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的樂章 第十五節：守護與騎士

    「所以說，找我有什麼事。」儘管年齡和對方相差數倍，但薩妮婭卻用一股平等的語氣跟面前的菲爾說著話。此刻兩人所處的位置是學院的教職員室，因為還沒正式開學所以沒什麼事務要處理，因此裡邊也就菲爾一個人。

    金髮的騎士坐在椅子上，眼神向上饒有興致地看著薩妮婭。直到黑髮的蘿莉變得有些不耐煩起來：「你還沒改掉蘿莉控的毛病麼，老師」她用力地咬著最後兩個字，讓菲爾嚇了一跳，趕緊環視四周看看有沒有人聽到。

    「薩妮婭！別揭我舊傷疤了！」看著對方急忙的樣子，薩妮婭忽然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這些年跟菲爾也是有書信來往的，雖然在曾經那次略顯尷尬的『求婚』之中薩妮婭是當事人，但這並不妨礙她用這個來**對方。

    「唉……」菲爾沉重地嘆了口氣，把柄被人抓著即便是達到了七階騎士長他也沒有任何辦法。當然，這也只是在配合薩妮婭鬧著玩兒罷了。畢竟他們之間的關係可以說是類似於夥伴一般的，這在僱主與傭兵隊之間比較少見。不過青鋼傭兵團的成員大多是熱愛生活的人，加上薩妮婭的個性十分討人喜愛，那幾個月的時間建立起來的關係是非常不錯的。

    「所以說，是關於米拉的事情麼？」薩妮婭停下了調笑，她知道菲爾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因此剛剛在讓依琳陪著米拉先出去外面以後她就來到了這裡。「嗯，真不愧是薩妮婭，老樣子的一針見血」菲爾沒有露出太過驚奇的表情，曾經的薩妮婭僅僅五歲就表現出了驚人的思維能力和冷靜。

    「簡單來說吧，米拉的存在對於學院本身來說都很尷尬」菲爾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畢竟你也知道，德斯克一家在外的名聲十分差勁，甚至導致這些年他們的子嗣都是隱姓埋名在外遊歷的。」

    「但是在皇家學院這種行為是被禁止的，特別是騎士科。畢竟騎士的美德之一就是誠實。」

    「她來這裡上學，是德斯克一族的一個願望。畢竟如果有一個優秀的後代出現的話，對他們的形象改善應該能起到一定的作用。」菲爾的話讓薩妮婭皺起了眉。「但是——」

    「其他的皇族乃至於各領的大公們恐怕不會坐視不管，畢竟這場經久不息的戰爭需要一個足夠大的替罪羊來轉移群眾的仇恨。」菲爾雙手合十，搭在自己的嘴唇。「而這個替罪羊的名聲一旦變好，民眾就會思考起這場戰爭的真相，然後他們就會發現。」

    黑髮的蘿莉開口，用她清麗的聲線接著話語說道：「發現由德斯克一族引發的戰爭其實早已結束，現在的戰爭只不過是那些有權有勢的人為了利益而強制繼續的罷了。」薩妮婭跟菲爾都沒有任何奇怪的表情，實際上在一部分人的眼裡真相是十分明確的。

    只不過在強權的封鎖之下即便他們試圖去宣揚，也會被以『擾亂社會治安』之名，被秘密地變成『失蹤人口』。

    「所以說」薩妮婭的眼神變得認真起來。「他們會來干擾米拉的學院生涯對吧。」「嗯，恐怕是這樣的」菲爾點了點頭，然後苦笑著說。「沒想到我成為騎士長之後第一個任務就是來當公主大人的護衛啊，不過今天這一幕出乎預料。」

    「本來我還打算以班主任的權限幫她滿混過關的，但是這樣也好，畢竟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菲爾認真地看著薩妮婭。「幸虧今天有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呼……」他長出了一口氣，然後用嚴肅的語氣說道。「薩妮婭」

    「這可能是個蠻橫無理的要求，但是我希望」黑髮蘿莉看著對方比以前更加成熟的臉龐，那是她熟悉的對方認真起來的神色。

    「我希望你能跟米拉成為朋友。」

    菲爾說完嘆了口氣，即便他明白薩妮婭內在是個十分溫柔的人，但是德斯克皇家在如今的奧托洛可以說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今天薩妮婭為她出頭，就已經是需要莫大勇氣的事情了。

