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世曲 第三十三章 雨季

    許久後，林星宇主動打破了沉默：「東明！大家朋友一場，有什麼事就說清楚，畢竟不管怎樣總要面對的。」

    東明聽後沉默了片刻，然後拿起桌子上的一瓶白酒猛灌了幾口才說道：「我們現在都還年輕，應該要以學習為重才對，不能分心其他的事，我媽明天就要給我辦轉學手續了。」

    最後他看著小曼輕聲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之後又是許久的沉默，旁邊的少女就一直呆呆的坐在那裡，好像一時間還不能接受轉變如此之快的現實，而林星宇的心裡此時只有嘆息。

    通過東明的話，他們可以分析到這次的事情應該和他媽媽有關，不然東明本人不會轉變的這麼快，幾個人相處的時間不算短了，彼此的性格還是知道的，但那又能怎麼樣呢？殘酷的現實是無法改變的。

    安靜了許久後，突然坐在旁邊的林牧冷笑了下說道：「東明啊！你和小曼交往了這麼久，現在便宜占完了，只說聲對不起就要拍屁股走人？這恐怕說不過去吧？」

    林牧的話這讓旁邊的林星宇很驚訝，要知道平時這厚臉皮被小曼欺壓的不行，沒想到在關鍵時候這麼講義氣。

    連旁邊的小曼也很是感動，心裡在想要不要以後對這厚臉皮好點。

    不過東明聽後覺得很委屈，於是就解釋道：「我和小曼交往時都很規矩的，沒有過分的舉動，我們甚者連牽手都很少啊。」

    聽他這麼說，林牧轉過頭再看看小曼，只見這丫頭悄悄的低下頭一言不發，顯然還真是這麼回事。

    但咱們的林牧同學卻更加憤怒了，只見他用手把桌子拍的山響，大聲對著東明罵道：「都相處這麼久了，你竟然一點便宜都沒占到？你到底還是不是男人？」

    話音落下，剛才還很是感動的暴力女頓時怒火中燒，氣沖腦門兒。

    只見她猛的衝到林牧這廝面前，對著厚臉皮的額頭就是一拳頭，看著被打翻在地的厚臉皮，咱小曼女俠當然不會這麼就輕饒了他，對著躺在地上的傢伙就開始拳打腳踢。

    哎！又是一場暴力女的武術表演啊！林星宇看的是一愣一愣的。別人都是一天三頓飯，人林牧同學一天三頓胖揍。

    十分鐘後，小曼女俠滿意的拍拍手，然後拿上挎包就準備離開，臨走前她看了東明一眼，林星宇清晰的看到，少女的眼裡滿是悲傷。

    這樣或許也好，分別總是傷感的，何不灑脫些？

    ……

    這天晚上東明喝了很多酒，一杯接著一杯，樣子落魄而消沉，好像只有酒才能讓他暫時忘卻煩惱，這和他平時自信滿滿的形象差別很大，看著他如此模樣，林星宇一時間也是百感交集，只是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這樣值得嗎？」

    「值得嗎？」東明也喃喃自語，此時他的思緒回到了數天前……

    ……

    上午，東明正準備出門的時候門外卻響起了門鈴聲。他打開門後有些驚訝的說道：「媽！您這麼快就來了，不是說還要幾天嘛！」

    「我不還是想早點看到我的寶貝兒子嘛！」說話的是一個中年婦女，她頭髮梳理的很整齊，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穿著很簡單，沒有什麼多餘的首飾，但給人一種很有氣質的感覺，這種氣質只有在長期的上流社會生活才能培養出來的。

    倆人走進屋坐下後，中年婦女慈愛的看著兒子嘴裡不停的說著：「瘦啦，臉也曬黑了，最近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媽！我只是在學校上學，什麼事情都沒有，哪裡來的什麼苦啊！」說著，東明給他媽媽倒了杯水。

    「呦！一段時間沒有見面，東明突然長大了，變得懂事了，以前可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什麼時候主動給媽媽端茶倒水過啊！」

