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
朱厚照笑得前仰後翻,他是故意讓群臣走近看,然後等著被噴一臉口水。
至於皇帝為啥知道?
因為朱厚照也被噴過啊,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多幾個人被噴才顯得公平嘛。
楊慎覺得頗為有趣,也想上前看看。剛踏出幾步,就聽父親一聲咳嗽,他只能悻悻然回到班次。
以楊廷和為首的一幫保守大臣,覺得此刻太不像話了,好好的朝會居然真變成菜市場。
林俊本來神在在站著,聽到楊廷和的咳嗽,他估計站出來,攏著袖子圍觀草泥馬:「這畜生恐怕拉不得磨吧?」
朱海說:「塔萬庭蘇龍國沒有石磨,因此不知這畜生是否能拉磨。但其地多山嶺,此物可以馱運貨物,就像大明百姓用驢騾馱貨一般。」
林俊贊道:「既能馱貨,那便是好畜生。可惜死得只剩一隻,下次可多運幾隻回來,若能在民間繁衍推廣,黎民百姓又可多一樣有用牲畜。」
楊廷和終於忍不住了,出列說:「陛下,探海提督此次東行,確實收穫頗豐,於萬民有利。但既已帶回諸多新作物,那就沒必要為了這畜生,靡費錢財、萬里蹈海再跑一趟。這塔……塔……」
朱海說:「塔萬庭蘇龍國。」
楊廷和說:「這塔萬庭蘇龍國,能夠想到進獻新作物,其國王也算有心了。可賜金印,封藩王,禮送其出境。若他們沒有大船,那就以封舟載其回國。只再跑這一趟,封舟能帶回多少物事,便帶回多少物事,今後不可再勞師動眾。」
朱厚照說:「就依楊閣老所言,著令禮部鑄印局,為塔萬庭蘇龍國王鑄一金印。再賜寶鈔十萬貫,絹三千匹,棉布五千匹,以彰其忠誠之心。」
楊廷和道:「陛下聖明!」
朱厚照笑道:「不過嘛,這極東之地,今後還是要去的。」
楊廷和眉頭緊皺,知道無法直諫,只能退而求其次:「陛下,民間若有海商,願意萬里蹈海,自然不便阻止。但朝廷就不用再派船過去了,去一趟必然靡費不菲,只是空耗國庫而已。」
朱厚照笑得更加燦爛,突然說:「探海提督,這次還帶回一樣東西。來人,都搬進來!」
這次動用的侍衛更多,兩兩抬著一個麻袋,袋口還綁有承運庫封條。那些麻袋雖不大,卻死沉死沉,力氣小的直接被壓彎了腰。
整好八十麻袋,至於零頭嘛,朱海拿去跟船員分了。
平均下來,每人也就分得四十兩黃金,而那些中途死亡的船員,家裡還有幾兩金子作撫恤費。
朱海自己一分錢沒拿,但這次回京面聖,從南洋運香料到杭州,又從杭州帶貨去旅順**易,貿易所賺的大部分銀子,都進了朱海的私人腰包。
朱厚照笑道:「眾卿可猜一下,這些袋子裡究竟是何物。」
戶部尚書黃珂,走過去試圖抱起麻袋。他也算有力氣的,誰知竟抱不起來,頓時驚道:「這些麻袋並未裝滿,如果是銀子,一袋頂多百來斤,臣自負還能挪動。剛才試了試,一袋怕在兩百斤以上吧?只能是金子!」
金子?
文武百官不可置信,八十袋金子得多少兩啊!
朱厚照感覺非常沒勁,居然一下就被猜到了,他下令道:「把封條拆了,眾卿都親眼目睹一下。」
一個麻袋打開,露出裡面的金沙。又一個麻袋打開,裡面還是金沙……打開十多袋以後,眾臣都麻木了,不再質疑此番出海的收穫。
朱海跪地說:「這次出海,共帶回黃金二十六萬餘兩。還有些零頭,臣自作主張,拿去分給船員,還給死去船員的家屬一些撫恤。請陛下責罰!」
朱厚照高興道:「那就罰你多跑幾趟。分金子是應該的,撫恤費更該有。聽說這次出海九死一生,船員死了超過四成,活著的也個個帶病帶傷。常言道,皇帝不差餓兵,如此傷亡應該大賞。記住,下次你不能私賞,由朕親自下令賞賜。這回你既賞過了,那朕也得表示表示。所有死去的船員,每人賜田三十畝,逃戶可回原籍落戶,軍戶、匠戶、灶戶都可轉為民戶!」
朱海連忙謝恩:「臣代船員們謝過陛下!」
朱厚照和朱海的對話,根本無人理會,因為文武百官都已經傻掉,是被二十六萬兩這個數字嚇傻的!
明代初期,官方金銀比價是1:4,正德初年已經變成1:5。這些年隨著開海港口增多,外來白銀不斷湧入,民間金銀比價已經變成1:6。
二十六萬多兩金子,折算成銀子就是將近一百六十萬兩白銀!