    「我做不到哦」黑髮蘿莉沒有遲疑地開口，然後在菲爾對這個舊時的小夥伴產生了些許失望的時候。薩妮婭又說出了接下去的話語。

    「因為我跟她已經是朋友了啊」

    「……」無語看向對方調皮的笑容，金髮的騎士在欣慰的同時又有些擔憂。「但是薩妮婭……你有必要為一個第一天認識的人做到這個份上麼。」

    「——」黑髮蘿莉此刻已經轉過了身，聽到話語她回眸一笑。

    「看見寂寞的傢伙沒辦法放著不管，這樣想的人，大概，也是個寂寞的傢伙吧。」她的話語有些沒頭沒尾，但是菲爾明白她在說的是什麼。

    ……

    「真是的，自顧自耍帥的傢伙，把我的風頭都搶光了這樣我不是只能演搞笑角色了麼。」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金髮的騎士撐著下巴，眼神溫柔。「放不下麼……也是啊，幼小的肩膀獨自承受著整個家族的期望，在整個社會的敵視下艱難前行的身姿。換做誰都放不下啊。」

    「這份力量，是為了守護眾多的人而誕生的。」——源自第一位突破了界限達到十階的人類，紫電的聖騎士米亞夫.哈克斯墓碑上的這段話。曾經被許多的騎士奉為一生的信條，只不過在騎士精神已經淪落為毫無味道的生硬教條的現代，能夠堅守自己心中信念，不畏風言風語前行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罷了。

    「所以我才會這麼喜歡你的啊，薩妮婭」菲爾的嘴角掛起了一絲弧度。

    ……

    「依琳、米拉！」走出騎士科大樓的薩妮婭很容易瞧見了坐在長椅上的兩人，只不過——她皺著眉看向旁邊的人群，顯然米拉身為德斯克皇族的事情已經傳了出去，就在她走過來的時候，一個穿著二年級制服的男生已經一臉憤怒地走了上來。

    「德斯克家的敗類！都是因為你們，帝國才會衰退到現在這樣」少年的臉上閃著憤怒的光芒，他舉起手，就準備往米拉臉上打去。「砰——」拳頭被一隻白皙而冰涼的手掌輕而易舉的接住，依琳冷著臉『咔嗒』一聲將他的手扭了過去，然後一腳重重踢在他的肚子，讓二年生變成了滾地葫蘆。

    「滾！」卡密西亞人從來不怕爭鬥，她比米拉高出不少的身子擋在白髮幼女的面前，其氣勢讓那些人忍不住為之一懾。「哼，不就是條狂狗麼，有啥好怕的。」一個身形比其他人高出很多的人走了出來，從領帶判斷這個人和艾莉卡是同級，屬於騎士科的高等部二年級。

    「別怕」依琳對著身後幾乎要哭出來的米拉說道。「卡密西亞的**，你要保護這個帝國的敗類麼！」高大健壯的學長用鼻孔不屑地哼出一聲。「這個引發了人類跟精靈之間戰爭的敗類。」

    『該死的，是三階的騎士，依琳打不過的。』薩妮婭看見對方佩戴在胸口的職業徽章，心下焦急萬分，但圍在一旁的人讓她根本進不去。不過就在這時，一個不怎么正經的聲音卻響了起來。

    「啊~啊，這麼一群大老爺們圍在一起，我當是在搞基呢，原來是在欺負後輩學妹啊。」擠進來的人有幾分面熟，薩妮婭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對方那殭屍一般的臉色跟高得嚇人的鼻樑，不禁皺起了眉。

    不過就在她覺得這傢伙來不是幹什麼好事的時候，場中的花花公子奧德里克接著開口說道。「洛克，你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啊。」身高不過170的奧德里克在那個他稱作的洛克的高大男生面前顯得十分渺小，但是在語氣上卻是完全相反。

    「關你什麼事！花花公子！」奧德里克的名聲顯然也不怎麼好，洛克這一出聲旁邊許多人也應和了起來，不過薩妮婭明顯聽到其中幾個人吼了一句『把我的女神還回來』之類的話語。

    「不關我事，不過我想問哦。」奧德里克用他富有特徵的帶著濃厚黑眼圈的死魚眼看著洛克說道。「你這麼仇視這位德斯克家的學妹，是因為你家裡有人在這場戰爭之中死掉了麼？」

    「呃……我……爺爺」洛克一時無語，不過他很快地想到了什麼。於是他又挺起胸膛來，理直氣壯地說道。

    「哦，那你爺爺死掉的時候，你幾歲？」奧德里克的聲音依舊平淡而半死不活，他輕飄飄地問道。「呃…….五，不對，四歲！」洛克有些遲疑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嗯，四歲的你跟爺爺很親近嗎？」奧德里克在對方即將發火的臉色下繼續不緊不慢地問道。「不怎麼親！一年都見不了幾面！關你什麼事！快讓開，花花公子，我要揍這個帝國的敗類。」