    「媽！我都十九歲了，不小了。」

    「是呀，時間過的真快，一轉眼你都長這麼大了，媽媽也老了。」

    「媽！您還不老，您會永遠年輕的。」

    「呵呵！好了，別哄媽媽了。」

    說到這裡，中年婦女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接著說到：「東明啊！你也不小了，該為以後的事情考慮下了，你和麗雅之間的事情也該辦了吧？」

    聽到這裡東明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後說道：「媽！我現在還年輕，應該以學習為重，這些事情以後再說吧。」

    「這是哪裡話？男人成家立業才是最重要的，今年麗雅也十八歲了，你們的事情應該辦辦了，最少要先辦個訂婚儀式，現在好多像你們這麼大的都結婚啦。」

    「媽！那時候不是爸爸和麗雅父親酒後的一句玩笑嘛，你們也太當真了！」

    中年婦女有點不高興了：「什麼是玩笑？那是我們倆家人在一起商量好好的。」

    「但是我沒有同意啊？我以為只是場面的玩笑而已。」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件事你爸和我已經與麗雅的父母都同意的。」

    「媽……」

    中年婦女打斷了兒子的話，繼續說道：「好了！聽說你最近和學校里一個女孩子走的很近？是不是因為這個才想反悔的？」

    東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母親，說道：「媽！你派人監視我？」

    「這怎麼是監視你呢？我和你爸就你這麼一個寶貝兒子，我們又這麼大的家業，我們當然要好好保護你啦！」

    中年婦女看著東明不說話，又繼續說道：「那個女孩子我也打聽過了，只是個農村的姑娘，和我們家相差太大，你們在一起很不合適。」

    「媽！你怎麼可以隨便打聽別人的事情？」

    「你和那個女孩子在交往，我這個當媽媽的不能多了解下嗎？」

    「沒錯，她是農村的，但是我們在一起很開心，以後也會幸福的。」

    「東明，你現在不懂，兩個人生活的環境相差太大，以後會有很多矛盾的。」

    「媽！您別忘了，我們也是從窮人開始的。」

    「東明，我們家以前是很窮，但現在不一樣了，你的身份和以前不同了，我們做的事情很多人都在旁邊看著。媽也不是嫌棄她是農村姑娘，只是東明啊！像這種事情是門當戶對的才是最好，麗雅人漂亮，家境和我們家差不多，她才是你最好的選擇。」

    「媽！您讓我自己選擇可以嗎？這是我一輩子的大事啊。」

    這時的中年婦女已經沉下臉來，生氣的說道：「當初你來這家學校我就不同意，只是你說想換個陌生的環境，想一個人安靜下我們才同意的，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

    中年婦女停頓了下繼續說道：「事情我已經決定了，老孟他會給你辦轉學手續的，其他的你不用多想了。」

    「媽，您不能這樣！」東明的聲音幾乎變成了哀求。

    看著兒子這樣，中年婦女也是心裡一痛，但還是堅持說道：「東明，你現在還年輕，經歷的事情太少，容易感情上面衝動。媽媽是過來人明白你現在的心情。或許你現在會恨我，但不要緊，以後你會明白的，我們都是為了你好。」

    說到這裡，中年婦女覺得自己說的差不多了，於是就起身拿上挎包準備離開，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她轉頭看著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兒子，喃喃自語：「東明！你以後會為今天的事情感謝媽媽的……」

    ……

    慢慢的收回思緒，東明苦笑了一聲說道：「我沒有選擇！」話語充滿了嘲弄和無奈。

    生活在世俗之中的我們，有時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不得不放棄自己喜歡的東西，只是這樣值得嗎？或許只有時間知道。

