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六宮 春山帶笑第一百二十七章大八卦

    春天的風特別大,颳得窗戶嘎嘎作響。\www.qΒ//

    然而除了風聲,外面卻又聽不到其他的聲音,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消失了,微寶豎起耳朵細細地聽著,什麼都聽不到,除了風。

    她緩緩地抬起頭四處看,這地方她並不陌生,春山第一次替她上藥就是在這裡,也就是在這裡,他給了她一張賣身契,且逼著她在上面畫了押。

    當時他說……

    從此她就是他的人了麼?然而現在,應該不是了吧?他走的那麼冷靜,眼神都不一樣了,賣身契……對了。

    微寶自斜榻上下地,走到書架跟前,仰頭向上看。

    她記得當時他是將賣身契放在了一個小盒子裡,然後放在了書架最上面的,不知道後來他是不是又轉移了地方。

    微寶望見那盒子正在那裡,安靜地不動,她呆呆地看了一會,伸手去夠,然而卻夠不到,想了想,還是轉頭搬了一張凳子,踩在上面爬了上去。

    春山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窗外風聲很大,他豎起耳朵聽。

    方才在書房內,說了那麼多絕情的話,是因為她的確是傷了他的心了,他怎麼說也是堂堂昭王爺,怎麼能被一個小丫鬟弄得這樣慘兮兮的。自尊跟骨氣都在嚎叫,他向來是流連花叢無敵手,哪裡吃過這樣的癟,而且不是一次兩次,……更何況還有持續蔓延下去的勢頭,怎麼了得。怪不得無論是寧子詹還是自己的暴戾皇帝兄長都用那麼奇怪的目光看著他。

    莫非真是他做錯。

    不該那麼寵那丫頭地。

    雖然她並不知道……

    可恨她並不知道!

    他憤憤地想。

    衣裳都沒有脫,不耐煩叫其他丫頭來幫忙,層層疊疊穿在身上,弄得遍體難受,翻來覆去很多次,有意無意地豎著耳朵聽外面是否有腳步聲。然而聽了許久,困意沒有降臨,腳步聲更沒有。

    可惡,可惡……

    他在心底默默地念叨。怎麼會這麼可惡呢。

    憤憤地抱著雙臂,轉了個身,望著床內空空如也的地方,怔怔地看了良久,莫名地覺得心頭一陣酸楚。忽地又想:那丫頭現在在哪裡呢,這麼風大的夜。她不會是……

    他驀地翻身坐起來,黑暗之中沉默而安靜。

    過了一會,卻又嘆了一聲,反身臥回床上,如此反反覆覆幾次。大半夜已經過去,不知不覺中自己也折騰的累了,將近天明,倒也睡著了。

    早上還未醒,朦朦朧朧中伸手去摟旁邊的人。

    毫無疑問撲了個空。他一時沒反應過來,驚詫睜眼去看,卻看不到人影,忽然心頭一跳,想起了昨晚上的事情。歷歷在目,十分鮮明。

    春山怔住,驀地痛苦地呻吟一聲,昨夜他自己折騰了半夜,好不容易睡著睡得迷迷糊糊時候,做了很多地夢,大半部分都是他跟微寶在鬥氣,然而到了最後,卻都又以大團圓結局做尾。他不遺餘力地逗弄她開心,她終於展開歡顏重新投入他懷抱,他伸出雙臂抱得十分緊十分滿意,長長舒一口氣覺得開心的感覺這麼鮮明這麼真切。

    如今醒來,忽地發現,原來那是一場夢,一場美夢,一場容易消散的不真切的他可望而不可即的美夢。

    於是失望跟沮喪排山倒海。來的比夢境更真切更鮮明還很刻骨。

    他賴在床上。躺了一會,才懶懶洋洋地爬起來。

    低頭看。一身錦白的衣裳滾了一晚上,皺巴巴的,腰間玉帶勒的有點難受,一晚上沒有解脫,這一場睡,他從未有過從未體驗,簡直難受之極,好像睡在了坎坷而硬地地上,渾身竟還有隱隱酸痛的勢頭。

    他坐在床頭,有點氣悶,無意識地伸手拍了拍床邊,忽地慘叫一聲。

    竟忘了昨夜的手心受傷,此刻被他如此泄憤地一拍,傷口發出不能承受之痛,春山剎那整個人都清醒過來,疼得臉色發白嘴唇變色,急忙低頭去看,紗布上隱隱透出新鮮血跡,他一眼看去,真是傷心----這是那丫頭給包紮的。