便是雲淡風輕的林俊,此刻都瞠目結舌,緩了一陣才問:「朱提督,你出海一趟怎搞到這麼多金子?」
楊一清也問:「難道塔萬庭蘇龍國,不以黃金為寶,因此贈送這許多嗎?」
朱海回答說:「塔萬庭蘇龍國,也喜歡金銀,這些金沙跟他們無關。在下之前說過,船隊登岸的地方,被咱們命名為福山。福山附近沒有國家,只有茹毛飲血的部落。福山之西北,有兩條河,河中多金。河邊土著,不懂金銀珍貴,在下便讓他們淘金,再用斧頭跟他們交換。斧頭換得差不多了,就用鐵刀、布匹、絲綢等物交易。」
群臣絕倒,一堆普通物品,竟換來一百六十萬兩白銀,果然都是些沒腦子的野人。
楊廷和疑惑道:「兩條河,便淘來二十多萬兩金沙?」
朱海說:「楊閣老不知,那裡的金沙是真多,太陽照著都金燦燦的。因此,那兩條河,一條被船員們稱作流金河,一條被船員們稱作閃金河。數千土著淘金幾個月,才淘得這麼多金沙。如果下次再去,恐怕就沒那麼便利,因為附近河段的金沙已經所剩無幾。不過嘛,在下派人往上游探過,上游數十里皆有金沙存在!」
大殿轟然,群臣震驚,還有數十里河段的金沙等著去淘!
歷史上的美國淘金熱,大概吸引了三十萬人淘金,加州金礦的年產量接近四十噸。這還只是十年平均數,剛開始那兩年淘金很容易,年產量很可能有五六十噸——這些數據出自官方,還有無數黃金,直接民間交易,並未計入其中。
而五十噸,換算成明制,約為一百三十四萬兩!
(註:三十萬美國淘金者,真正暴富的是剛開始那一萬人,淘金就跟下河撿金子一樣。後來的淘金者,雖然也能淘到金子,且收入是打工的好幾倍,但那裡的物價翻了十倍以上,到頭來還特麼不如打工呢。更扯淡的是,不良奸商坐地起價,比如在酒館裡喝酒,老闆只收金子不收錢。)
朱厚照洋洋得意:「出海一趟,便運回二十六萬餘兩黃金。楊閣老,你還怕國庫空虛嗎?」
楊廷和很想反對,但欲言又止。如果再反對,戶部官員估計要掐死他,只能硬著頭皮說:「陛下剛才所言,出海之船員,死亡超過四成,活著的也人人帶傷帶病。黃金雖貴重,人命亦無價,須減少出海次數,每趟多帶一些金沙回來也可。」
王淵突然出聲:「船員多死,皆因淡水**。物理學派弟子,正在研究儲水之術,或許可以減少出海傷亡。」
朱厚照說:「二郎有心了,若你的學生能有所獲,屆時朕必定不吝賞賜。」
「謝陛下!」王淵說道。
明代的稅收,很多都是實物,除了漕糧必須入京之外,許多都變成了地方官府收入。而且還分門別類,米多少石,麥多少石,粟多少石,草多少束,絲錦多少斤,絹多少匹,布多少匹……
而中央能收到的稅銀,主要有戶口鈔、雜課、鹽課、茶課、金銀課等等——鹽稅、茶稅雖然算錢,但也有一部分折算為布米統計。
林林總總加起來,去年中央收到的賦稅(不含實物),一共有七百多萬兩白銀。而且其中有兩百多萬兩,是靠陸續開海和整頓浙江北關所得,否則中央稅收只有四百多萬兩白銀——朱厚照很納悶,為啥杭州市舶司稅收那麼多,其他開海的市舶司稅收遠遠不如呢。
前往美洲一趟,就能帶回價值一百六十萬兩白銀的金子,都超過大明(貨幣)歲入的五分之一了!
誰敢反對去美洲啊?
另外,如果把這些金子也計算進去,今年的貨幣歲入很可能超過九百萬兩銀子。其中接近一半,都算王淵變相帶來的。
都說王淵是佞臣,如果換你當皇帝,且不論戰場立下那些大功,只讓中央貨幣稅收幾乎翻番,這樣的大臣你不倚重信任?
中央現在已不缺錢了,只是缺糧而已,各地大災耗糧太嚴重。
朱厚照正在慢慢屯糧,他打算再屯一年,明年秋天就去收復大寧城。
王淵要信任,朱海也要封賞!
朱厚照突然說:「御馬監朱海,探海有功,擢升御馬監少監,仍舊提督探海船隊。特贈探海伯!」
太監封爵?
文武百官全部愣住,隨即集體勸諫:「陛下三思!」
朱厚照又補充道:「從今往後,探海伯朱海,不得在京城和地方任職,只得督理海外事宜。歷任探海提督皆如此,當為大明定製。」
「陛下聖明!」這回沒人反對了,只要別在國內瞎搞,太監在海外當伯爵也可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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