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的樂章 第一百一十八節：斯特堡守衛戰（十七）

    「抬矛！」

    「所有人，抬矛！」

    ——塵土飛揚，雜亂不一的各種顏色各種設計的皮靴以相同的小碎步快步行進著，形狀大小各不相同的盾牌盾疊著盾組成了一條長達六百米的長長防線。

    「預備！」

    緊接著超過一千兩百枝長矛被立了起來，靠在了盾牌的上沿——

    「撞！」

    一百個不同口音不同性別不同年齡的聲音以相同的感情再一次大聲喊道——

    「推！」而在他們衝鋒的前方，分成好幾個小型戰團和西森克家族的正規軍混戰的洛安勇士們則將被纏住的敵人朝著己方盾牆的方向狠狠一推——

    「咚咚咚咚咚——啊——啊啊——咚——呲——鏘——」

    狠狠推進過來的盾牆接連刺出的長矛讓穿著板甲的士兵即便沒有被擊穿也被重擊得暈頭轉向——這還沒完，緊接著那一百個聲音再次此起彼伏地高聲喊道：「分散！！」

    「分散！！」接受到彼此小組指揮官命令的傭兵們立馬分散了開來。

    「鈍器手！」聲音再一次響起，在數百名暈頭轉向的西森克家族士兵面前，盾牆分成了好幾個部分從四面八方加入了戰團，而在這一千多名長矛手的身後拿著更為沉重的斧錘、釘頭錘、葉錘甚至是流星錘等等鈍器的兩千多名傭兵在一瞬間加入了局面。

    「殺！！」聲嘶力竭的咆哮從每一個人的口中傳出，他們舉起了手中的各式各樣對付板甲極為有效的武器——緊接著動作混亂但同時又帶著一股奇妙的整體感地——

    舉起，然後重重落下。

    「咚——吱呀——噗呲——」

    如同雨點敲打在胸甲背甲頭盔一般的各種穿刺和鈍器攻擊讓尚未能夠反映過來的士兵立馬遭受了重傷——但這依舊不是結束，積攢了鬥氣釋放出全力一擊之後這些傭兵立馬退卻了一步讓身後第二排養精蓄銳的同伴大步向前。

    「殺！！」

    「咚——」

    火光與血漿四濺。

    被擊倒在地上的士兵這一次徹底地失去了生命。

    一隻沾滿鮮血覆蓋板甲的手臂顫顫巍巍地向著天空伸出，然後在下一秒無力地摔回了泥土地。

    「陣型集結！」

    「陣型集結！」

    相同的奧托洛通用語詞彙在西森克派系正規軍和洛安勇士－傭兵戰團兩邊響起。雜亂的正規軍陣列立馬開始了重新編隊，更多的正規軍士兵堆擠在從城牆外大門的方向試圖向內湧進，然而接連兩頭身上插滿了長矛的地龍和更多的士兵屍體使得他們的這一行動完全無法實現——

    這是薩妮婭的傑作，其中一頭地龍的臉側還有著大面積的焦黑痕跡，顯然在擊倒這些龍騎士以後她指揮洛安的勇士們設法將兩頭地龍的屍身推到了城門的方向。這為己方爭取了大量的時間，因為損失慘重的騎兵顯然無法再一次對更大規模的西森克家族正規軍又或者是地龍騎兵發起衝鋒擊潰對方。

    九百七十七名騎兵在經歷過數次瘋狂的衝鋒和回衝鋒在剛好失去了作戰能力的最後一次突擊時幹掉了最後的一頭地龍——這恰好是重裝騎兵總數的零頭，七十七頭，這在擁有近千己方步兵協助下仍舊耗費了他們大量的時間——並且即便如此他們依舊付出了超過六百名騎士的代價。馬匹更是損失高達三百餘匹，想必在這之後奧蘭多會因為如何賠償這些徵集來的馬匹而好好地頭疼上一番——

    但即使這樣，這個數據還並不包括地龍騎士。

    重騎兵的列陣衝鋒對於地龍這種體積龐大的目標而言殺傷效果顯著，然而騎士卻並非如此，至少有二十名戰鬥經驗豐富的地龍騎士倖存了下來——這是為什麼西森克派系殘存的步兵可以再一次變得有組織起來的原因，戰鬥力頗為強悍的地龍騎士是極為合格的軍官和士官。

