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清楚了山魈屍體的特異之處後,江越立刻命人封鎖了密室,又通知陳燁立刻打造密封鐵箱,打算將這具屍體運回絕聖門做進一步研究。
相比起機造房來說,煉丹房的那幫煉丹師每天閒的蛋疼,也確實是時候給他們找點事情來做了,這具屍體外加上血庫中的存血,足夠讓他們研究上一年半載的了。
除了鬼魈門資源的處置之外,這數千名俘虜的安置也成了大問題,神智清醒的那些倒還好,直接發幾兩銀子,讓安排渡船送到最近的官家渡口,讓他們自行離去便可。
但是其中有些人已經被關押了數年之久,神智不清,早就已經不記得家在何方,甚至連自己的身份都已經忘了。
這樣的人加起來數量得有數百人,每日的開銷都是一筆不小的數字,短時間內,絕聖門也消化不了。
思來想去,江越還是沒狠下心把這些人扔到附近的城裡去讓他們自身自滅,畢竟在牲欄中起碼還有一口能維持他們生活的吃食,真的棄他們於不顧的話,不是在就他們,而是在殺他們。
所以最後的方案,還是把這部分人先帶回絕聖門,暫時掛在靈草園下,到銅爐山後山開荒種植靈草。
這種不需要動腦子的事情,讓他們來做一做還是問題不大的,什麼時候恢復神智了,什麼時候再送他們離開。
一切安排好之後,對鬼魈門的清理工作進入到按部就班的進程當中,唯一相對複雜的就是唐馬儒那邊,他正組織對鬼魈門資源的清理,這個過程中需要把假賬做得足夠隱蔽,否則陳信看到這次的收支報告之後匯報給正教,會對江越造成不利影響。
只要保證在賬面上鬼魈門攻略行動給絕聖門造成的損失大於收益,江越就可以配合林深從正教那邊狠狠地薅一筆羊毛。
這次該向他們要什麼好呢?長生丹是肯定會發的,畢竟之前陳信已經給過承諾了。
至於其他的,江越其實暫時沒有其他需要,畢竟他既沒有修煉的需求,對神通法術的興趣又僅限於基礎單元部分。
實在不行,問他們要點天材地寶之類的吧,崑崙玉髓先來個十塊,再整點龍骨什麼的,法寶靈器就不需要了,有什麼想要的,可以自己來造。
江越看著逐個拆解撤離的導彈發射架,心中湧起一陣欣慰的感覺。
雖然還比不上他在前世所見到的那些機械化部隊,但是現在這種運作方式,也算是有一個雛形了。
更令他滿意的是,這一次所有參戰的機造房匠人從始至終都表現得極為冷靜,緊張當然是有的,但是已經不再恐懼了。
而這種冷靜的來源,就是自信。
對自己能力的自信。
他們已經開始相信,自己雖然只是凡人之軀,但是卻可以對抗一整個鎮壓了飛星城數十年的魔道宗門了。
而這種自信,將會成為日後江越組建一支凡人軍團的支柱。
......
就在絕聖門緊張地對鬼魈門內的資源進行分類打包的同時,距離飛星城不到三百里搖光城的衙門裡也聚集著一大批人,正在對堆積如山的物資進行打包。
縣丞何宿一邊巡視著打包裝車的進展,一邊大聲催促道:
「你們動作麻利點,今天已經初六了,初十之前東西送不到飛星城裡去,咱們的日子都不能好過!」
一旁的師爺見他面色不豫,連忙上前寬慰道:
「大人莫心急,現在各類供奉都已經備齊了,裝車之後,立刻便可以啟程去往飛星城,路途不過三百里,咱們有駁獸拉車,走上四天怎麼也走到了,耽誤不了供奉之事。」
何宿不耐煩地用手點了點他,開口說道:
「你啊你啊,我早就說了讓你早點準備,非要拖到正月十五以後,現在好了,耽誤了那麼久,時間又那麼緊,萬一出了什麼岔子,鬼魈門的那些怪物又下山來掠人,你來給他們賠命?」
師爺連連拱手,回答道:
「大人,實在不是我不上心,往年慣例都是十五之後才收供奉的,只是今年咱們轄區之內收成都不好,這徵收一事進度便慢了。好在咱麼倒也足額收齊了,又可保境內百姓一年無礙了。」
「無礙?呵呵,去年那鬼魈門不也說保我們一年無礙,結果呢?一年內光是報上來的無故失蹤之案就有上百起,那些隱瞞不報的還不知道有多少,這叫無礙?我看這鬼魈門貪得無厭,跟他們妥協是沒有用的,實在不行,我稟報上峰,帶兵來打一打吧!」
何宿語氣激烈,一把拍在堂中的木桌之上,震得桌面都隱隱有些開裂的跡象。
這個官當得實在憋屈。
不僅要管手下轄區內的民生,還要與上峰虛與委蛇,乃至於一個鬼魈門都敢騎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每年索取俸祿。
可他有什麼什麼辦法呢?這些鬼魈門人行蹤詭秘捉摸不透,除非真的帶兵打進飛星城,徹底滅了這鬼魈門,否則根本無法根除。
自己雖有一身神通修為,可是相比鬼魈門中的那些怪物來說還是差得太遠。
他自小便好慕任俠,為官之後也日日想著要為百姓分憂解難,蕩平世間不平之事,可真正做了一縣的縣丞,才發現行俠仗義遠遠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殺幾個鬼魈門人容易,可是殺完之後呢?誰來應對那些怪物不計代價的報復行動?
