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仙塵 第三百八十七章 萱花靈果

    聽虹顏說到「陰險狡詐」、「心機女妖」這些詞，雲鴻頓時有些摸不著頭腦。他不知，一向冷靜溫和的虹顏，為什麼突然發這麼大的火，也不知他所說的心機女妖，指的是誰。

    雲鴻皺眉問道：「虹顏兄的意思是……」

    虹顏冷哼一聲，當即伸出手，五指散開。手心裡是一顆滾圓的翡翠珠子，雖經過五百年的沉澱，但依舊能聞到那一股微微的藥香，似有醒神之效，道：「你看看，這是什麼？」

    雲鴻一愣：「這……這不是莫姑娘給的藥珠嗎？」

    「沒錯，你且看看，你的藥珠，現在還在不在身上？」虹顏又道。

    雲鴻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只好將手探入懷中，要去取那顆藏著內襯裡的藥珠。可一番摸索，才發現藥珠根本不在裡面。頓時一驚，又摸了摸袖口與褲袋，同樣沒有。於此同時，虹顏又叫玄月看看，那藥珠是否在身上。一番摸索之後，得出結果：藥珠竟然憑空消失了！

    「我明明記得我放在衣袖裡的啊。」

    玄月撓了撓頭，百思不得其解。

    雲鴻不敢相信這個結果，若說自己的藥珠丟了，那可能只是一個意外。但玄月的藥珠不至於也丟了吧？急忙望向身後幽若，道：「幽若，你快看看，你的藥珠是不是在身上？」

    幽若摸索一番，也不說話，只是朝雲鴻搖搖頭，意思是：沒有。

    三人的藥珠都沒了，這絕非巧合！

    此物雖是上古遺種的精華，但因只能提神解乏，效用不大，和普通的玉石差不多，故而大家收下後，只是各自收藏起來，沒有過多在意。甚至此刻「丟了」，眾人也沒有察覺到。

    見玄月還在翻找，虹顏道：「別找了，貧道的藥珠也沒了。」

    「這些藥珠去哪了？」

    聽虹顏的語氣，他似乎是發現了什麼，雲鴻急忙問道。

    虹顏冷道：「其實這並不是什麼藥珠，而是一種名為『啟魂珠』的邪惡之物。這是魔教用來吸納教眾、迷惑眾生的常用之物。佩戴者，初時會感到神清氣爽，心曠神怡，藥性強些的，甚至可以使人功力大增。但在不久後，此物便會融入體內，吸取人類本身的生命。比如那河神幫的『凝香丸』，秦王府的『玄牝血凝丹』，都是與之相似的東西。只是，這藥珠的藥性溫和一些，即便與人體融合，也難以讓人察覺，只是在悄然無聲中，奪走佩戴者的生命。」

    說著，望了一眼身後的幾具遺骸。

    接道：「這些玄門之人，都是被此物縛身，臨死都不知真相。若不是我在他們的殘骸中偶然發現此珠，我也猜不到，那位溫柔和氣的莫楠姑娘，竟是一個笑裡藏刀的殺人兇手！」

    「啟魂珠……」

    雲鴻念叨著這三個字。

    「可惡！難道她這是在報復嗎？但這於理不合啊！赤蕉樹一日不成熟，她們就要一日被困在此，我們尋找雲英萱草，也是助她二妖脫困，難道她不想出去嗎？」雲鴻很是不解。

    虹顏沒心思去討論真相，只說道：「除此我還發現，此珠散發出的香味，或許是導致群妖暴亂的關鍵所在。你且看這些遺骨，歷經五百年的沉澱，早已乾枯開裂，毫無價值。但方才那些妖蝠依舊在此盤踞，若非你用正氣爐摧之，它們還不願走，如此定是被此物吸引。」

    聽了這話，雲鴻茅塞頓開，難怪洞中的妖物這般狂暴，原來都是因為這藥珠作祟！

    「可這藥珠現在已融入體內，怎樣才能取出來？」

    「不知。」這次，就連虹顏也搖了搖頭。

    頓了頓，卻又道：「但或許，你的浩然正氣可以摧毀它。」

    「浩然正氣？」

    雲鴻想了想，覺得這話說的有道理。藥珠藥性溫和，不易察覺，看來不比河神幫的凝香丸厲害。當日，木子函服用了凝香丸，魂魄被邪氣靈機所蠶食，但在浩然正氣之下，仍能召回那一點將散的真靈。如果此刻用浩然正氣沖刷周身百脈，的確有可能將這啟魂珠摧毀。

    「虹顏兄稍等，我先來試試。」

    當即喚出正氣爐，倒扣在頭頂。只見一道道金光如水般灑下，將雲鴻從頭到腳，全部浸入其中。精純的浩然正氣流帶有溫熱，站在其中，如沐三月溫暖的春風，令人十分舒適。

    因不知藥珠藏在身體的哪個部位，只能控制浩然正氣，走遍體內的每一條經脈。少時，忽覺正氣受阻，急忙內視查探，發現髓海、心臟、氣海、丹田等數個部位，皆有藥珠分散的藥力。心道：難怪地仙高手也會喪命，原來這珠子不僅蠶食人的身體，還蠶食人的元神。

