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的樂章 第二十七節：狂潮
「轟——！」薩妮婭她們是在一陣騷動之間醒來的，剛剛從床上警惕地直起身拿起繁星的薩妮婭，就被一陣強光閃的閉上了眼睛。她呆了一呆，因為這團強光是在她們帳篷旁邊出現的。
「六階魔法，炎龍咆哮…」雖然隔著帳篷，但是在強光之下防水布根本擋不了什麼。「不好！大家都起來！！」薩妮婭驚叫道，然後在剩下三人還有些迷糊的時候她衝出了營地。
剛剛的攻擊是落在營地內的，那樣的魔法不可能沒有傷亡，『什麼都好』薩妮婭想著。『什麼都好，讓我派上點用場吧』
「這……是…」眼前的帳篷已經空了一片，地上只剩下融化的金屬塊。幾名還在睡眠中的學院已經隨著帳篷內的物品化為飛灰——薩妮婭認得這個位置，是同期騎士科B班的幾名女生，她跟她們不是很熟，但是紮營位置相近，加上又是同科，還是會說上幾句話的。
「怎……麼….回事」即便已經見過比這更慘烈的場景數千次，但是七年的和平生活讓那些東西對黑髮少女變得像是虛幻的夢境一般。「嘔——」感受著體內穿來的不適感，薩妮婭捂住了嘴巴，瞳孔縮成了麥芒。
「為什麼……」她拄著自己的劍，時間緊迫並沒有攜帶在腰帶上的繁星此刻成了她的依靠。
「薩妮婭！」不過一瞬間，依琳三人已經跑了出來，她們一眼就看到了支著自己的劍站在火前的薩妮婭。「好…好過分……」走進一看的幾人也是呆住了，那幾名女學生死去的時候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連帶放在旁邊的武器一起被砸中。融化的鋼鐵和人體變成的焦炭混合在一起，發出極其刺鼻難聞的味道。
「這到底怎麼回事！」依琳上前嚷道，附近許多帳篷之中也已經跑出了學生，但是她們也都一副茫然失措的樣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轟！！！」遠處一陣爆破，眾人轉頭一看，雷光和火光照亮了黑夜，導師們和留守的士兵一起正在與數量達到數百頭的魔狼，和其他形態各異的魔化生物戰鬥。而眼尖的薩妮婭還瞧見了，深深隱於怪物後方的，幾名穿著黑色斗篷的人類。
正巧在她瞧著的時候，其中一人舉起了手中似乎是法杖一樣的東西，不一會兒，又是一道閃電從那裡直直地就朝著她們射了過來。只不過這一次導師這邊有個人跳起來擋住了它，從對方那一手精妙絕倫的劍技可以看出，是那位劍聖之徒，七階的劍客科爾導師。
「……」薩妮婭咬牙，此刻曾經身為軍人的果斷又回到了她的身上，看著周遭茫然地如同失去了主心骨的同學們，她高舉手中繁星吸引注意然後大聲喊道。「大家分散！！各自尋找隱蔽，幾人一組分散敵人的目標，和自己相熟的好友在一起，不論如何都不要分開！」
黑髮少女的聲音透著英氣和果決，學生們沒多細想就照著她的話行動了起來。
「別想著去支援老師們！不給他們添亂已經算是好的了！我們要做的就是離得遠遠的，別讓導師們再費心攔下攻擊我們的法術了！！」她用極高的語速和音調大喊著，以至於自己都有些缺氧，說完不由得喘起氣來。
「快走吧！」薩妮婭揮手，同時轉身朝向她們的帳篷，直接一劍劃開之後拿起物資綁在身上。
……
「嗯，學院這一期的新生，素質還不錯嘛，馬恩。」帝都衛隊士官長維克多一斧子劈開一頭撲過來的魔化獅子，似乎餘力十足地對著旁邊年紀相近的冰系魔導師說道。