只要死了人,自己就是錯的。
百姓都是短視的,他們才不在乎你與鬼魈門作對到底是不是為了他們好,他們只知道,不與鬼魈門衝突,那麼至少還能有一口飯吃,可是一旦真的打起來,噩運很快便會降臨到他們頭上。
何宿不由得生出幾分怒意,他想衝到那些還在幹勁十足地打包裝車的民夫面前,告訴他們停下來,告訴他們不要再妥協了,告訴他們現在他們所做的事情,就如同那雞舍中待宰的雞一樣,什麼時候生不出蛋了,什麼時候就要面臨做成雞湯的命運。
可是他沒有說,因為這樣的話他已經說過太多次,最終換來的結果不過是從上到下的排擠和反對。
拔刀躍馬門前路,投主黃金去不顧,這樣少年任俠的夢想,在殘酷的現實面前,早就已經漸漸遠去了,他所說的話,也只能是氣話而已。
停頓了片刻,見師爺唯唯諾諾地不敢說話,他放緩了語氣,問道:
「前兩日觀察到飛星城那邊的異動,有結果了嗎?」
師爺連忙答道:
「大人,前去探查的人還沒有回來,但是近幾日,鬼魈門中沒有一人出來活動,也沒有四散逃入林中的舉動,想來應該不會是鬼魈門有變。」
「哦。」
何宿失望地嘆息了一聲。
前幾天在搖光城中看到飛星城的方向如大日凌空,煙塵萬丈,他還以為是有大能對鬼魈門動手,心裡很是期待了一番,但一連幾日也沒有從上面收到任何消息,鬼魈門人也沒有特異舉動,他只能認為當日的異像只是鬼魈門中的某種儀式了。
畢竟,三月初三是他們的鬼王節,折騰出什麼奇奇怪怪的場面都不奇怪。
最怕的就是這場面萬一是由鬼魈門中的某一個人折騰出來的,那情況就對自己非常不利了。
要做到這種程度,其所需要的修為境界之高,自己都難以想像,這意外著當日的異像很可能是鬼王破境了。
現在都已經處理不了的鬼魈門,如果鬼王再次破境,那誰還能收拾得了他?
他可不是那種會跟你擺開堂堂之陣正面衝突的敵人,一旦發現打不過,仗著修為撒腿就跑,你難道還能追他一輩子?
