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手伸的太長,確實讓人擔心。不過子高,你有把握說服丹崖?」
「丹崖先生應該是明事理的人,斷然沒有反對的道理。」
「好,子高既然成竹在胸,為兄也就不多說了。鹽稅的分配我們可以讓一步,但是聯合建立儲備金庫,共同發行鈔票,這是大勢所趨,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軍閥,還以為自己手上有軍隊,就可以毫無顧忌……」
作為商人,如此輕視手握重兵的軍閥,要是換一個人畢竟會大吃一驚,還以為錢新之的口無遮攔是老壽星吃砒霜活膩味了。
可實際上,他說的還一點都不是大話。
民國是軍閥混戰的時代,大小的軍閥,全部羅列出來,沒有上萬,也該有上千。可真正能夠長青不倒的軍閥,幾乎不存在。其實,孫文算是民國初期政壇的常青樹,這位是在逆境中求失敗,在困境中求打擊,活著的時候,沒有成功過,倒是大半輩子都在逃跑中度過。可是在政壇巔峰,屁股底下的位子就不太好座了。民國建國不到十年,內閣卻多達二十來任,快的時候,幾乎三兩個月就會有一個總理被任命,然後組建內閣。
大人物在台上走馬燈似的換,當老百姓的甚至無法搞清楚,這個國家當家人究竟是誰?
說白了,上台的政客,誰也不知道自己的政治生涯什麼時候會結束。
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兩年。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耀武揚威的當幾個月的大人物,然後被打落凡塵。也有十幾天的,比如說張勳。這位前任的安徽督軍,兵變之後,只有短短的12天之後,就打道回府了。他的失敗其實是黎元洪和段祺瑞爭鬥的犧牲品。
被人趕下台。
這不是一個人的結局。
而是民國初期大人物的宿命,袁世凱牛吧?
當大總統都不安穩。還妄想當皇帝,可是北洋的軍隊都是他拉起來的,最後還不得不在舉國聲討之中病死。
黎元洪。
馮國璋。
段祺瑞。
那個不是難得一見的強勢人物,可最後呢,誰又有幾年的風光?
曹錕,一個被人叫了幾十年的『傻子』。更不會在那些派系的眼中有多大的份量了。尤其是,這位還把手伸到了別人的碗裡,這能忍?
「眼下的曹家,風光無限,可卻不懂得收斂。是該讓他們懂得一些規矩了!」
王學謙笑道:「曹大總統,我們是一定要支持的。但是那些在背後敗壞曹大總統名聲的曹姓族人,以及強取豪奪的行徑,引起了牴觸的情緒,也是讓人遺憾。」
「還是子高深明大義!」
錢新之的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微微的挪動了一下坐姿,湊近王學謙低聲問道。明面上,他是隸屬於交通部下的銀行副經理。他的上司就是投靠了曹家的周作民。外人不知道,但行業內都知道,交行上下周作民說的話。估計沒人會聽了。
想想也是,『交通系』在北洋內部,不掌握任何軍隊,但是卻是任何一屆內閣都無法繞過去的一個派系。
其存在,必然是有其存在的價值和底氣。
錢新之的坦率,讓王學謙的內心之中還真有點不太適應。
曹錕好歹是個大總統。
雖然是花錢買來的。總給人一種名不正言不順的感覺。當初競選的時候,『國黨』的人在。對於競選結果沒有反對;張作霖更是親自到場,也沒有反對。似乎曹錕是否在台上。沒有人關心。
可不要忘記了,曹錕是有政績的。
這麼說,讓人有種違和的感覺。曹錕一個『傻子』,連當將軍都糊塗著呢,還能在當選大總統之後沒多久,就搞出政績不成?