「是啊」馬恩嘴上說著，手上卻沒有停下，在這一瞬間他瞬發了兩個魔法。一個是冰錐術，將一頭撲向士兵背後的魔狼釘在地上，而第二個是冰鏡術，將對面魔法師降下的天雷給反射到了怪物群之中，炸得它們齜牙咧嘴。
「我就說嘛！」維克多穿著鐵靴的大腳重重踏下，把一隻魔化的紅背蜈蚣給踩得稀爛。「明明我們是從大峽谷所有的入口往裡頭開始掃蕩的，怎麼還會有這麼多的漏網之魚跑上來。」他伸手揪住馬恩的領子把對方向後一拉避開一頭更加巨大的蜈蚣的噬咬，而馬恩就好像知道對方會這麼做一樣，一直保持著吟唱的狀態不閃不避。
「…升起吧！火龍！」即便是冰系專精，馬恩的火系也不見得就弱了多少。對付蟲子，火和電一向是最有用的。「轟——呼——」數條火龍從地上爬起來，交叉著轟下直接把那隻長達數米的魔化紅額蜈蚣給炸成了稀爛。
「呼——你剛剛說什麼？」這種微操法術對馬恩來說也是有一些壓力的，他喘了一口氣之後說道。「就是說！！」維克多最後一個字明顯加大了力氣，因為他正劈向地上一頭張牙舞爪的大型蠍子。「原來是有人在背後驅使，不然以這些東西的智慧是不可能繞過我們的搜索跑上來的——哈！」
蠍子的背殼比想像的硬，維克多又揮了一下才砸死對方。
「本來以為那些恐怖分子也就那麼幾個——」他話音未落，馬恩又朝著怪物最密集的地方丟了一個火雨。「沒想到啊——」維克多和馬恩背靠著背，喘著氣說道。「邊境巡查的傢伙也太差了吧，等回去以後一定要好好投訴一下——」士官長甩了一下手中的戰斧，上面沾滿了魔化生物的鮮血、體液、內臟和外殼碎片。
「嗯，如果，能活著回去的話——」馬恩平靜地說道，他們兩人此刻已經被怪物包圍起來，而其他方向戰鬥的導師跟士兵們也沒好上多少。一些地方已經有魔怪湧向學生營地的地方了，幸虧剛剛學生已經大部分撤離了那裡，因此也不用太過擔心。
在這上面的魔化生物是下面被士兵們殺掉的足足四倍。特別是峽谷下面特有的各類蟲子，幾乎多達三千。
而教師們一共也才90人，就算加上50名士兵，也不過才140人。即便他們可以輕易地殺死一隻、兩隻的魔怪。但是人總會累，這些魔化生物雖然肉體要相對脆弱得多，但是攻擊可是實打實的同級別的。
被擦到一下就會很嚴重，更別提大部分的蟲子還有著各種各樣的毒素。
而且最重要的，是藏在後面，幾次出手都是奔著學生去的那些幕後的恐怖分子。透過火光導師們可以清楚地看到，這些恐怖份子的人數恐怕不會比他們少上多少。
「不妙啊…」冰系導師手腕一翻，又是一個瞬發法術使了出去。
……
「該死的！」此刻在峽谷下方最靠近學生紮營地點的主通道，率領著整整三個軍團的韋拉科斯少校同樣遇上了麻煩，而且是很大很大的麻煩。「全員列陣！」峽谷通道並不算大，長長的坡道一次只能容納數人通過。
而眼下這個坡道就被一些東西給擋住了——「隨軍法師呢！讓他們上前來！」為了搜索的方便這次出動的軍團法師成分很少，但是在面前的問題上，他們這些不到九階的戰士還真是發揮不出什麼實力來。
韋拉科斯少校雖然貴為護衛軍團長，但也不過堪堪八階巔峰罷了。畢竟他今年才不過29歲，而且軍團長注重的是指揮能力而非戰鬥力。能夠讓帝國整個軍團出動的情況，也只有北方的戰場才經常出現了，而像少校這樣的精英，是不可能被丟到那個絞肉場的。
隨軍法師很快擠著人跑了上來，但是看見眼前的情形他們也有些頭大。
