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的樂章 第十五節：啟程
不得不說，成熟的職業傭兵團辦起事來的效率完全不是普通人能夠比擬的。
薩妮婭原本預計需要三到四天的時間才能補齊的物資，湛藍的人在克拉克的指揮調配下，僅僅用了一個早上的時間就完全集齊。
雖然翻了幾倍的人數也是一大原因，但沒有合理的指揮這麼多的人反而會使得場面混亂。
如此這般這般，等到薩妮婭他們的小組準備周全的時候，需要購買的物資已經基本完成。
三輛馬車，外加超過30匹還算不錯的馬匹浩浩蕩蕩地羅列在旅店的門口，聲勢之大以至於那位總是頂著死魚眼的老闆都跑了出來，小聲嘟噥著關於草料跟飲水的費用問題。
價格一如既往的黑，不過我們的克拉克朝著他微微一笑，直接用等價的托爾付了款——這可是讓旅店老闆哭笑不得。雖然對方沒有砍價這一點讓他非常欣慰，但是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不知多久才有一次各大商會的隊伍（注釋1）經過，而本地人又都使用帝國發行的貨幣，守著金飯碗卻填不飽肚子，讓人好生鬱悶。
作為合作誠意的表示，財大氣粗的湛藍方面直接給薩妮婭他們一行人購置了嶄新的裝備。
雖然這些批量製作的盔甲並不是特別的合身，並且因為積壓庫存的緣故不少金屬部件生了鏽。鐵匠鋪的老闆和學徒弄著一大盆細沙足足攪拌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才堪堪清洗完畢，這增加的費用自然是讓久違的賺了一大筆的老闆笑得合不攏嘴。
雖然不是量身定製的盔甲穿在身上有些空隙，但增加的鎖甲和環片甲還是比原本單一的熟皮甲要多上幾分防禦力。
與此同時克拉克也命人購買了許多的長矛，從馬上使用的兩米多長的騎槍到步兵用的雙頭矛，打著臘的槍桿一捆捆放在唯一一輛有頂的馬車車頂上，旁邊則是成箱的槍頭，外面還罩上了亞麻色的防雨布。
注意到這些個細節的我們的主人翁自然是心中暗贊，顯然克拉克不是中庸之輩。神聖帕洛西亞帝國比起奧托洛，與各大神殿之間的關係要好上許多，雖然因此帶來的神聖力量加持和忠實的聖殿騎士們其戰力聞名大陸，但同樣的，那隻講神佑信奉意志戰勝一切而不論實際兵力與物資的理想主義也是帕洛西亞人為世所知的一大特點。
「打仗靠什麼贏？」
「神的保佑」
這段對話是廣泛流傳的鄙視帕洛西亞人的話語之一，不過放下偏見的話，他們的軍事力量確實在大陸位列前茅。
「踏、踏」薩妮婭向前邁出兩步，熟膠的厚靴底踩在泥土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鎖甲輕拍她的身體，發出金屬撞擊的聲音。
——她在觀察克拉克。
這個年輕人很不簡單。
不僅僅是在軍事物資的準備和調配方面，還有其他的，例如威望等等方方面面。
薩妮婭已經第七次看到那幾名劍聖——用帕洛西亞的分級方法叫做首席劍聖的九階強者十分自然地幫忙搬運東西了。
這在奧托洛帝國，甚至大陸其他絕大多數地方都是難能一見的。
即便在這之上還有著聖階和傳奇等等更為強大的階級，但最為世人所熟知的武力頂峰代名詞，還是要數數量最龐大的九階強者。
盲目的崇拜風氣使得這些傢伙大部分都異常高傲，即便在薩妮婭上輩子曾服役的軍隊之中，九階的禁衛隊在其它部隊面前也都是趾高氣昂——但這一點在湛藍的這支隊伍里卻完全見不到。他們就好像是最普通的傭兵一樣，幫忙做著手邊任何自己能夠做的事情。
這一點讓薩妮婭更為懷疑，克拉克不過和她同歲，即便有另外修煉魔法，他綜合起來的戰鬥力也不過和六階巔峰的職業者相當。實際發揮出來的戰鬥力另談，以階級而言，他是絕對沒有資格指使這麼大的一支，最低等級都在七階以上的精銳小隊的。
