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仙塵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天地靈術
霧色迷離，眼前的九幽教主，似乎變成了血泊中，那個永遠無法醒來的少女。
「穎兒！！」
劍鋒急轉，虹顏腳下失力，一個踉蹌，竟從雲端跌落。
本就威力下降的劍芒，又被虹顏故意撤去，真正打在血棺上的劍氣，恐怕只有原來的一成不到。雲鴻大驚失色，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只是一個瞬間，局勢便峰迴路轉。神念一動，引蛟龍破雲而去，一口早已醞釀的五味真火，夾雜天地之浩然正氣，朝血棺噴去。
九幽教主似乎畏懼正氣，左右一躲，沒有與之正面交鋒，隨之騰雲而去。
臨走前，棺材中射出一道黑光，似乎是什麼東西，猛地釘入下界。
「明日未時，本座在大龍湫恭候！」
見他離去，雲鴻鬆了口氣。此時，面對九幽教主，若是一對一，單打獨鬥，就算他用上的所有家當，也無幾分勝算。一直等到雷雨停歇，黑雲消散，雲鴻才收了蛟龍，將元神歸位。
睜眼一看，虹顏跌坐在地上，口中連連吐血，司空浩然在後幫忙調息。
「仙長，他怎麼樣了？」雲鴻焦急問道。
「很奇怪的症狀。」
司空浩然眉頭緊皺，掌中聚氣，遊走於他的背後各個大穴。靈氣如雨絲，直接灌入虹顏的身體內。只可惜，如此運功半晌，卻不見有好轉的趨勢。司空浩然道：「脈象平穩，理應無大礙。只是精神委頓，體內真元混亂沸騰，似乎受到巨大的干擾，類似走火入魔的症狀。」
「走火入魔？」雲鴻皺了皺眉：「戰鬥中走火入魔，這怎麼可能？」
「應是方才施展出空前絕後的劍招，靈力一空。再加上先前，心中頗有緊張，造成暫時性的氣血逆行。你先別急，待我給他輸一些浩然正氣，中和他體內的道門真元，應該無事。」
聽司空浩然這般說，雲鴻只好同意這個說法。
司空浩然將他扶起，雲鴻在旁相幫，兩人將昏迷的虹顏放在榻上，平穩睡下。因浩然正氣與道門真元不同，相互接觸，雖能中和，但也難免衝突，因此，需要上身赤/裸。若是發生衝突，及時撤去外力，可保性命無憂。待虹顏躺下，司空浩然捻動法決，雲鴻幫忙脫去道衣。
然而，道衣落去，虹顏潔白的後背上，一道暗紅的硃砂胎記赫然顯現。
司空浩然一驚，手中法決不覺停下。
「老師，你怎麼了？」
「啊？！沒，沒事。」司空浩然漠然一笑，重新運起法決，指尖隱有黃光跳動。望了一眼雲鴻，吩咐道：「你先出去候著，看看刺史府中，可還有活著的下人、丫鬟，若是有，派些銀子給他們，讓他們回娘家去。順便將柳正清夫婦的屍體清理下，稍後便把他們葬了。」
「好，那就麻煩老師了。」雲鴻稽首離去。
見雲鴻離開，司空浩然的目光重新凝重起來。他望著虹顏背後，那一道醒目的暗紅硃砂胎記，太多的往事仿佛雲煙，一幕幕的呈現在他心底。他伸出手，輕輕觸碰了那道胎記。
入手並不光滑，反而有些褶皺，似乎實木的年輪，印證著歲月的滄桑。
「三百年了，真的是你……」
似乎是被司空浩然的舉動驚醒，虹顏渾身一顫，口中劇烈喘氣。
「穎兒！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
「穎兒！穎兒……」
聽他口中呼喊「穎兒」二字，司空浩然沉重的目光，愈發變得飄忽迷離。那是一個曼麗多姿的風情少女，即便死去多年，但逢提起，便好似鮮活的呈現在眼前，令人久久不忘。
「事到如今，你還想著她……」
「哎……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
司空浩然催動真言，一道浩然正氣，順著虹顏的任督二脈，滲入四肢百骸中。有了這道浩然正氣中和真元，本來呼吸紊亂的虹顏，漸漸變得心平氣和，最後進入了安穩的睡眠。
按照司空浩然的吩咐，雲鴻疏散了府中僅剩不多的下人，並給每個人派了銀子，供他們後半生的生活。見司空浩然久久不出，雲鴻一人在庭院中踱步。他怎麼也不明白，虹顏那驚世一劍，為何會在關鍵時刻中斷？仔細回憶戰鬥細節，最終發現，問題並非出在虹顏身上，而是在血棺中，最後噴出的一道黑氣。虹顏仙長正是面對這黑霧，方才失足，跌下凡塵。
「黑霧？那是什麼法術？」
想到黑霧，雲鴻登時想起，九幽教主射落刺史府的一團黑光。
「明日未時，大龍湫恭候，這又是什麼意思？」
想到這裡，憑著印象，雲鴻很快找到那道黑光射落的地點。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嶄新的卷羊皮，上面用一根黑鐵釘扎著，深深釘入地下。雲鴻上前，撿起那羊皮紙，上面赫然寫著：終南山小師妹蘇靈兒顫闖聖地，被囚雁盪山大龍湫，若想救她，明日未時至大龍湫一會。