何宿嘆了口氣,又走到民夫中間,去慰問這次要前往飛星城的幾個押鏢之人。
押鏢到飛星城,這種活是個人都不會想干,哪怕縣衙里年年都拿出極高的賞格,仍然是湊不齊人,畢竟錢雖然好,但是為了錢把命搭上,那就只有緊缺這筆錢救命的人所不能做了。
何宿拍了拍其中一個馬夫的肩膀,溫言問道:
「怎麼樣,小六,家裡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嗎?跟你娘子都說好了?」
名叫小六的馬夫連忙停下了手裡的活計,回頭向何宿拱了拱手,這才回答道:
「大人,都已經安排好了,糧食已經備下,銀子我交給了信得過的兄弟,萬一我沒回來,就讓他把銀子交給賤內,夠他們母女二人生活一年了。」
「別說不吉利的話!等你們回來了,縣裡還有一份賞銀,你女兒不是有哮喘之疾嗎?拿了錢,別在這永寧州拖著了,去中元州走走,尋尋良醫,趁著年紀小,說不定還能根治,以後長大了就不好治了。」
小六咧開嘴一笑,回答道:
「多謝大人關心,大人放心,我這次去也不是奔著送死去的,只要鬼魈門有一點轉圜的機會,我肯定帶著兄弟們全須全尾地回來!」
何宿點點頭,心裡有些沉重。
他其實很清楚,這一趟過去,押鏢的眾人都是凶多吉少。
鬼魈門確實承諾不會對押鏢之人動手,可是每隔幾年,去押鏢的人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消失不見,有的說是跌進了深淵之中,有的說是被山中的精怪虜去,甚至有的連解釋都沒有解釋,只帶回來一句話,人沒了。
稍微動動腦子就知道,這些人一定是在歸途中被鬼魈門抓去做那人牲了,只是礙於表面上的約定,他們才會編出這些理由來。
算起來,從上一次押鏢人出事到今年,已經有三年鬼魈門人不曾動手了,按照他們的性子,今年恐怕是難過這一關。
畢竟鬼魈門殺人很多時候都不是為了謀利,只是為了立威而已。
他扭過頭去,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長長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縣衙門口響起了一陣哭喊聲。
「王老六,你別去啊!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們娘倆怎麼活啊!小米,快,快去攔住你爹,別讓他走......」
何宿抬眼一看,正是小六的妻子和他那個哮喘的女兒。
他的妻子被門口的巡守攔住,但女兒已經沖了進來,一把撲到小六的身上,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爹爹,你別去,我不治病了,我不難受了,你陪著我,陪著我我就不難受了......」
小六滿臉憐惜地看了女孩一眼,又悄悄看了眼何宿的臉色,後者假裝沒有看見,把臉轉了過去,走向縣衙門口,示意巡守把小六的妻子放進來。
小六撫摸著女兒的頭髮,放低了聲音說道:
「小米,別怕,爹爹最多就去半旬,很快就回來了,等爹爹回來,賺到了錢,咱們就去中元州去看大夫。你不是常聽說書先生說起中元州賀新酒樓俠客的故事嗎?等咱們去了,說不定還能見到劍仙呢......」
「我不要!我不要看劍仙!我要爹爹!阿媽都跟我說了,你去了就回不來了,飛星城裡全是吃人的怪物,他們不會放過你的!我不要他們吃爹爹!」
小六輕輕掰開女兒緊緊抓著他衣服的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痕,繼續說道:
「小米,你要聽話!你這哮喘症拖不得的,咱們要是有錢便還罷了,可是咱們沒錢,你帶著這個病,別說以後做不了活計,就是嫁人都沒人要!這樣下去,爹娘都要吃不起飯,早晚得要餓死,明白嗎?」
此時小六的妻子也來到了他身邊,聽到他的話,哭聲一下便梗在了喉嚨里。
是啊,能有什麼辦法呢?
如果丈夫不去,一家人都得餓死!
不是馬上就餓死,而是因為沒有足夠的勞動力,從地里掙不出來吃的!
本來小米的這個年紀,像她的同齡人都已經能給家裡做不少事情了,燒火做飯、簡單的農活,都能做的來,可是小米有哮喘症,別說做活計,自己還得分心看著她,否則一不小心透不過氣來,她就得被自己憋死!
一日拖一日,家裡的收成越來越少,近一年來好幾次都斷了糧,還是靠著鄰居接濟才勉強熬了過來,再這麼下去,能有什麼好結果?
她淒楚地看著丈夫,後者堅定地搖了搖頭。
小米還在哭喊著。
「爹,我不治病了,你讓我死了吧,你和娘再生一個,等我死了,我還投胎到娘的肚子裡,再生出來就不會有病了......」
何宿站在一旁,眼中也忍不住流下淚來。
能讓這六七歲的小兒說出輕生投胎的話來,這算是個什麼狗屁世道!
他一把拉起小六,開口說道:
「小六,你別去了。弟妹說得對,這個家不能沒有你,那些銀錢就當是我借你的,你先帶小米去看病,要是病看好了,明年再來也不遲!」
小六擺了擺手,臉上笑意坦然。
「大人說笑了,且不說我怎麼能安心拿大人的錢,今日同去的眾兄弟哪一個不是家中有難的?大人能幫的了我,還能幫得了咱們所有人嗎?就算大人幫了,誰又能來押這一趟鏢?還是算了吧。大人,勞煩您遣個人將她們送回家去,我......」
砰!
他的話還沒說完,縣衙的大門突然被猛然撞開,狠狠砸在了一旁的圍牆上。
一名腰間帶刀巡守模樣的男子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撲倒在地上,氣喘吁吁地說道:
「大人,大人,鬼魈門,鬼魈門沒了!飛星城沒了!動手的,動手的是絕聖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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