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食客 第7章 阿黃

    小芹看他玩得開心，也不客氣，轉身就回西屋，開了檯燈，繼續溫習自己的功課。

    陸慎和虎子看著小奶狗吃完了一盆饅頭，就一起在院子裡和小狗追逐嬉鬧。

    喧譁的聲音驚動了東屋的虎子媽，她走出來訓斥了虎子幾句，就把小狗們都拿到了堂屋，暫時讓小狗們在堂屋取暖睡覺。

    「大娘，我來問小芹功課。」陸慎這時候還是能分清主次，張口就把虎子媽送客的客套話打斷了。

    虎子媽見他搬出學習這個大旗，也不好再說什麼。

    她揪著兒子，讓他抓緊洗手洗腳上床睡覺。

    趁虎子媽去訓兒子的當口，陸慎到堂屋，抱起進門時候衝著自己叫的那隻小黃狗，推門進了小芹的西屋。

    西屋靠窗放著一個煤爐，煤爐向上伸出一個長長的金屬筒子，筒子通向窗外，燃燒的煤球，讓整個房間都暖和了不少。

    小芹的房間比陸慎家的臥室更乾淨，床是木板床，床頭是實木的，畫著一大叢花，相比之下，陸慎的床頭只有幾根豎起來的木棍。

    床上鋪的被褥，都是新的，不像陸慎的被子有些地方針腳都開了線。

    書桌也比陸慎的書桌高級，應該是縣裡買了拉回來的，和小芹坐著的椅子明顯是一套。

    看陸慎進門，小芹就從書桌旁起身，伸手把椅子拉給他坐，自己坐到了床邊。

    「你下午嚇唬高明高峰，小心他倆在學校放學堵你。」小芹對陸慎說道。

    陸慎不以為意，今天知道的消息已經太多了，高明高峰的都是小事兒，大不了打不過跑路，自己跑得快，前面幾次都順利跑掉了。

    「有個事兒，我想跟你商量商量，你給我參謀參謀，我有點亂。」陸慎把椅子往床邊拉拉，離小芹更近一點坐下，小聲說道。

    剛才在家裡二樓靜坐的時候，陸慎已經慢慢消化關於母親的消息，但是後面該如何做，他還是無頭蒼蠅。

    小芹年齡比自己大一點，又一直都比自己懂事，和她商量是最好的選擇。

    陸慎接著就把父親和母親的戀愛史，挑重點長話短說了一遍。

    聽完陸慎的訴說，小芹也有點懵。

    一時間倆人都沉默了。

    她一直知道陸慎的父親是個有文化的人，沒想到竟然是大學畢業，陸慎的媽媽，自己則是沒有任何印象。

    小芹也沒有什麼好主意，這會兒聽到的事兒，有點超出她這個十五歲女孩平時的思考範圍。

    過了好一會兒，小芹開口道，「都過去十幾年了，你也挺大了，你媽媽也好久沒有聯繫你們，你準備怎麼辦？你也想去天京找媽媽嗎？」

    「我準備養條狗。」陸慎很鄭重的說。

    「養條狗」小芹抬起頭，紅紅的小嘴微微張大，漂亮的眯眯眼一時間充滿了迷茫，一時間沒能接受這個轉折。

    「汪汪」，這時候陸慎懷裡的小奶狗湊趣的叫了兩聲。

    陸慎用手撓了撓小奶狗的肚皮，軟軟的，摸起來很舒服。

    小奶狗四爪亂動，努力保護自己的肚皮不受侵犯。

    此時陸慎抬頭，剛好迎上向小芹湊得有點近的俏臉。

    他眼睛對上小芹水汪汪的眼睛，那迷茫的眼神讓他瞬間有點暈眩。

    近距離感受到她酒紅色的嘴唇，呼出來的氣息，打在自己的臉上，似乎聞到了一陣香味。

    陸慎的身體不自覺的微微發顫，撫摸小奶狗的手也加大了力道。

    小芹也看到了陸慎眼神的迷離，感受到陸慎的變化。她的臉色紅的透透的，不敢和陸慎繼續對視，低頭垂下了視線。

    「汪」被摸痛的小奶狗此時發出慘叫，打破了西屋的曖昧的氣氛。

    「咳」，陸慎想坐直身體，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也發生了奇怪的變化。

    腰間的武裝帶似乎太緊了，讓自己坐直這個動作，弄的下半身都有點勒得慌。

    「媽的，我皮帶好像該買新的了」。

    小芹也發現了他的窘迫，瞬間臉燒得紅紅的像要滴血，不自覺的往床腳挪了挪身子。

    陸慎乾脆把椅子往後挪了一挪，拉開了一點和小芹的距離。

    他清清嗓子說道，「我爸今天說我過了年就十四歲了，是大人了。還說最近這段時間家裡都是靠我，那我就是可以決定養條狗！」

    說完還把小奶狗舉了起來，仿佛舉起了自己在陸家登基的王冠。

    小奶狗被翻轉舉高，倒是沒有嚇得亂叫，只是緊張的繃緊身子，向內夾緊了四條腿，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小芹。

    小芹深呼吸一口氣，看著面前的傻男孩。

    「這狗是李二姐家裡的，一窩生了四個，讓我帶過來選，倒是留幾隻都行。」

    她伸手接過小奶狗，撥拉幾下狗狗的小肚皮，說道：「是公的，將來省事兒，還能給你看家。一會兒走的時候你帶走就行。」

    陸慎見小芹贊同自己的決定，還主動幫自己完善計劃，心情一下子大好了起來。

    此刻他接過小奶狗，臉上充滿了取得勝利後驕傲的神采。

    這一刻的交接，他像是完成了高家莊陸家，重要的薪火傳承和歷史交接。

    在今天，他陸慎就成為了陸家的一家之主！

    當家做主，從養條狗開始。陸慎看著小奶狗的眼睛，霸氣的宣布「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狗了！」

    抱狗入懷，陸慎就要著急趕回家給小狗弄窩。

    「讓虎子抓緊選他要留的狗，選好了趕緊給狗起個名字，別老狗兒狗兒的叫，我聽著不得勁」。臨出西屋門，陸慎轉身叮囑小芹。

    小芹看他猴急的樣子，又捂著小嘴，這時候的臉色也恢復了正常，她笑道，「你先把自己的狗起好名字吧。」

    陸慎邊向院門走，邊說道「就叫阿黃，這名字好養活。」

    他快步回到家裡，此時陸逸仙已經睡了。

    陸慎躡手躡腳的從一樓儲物間找出一個大大的紙箱子，又把舊報紙和舊書弄了一些，一起帶到了二樓臥室。

    狗子倒是很乖，和陸慎在床上膩歪了一會兒，就下床趴在做好狗窩裡睡著了。

    陸慎鑽進被窩，又露出頭來，看著睡著的狗子，心裡充滿歡喜。

    困意襲來，往被窩裡鑽了鑽，陸慎感覺迷迷糊糊，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他走了很遠很遠的路，很餓，很渴，很想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