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暮漸暖 第三十三章：兩難抉擇

    聽歌的時候明明是笑著的，為什麼眼淚突然流出來了。

    ——謝筱暖

    期末考試的前幾天，是元旦節。

    天氣預報說元旦節那天會迎來大規模降雪，個別地方甚至會有暴雪。

    大早上醒來的謝筱暖拉開窗簾，映入眼帘的便是白茫茫的一片，窗戶因室內外溫差模糊到看不清，依稀有幾個小孩子在花園裡嬉戲打鬧，時不時傳來陣陣歡聲笑語。

    謝筱暖不由得打個寒噤，撅起嘴巴，昨天還是晴空萬里，這天氣說變就變。然後她拿起遙控器，把空調溫度調得再高一些，室內溫度果然高了不少。

    她抬手輕輕揉著肚子，還有些痛，看來老媽煮的薑糖水不見效。

    痛經一直是她持續幾年很大的「麻煩」 ，記得之前她並沒有什麼感覺，每天該吃吃該喝喝，和別的小姑娘一樣愛穿裙子。

    可自從那次之後……

    她的心口像壓了什麼東西，喘不上氣。

    她記得那天的雨很大，雷聲震耳欲聾，迷迷糊糊中所有路人都在看她，她全身被淋得濕透，然後生病，發燒，緊接著重感冒好多天，身體越來越虛弱……

    她垂上眼眸，莫名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緒，手不自覺的攥緊。

    「筱暖，趕緊出來吃早餐！」 謝媽媽的呼喚打斷了她的思緒，把她從記憶中硬生生地拉扯出來。

    「知道了，馬上。」 她搖搖頭，不想再去回憶那個膽顫心驚的夜晚，一看表已經七點二十分，糟了，要遲到了！趕緊鯉魚打挺起床換衣服。

    謝筱暖刷牙洗臉後走到客廳，看到座位上只有爸媽兩個人，她疑惑地問道：「夏宇揚呢？」

    謝爸爸一邊嚼著小籠包，一邊回答：「今天不知道有什麼事，他還沒過來。」 說著抬頭瞥了她一眼，眉頭緊皺，「筱暖，你是不是還沒睡醒？」

    謝筱暖來回捏著自己的臉，讓自己更清醒一些，「怎麼了爸？」

    謝媽媽聽到他們對話也抬頭看了她一眼，轉而樂不可支，掃視著她全身上下，「你幹嘛穿校服？」

    謝筱暖感到莫名其妙：「上學不穿校服穿什麼？難道穿裙子？」

    聽到 「穿裙子」 這個詞，謝爸謝媽神色一黯，沉默了好久，還是謝爸爸最先反應過來，「今天是星期日也是元旦節，當然不用穿校服，更不用上學。」

    謝筱暖恍然大悟，狠狠一拍腦袋，「我這記性怎麼越來越差了，我去換衣服。」

    謝媽媽趕緊吩咐：「吃完飯再換吧，先去隔壁叫宇揚過來。」

    「噢，好。」 說著說著已經打開門走了出去。

    等關門聲 「砰——」 的一聲響起，謝媽媽才停下喝粥的動作，惴惴不安地看著謝爸爸，「弘偉，暖暖可能忘記了那件事……」

    謝爸爸嘆一口氣，「哎，她能忘記最好，那個意外也有一部分是我們的原因。」

    謝媽媽滿臉哀傷，語氣中帶著哭腔：「都怪我不好，都怪我……」

    謝爸爸攬住謝媽媽的肩，「不怪你，這一切都是命啊……筱暖快要回來了，別讓她發現。」

    謝媽媽 「嗯」 了一聲，整理好表情，繼續喝起了粥。

    站在夏宇揚家門前的謝筱暖正要敲門，突然發現門微微敞開著，她心裡疑惑，難道他家裡進賊了？

    她有些忐忑，怎麼辦？是闖進去還是跑回自己家？

    算了算了，要不……還是回家告訴爸媽吧。

    可是萬一驚動了裡面的賊……夏宇揚遭遇什麼不測……

    想到這裡，謝筱暖不敢再想下去，正好瞥眼看到門口立著一根木棍，應該是老爸前幾天做植物支架留下的，於是立即拿起來躡手躡腳地走進去。

    看到有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正在抽屜里翻找著什麼，謝筱暖更加堅定，果然有賊！

    輕悄悄地走向那個男人，緩緩地舉起了手中的木棍，正準備「一舉拿下」——

    「謝筱暖——你怎麼來了？」 是夏宇揚的聲音，謝筱暖瞬間身體僵直，來不及反應，保持著舉木棍的動作，一動不動地看著面前的男人轉過身來。

    那個男人看到她，再看看她手上的木棍，驚訝萬分。

    這時夏宇揚快步走過來，一把拿走了她手中的木棍，疑惑地看向她，「你在做什麼？」

    「我……」 謝筱暖攥緊衣服一角，說話都變得結巴起來，「我看到你……你家開著門，我以為你家裡進賊了，所以我……結果真有一個人……」