    在他們的協助下薩妮婭一方努力分割開來的正規軍步兵很快地組織起了一個又一個的小規模戰團——

    但這——是的，這仍然不是最糟的。

    更加糟糕的是原本圍在外圍試圖阻止回壓甚至於將西森克派系的軍隊逼回城牆外部的薩妮婭一方現在被徹底與敵軍的戰列隔了開來——雖然混亂的局勢讓西森克家族的士兵也並非全部都在一起，一部分和他們一樣被阻絕在城門附近的防禦圈以外的士兵在剛剛已經由洛安人和傭兵援軍配合起來幹掉了。

    但即使如此己方的優勢仍舊不甚明顯。洛安人的戰士們戰鬥力是十分強悍，可絕大多數只是穿著輕便鎖甲或者皮甲拿著單手斧的他們碰上全身板甲的正規軍真心是不好發揮——特別是在對方配合完善懂得利用護甲優勢——如同眼下這般——的情況下。

    地龍的橫行讓城牆上方的損失超過了一千人。雖然換來的結果是所有的這些龐然大物都躺在了這兒，但洛安人的兵力也達到了一個極低的程度。如果不是薩妮婭事先未雨綢繆請求了援軍的話恐怕此刻早已全線崩潰。

    ——但就算是這樣眼下的情況依然不能稱得上是穩定，薩妮婭她們必須讓新加入的這三千多人的傭兵和兩千多名洛安人一起努力地吃掉這在城牆內部依舊存在的兩千餘西森克家族兵力，才有可能獲得一絲喘息之機以至於想方設法重新堵上大門。

    單看數字的話這似乎並非難事，但考慮到對方已經重新集結成了一個個互相聯繫但又不是過分緊密以致失去機動性的數百人戰團並且在尚且倖存的軍官士官以及龍騎士的領導下開始了完善的配合——

    一支裝備和訓練無法與正規軍比擬——或許用民兵這個詞並不合適因此我們暫且稱之為烏龍部隊——的軍隊倘若在對上己方擁有數量優勢的正規部隊時，最為正確的戰略判斷是避其鋒芒。

    以人數優勢切割分裂己方成為許許多多的小型團體跟對方打游擊和騷擾，占據了人數優勢的己方可以因此打對方個措手不及。

    猶如狼群一般持續地使獵物受傷最後再一口吞掉的這種戰術在數千年的戰爭當中都被證明是極為是經典且又有效的——而深諳軍事歷史的我們的黑髮少女自然也對此了如指掌。

    聰明的她自然不會讓自己手下的那些洛安人去和西森克家族的正規軍硬碰硬。之前下到了城牆下方面對攻入的數百敵軍選擇以分割纏鬥，讓場面陷入混亂的那一手可以說是堪稱教科書級別的戰略判斷。然而因為龍騎士的橫插一腳薩妮婭令數十名塔盾手擋住大門，然後在這段時間內利用混亂的局勢全力攻擊吞掉已經進城的這一批西森克軍隊的戰術是落了個空——

    洛安的勇士們在丟掉了數百名同伴的性命以後堪堪才逃離了龍騎士突破的口子——好消息是現在在城內的這兩千多名西森克家族正規軍士兵採取了極為保守的重型防禦姿態，這讓城牆上方正在努力阻止那些拉『的巨盾當中士兵登牆的守軍們至少短時間內是不用擔心自己的後背了——

    而壞消息則是——他們在試圖搬動地龍的屍首。

    「別讓他們得逞！所有人，列陣！」黑髮少女高聲的清叱遠遠傳出，更多的被列為臨時隊長的傭兵和洛安人頭目將命令往更後的地方傳達了出去——數千人的士兵排好了陣列，斧錘和長矛遠遠地擺出，盾牌也被列好，普遍穿著比洛安人更加優良一些的護甲的傭兵們站在了最前排。

