,你就得等得起。」
「等得起,等得起!修行一事本就漫長,這一點時間,老道還是能等的,先生請放心便好。」
江越這才緩和了臉色,說道:
「既然無事,那便回去吧,讓她們母女兩回家吃飯了。」
心明應了一聲,片刻之後,梧謠的臉上重新浮現出溫婉疏離的笑容。
「既然父親已經打過招呼,那梧謠便告辭了,這半年來,承蒙先生擔待,這大恩,來日必報。」
江越沒有回答,只是蓋上鍋蓋,拍了拍手上的黑灰,起身把梧謠和梧仙歌送出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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