    「等等~等等」奧德里克依舊半死不活地擺了擺手。「也就是這麼一回事麼」

    「你要為了一個在這場戰爭之中死去的，你根本不怎麼熟，乃至於連對方在哪天死去都不怎麼清晰的，根本不親近的人而。」他伸手指向依琳跟米拉她們。「來揍一個跟那場戰爭根本沒有關係，只是碰巧生在了德斯克家的，小你五歲的女孩子麼。」他一字一句地咬著說道。

    「嘖——我是為了那些……」洛克的氣勢已經明顯地消了下來，但是仍不肯服軟，他開口，卻被奧德里克擺擺手指頭擋了下來。

    這位金髮的花花公子發出『嘖嘖』的聲音然後說道。「你難道是要說，你是要為了那些在戰爭之中無辜死去的人，受到傷殘的人，失去了父母和子女的人而憤怒麼。」

    他轉頭看向高大的騎士，眼神凜然。

    「那麼你所應該做的就是不要再把這樣的事情擴大以引發他們的悲傷。」

    「戰爭之中有多少的烈士多少受傷無法得到國家補償的人，更別提他們傷痕累累的家人——這些人，才是你的力量應當發揮的地方吧？」

    「噢對不起我忘記了，我們悲天憫人的洛克騎士根本不會出手幫助那些在戰爭中受到創傷的家庭——他只不過是想虛偽地假借正義的名義欺負人，發泄自己對生活的不滿而已——不是麼」他雙手朝天擺出一個誇張的姿勢，然後又看向面前的洛克。「您還真是一位了不起的『正義的使者啊』。」

    「呃——」高大的洛克已然無話可說，但奧德里克顯然不打算放過他：「還有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騎士精神裡邊好像有一句，永遠不會為難一位女士吧？」他轉過頭看向米拉跟依琳。

    「就算我們的王女殿下因為身形的緣故可能被你誤認是幼年男性，當然我忍不住要懷疑你的眼睛——但是，這位卡密西亞一族的小姐，可是標準的美少女吧？」奧德里克用殭屍一般的面色環顧了一下四周，被他看到的騎士科學員都不由得有些面紅耳赤。

    其實他們大多也並沒有惡意，只是從小聽著帝國的宣傳，加上年少氣血方剛，忍不住就跟著起鬨罷了。

    此刻被這麼尖酸刻薄的一陣指出，他們也覺得顏面無光，這時也都一個個散去了。

    「你給我記著，花花公子！」洛克在退去的時候還不忘恐嚇一下奧德里克，只不過換來的話語卻讓他更加鬱悶。「是的是的，我會記住你的，偉大的欺負女孩子的洛克騎士。」

    人群很快散去，這時在外邊的薩妮婭也終於跑了過來。她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地抱住了米拉。

    「謝謝你，學長」薩妮婭看著面前一如既往地頂著那張縱慾過度一般臉龐的奧德里克——對方似乎不僅僅是一個鍍金的貴族子弟那麼簡單。

    「不用謝」奧德里克轉過了身，毫不在意地揮揮手。「為美少女而行動，對我這個**來說，多少次都是心甘情願的。」

    三名少女起了身，米拉的身份讓學院方面也十分為難。因此跟其它新生不同，她住的是單人宿舍，但是從今天這幅情形看來，讓她一個人生活恐怕又會遇上什麼麻煩抑或者騷擾。

    「依琳，你的舍友不是沒有來麼」薩妮婭忽然想到了什麼，她轉頭看向依琳問道。「嗯？你是說……」冰雪聰明的卡密西亞少女自然知道薩妮婭在想什麼，剛剛在薩妮婭去教職員室的時間她和米拉也聊了不少，雖然大部分時間是依琳在發問，但是了解到對方過去的紫發少女忍不住喜歡上了這個嬌小卻堅強的女孩。

    因此剛剛才會為她挺身而出，義無反顧。

    「現在就先讓米拉到我們宿舍休息吧，向日葵應該也在，有她在的話，米拉也不會太寂寞」薩妮婭笑了笑，向日葵的元氣是不由自主地散發的。只要在她身邊，你很難感到寂寞。「嗯，然後我們兩個去找老師談談。」依琳點了點頭。

    「沒事的，米拉」一左一右兩名少女牽著她的手。

    「嗯，謝謝……謝謝你們」白髮少女的聲音有些哽咽，不過她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來學院……太好了」

    在下午4點鐘的陽光下，幼小卻堅強的王女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