    ……

    出了酒店的大門，一陣風迎面吹來，天空不知何時布滿了烏雲，一道道雷電在雲層中閃過，帶起陣陣的巨響。

    看樣子要下雨了。夏天的天氣總是多變，就像人們的心情，看著那黑暗的天空，林星宇心裡一直回想著東明的話——「我沒有選擇！」

    林牧今天也喝了很多，回家的出租車裡吐了好幾次，還好林星宇事先給他準備了塑膠袋，不過整個車內還是瀰漫著刺鼻的酒味。

    為這事林星宇和司機說了很多的好話才沒被轟下車。

    林牧酒醉後樣子很消極，嘴裡一直在念叨著什麼，林星宇聽不清楚，只是隱隱聽到幾個詞語：「現實……感情……人心……」

    或許他是在為小曼感到悲哀吧？或許是在為這個冷漠的世界悲哀？

    車子在馬路上飛馳，窗外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雨，很大！

    無數的雨滴擊打在車窗上，通過路燈光線的照射，每個水滴都印照出一個世界，就像我們的未來，充滿了無數的可能。

    水滴貼著車窗慢慢滑落，如同那些流逝的美好時光，在離我們漸漸遠去。

    年輕的我們有時就像一個無知的孩子，曾經天真的幻想一切，直到結局到來的那一刻才猛然驚醒，發現那一切只不過是昨晚做的一場夢。

    青春歲月里的我們，時常就生活在夢裡，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的差距。

    ……

    回到家裡，老鼠正陪著夢夢和如月在大廳聊天。

    「小曼呢？」林星宇有些奇怪的問。

    「她不是和你們一起出去了嗎？」夢夢說道。

    通過詢問之後才知道原來小曼一直沒回來，再回想下今天發生的事情，這讓大家心裡一下緊張起來，林牧的酒意都瞬間被嚇沒了。

    於是大家都趕緊出門分頭尋找。

    外面雨下的很大，林星宇打著傘在別墅附近跑了一大圈也沒有找到，由於大雨還伴隨著風，撐起的雨傘被吹的左右搖擺，林星宇乾脆就將雨傘收起來拿在手裡。

    之後他又跑到學校宿舍，問過了好幾個女生，仍然沒有小曼的消息。

    大雨將林星宇的身體早已經全部淋濕，貼在身上的衣服有些難受，但他此時根本顧不上這個。

    接著又跑到操場上，小樹林裡，幾乎少女平時喜歡去的地方都跑了，但還是沒找到，林星宇心裡不禁暗暗著急。

    一個人的外表有多堅強，受到傷害時內心就會有多痛苦，想到這裡林星宇更加焦急起來。

    突然，好像靈光一閃般，一個地方在林星宇的腦海里出現——月亮公園。

    當他跑到月亮公園後，很快發現了小曼的身影，少女坐在池塘邊的長椅上發呆，仿若失去靈魂的木偶般，任雨水淋在那柔弱的身體上。大雨隔斷了視線，雨中少女的身影若隱若現，仿佛很近，又仿佛無限遙遠。

    林星宇輕輕走到小曼身邊，把雨傘打開撐在她頭頂，擋住大雨帶來的侵蝕。

    少女許久之後才抬起頭，看著這個此時幫她遮風擋雨的撐傘人。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神啊！那份憂鬱與絕望讓人看一眼就心痛萬分，仿佛蘊含了一個人面對全世界的孤獨。

    少女美麗的長髮早已被雨水淋濕，凌亂的緊貼在頭皮與臉上，讓此時的少女又增加了幾分淒涼；水珠順著她的臉頰慢慢滑落，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片刻後，林星宇慢慢的坐在少女旁邊，用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就像童年時那般，每當小丫頭受了委屈，林星宇都會揉揉她的小腦袋來安慰她。在林星宇眼裡，她永遠都是那個有著可愛笑臉的小表妹。

    接著，林星宇又幫少女理了下凌亂濕潤的長髮，輕聲說道：「丫頭啊！將心收回來吧，我們回家。」

    從聽到要和心上人分離的消息後，少女雖然心痛，但卻始終沒有哭，那份心痛就像一塊大石頭，堵在自己的胸口怎麼也搬不掉，難受至極。

    此時看著眼前唯一給自己溫暖的人，少女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猛地一下撲到他懷裡，傷心的哭聲隨之響起。

    ……

    雨越下越大，好像上天也在為這個冷酷的世界而哭啼，陣陣風聲不時呼嘯而過，參雜著少女傷心的哭聲，讓這個黑暗的夜晚更添了幾分淒涼。

    青春就像隨風飄舞的蒲公英，看似自由自在，卻存在了太多的身不由己，當堅強的外表卸下那一刻，心就像水晶一樣脆弱的不堪一擊。

    堅強？那只是脆弱在撒謊罷了！

    青春歲月里也有憂傷的雨季！只是若不去追憶，就不會發現那些在年華里有過的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