    葉迷夏聞風而來,望著他的傷,十分欣賞,點著頭讚美說:「王爺你受傷地水平是越來越高了啊,很藝術很不同凡響,加油加油,我預感在您這神奇的身體上,我將淋漓盡致地將我完美精湛博學的醫術一一展現。」

    「你真不謙虛。」春山冷冷一哼,臉色難看。

    寧子詹靠在門邊,望著他一身皺巴巴的袍子:「這衣裳怎麼這樣兒?」

    春山斜睨他一眼:「這是我新式穿法,怎麼,你嫉妒?」

    寧子詹見他如一頭噴火龍似的,大有見誰噴誰的勢頭,偷偷一笑,轉頭過去不跟他一般見識。

    春山沒了對手,自己幽怨嘆了一聲。

    沒人理他。

    他自我淡定了一會,總算找回了魂魄,這才說:「子詹,我今日有點不舒服,前些日子不是線報說估衣巷那邊好似有什麼不同尋常麼……你就代我去看看吧。」

    寧子詹點點頭:「好吧,我即刻就去。」

    「嗯,去吧,要仔細,據說對方是高手。」春山關心的說。

    寧子詹答應一聲,轉身走了。

    春山望著他背影消失,嘴角一挑,是奇怪的弧度。

    葉迷夏正在忙著給他的手重新處理傷口兼上藥,忽地一眼看到這個表情,不由地一愣。

    「你……」他遲疑地開口,不知是要問還是不問。

    春山悠悠然地瞥他一眼,這次是真地一笑。

    葉迷夏望見他璀璨笑容。不知為何卻有點寒風撲面的意思,急忙又低頭下去。

    過了許久,他將最後一塊紗布纏好了,卻聽得耳畔春山正在低低地哼哼什麼:「嗯……哼哼,主謀必誅,從犯不論……雲

    葉迷夏心驚。雙眉一皺,抬頭看向春山。

    春山卻不再看他,自顧自站起身來,打了個哈欠:「總是悶著也不是辦法,天氣這麼好,我們年輕人就該多運動運動。」他舒展了一下身子,走了出門。

    春山剛出臥房的門,左右看了一下,還是叫來一個丫鬟。低低地吩咐了幾聲,那丫鬟領命去了。

    春山站在院子裡曬著溫暖陽光,眯起眼睛看著庭中正在拔出翠綠芽兒地盆栽,聽到腳步聲才轉身去看,見先前那丫頭回來了。低低地向他行禮,說道:「回王爺,奴婢去看過了,書房內沒有人。」

    「沒有?」春山眉一挑,想了想又問,「那你四處去找看看,找一找……」

    忽然聲音飄遠,逐漸地停住了。

    那丫鬟見他不語,偷偷地瞥了他一眼。卻見他目光拉遠,看向她的身後。

    有個小小身影正慢慢地走過來,卻是她方才領命去尋的微寶。

    微寶沿著走廊慢慢地向前走。


    她心中有事,沒有注意到院中有人,自顧自地走到春山臥房門口,向內微微地探頭去看。

    看到的卻是正在收拾藥箱的葉迷夏。

    葉迷夏目光同她相對,微微一笑。

    微寶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打個招呼:「葉神醫。」

    葉迷夏提了藥箱出來,問:「怎麼。你去哪裡了?」

    微寶面上出現一絲尷尬神情,才說:「我……我在後院。」

    旁邊春山聽得這個,眼前自動浮現某個人的臉,不由氣往上沖。她倒是聰明,知道自己去後院了……剎那玉面之上陰雲伴著雷霆。身邊地丫鬟亦感覺周圍溫度自動降低,不由地悄悄後退。

    葉迷夏挑挑眉:「哦,你不是睡在這裡的嗎?」

    「我……」微寶嘴唇一動,正要回話。

    忽然聽得一個冷冷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小葉。你嗦什麼。不是說要去冷幽軒的麼,還不趕快?葉迷夏面上露出驚詫之色: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按理說他神醫的腦袋不會記錯的吧。

    眼睜睜地看著春山過來。一把拉住他胳膊,橫拉豎拽地將他扯著向走廊一邊匆匆而去。

    路過微寶身邊,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她一眼,是故意的隔離跟忽視,但也太過刻意了。

