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黑暗,紅燈起伏,獸吼縈旋,這一切,令毛骨悚然。
細細看去,這兩盞燈著實奇怪,非但發出的燈光呈血紅色,就連燈籠的形狀,也不是通常的圓形。而是自上而下,呈現一條細長的橢圓狀,四周泛白,而燈芯四周,還有一圈漆黑的光澤包圍,其中,一個圓形的球體上下轉動,綻放出血色紅芒,透著冷冷的殺意。
雲鴻一愣,也沒反應過來此為何處,眼睛一眨,燈光竟又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體內的浩然正氣,如滔天大浪般掀起。雲鴻即刻警覺起來,手中的正氣爐,光輝大放,將四周的甬道照亮,透過層遞的金光,似乎看到了一個巨大的出口。雲鴻心中一喜,這甬道寬闊遠長,不知走了多久,而眼下,可能就是盡頭。風聲盛起,幾乎要將他們三人吹走。雲鴻艱難的走到盡頭處,隨著金光散開,眼前呈現的景致,讓他大吃一驚!
那是一片無垠血海,海面上傳來陣陣腥臭,比起那甬道之中,又濃上了數倍。
遠眺血海,驚濤拍岸,血霧籠罩,不知盡頭何處。
再看自己,卻是站在一處懸崖絕壁之上,頭頂漆黑如墨,腳下碎石散亂,明顯是被海浪給拍碎的。這懸崖極高,離下面的海面足有百丈,雲鴻站在站在上面,往下一看,竟感覺有些眩暈。便在這時,忽有一個巨浪打起,浪濤之聲如電閃雷鳴,一眼望去,竟有十丈之高,一時間,狂風撲面,雲鴻臉色一變,幾乎無法站穩。一聲獸吼,從血海深處沖天而起。
雲鴻心中一驚,攜著靜萱、幽蘭後退,不遠處,再次升起兩盞血色明燈。
不過,這次因為出了甬道,視野寬廣,雲鴻清晰的看到,那兩盞巨大的明燈下,竟連著一條數十丈高的黑色身軀,雲鴻即刻反應過來,這是一雙凶獸的巨眼!一路上,雲鴻也見到不少妖蛇的眼睛,也是呈血紅色,與這一雙巨眼,極為相似,唯一的不同,就是大小。
這一雙眼睛,簡直比一條普通的妖蛇,還要大上數倍!
雲鴻當場愣住了,體內的浩然正氣奔湧起來,正氣爐內,金光大放,似乎遇到了久逢沙場的悍將。不過,面對這一頭無比巨大的妖蛇,雲鴻隱隱覺得有些發慌。他歷經兩世,斬過妖獸,殺過惡靈,但卻從來沒有遇見過,這麼大一頭的妖蛇!以前,他曾上過終南山,見過終南山的鎮山靈獸:雲鶴,那雲鶴生有十丈高,雙翅展開,能遮天蔽日,實為罕見。
當時,雲鴻就以為,終南山上的雲鶴,是這個世界,最大的仙獸。
而此刻,這身長數十丈的妖蛇,還是半身浸泡在血海中,那終南山的雲鶴與之一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望著妖蛇散發血光的巨眼,在它面前,雲鴻覺得自己連螻蟻都不如!
雲鴻感到有些眩暈,因正氣爐中散出的光芒太強,合/歡之毒又涌了上來。
恍惚間,他忽然看到,那漆黑的巨大蛇身上,竟生出一隻剛勁有力的爪子,而在這隻爪子的另一側,則是一團模糊的血肉,似乎要生出爪子,但卻沒有長出來。雲鴻一愣,他一生博聞強記,忽然想到某篇古籍中的記載:」無角之龍,是為蛟,無爪之蛟,為水虺。」
「原來是一隻正在化蛟的水虺,此刻,正是脆弱之時!」雲鴻心下暗道。
血海上,波濤洶湧,水虺巨大的身軀,仿佛一尊亘古矗立的魔神,讓人畏懼。正氣爐的光澤絲毫不減,蛇頭搖擺不定,雙方就這般對峙著,沒有一方,先有什麼進攻的舉措。
雲鴻手上還攜著昏睡的靜萱、幽蘭,憑藉他現在的實力,就算趁著水虺化蛟的脆弱時期,也沒有半點把握能收服他,畢竟他還中了合/歡散的毒素。既然前方是無盡的血海,也沒有什麼出口,不如原路返回。他將正氣爐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攜著靜萱、幽蘭悄然後退。
便就在正氣爐放下的那一刻,爐中散發的金光,陡然暗淡下來。
雲鴻一愣,轉瞬之間,那巨大的水虺沖天而上,血色巨目中,紅光暴起,口中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吼叫。雲鴻只覺這吼聲,深入人的骨髓中,直震得五臟六腑,翻江倒海,口中即刻吐出一口鮮血。於此同時,正氣爐的光澤更暗淡,那水虺更是肆無忌憚,朝山崖游來。
它的目標並不是雲鴻三人,而是放在懸崖邊的正氣爐,似乎這件東西,對它產生了極大的威脅,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摧毀它。雲鴻來不及思考,將靜萱、幽蘭二人一把推至遠處,單手一招,丹田內一陣發熱,正氣爐便飛回了自己的手中。在接觸到雲鴻皮膚的那一刻,正氣爐再次綻出耀眼的金光。那水虺蛇身一扭,原本浸泡在血海中的尾巴,陡然抬起。
介時,水響如雷,浪驚天地,那蛇尾掀起十丈高的水牆,足夠將城牆拍碎。
雲鴻手腳無措,面對浪花激起的巨大威能,完全不知如何應對,即便是有正氣爐,這種一等一的仙家法寶在手。果然,那浪頭還在數十丈開外,那強勁的罡風便撲來,將雲鴻吹得搖搖欲墜,雲鴻知道,要是被這巨浪與蛇尾拍到,不光光是自己,就是這片山崖,都將粉身碎骨。但這一刻,他不得不硬著頭皮迎上去,因為後面沒有任何退路,退了也是死!