擋在通道的是十幾個花崗岩巨人，沒有召喚者的它們呆呆地擠在這裡，以帝都衛隊最低也是五階的士兵實力，要幹掉這些傢伙非常簡單。但是——普通的攻擊方式是擊中它們軀幹之中的內核，行動遲緩的花崗岩巨人根本無力保護自己，被擊潰核心失去了魔力支撐的它們自然就會散作一團。而這些五米高的花崗岩巨人被砸碎了擋住路口，絕對不是他們希望看到的。
只有劍聖級別、抑或者元素法師的能量形態攻擊，巫師的破解術一類才能從根本上瓦解這些召喚物，讓它們回歸到分子、粉塵的形態。
「長官，這些傢伙不是普通的花崗岩巨人，那些花崗岩上刻有逆魔法陣，如果用能量破解的話，會立刻崩裂的。」迅速地打量的一番之後，這位六階的隨軍法師領導說道。「該死的！是誰這麼大的手筆」韋拉科斯少校氣急地砸了一下旁邊的岩壁，他和他的士兵隊伍到達的時候已是黃昏，天色昏暗加上岩壁攀爬實在是耗時費勁，除了幾個特別大的洞穴以外他們都沒有進去搜索，只是讓法師遠遠地施法，丟幾條火龍進去燒乾淨而已。
而沒有洞穴的區域他們就沒仔細查看了，畢竟目的是掃蕩，而非調查。
直到剛剛驚醒時才發現，這些劃痕，爪痕，密密麻麻遍布了整整一面的峽谷山壁，而這一面，正好就是朝著學生們紮營的地方。選擇營地的時候導師們刻意避開了有洞穴的地方，就是為了避免營地被飛龍襲擊的可能性。
結果到現在反而變成禍端。
這些魔怪有人驅使，而且目標是學院的學生，上面的魔怪數量絕對在被他們消滅的那一部分之上——發現情形僅僅數分鐘少校就做出了這樣的判斷，因此他大手一揮，帶著精銳的一小部分軍人就先趕了過來，但是卻被擋在了這裡。
「該死的！」越是焦急就越是要冷靜思考，韋拉科斯少校扶著自己的額頭，不斷地思考著。
……
「薩妮婭！」趁著夜色，一行四人正在跑動中，依琳卻忽然低低叫了一聲。「怎麼了！」薩妮婭回頭說道，她們並沒有跑得太快，動靜吵醒了很多兇猛的野獸，雖然現在已經是晚上但它們不會介意吃一頓夜宵的。
「有東西跟過來了！」依琳手中緊握著釘頭錘，遠處的火光已經不如最開始那麼激烈了。想來導師們恐怕凶多吉少，但現在她們也自身難保。
40公里的距離帝都那裡的人可以輕易地觀測到，只不過從戰鬥開始到現在還不過20分鐘，加上傳送陣還在冷卻之中，支援部隊恐怕沒有那麼快趕上來。
「嗯？！」薩妮婭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她們幾人並沒有使用火把一類的，雖然火可以嚇退一些野獸，但是同時也會成為別人顯眼的目標。要知道襲擊者，或者說襲擊者的背後可是和她們一樣的人類。
借著淡淡的月光，四名少女聚集在了一起。
「怎麼辦？」擁有狼族血統的向日葵雙目泛著淡淡的熒光，一雙深藍色的眸子現在一片瑩綠，她顯然已經發現了敵人。「跑不過的。」薩妮婭搖了搖頭，魔化的生物雖然身體強度依然是以前的樣子，但是力量、體形、速度都會強上許多。
實際上法師們曾經對這種生物進行過研究。
他們發現魔化其實就是一種瘋狂的壓榨、逼迫生物潛能的進化模式。
這種模式極端危險，但是充斥而暴烈的能量會讓生物感覺如同吸毒一般，沉溺其中不能自拔。而研究之後法師們也做出了對付它們最好的方法——隔離之後放任。
只要把污染的源頭，強大的惡魔氣息隔絕開來，接下去魔化生物就會因為營養供給跟不上忽然進化的身軀而迅速消亡。
但是薩妮婭她們眼下是絕對沒有這個時間跟實力去這麼做的，月色下，那些形態各異的魔化生物已經展現在了薩妮婭她們眼中。
「準備——」薩妮婭咬牙，她已經決定徹底地展露出自己的本體——但即便如此，她也並不確定能夠保護得了自己的朋友們，畢竟魔化生物全部都是標準的六階存在。
