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伏連昭飲罷安神湯後昏昏淺睡,深陷長夢,夢裡身在一處歡笑鬧堂,窗頭紅燈喜燭,桌上珍饈佳釀,耳邊弦樂悠悠,堂下妙舞曼曼,她抱著咯咯發笑的蕭寍走到吳淑媛身邊,吳淑媛慈笑著將蕭寍抱到懷裡親撫逗笑,正當她不注意的關頭,子英悄悄將一朵鮮亮的紅花別在她的髮髻間,吳淑媛瞧見開懷大笑,一旁的央汐也偷笑不止...
稍時蕭綜迎上堂來,一臉燦笑,滿眼柔情似水,蕭寒掙開他的手跑到她的身前,將一塊糖葫蘆塞到她的嘴裡...蕭綜跪拜過吳淑媛後緩緩走到她的身邊,輕手理了理她額上的髮絲,她呡嘴一笑痴痴看著他,而他也滿眼愛意地沖她微笑...
調皮的蕭寒又鑽進吳淑媛的懷裡,蕭寍看著阿兄手裡的糖葫蘆也伸著手要吃,蕭寒卻逗著她就不給,惹得蕭綜幾人哈哈大笑,子英和央汐隨後笑著將他拉到一邊玩耍去了...
夢長夢短有醒時,美夢噩夢終虛幻,伏連昭夢醒時已是次日辰時,早已坐在她身邊的子英看見了她煞白的臉上綻放的笑容,笑得那麼善真,笑得那麼燦爛,她知道那是一個美好的夢,也是她一生中最嚮往的夢。大筆趣 m.dabiqu.com子英沒有叫醒她,就那麼呆呆地看著她,然片刻間卻已淚流滿面。
「寒兒!寍兒!」醒來後的伏連昭意識到自己不過是做了一個長長的美夢,痴神間笑意盡散,掙紮起身呼喚著兒女的名字,子英忙忙抓住她的手臂勸慰,然伏連昭似是發瘋一般極力掙扎。
伏連昭的腦海里湧現昨日的夢境,然蕭寒慘死與蕭寍失蹤的現實也無情地衝擊她的腦海,夢與實就像水火交融般注入她的每一根神經,隨後激盪崩裂。伏連昭剎那間深感頭痛欲裂,翻身倒在床上抱頭翻滾,子英嚇得手足無措,想要極力抓住她的手臂卻被一次次推開。
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伏連昭抓破床單的雙手忽地緩緩攤開,雙眼一閉沒了動靜。子英嚇得失魂喪魄,回神後爬到跟前嘶喊,然伏連昭氣息已斷再也沒有睜開眼,當初那個純真善良的吐谷渾公主就這樣結束了她年輕的生命,也結束了她悲慘的一生,臨死前也未等到蕭寍回家的那一刻。
子英不敢也不願相信眼前的這一切,她死命地搖晃著伏連昭的臂膀,喊破了喉嚨,使盡了氣力,最後身子一軟暈倒在伏連昭身旁。
房外,適才聽到叫喊聲的夢妍猛地停住腳步,亦是驚得目瞪口呆,而後雙手發顫,藥碗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回神後的夢妍衝進房裡定神一看,端見伏連昭與子英雙雙倒在床上沒了動靜,夢妍嚇得軟在地上大聲喊叫,不大一會,府上的僕人婢子聞聲匆匆趕來。
一干奴僕也嚇傻了眼,隨後急忙稟告吳淑媛,吳淑媛聞言大驚失神,緊著步子趕進房裡走到床頭,驚魂之下雙手顫抖,泣不成聲,剛剛趕進房的晴霞見狀身子一軟,跪在床頭亦是痛哭不止。婢子將子英扶回房裡休息,奴僕也忙忙去請醫家,伏連昭房裡哭聲繞樑,吳淑媛拉著伏連昭的手哭天喊地,悲痛欲絕。
慕容郡女昭君願,為安天下許皇梁。
恰似飛蝶逢惡雨,九轉飄搖惹沼泥。
一方紅紗許薄命,三尺彩綢定孽情。
從此深庭鎖孤魂,長榭樓台伴淚人。
佛陀不語前世孽,蒼天不渡今生劫。
還如良宵虛境去,一夜笑盡婆娑夢。
瓊花凋散香拋盡,十裏海棠落淚痕。
復年復月復此時,誰念黃堂可悲人。
身遙遙,情遙遙,合指問佛佛不語,落眉探花花不言,徒把辛酸淚,濕了滿衣裳。春殘殘,秋殘殘,望眼高牆影疊疊,落眸黃堂聲寂寂,只把傷心骨,點作芭蕉絡。剪不清,說不清,愛恨情仇怎回首,道幾處憂思長,說幾處憂思短,到頭來,不過一抹煙雨痕。人也謗,鬼也謗,是非恩怨怎思量,道幾番人情冷,說幾番人情暖,到頭來,不過一場荒唐夢。
子英因悲傷過度昏厥過去,下奴忙忙請來醫家診治,未過半個時辰忽地驚醒,爬下床頭踉蹌出門,跪在伏連昭的房前失聲痛哭。時逢雨季,忽而黑雲壓城,天雷炸響,閃電交縱,登時暴雨傾盆瀉下,青瓦激響似哀鳴,花草流水若殤淚。
「報!扶風公主到!」府門外,一干侍衛翻下馬後匆步朝廂房趕來,卻聞房內哭聲震天,端見子英跪在大雨中痛哭不止,眾侍衛稍時齊齊跪拜在地。「公主!寍兒!」子英回頭哭喊,侍衛起身將蕭寍抱給她,母子連心,蕭寍亦是哭得難休難止。
「阿姐...寍兒她回來了...求求你睜開眼看看她吧...」子英將蕭寍護在懷下,顫抖著手翻開裹毯一角,瞬間淚如雨下,泣不成聲,「阿姐如何狠心拋下寍兒,竟不能看她最後一眼就獨自去了...你怎能忍心...」隨後抬眸望天,「老天爺,你竟也如此不公,阿姐到底做了什麼罪孽你要這般懲罰她...」話未盡又是一番電閃雷鳴。
「寍兒!苦命的孫兒!」稍時,婢子攙著吳淑媛迎到門前,吳淑媛涕泗橫流呼喚著蕭寍的名字,侍衛趕忙接過蕭寍抱去,吳淑媛看著嚎啕大哭的孫女淚如泉湧,說了幾番悲苦之言又朝子英看去,「子英,你阿姐她已經命歸西去,你還要跪到幾時哪...」子英涌淚說道:「老夫人,都怪子英沒有照顧好阿姐,子英有罪...夫人便任我跪在這裡贖罪可好...」吳淑媛知道姐妹二人情深似海,未再多勸抹淚去了。
子英跪在伏連昭房前整整大半日,雨還在下,花還在哭,夢妍與晴霞勸她幾回未果,晴霞便撐著傘與子英同跪,子英嬌柔之身怎經得起暴雨寒骨,登時神色恍惚暈了過去,晴霞趕忙喚來婢子將她扶回房中。
伏連昭前失愛子,臥床幾載命飄零,後失小女,臨死前仍未得見小女一面便已命歸西去,暴雨傾盆,梨花帶淚,似是為她哭一場天道無公,電閃雷鳴,青瓦激響,似是為她奏一曲悲憐哀曲,曾經那個天真純善、與世無爭的伏俟郡主,終歸還是在一簾幽夢中化作天外飛仙,奔向她一生心心嚮往的極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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