    夏宇揚看了那個男人一眼，哈哈狂笑起來，男人眼中也帶著笑意，問著謝筱暖，「丫頭，你看我像賊嗎？」

    謝筱暖上上下下看了男人一眼，再仔細觀察著他的臉，眉眼有幾分和夏宇揚相似，心中似乎明白了什麼，「難道你是……」

    夏宇揚這才停止大笑，捂著肚子再擦擦笑出來的眼淚，給他們互相介紹，「這是我爸老夏，這是謝筱暖，住在隔壁。」

    夏爸爸怒瞪夏宇揚一眼，「臭小子，沒大沒小！」

    謝筱暖面色一窘，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不好意思，夏叔叔，讓您見笑了。」

    夏爸爸大方地擺擺手，「沒關係沒關係，你剛剛也不清楚，常有一份警惕性總沒什麼大錯，早聽你江姨提起你，你是個好孩子。」

    謝筱暖心裡終於安定下來，禮貌地沖他微笑，「我是過來叫夏宇揚吃早飯的，夏叔叔也一起吧。」

    夏爸爸這才驚覺，一句話沒說就衝到了廚房。謝筱暖和夏宇揚面面相覷，夏宇揚搖搖頭，不知道老爸在搞什麼名堂。

    過了一會兒夏爸爸才走出來，手裡端著一鍋粥，「你不說我都忘了，火上還熬著粥呢，我們就不過去了，要不筱暖你也留下來一起吃吧。」

    謝筱暖想到剛才自己的舉動，心裡尷尬的要死，連忙委婉拒絕，「不用了夏叔叔，那我先回去了，你們慢慢吃。」 說完快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看著她一邊走一邊拍自己腦袋，夏宇揚啞然失笑，這丫頭，面子這麼薄，恐怕以後看到老爸還要繞著走。

    夏爸爸看著夏宇揚不舍的神色，抬手在他面前揮了揮，「臭小子！回神了，再看也不能把人家的牆看破。」

    夏宇揚這才回神，吹著口哨走到飯桌前，神色悠閒地一口一口喝起了粥。

    謝筱暖回到了家，一聲不吭地坐下吃飯，謝媽媽朝門口望了望，「宇揚呢？」

    謝筱暖低下頭，有氣無力地回道，「他爸爸來了，所以不過來吃飯。」

    謝爸爸眼中欣喜萬分，「老夏過來也不說一聲，這下我可以好好找他殺一盤象棋了！」

    謝媽媽乜他一眼，「你別輸得一敗塗地再回來找我哭窮。」

    謝爸爸臉上掛不住，說了句 「我吃飽了」，急匆匆地回了房間。

    沒想到老爸也有害羞的時候，謝筱暖向老媽感慨，誰知道謝媽媽嗤之以鼻，「你爸丟人的事情特別多，想不想聽啊？」

    「想聽！想聽！」 謝筱暖滿眼星星，對老爸的往事興趣越來越濃厚。

    謝媽媽笑著捏捏她的鼻子，悄悄地靠在她耳邊給她講故事，惹得謝筱暖捧腹大笑，小腹的陣痛減輕了許多，心中的陰翳也一掃而光。

    飯後謝家一家人去了夏宇揚家，謝筱暖鑽進了夏宇揚的房間，美其名曰找夏宇揚請教數學題，謝媽媽笑著怪嗔謝筱暖沒禮貌，繼續和夏爸爸攀談。

    夏宇揚正在為她講一道函數題時，發覺謝筱暖又神遊天際，微微嘆一口氣，轉身面向她。

    「筱暖，你其實不用想那麼多，我爸待人很親切的。」

    謝筱暖聽到這句話，面上一紅，夏宇揚怎麼總是能猜到我在想什麼，趕緊岔開話題，「我沒多想啊，你中午想吃什麼？」

    說完暗暗懊惱，怎麼說這句話，這才剛吃完早飯。看著她後悔不已的樣子，夏宇揚暗笑，並不打算拆穿她，沒再接話繼續解題。

    過了一陣子，謝媽媽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筱暖回家了，別打擾宇揚複習。」 謝筱暖後知後覺，在謝媽媽再次催促下才反應過來，趕緊起身。

    夏宇揚也跟著出門，看到謝爸謝媽禮貌地笑著。

    謝媽媽率先開口：「今天正好元旦節，等舒柔中午下班，我們到時候一起吃頓飯吧，歡迎你們。」

    夏爸爸爽快答應，表示到時候電話聯繫，幾個人客套好久後才依依不捨離開。

    房門關上後，夏爸爸去了一間房裡收拾行李，夏宇揚站在原地眉頭緊皺，思忖良久。

    剛剛在飯桌上，老爸義正言辭地激烈反對自己和筱暖走太近，朋友應該有朋友的樣子，雖然筱暖是個好孩子，但是當前學業最重要等等等等說了一大堆。

    他摸摸自己的耳朵，被訓了那麼久現在還有些痛。這個問題說簡單也不簡單，說難也不難，而老爸的堅決態度，讓夏宇揚的心生生地涼了半截。

    既要讓爸媽安心，又不想讓筱暖傷心……

    到底應該怎麼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