「嗷——」黑髮的少女緊了緊手中長劍的握把，她不知道在這之後自己要怎麼面對朋友乃至於親人，但她沒有猶豫，眼下要做的只有讓自己身邊的人活下去，其他事情等以後再說。
決心已下，黑髮少女的頭髮無風自動，雙瞳也開始發出微微的光芒——
「轟——」
「轟——嗤嗤嗤——當！」
絢爛的火星閃爍，在夜色之中極其明顯，一把長達兩米的巨劍從薩妮婭她們面前就這麼『犁』了過去。
「當——鏘——」煙塵散盡，雙腳踩在巨劍長長的護手上，一名留著金色捲髮的女性緩緩起身。「學院長……」旁邊的米拉呆呆地呢喃道。「鏘——」女性額前留海下翠綠色的眸子一寒，她翻身下來，單手提起巨劍，轉著身子就朝著魔怪砍了過去。
「轟————」她沒有用任何的技巧，只是以驚人的速度和力量，將魔化生物一隻只拍成稀爛。
「轟————轟嗤嗤——轟」她就這麼一路地從薩妮婭她們面前轟殺過去，連看都沒看四名少女，就直接朝著導師們所在的方向殺了過去。
「格羅琳這傢伙，每次都是這麼急性子！」一個男性的聲音響起，下方四名少女這才注意到半空之中竟然站著一個人。
這人沒有穿著任何的防具，身上是一套輕便的武士服，就連武器都沒有。
銀灰色的頭髮有些微卷，而鼻尖上架著一副眼鏡，如果不是手上纏著的繃帶，她們幾個幾乎要覺得對方就是一個法師了。
「銀月之鬼凡戈，聖階拳師……」好歹也是王族，相對而言見多識廣的米拉已經驚叫了出來，只不過她就連驚叫的聲音都極其微弱。
「哦呀？竟然認得我。」上面的人偏過了頭，面向蒼藍的月光下方眾人可以輕易地看清楚他的容顏。那是一張尚且年輕的臉，看起來不過37、8歲上下，和她們的班主任菲爾差不多的年齡。「這裡可不是你們該呆的地方哦，小蘿莉們，快點過去吧，前面有軍隊的人接應你們。」他就這樣站在半空之中，左右扭了扭脖子。
「哈哈————遊戲。」半空中的拳師矮下身子做出一個起跑姿勢，眼睛發出的光芒連下面的幾人都能清楚看見。「——開始了」
「嘿——啊」他右腳在空中一蹬，空間都不由得震動了起來，拳師宛如炮彈一般射向遠處，薩妮婭她們還未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就已經消失不見。
「轟——————！！」而他跑動產生的音爆，以及引起的巨大衝擊波，在此刻才降臨。
被學院長砸的稀爛的魔怪屍體碎塊連帶著少女們的衣物頭髮肆意亂舞。
「……」所有人都安安靜靜，聖階開始的人擁有和龐大的戰爭機器一般的力量——或者說達到聖階的人，和那些毀天滅地的大型機械已經沒有太大的區別。
直接在空中行走，無視重力等一系列的物理規則，如果說普通的七八階強者是戰車的話，聖階就已經是戰艦一級了。單打獨鬥又或者局面戰爭，絕對碾壓以下任何級別。
「……聖階」薩妮婭呆呆地呢喃著這個詞，以至於一旁的向日葵輕輕地推了她一下都不知道。
「快走吧薩妮婭！」向日葵皺著眉說道。「聖階都出動了，那邊的情況肯定比我們想像的還要糟糕。」
「嗯！」
有聖階從這裡一路殺過，她們已經不需要擔心被襲擊的可能，直接一路就跑了過去。
而銀月之鬼凡戈的所言也確實，幾人很快就遇上了正在趕來的騎兵，只不過這些人卻沒有理會她們，除了其中一個放慢步伐通知了她們接應的部隊在後方以外，都是全力趕赴戰場。
「呼——」
在終於遇到接應的士兵以後，薩妮婭她們才真正鬆了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