    確定位置後，雲鴻調集浩然正氣，統一發力。

    果然，那些殘影邪氣在浩然正氣的籠罩下，以摧枯拉朽之勢，瞬間分崩離析。於此同時，只見他的腹部飛出一道綠光，虹顏眼疾手快，當即駢成劍指，一擊之下，將其轟成齏粉！

    下一刻，那些流逝的靈氣，忽然間重聚于丹田。雲鴻仿佛又重生了一次，說不出來的清爽與愜意。先前的鬱悶、壓抑等負面情緒，此刻全部一掃而空。整個人紅光滿面，精神奕奕。

    嘗試氣運丹田，發現一切正常，靈力如流水般涌動，蓄勢待發，後勁十足。

    激動道：「虹顏兄，成功了！」

    虹顏點點頭，立刻道：「快，先幫靈兒取出啟魂珠，她已經不行了。」

    雲鴻點頭，急忙施法，故伎重演。片刻之後，與雲鴻一樣，她的腹部飛出一點綠光，虹顏看準時機，聚氣將之一擊銷毀。接著是幽若、玄月，按照此法，都順利取出了他們體內的啟魂珠。虹顏堅持排在最後，當最後一顆啟魂珠消散天地時，昏迷的蘇靈兒也悠悠轉醒。

    玄月將事情與她說了一遍，蘇靈兒直氣道：「死妖精！遲早遭天譴！」

    雲鴻道：「眼下還是找到雲英萱草要緊，至於她為什麼害我們，等回去再細細質問也不遲。大家無需胡亂猜測，還是抓緊時間恢復真元，下面，也不知道還要面對什麼險阻呢。」

    眾人點頭，先將此事放下，紛紛席地而坐，運氣恢復。

    半個時辰後，眾人收功，收拾好各自的東西，準備繼續向洞內深入。臨走前，虹顏回頭看了一眼那些枯骨，嘆了口氣，祭出仙劍，在洞內掘出一處坑地，把那些殘骸全部埋了。

    「百年摧殘，今當入土為安。」他嘆聲道。

    雲鴻上前道：「聽聞道門兩大巨頭，正一道與太上道，向來勢不兩立。數千年來，為了爭『道門第一』的頭銜，總是暗下比斗。這些人都是正一道的門徒，你為何要為之埋骨？」

    虹顏笑了笑，隨口道：「你只是道聽途說，其實並非如此。我道門眾人，向來不爭。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什麼道門第一，這種虛無縹緲的頭銜，不過是身外之物。正一道雖與我太上道不合，但那只不過是教義上有所差別。兩派都是以道立教，傳承太上妙法，根本上說，其實是同道中人，並不像世人所說的勢不兩立。」

    「原來如此，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不爭……」

    聽虹顏所說，雲鴻若有所思，低聲呢喃。

    當眾人重新踏上枯石洞的大道時，那些妖物似乎是感受不到藥珠的香氣了，數量大大減少。而今，幾人又恢復了功力，就算遇上幾隻，也能輕鬆應對。如此一路前行，暢通無阻。

    隨著逐漸深入，他們發現，四周的妖物竟然越來越少，路面也平坦了不少。令人驚喜的是，先前消失不見的紫色流光，忽然又出現了！循著紫光，他們很快走出了漫無天日的地道。

    前方豁然開朗，眾人進入一處軒敞之地。

    腳下的石頭路變得柔軟起來，空氣里漸漸飄出草香。眾人紛紛猜測，前方應該就是這枯石洞的盡頭了！遠方，一道道細微的光線涌動，大家不由屏住呼吸，期待雲英萱草的出現。

    「快看，那是什麼！」蘇靈兒一聲驚叫。

    只見一道碧溪自左而右，嘩嘩流過，匯入前方不遠處的一處水潭。潭面清澈見底，四面長滿了蘆葦、萱草、香蒲等植物。潭中有一處沙洲，便在這沙洲上，一株紫色的靈花傲然開放在百花群中。花朵之上，緩緩漂浮著一個拳頭大小的發光圓球，將整個秘境照得透亮。

    一股精純的靈氣由此發出，悠然拂面，仿佛仙界靈風，無比高潔。

    見到這一幕，雲鴻震驚了！

    這個場面，分明就是夢中，百花谷雲英泉的縮小版！這一刻，他呆呆立在原地，受到夢境與現實的雙重衝擊，心中仿佛江水澎湃。他十分肯定，脫口而出：「那就是雲英萱草！」

    「這雲英萱草，原來是一朵罕見的紫萱花。」虹顏淡淡說著。

    幽若雙手背負，這一刻，她也望這朵紫萱花怔怔出神。一些來自靈魂深處的記憶，仿佛觸動了她冰冷的心。眼中有些濕潤，卻忍著沒有溢出。無聲無息中，她默默轉過身去……

    虹顏道：「此花歷經千年，早已成熟，那個漂浮的圓球，應該就是其果實。」

    雲鴻回過神，點頭道：「事不宜遲，我去取來。」

    然而，就在雲鴻踏出一步之後，本來靜謐的石洞裡，忽然傳出一道奇怪的聲音。眾人大驚，這聲音不疾不徐，不緩不慢，鏗鏘而有力，似乎是在念叨著某種古老而神秘的文辭！

    「天清地率，出幽入冥，

    百花之仙，賜我旨臨，

    雷霆乍現，速助吾行！」

    隨著這幾句生澀的咒語，平靜的水面忽然沸騰，一道靈光從中湧出，化作一道驚雷！

    意識到危險，眾人連退數步，卻見光華中現出一尊仙靈！

    冰冷的聲音響起，仿佛機械，毫無感情：

    「吾乃花娥，奉主人之命鎮守在此，爾等凡人擅入此地，該當立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