說起曹錕的運氣,不得不說,在北洋之中絕對是數一數二的。當年他以賣布小販的身份從軍,好不容易混到了一個帶品級的小軍官,意外的搭上了袁世凱的線,卻並沒有讓他一下子飛黃騰達,在袁世凱死後,這十年中,他在北洋之中還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師長,功績平平。
雖然升官不快,但是不能忽視一個問題,曹錕好像從當兵開始,就沒怎麼打過仗……
按理說,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可卻是不爭的事實。
甲午戰爭,曹錕所屬的部隊都已經到了朝鮮,要是不出意外的話,鐵定要當炮灰。可是他連放槍的機會都沒有,連毛都沒有掉一根,就跟著敗軍回國了。
八國聯軍那時候,他也該上戰場,面對的是窮凶極惡的西方現代軍隊。袁世凱的新軍是強,可是在西方正規軍的面前,還是不夠看。可是,這一次義和團救了他,把當炮灰的機會給搶了過去。
後來馮國璋上台之後,提拔他當了直隸督軍,之後又是北方四省巡閱使。那一陣南北可是打的一鍋粥,按理說他該親自指揮部隊打仗了吧?曹錕在當師長的時候,發現了手下一個低級軍官不錯,挺能來事。有文化,腦筋好,還是一個如假包換的秀才相公。於是就大力提拔,這個人就是吳佩孚。之後,打仗的事,就從來沒有讓他操心過。
好了,說道這裡,曹錕的從政經歷也基本上清楚了,這位憑藉在官場冒傻氣的口直心快,逆天的運氣,稀里糊塗的就成了政壇的領軍人物。
這些年,曹錕最的最用心的一件事就是撈錢,想方設法的撈錢。難得在直奉戰爭的時候,曹錕想要謀劃一把,因為前線戰事過於順利而作罷。不過曹錕的謀劃也和撈錢有關,那就是假鈔。
奉票是張作霖控制關外的主要經濟手段,曹錕的想法最簡單不過,就是私底下印『奉票』,讓張作霖吃癟的同時,自己賺一票。
可惜,奉軍太不經打,讓曹錕頓覺英雄沒了用武之地。
按理說,曹錕這麼不搭調的個性,不在大總統的位置上鬧笑話,就已經謝天謝地了。可實際上,曹錕上台之後,做了幾件事,而且還是破天荒的大事,讓人驚嘆不已。
立憲,就不用說了。
這是曹錕上台之前就對國會議員允諾的。可立憲之路並不簡單,民國建國十年,所有的紛爭都是因為立憲而造成的。孫文控制的『國黨』當初是國會第一大黨,袁世凱要不是傻到家,絕對不會讓立憲法案通過,於是就有了第一次護法戰爭。
段祺瑞解散國會,引起了第二次的護法戰爭。
加上各地軍閥的內鬥,民國雖然建國十年,可是兵禍不斷,等於是內亂了十年。
究其原因就是因為立憲。
一個能力有限,才能有限,甚至眼界都有限的平常智商的軍閥。卻做出了任何一個雄才大略的梟雄都不敢做的事,讓民主似乎有了一道難得的曙光。
而在曹錕正式就職之後,被冷落了很多年的國會議員這才感覺到,他們的春天要來了。
曹錕是一個凡事都可以商量,只要對方能夠說服他,就支持對方的人。實際上,面對國家大事,世界局勢,曹錕能夠發表的意見有限,自然是從善如流的做一個好好先生。
這樣的總統,雖然有些美中不足,太貪錢。不過對國會議員們來說,並非是一場無法收拾的災難,而是一次平生難遇的機遇。正是因為曹錕的出現,給了太多人希望,一展生平抱負的希望。
被袁世凱殺怕了的,被段祺瑞打殘了的民國國會,如同一株瀕臨死亡的老樹,竟然在一夜之間,發出了新的枝芽。
正是因為曹錕的不作為,好說話,在北方官場之中口碑著實不錯。
正因為官聲太好,才讓很多人產生了顧忌。
這話說起來,都讓人牙疼。
曹錕的家產比袁世凱當年都要多,他發跡之前比河南項城的袁家還要窮,足以說明曹錕的錢來路不正了。可就是這麼一個民國史上數得著的貪官,卻在擔任大總統之後,受到了官場的『愛戴』,也算是天下一大怪事。
而總部在北方的金城、鹽業、大陸等銀行,其幕後的股東少不了在政壇、軍界的實力派人物。
之前捏著鼻子承認了曹家的加入,但是隨著曹錕胞弟曹銳的胃口越來越大,終於開始忍不住了。
事實上,王學謙還沒來得及聯絡大陸銀行的談荔孫,對方就通過宋漢章,私下裡聯繫到了陳布雷。
而陳布雷也不敢耽擱,直接報告了王學謙。
正在曹銳四處活動,扯出自家三哥曹錕的大旗的時候,一次針對曹家的反擊正在無形之中凝聚力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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