要知道這些傢伙可是戰爭傭兵，不像DEF三級的狩獵傭兵，每個人手上的人命都不會少，心氣不是一般人能夠比的。
不過薩妮婭的好奇心也僅此為止了，她聽見身畔有腳步聲響起，偏頭看去，全副武裝的巴利亞和米拉他們從旅店走了出來。
顯然每個人現在的模樣都大為改變。
巴利亞重新穿上了他的那身盔甲，並且用深色的罩袍和斗篷遮掩在外面，米拉則變化稍少一些，只是在裙胯的位置加了一層輕質的鱗甲——白髮少女穿著的皮甲是煉金產物，複雜的魔力支撐系統讓它的物理防禦力不比普通的鎖甲低，而重量反而更輕——不過變化最大的，是希亞。
有著一雙會說話眼睛的棕發少女此刻帶著小小的激動，不為他，只因她懷中緊抱的長弓。
帕洛西亞以騎士和重裝劍士聞名，因此團體裡頭的弓箭手不過四人——這也是之前會讓一部分狼人逃跑的緣故，即便九階的劍聖足以將鬥氣釋放出體外，也不是能夠肆意浪費戰力的理由。畢竟鬥氣和體力息息相關，正面戰鬥中大肆消耗對己方絕對都沒有好處。
綜上所言，本著能夠利用的力量都利用上的想法，克拉克花了不少的錢幣從這座村莊內購買了能夠買到的最高級長弓贈予希亞——當然，用的是托爾付款。
於是愁眉苦臉哭笑不得的老闆又多了一位。
一片景象井然有序，清點打理完物資以後，浩浩蕩蕩增加到四十多人的隊伍開始啟程。
薩妮婭被安排在了隊伍的前方，與克拉克並駕齊驅，他們的身旁是三名九階的強者，米拉和約翰兩人則並奧蘭多與巴利亞呆在載人的那輛馬車之中，雖然這樣做被強盜盯上的可能性更高，但仔細考慮之後克拉克還是這麼安排。
在馬車的後面，是另外兩輛敞篷的載貨馬車，運載著一些備用的盾牌和弩機，以及成捆的箭枝，好幾桶葡萄酒和用箱子裝著的食物——希亞和傭兵小隊的其他年輕人們，就坐在馬車兩側的條凳上。
浩浩蕩蕩的隊伍不緊不慢地駛離小村落，自被多年行走踩實了的泥土路，一路向著西南方向走去。
……
時間轉瞬即逝，路途經過的都是千篇一律的灌木和森林，因此不作描述——在差不多下午5點左右的時候，隊伍已經離那個不知道叫做雷鳴還是雷霆的小鎮有了一段距離。
正巧拐過一個彎，他們走上了一條更為寬敞，但同樣沒有鋪什麼石板的道路。
秋雨綿綿，這個詞語自它出現開始就不斷地被人用來形容這個季節。
薩妮婭她們停在了路邊一片林間的泥土地中間。
下馬之後隊伍自然而然地形成了警戒的態勢，而湛藍傭兵裡頭的女性則與幾名年紀仿佛的少女一起開始為團隊準備伙食。
克拉克在不遠處抓了抓自己雨披的兜帽，命兩名團員前去偵查一下前面的路況。
「呀呀……真討厭這種季節啊」湛藍傭兵的女團員之一，名叫涅瓦爾的紅髮女性如是感嘆道。
她們幾人所在的地方用樹枝簡易地搭起了一個防雨棚，但濕潤的泥土還是讓篝火的點燃難上加難，加之踩上去軟乎乎，甚至水分還滲入皮靴之中的爛泥地，讓人的心情都不由得變得煩躁起來。
「EsroFatu
Shima（泥土、轉換、岩石）」交代完任務的克拉克走了過來，手指指著幾名女性所在的位置，一串咒語念完，淡黃色的光暈射中了土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其變成干硬的白色石塊。
「喔！」涅瓦爾稍稍感嘆了一句，碎發的年輕人則朝著薩妮婭炫耀性地眨了下眼睛，但換來了一個白眼。
野外的食糧沒辦法指望太好，薩妮婭從一旁的麻布袋裡掏出一個不小的黑麵包——這种放冷了會硬的跟石頭一樣，嘗起來有股酸味的東西唯一的好處就是價格便宜。因此除了貴族子弟的旅遊觀光團以外，基本上出行野外的人都會帶上它，而少女之所以拿出來，則是為了它的另外一個用法。
「咚」她把兩個黑麵包一齊丟到了正在煮的鍋中，這種東西泡在水裡化開變成的麵湯比起干硬的麵包要更容易下咽一些，所以大部分旅行者也都是這麼幹的。
米拉在一旁遊刃有餘地烤著數量龐大的香腸，身為職業槍騎士的她在精準和速度方面位列前茅。均勻加熱的肉類和麵湯香味逐漸瀰漫，整整六堆的篝火讓附近一片都變得溫暖起來。隨著雨勢的減小，湛藍的傭兵們開始清理附近的區域，搭建更多的帳篷和防雨墊，以為今晚的休息做準備。
