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日,星期六,晴
媽媽帶我去煙麻大街買糖果,那裡有好多好多糖果。
我問媽媽為什麼叫煙麻大街。
媽媽說,以前街上都是賣大煙和大麻的。
那現在為什麼還叫煙麻大街,不叫糖果大街呢?
媽媽給我挑了好幾種糖果。我說我只要吃b羅味的。媽媽就給我買了b羅味的。
其實我都喜歡吃,但是我知道媽媽沒有錢。
煙麻大街上有個瘋子,看上去好可憐。我偷偷給了他一顆糖。
………………………………
5月日,星期一,陰
今天幫媽媽殺雞。
我一手抓住雞的兩隻腳,一手抓住它的翅膀。媽媽在雞的脖子上jiu下一把毛,然後在沒毛的地方割了一刀,用碗接著雞脖子裡流出來的血。
雞一定很疼,掙扎的很兇。我抓不住了,一鬆手,雞就跑了。跑的時候,它的脖子還在流血,過一會兒,它就不走了,倒在地上。地上到處都是血。
雖然它很可憐,但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吃過雞肉了,我也很可憐。
可是媽媽卻不讓我吃。
媽媽說這隻雞是給爸爸的。
她把雞燒熟了,又拿了一瓶酒,放到爸爸的墳頭。
媽媽說今天是爸爸的計日。
可爸爸已經死了,死人是不會吃雞的。
媽媽卻說爸爸會吃的。媽媽真迷信!
………………………………
5月7日,星期二,陰
昨晚我偷偷去了墳地。
我不相信爸爸會從墳里爬出來吃雞。如果我不去,那隻雞一定會被野狗吃掉,而不是爸爸。
雞很好吃。
吃雞的時候,我突然想爸爸了。
我不記得他長什麼樣子了。
小的時候,他最疼我,經常抱著我去芒甸玩,還帶我騎木馬。後來他就很少回來了,就算回來也是在半夜。
再後來他死了。
大家都說他是壞人,是毒ie子。
我想他們說的是真的。
有一次爸爸回來的時候身上都是血,媽媽一直哭。爸爸拿出一包白色的粉。媽媽給爸爸打針,打完了,爸爸就很用力的把媽媽壓在床上,媽媽疼的大聲的叫。
他們以為我睡著了,其實我都看見了。我真想把爸爸趕走。
晚上的墳地特別黑,只有一點點星星的光照進來。
我吃飽了,留了半個雞在墳頭。
爸爸,雖然你是個壞人,但我想你了。
…………………………………
5月3日,星期二,小雨
媽媽又在吸大煙了。
她不吸的時候就會很難受,看見她難受的樣子,我也很難受。
媽媽說,她吸菸的時候可以看見爸爸。
但她卻不允許我聞她的煙味,她說大煙是有毒的。
我叫她不要再吸了。
她說等我長大了,她就不吸了。
………………………………
月3日,星期五,晴
刀娃子說我偷了他的橡皮。我說我沒偷。他打我,我也打了他。他就向羅老師告狀。
羅老師問我為什麼要偷橡皮。我說我沒偷。羅老師把我的書包倒在地上,恩昆阿公給我買的彩色鉛筆摔斷了,我很傷心。
羅老師要我向刀娃子道欠。我沒有道欠。我沒有偷東西,為什麼要道欠呢?
他說我打人就要道欠。可是刀娃子先打的我呀。他為什麼不道欠?
羅老師就罵我是毒ie子,讓我對著立必角。立必角就是在教室的角落裡面對牆必站著,不許動。
我立必角的時候,刀娃子在背後打我,同學們用粉筆丟我,還在我背上畫烏龜。
我沒有哭。
回到家裡,媽媽看見我手上有烏青,問我怎麼啦?我說在壩口摔了一交。
媽媽問我疼不疼,我說不疼。
我很想哭,但我沒哭。
………………………………
月9日,星期日,晴
家裡來了很多可怕的陌生人,他們身上都畫著奇怪的畫。
媽媽叫我躲在裡屋不要出去。
我聽到他們在外面嘰里gu的說話,但我一句也聽不懂。
後來他們走了,我聽見媽媽在外面哭。
我走出去問媽媽怎麼了?媽媽不說話。
我看見桌子上有一些錢。
………………………………
7月7日,星期四,雨
媽媽果然不吸菸了。我想是因為我長大了吧。我現在已經會採茶葉了,等我再長大一點,我就可以幫媽媽采干he了。
但媽媽好像病了。她去芒甸打針了。我看見她手臂上有好多打針留下的黑點。
我不想去上學了。反正學校里沒有人喜歡我,他們都說我是壞人的後代,是毒ie子。
我不想做毒ie子,我想幫媽媽做飯、洗衣服、干農活。
他們都說幹活很累,但我一點也不覺得累。只要和媽媽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
………………………………
8月2日,星期二,多雲
媽媽越來越瘦了。她最近變得很怪,常常說她要走了,要去找爸爸了。
他們說媽媽得了一種叫愛i的病。
芒甸有很多打針的人都得了這種病。
我想媽媽是病胡塗了,爸爸已經死了,去哪裡能找得到呢?
我去找恩昆阿公,我跟阿公說:「阿公,我想找一個新爸爸,這樣媽媽就不會總是想我爸爸了。」
恩昆阿公抽著煙說:「好好。」
阿公越來越老了。我叫他不要抽菸。他總是說:「好好。」但還是一直在抽。
阿公給了我一條魚,讓我噸湯給媽媽吃。
我高興的回家給媽媽做魚湯。
我跟媽媽說:「你吃了魚湯病就會好了。等你病好了,恩昆阿公答應給我找一個新爸爸,那樣你就不會傷心了。」
媽媽高興的吃了魚湯。我想我很快就會有新爸爸了。
………………………………
8月27日,星期六,陰
媽媽不停的咳su,吐了很多血。
我去找恩昆阿公,阿公找人把媽媽送到芒甸。我們在芒甸坐車去瑞河口。
我第一次坐汽車。汽車的速度很快,像飛一樣。但是媽媽很難受。我看見她那麼難受,就沒有心情看窗外的風景了。
我們到了瑞河口的醫院。醫生給媽媽打了針。針尾巴上有一根長長的細管子,連著一袋水。水一滴一滴的流進媽媽的身體裡,媽媽乾枯的臉就變i潤了。
我給媽媽洗臉,她醒了。
媽媽拉著我的手說:「美人,我想回家。」
我問她:「為什麼了?」
她說:「這裡不舒服,家裡舒服。」
我們在醫院裡住了兩天。醫生說:「你們可以回家了。」我們就回家了。
媽媽躺在床上,我幫她洗了手,她要我去拿爸爸的照片。
我把爸爸的照片從牆上拿下來給她,然後去燒飯。
飯燒好了,我去叫媽媽,媽媽已經死了,懷裡緊緊抱著爸爸的照片。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1s 3.719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