    微寶低著頭,垂手站在旁邊,心頭冷冷地,她分不出什麼是故意跟過分刻意,只覺得冷。

    葉迷夏卻分得清楚無比,被春山野蠻拉扯,終究忍無可忍,怒道:「你放手啦!」

    春山正可勁地斜睨某人,一邊斜著眼睛一邊還是猛拽著葉迷夏不放。

    被當作道具地滋味不是很好,葉迷夏又急又氣,喝道:「就算是去冷幽軒,是這個方向嗎?我的王爺!你到底在看什麼用得著那麼入迷嗎!」

    春山猛地住腳,臉上露出訕訕表情,一閃消失:「啊?是嗎,這個……本王想先轉轉,不行嗎?走啦走啦。」

    終於良心發作,收回視線,輕輕地拍了拍葉迷夏地肩膀,諂媚說:「這藥箱子沉不沉,本王幫你拿。」

    「不用了,不敢勞駕。」葉迷夏冷冷地說。

    回頭看了一眼,在門邊,微寶垂首站著,一動不動。

    唉……

    葉迷夏心頭一嘆:某人的計策仿佛真的是生效了,這一對兒冤家終究是有了罅隙,只不過看這邊這位……還真不保險。

    更何況,什麼叫做「主謀必誅,從犯不論」?

    葉迷夏忽然開始為領命去辦事地寧大爺深深地擔心。

    那先前奉命去尋找微寶的丫頭見王爺跟小葉神醫遠遠走離,也看出端倪,這才躡手躡腳來到微寶跟前,問:「小寶,這是怎麼了,王爺的態度好像……不同尋常呢。」

    「是嗎?」微寶無精打采地說。

    「是啊,王爺怎麼……怎麼沒理你?昨晚你睡哪裡了,不是都跟王爺睡在一起的嗎?」臉上露出曖昧跟嫉妒並存神色。

    「我、我不知道。」微寶吶吶地說。

    「很奇怪哦。」那丫頭說,「莫非王爺他……」

    微寶怔了怔:「王爺怎麼了?」

    「沒……沒什麼。」那丫頭賊眉鼠眼地咳嗽一聲。

    「唉。」微寶嘆了一聲,十分失落。

    那丫頭看她臉色,心頭一動,伸手摸摸她的頭,說:「你啊,也別太當真了,誰不知道……當主子的,都是這樣的,何況咱們王爺又不是普通的人。」

    微寶心頭迷惘,模模糊糊問:「什麼樣啊姐姐?」

    那丫頭試探著說:「這西越皇朝誰不知道,咱們王爺是有名的花心啊,我看你這樣兒,是不是王爺有點不喜歡你了?」

    微寶心頭一痛,說:「你……你怎麼知道……」

    那丫頭見她這樣,自知得了大八卦,自己猜地准,卻又帶幾分得意:「這是當然啦,這王府中做得久了,什麼沒見過,主子們始亂終棄的事情多了……咳咳,小寶,你別太傷心了啊。」

    「什麼始亂……終棄,我不懂。」微寶皺起眉。

    「就是一開始喜歡你寵著你,後來就不喜歡你了也不要你了。」

    這句話說的直白。

    「啊!」微寶後退一步,刺

    「好了好了,別傷心啦,這種事,習慣了就好了。」那丫頭匆匆安撫她兩句,心頭急著要走,麻雀終究沒有飛上枝頭變鳳凰啊……要趕快將小寶失寵了這大八卦傳播給相好姐妹,因此也不想再同她多說,轉身快快走了。

    微寶覺得胸口發悶,幾乎無法呼吸,站在原地想了半晌,終究還是轉過身,進了房間。

    這曾經是她熟悉的地方。

    以後很快就不是了。

    如果真的是那姐姐所說的,以後……就不知道是誰睡在這裡,同他那麼好那麼好。

    那個人,會比自己乖吧。

    微寶想,眼淚盈眶,幾乎想失聲大哭。

    她走到床邊上,伸手輕輕撫摸。

    已經有人整理好了的床鋪,已經不須她插手。

    她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出了房間,走到自己在外間的小床旁。

    自從他習慣抱著她睡,她就沒有在這小床上睡過了。

    微寶呆呆坐了一會,才站起身來,簡單收拾了一下。

    她是隻身來王府的。

    並沒多少隨身地東西,衣裳也只有舊舊的一件。

    當下拿出來疊整齊包好了。裹成一個小小的包袱,簡簡單單,背在了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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