    整個陣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月牙——

    它最前面最厚的部分是人數最多配備的武器也最適合對付板甲目標的傭兵們，而兩翼則是裝備輕盈機動性較高的洛安勇士。

    這個可攻可守的陣型在奧托洛的軍事教科書上被記載為「雨燕」，一般都是在地形較為開闊的地區採用的，中央的重裝步兵向著敵軍的重裝步兵推進，而兩側的輕裝步兵則可以在敵軍的騎兵從兩翼襲來的時候迅速與本陣拉開距離前去阻擊騎兵。

    現如今的情況下採用這類陣型完全是薩妮婭的臨時發揮——洛安人驍勇善戰，但沒有合適武器的他們對並不在混亂狀態的西森克軍人們無法造成有效的殺傷。

    ——這一點可以算是她經驗不足惹的禍，但誰又能預料得到呢。

    原本薩妮婭的預計城門至少可以扛得下一到兩天的圍攻，加上她對於拉『的巨盾的了解當中這些傢伙並沒有這麼高的速度，因此守城的軍隊輕裝上陣即可。

    後續的重型裝備可以等到局勢相對安定下來再慢慢運來——畢竟內城區現在也是一團糟，原本駐紮了數萬正規軍士兵的地方現在只剩下一萬人，先不說這些人還不是原來負責掌管軍備的，僅僅是湊足六千人份的守城用鎧甲和武器就已經是一件相當費時的事情。

    兵貴神速，加上己方擁有暫時的兵力優勢，我們的薩妮婭作出帶領那些僅僅擁有自己護身裝備的洛安人們前去奪取城牆的舉動無可厚非——

    然而就像我們說的，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

    首先是小碎步，緊接著步伐越來越大——組成第一排陣列的這些傭兵都是老道的好手因此沒人跟不上節奏——不過他們可不是為了什麼領主的榮譽又或者是別的什麼東西而出來戰鬥的。

    作為傭兵，他們賣命的唯一理由就是足夠的金錢——在之前得到了一些諾森布埃爾家族支持的奧蘭多以薩妮婭並不清楚但絕對十分高昂的代價獲得了他們不算忠誠的忠誠。

    ——這一點在眼下變得十分有用，兇悍且老練的一千多名職業戰鬥傭兵組成的第一道攻勢讓即便做好了準備的正規軍士兵們都有些發顫——畢竟人數擺在那兒，光光第一道攻勢的傭兵們就超過了他們的一半。

    「咚——咔——轟——」

    眼看士氣有要下落的跡象，穿著明顯更加華麗且高檔次盔甲的一部分人站了出來——

    那是龍騎士——

    十幾名倖存到現在的地龍騎士當中有半打是劍聖，但在絕大多數的他們試圖揮出鬥氣斬之前，位於第二排的傭兵緊握手中的長矛以前後不一的姿勢投了出去——

    這並不是十分地有效，松鬆散散的投矛在奔跑的過程中精準度可恥的低以至於只是有不少的士兵大聲痛呼而那些龍騎士沒有一人被命中——但傭兵的陣列當中有薩妮婭和北兩人存在。

    「盾牆，分！」

    黑髮少女的一聲清叱下六百米長的陣線從中央分成了兩塊朝著兩側趕去——而露出的她和北兩人手中長度一致的一手半劍閃爍著同樣耀眼的魔力光芒——

    「十一式：和月！」

    薩妮婭與短髮的女武士一併喊出了同樣的語句，緊接著分別朝著兩側發射出去的魔力在分布擊中一名士兵的時候爆炸了開來——

    「轟當——」

    範圍性的衝擊力打斷了好幾名劍聖蓄力的動作擾亂了他們的鬥氣凝聚而在下一個瞬間薩妮婭和北兩人卻分別朝著地上一撲緊接著一滾——

    「咻——嗚——」仍舊被發射出來的兩道鬥氣斬其中之一撩過了黑髮少女的衣擺讓她身上的這套黑色的普通武士服裝變成了短下擺的禮服——而北被燒焦了一小搓頭髮。

    「準備——！」

    「撞！」

    但目的達到了——即便不是很完美，她們的目的也達到了——

    傭兵們分散到兩側的陣列在多繞了一點點的距離以後朝著忙著重新調整應對陣型的西森克派系重步兵——

    狠狠地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