「蘇姑娘！這怎麼回事？」雲鴻失色。
「蘇姑娘不是回終南山了？難道她沒有回去，一個人去了雁盪山？」
念及此處，雲鴻拿著羊皮紙，急奔去客房。
此刻，距司空浩然施法救治虹顏，已過去約一個時辰。雲鴻走至客房時，床榻上的虹顏剛好醒來，口中吐出一口濁氣。雲鴻匆忙入內，先詢問了虹顏病情。虹顏臉色不太好，如夢初醒，還有些思緒不清。司空浩然道：「的確是走火入魔的症狀，可能是行功過猛所致。」
雲鴻點了點頭，道：「老師，仙長，有件事我要告訴你們。」
虹顏敲了敲頭，似乎還有些不舒服。
「說吧，什麼事？」
雲鴻將羊皮紙拿出來，交給虹顏，說道：「仙長，請過目。」
虹顏接過一看，剛穩定的情緒再次起伏！
「什麼？蘇靈兒被抓？！這丫頭什麼時候跟來的？」虹顏惱羞成怒，一動怒，臉色變得鐵青，本已壓制下去的真元，頓有反覆的跡象。司空浩然見狀，急忙朝他體內打入一道正氣。
「稍安勿躁，事已發生，需冷靜面對。」司空浩然勸道。
虹顏強行抵禦自己的情緒，調節內息。
「也罷，明日午時入山，強行破了那『冥河嗜血大陣』，救出靈兒。」
雲鴻說道：「仙長，你傷勢還未痊癒。」
虹顏瞥了雲鴻一眼，似乎有些不耐煩，罵道：「給我閉嘴！貧道一向獨行，如何行事，自有分寸，不需要後輩說三道四，出去！」說著，瞥了一眼司空浩然：「你也出去吧！」
「這……」見虹顏脾氣大變，雲鴻心中一緊。
心中暗道：「仙長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好似變了個人？」
「也好，道長好好休息，明日再商討破敵之策。」司空浩然拉著雲鴻走了出去。
剛一出門，雲鴻就撇下了司空浩然。
「老師，仙長怎麼回事？怎麼脾氣變得這般暴躁？」
司空浩然嘆了口氣，道：「看來，九幽教主的最後一擊，已讓虹顏的仙心淪落，心中誕生了魔性。現在，我用浩然正氣中和他體內真元，也只是暫時性的壓制他誕生的魔性。」
「什麼？」雲鴻早就知道，虹顏絕非尋常的走火入魔。
「沒錯，你可知這天地之間，除了『金木水火土』五行，或是『水火土風雷』五靈，又或是『陰陽太極四象八卦』，可演變出千萬武技、法技、咒術，但在這五行、五靈、陰陽太極之外，還有一種十分特殊的法術，名為：靈術。前三者所驅之力，無非是天地自然產生的元素之力，或驅火，或使水，或御雷，後者則是依託於天地間億萬生靈，威力無法想像。」
「靈術。」歷經兩世，雲鴻皆沒有聽過這個詞，有些生疏。
「老師的意思是，九幽教……」
「沒錯。九幽教主的靈術，可直接衝擊人的思想，或是內疚有愧之事，或是往昔心痛之事，或是未來擔憂之事。可通過幻境、夢境、元神等多種手段，防不勝防。尤其是對於修道之人，一旦陷入靈術陷阱，紊亂道心，輕者終身鬱郁不振，重者精神錯亂，或斃命當場。」
雲鴻皺眉道：「那虹顏仙長有救嗎？」
「這……」
「這還要看他的造化，若是能挨過去，自然是好，如果不能……」
見司空浩然久久不語，雲鴻問道：「老師，『靈術』一詞，為何學生從未聽說過。」
「你修為甚淺，天下不知之事，數不勝數。」
雲鴻知道，司空浩然道出這句話，便是故意不說明白，便也不再追問。兩人在刺史府中走了一會，又將柳正清夫婦背至後院，找了塊地安葬。此後，兩人各回房間，一/夜無話。
次日午時，雲鴻走出房間，見司空浩然正與虹顏在大廳商議。
「老師，仙長。」雲鴻恭敬行禮。
司空浩然道：「雲鴻，你且來看看這『冥河嗜血大陣』如何破之。」
前世，雲鴻親率十五萬禁軍入雁盪山，擊殺高九野於大龍湫，自然對這「冥河嗜血大陣」格外熟悉。只是，前世破陣時，雁盪山已成為凝血堂的領地，至於那什么九幽教，似乎並沒有參與這場鬥爭。而今生，聚集在雁盪山的魔教，除了一個莫名的九幽教，更有魔門中數一數二的「拜火」、「白蓮」、「淨天」等魔門。大家都明白，這次入山，多半是個陷阱。
「破陣並不難，關鍵在於，破陣之後。」雲鴻擔憂道。
司空浩然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有時，一往直前也是一種英雄氣概。」
虹顏冷哼一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不用說了，昨夜一/夜思忖，貧道已有對策，稍後由我獨破此惡陣。」
「獨破惡陣？仙長可有把握？」雲鴻問道。
「需紫瓊雷霆珠一用。」
雲鴻點了點頭，望空一招，紫瓊雷霆珠現於掌心。
「好，稍後如此行事。」
虹顏將眾人聚集在一起，將他心中的制定的計劃一一道出。雲鴻憑著前世的作戰經驗，修改了幾處細節。當三人都覺得，這個作戰方案，已是天衣無縫時，一看天色，已近未時。
按照計劃，三人御劍而去，虹顏首當其衝，直奔雁盪深處——大龍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