「這傢伙……」希亞看著跟著湛藍的傭兵們東跑西跑的約翰等人，不由得嘆了口氣。
金髮的年輕人手上赫然拿著一本筆記，自從跟湛藍傭兵團的人確定合作關係以後，他就一直是這樣，記錄著任何他覺得應當記錄的東西。
「嘛，這樣算你的福分不是麼」薩妮婭朝著她微微一笑，說道：「有個這麼努力向上的老公，將來你可有福氣了，未來的傭兵團長夫人。」
「別、別鬧」黑髮少女調笑的話語讓希亞耳朵紅了起來，她咬咬嘴唇，還擊薩妮婭。
「薩妮婭你才是，和那個隊長是什麼關係呢，看你們這麼親密。」附近有著湛藍的女傭兵，棕發的女孩稍稍靠近了一些，小聲說道，不過黑髮少女並未如同她所預料的一般害羞起來，她只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沒什麼關係，就是認識的而已——」話音未落，剛剛給香腸翻了個面的米拉抽空湊了過來。
「希亞，我告訴你個秘密」她不由分說地攬住了棕發少女的身子，湊在她耳邊說道。
「其實薩妮婭呢，喜歡的是女孩子。」
「呀」棕發的女孩顯然因此聯想到了些什麼，她用帶著可惜和慶幸，間隔恍然的複雜神情看著薩妮婭，久久未能言語。
「嘿嘿嘿嘿」而白髮的王女殿下回過身，微帶著雨露的披肩不住顫動。
「唉」五感比其他人更為敏銳的黑髮少女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米拉，你學壞了」
……
差不多在營地內大部分人解決了晚餐的時候，先行出發的兩名斥候回來了。
他們的面色不算太好，克拉克在與他們交談了幾句之後讓他們先下去休息進食，然後將薩妮婭等幾名領頭的人物召集到了他的帳篷裡頭。
「我們的斥候在前面發現了屍體」碎發的年輕人面色凝重地單刀直入。「照穿著判斷，應該也是傭兵。」
「屍體還有溫度，不論是誰，殺掉他們的人應該還在附近」
「數量有多少」黑髮少女開口問道。
「和我們這支隊伍差不多」而克拉克回答中的凝重十分明確。
「……巴利亞，這邊的道路你清楚嗎？」薩妮婭回過頭，看向人高馬大的護衛長，對方點了點頭，又磨蹭著自己下巴的鬍鬚，顯得不是那麼的確定。
「這條路屬於針竹領到千重之間的一條還算有名的路，雖然不是官方認證的道路但知道並且使用的人也不在少數，但從沒聽說過有什麼劫匪……」青年顯得有些疑惑，而我們的薩妮婭則皺著眉，細思著什麼。
「傷口是什麼樣子的？」她顯然想到了那群克拉克一行人正在追尋的目標——或許它們並沒有跑得那麼遠，黑髮少女想著，但克拉克搖了搖頭，否定了她這個想法。
「天色太晚沒有看得清楚，不過應該不是狼人」碎發的帕洛西亞青年向著周圍的人解釋道：「我們得到的狼人跑到千重領的信息是絕對準確的，而且以那些傢伙的殘兵，不足以消滅整整一個中隊的傭兵。」
「不論是誰或者什麼做了這一切，都要比我們的目標更為強大。」克拉克頓了頓。「大家今晚都不要睡得太沉，確保武器放在身邊，第一時間能夠反應過來」他說道，後面半截明顯地向著經驗不足的約翰，金髮的年輕人理解地點了點頭。
「里德，來一下」克拉克朝著幾人點點頭，然後開口叫來他的副官。
「今晚採用三班崗哨制，我要每個角落都至少有三個人看著。保持警惕，這裡不止我們自己。」他說著，然後轉回頭看著薩妮婭：「我需要你幫忙，做一些魔術的小道具」
「沒問題」黑髮少女點了點頭。
注釋1：有別於個體或者團體旅行商人，商會級別的商隊偶爾充當著流動銀行的角色。在偏遠地區兌換貨幣，以賺取匯率差，也有很多因此成為了大型盜賊團伙的目標。
R：大家好，我是作者，我來給你們講一個故事：從前有一個人看書不收藏，第二天他死了。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