風水交錯,竟如電閃雷鳴,有毀天滅地之威。
雲鴻手持正氣爐,腦中忽然傳來一道意念,或許說,不是意念,而是一個回憶:「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呈現在雲鴻眼前的,是一個青衣老者,就是在儒仙居內,獲得正氣爐時,忽然出現在雲鴻意念之中,演練套路,最終乘風而飛的那個青衣老者。
雲鴻精神一滯:「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這句話也就是說,天地間的浩然正氣,存在於萬物之間,下至名山大澤,江海湖泊,上至天地乾坤,日月星辰。正氣爐乘天地之正,此地雖陰,但又何嘗不存在浩然正氣?」
心中想著,手中已經做出了相應的動作,將正氣爐往空中一拋,指尖捻起一道法決,正是《君子浩然行氣錄》中存夜氣,以及集中浩然正氣的口訣。果然,正氣爐懸於半空,似乎被什麼東西的喚醒,光澤大放,整個血海中,風騰雲起,升起一種無形無質的清氣。
那騰起十丈的巨浪,好像被突然被抽取了靈魂,浪頭一矮,隨之慢慢平息。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浩然正氣!」
這一刻,雲鴻似乎心領神會了什麼,在《君子浩然行氣錄》的驅使下,整個空間內的浩然正氣,被正氣爐全部聚集起來。正氣爐吸收了這股新生的浩然之氣,光芒大盛,懸在半空之中,好似一個太陽,將百里之內,照的透亮。不過,眼前這血海太長、太深,即便正氣爐光芒大盛,也依然不能看清血海對面的河岸,以及頭頂上,籠罩此地的地殼岩層。
那水虺見到正氣爐的光澤,甩出的蛇尾癱軟無力,還沒拍打到雲鴻所在的山崖,便落入水中,「轟隆」一聲,巨量滔天,濺起的水珠將雲鴻身上沾濕。這血水冰寒刺骨,不知是什麼水,其中夾雜著一股腥臭,雲鴻聞了之後,感覺頭腦有些暈,五臟中那股被壓下去的燥熱,再次升起。雲鴻意識到,正氣爐一邊需要禦敵,一邊要壓製毒素,便有些力不從心了。
而今,正氣爐也只是在一味的壓制,並沒有對它造成傷害,如何才能除之?
雲鴻思索著,體內的愈加燥熱,只覺得五臟六腑之中,有一股巨大的壓力,或許不久之後,就會撐爆她的身子,念及此處,正氣爐光輝忽然暗淡,那水虺似乎看準了時機,又是一記甩尾,浪花之中,轟隆作響,卻見一道巨大的黑影,仿佛高山般朝自己沖了過來。
黑影過處,水浪滔天,這一擊,恍有雷霆之勢,竟掀起了深埋水下的砂石泥土,聲勢浩大,勢不可擋。雲鴻也被這水虺拼命的一擊嚇到了,若被這一尾擊中,絕對粉身碎骨。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心中忽然傳來一道意念:「年輕人,速速入定!」
雲鴻一愣,這聲音蒼老而沙啞,帶著一種亘古的滄桑感,十分熟悉。正是那青衣老者的聲音,這聲音發自五臟,源於髓海,直接刻印在元神深處。身上奔騰的欲/火,在這一道幽沉如煙的聲音下,頓時消沉下去。那浪頭離雲鴻緊剩三十丈,而他卻在這時坐了下來!
他不慌不忙,神色安然,身心放空,仿佛那濤濤血水,還在千里之外。
意念中,再次傳來那老者蒼老的聲音:「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始終,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雲鴻聆聽著,這是《大學》中的句子,闡述了儒門學術中,對於達到「至善」之境的修行方法,一般而言,若非武道修為或者元神境界極高者,不可能一屁股坐下來,就進入入定的狀態,像雲鴻這樣的,少說也要一刻鐘的冥想。而聽了這段文字,心中頓時一片清明!
至善之境,觸手可及!
就在這時,那高達數十丈的血浪衝上山崖,一聲呼嘯,瞬間淹沒了雲鴻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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