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再來民國看一看,可惜沒能如願,藉助這次商貿會談的機會,在下主動請纓來到了民國。或許在隨後的幾天裡,我們將在很多貿易方面獲得共識。」胡佛勻速走了一段之後,快要到紅毯盡頭的時候,距離王學謙只有七八米的時候,才明顯的加快步伐的頻率,迎接了上去,握住了王學謙的手,熱情的說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來見朋友的。
王學謙迎著胡佛的方向,並沒有走,這是作為主人的氣度,握手的同時,也熱情洋溢的語氣歡迎道:「克拉克先生是民國的朋友,對於朋友,民國人民在任何時候都歡迎之至。」
「是啊!民國的人民非常熱情,在我初出茅廬的時候,給了我很多的幫助。」胡佛喜歡演講,這在他當工程師時代就已經養成了習慣。甚至用演講稿裝訂成了採礦類的書籍。步入政壇之後,口才好,能夠在幾千人面前不怯場的官員會更加容易獲得民眾的支持。顯然,胡佛已經走在這一條路上,正在積累人氣和聲望的時候。
還有一點,美國又要大選了。
柯立芝是副總統,在哈定死後,小妾熬成了太太。可是留給他時間太少,去年哈定總統死在了任上,按照美國的法律柯立芝將以副總統的身份繼任總統。可是一年的時間,柯立芝就是全身是鐵,能打幾顆釘?
尤其是在國家政務上,這點時間太過短暫,根本就不足以讓柯立芝有拿得出手的政治成績。
於是,整個柯立芝政府都行動起來,副總統查爾斯蓋茨道斯鑑於一戰對德國的賠款一直沒有一個定論,加上德國因為失去了魯爾工業區,國內矛盾越來越尖銳,德國也希望通過談判拿回魯爾工業區。其實,部分魯爾的工廠已經開工了,但是介於比利時和法國的軍隊駐紮在魯爾,還無法大規模生產。查爾斯看準了這一時機,決心推動並設計了『道威斯計劃』,委託銀行家道威斯組成委員會赴德國實地考察,並協調比利時和法國政府,爭取在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框架下,讓比利時、法國退兵魯爾。目的是讓國民看到柯立芝政府是有能力的政府。美國並沒有被孤立。
這是外交上的爭取,另外在內政上,財長老梅隆推動減稅計劃,促進國內消費。
胡佛控制食品價格,讓國內居民的日常生活消費大大降低……
所有的目的就是,讓在四年前慘敗在共和黨的民主黨失去再次進入白宮的機會。
而協調遠東的關係,對於美國政壇來說,也是一份了不起的答卷。於是派遣了在民國有很長生活經驗的胡佛來民國,希望能夠有所斬獲。從這些分析來說,美國人是有棗沒棗打一桿子的行為,胡佛跑一趟民國,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可看著如此隆重的接待場合,胡佛有點恍然,接待總統也不過如此了吧!
內心就多了一份把握,或許……這次民國之行能夠獲得意想不到的結果。
當軍樂隊奏響了美國歌曲《星條旗永不落》的時候,雖然這首歌還沒有被正是定為美國國歌,但在美國的傳唱度很高,幾乎每個人都知道。胡佛感覺內心火熱了起來,他要拿出十二萬分的熱情,來對待民國的這些官員,拿回一份滿意的答卷。
現場安排了短暫的演講機會,王學謙先上台講了一些美國的好話,反正站在他的立場上,是沒錯的。他是庚子賠款美國退款留學生的身份去美國求學的,說兩句美國人『善良』的話當然於情於理也說得過去。
王學謙站在僅僅一步台階高的演講台上,位置很小,很對於一個演說家來說,只要是說話的地方,就是能讓自己發光發熱的地方。「美國是一個偉大的國家,這些年來,一直致力於國際社會的安定和團結。在很多領域都取得了讓人驚嘆的成就和功績。胡佛部長是民國人民的老朋友,他的到來將預示著美國和民國的合作在平等、協作、相互促進的前提下,獲得長足的發展……」
輪到胡佛上台的時候,他想要的腹稿覺得用處不大,於是順著王學謙的話說了下去:「華夏是一個偉大的國家,他擁有漫長的歷史和璀璨的文明,民國的人民是一個善良的民族,非常好客和友善。美國政府有意願促進和民國的發展關係,並在不損害雙方感情的基礎上,建立穩固的外交關係和往來。」
……
顧維鈞吃驚地看著胡佛和王學謙兩個人眉來眼去的互相保持著默契,感覺有點心酸。什麼時候美國共和黨也這麼好說話了?
尤其是王學謙和胡佛一來一去的配合,仿佛像是說好了似的。可顧維鈞清楚,這兩個人根本就沒有私下的交流過,更不可能談妥私下協議。那麼一切都是兩人的故意配合,王學謙表現出熱情,胡佛拿出回應。連他一直都不太看好的胡佛,都已經成長到這個程度,不得不讓顧維鈞內心有點心酸。而王學謙的成長,更是看在眼裡,幾年前還不過是一個一心準備回國的懵懂博士而已。
唯獨讓顧維鈞有所安慰的是,寧波現如今除了港口之外,沒有什麼可以參觀的,迎接的車隊很快就回到了接待胡佛一行人的迎賓館內。
晚上的歡迎會因為胡佛感覺身體不適,而取消了。
其實,胡佛並沒有生病,坐了半個多月的船,下船的那一刻有點腳步飄倒是真的。可是頭不痛,腦袋不暈,晚飯胃口也不錯。他甚至能夠吃習慣民國的飯菜。不過,他並沒有參加晚宴的原因是因為要重新構建美國和民國的關係,從經濟上的,再到政治上。王學謙搞出來的歡迎場面太過熱情,以至於胡佛嗅到了不一樣的政治味道。不是陰謀,而是合作的意願。
胡佛敏銳地感覺到,美國在遠東的盟友應該再多一個,而這個盟友要比日本更加的可靠。因為,日本是英國的盟友,美國是被逼無奈接受了這麼一個事實。而日本在太平洋上的擴張舉動,是美國無法忍受的。這一點,美國政府內部還是非常清楚的。在太平洋的海軍實力上,就連美國海軍也無法比得過日本人的聯合艦隊。畢竟,日本海軍所有的艦隊都在北太平洋,哪兒也去不了。而美國海軍卻要在大西洋和太平洋布防,局部實力要比日本海軍差很多。
赤道……
是美日關係的導火索,過了南半球,就要開戰了,雙方在南太平洋島嶼上的建設一點也不甘落後,甚至是你追我趕的局勢。美日也多次談判,希望減少太平洋海島軍事基地,可惜日本很不情願。日本海軍的強大,在太平洋赤道以北,沒有任何敵手,這讓美國人非常忌憚。從戰略上考慮,美國需要一個能夠牽制日本的盟友,而遠東沒有比民國更加適合這個角色了。
這天晚上,他和他的政治顧問特恩施就民國的狀況開始了討論,他需要頭腦清醒地獲得更詳細的資料,用來應對可能出現的良機,而這個良機就是王學謙政府……是否能夠走到民國政壇的巔峰。
這真是一個互惠互利的局面,特恩施不同於其他美國人,對東方的事務一無所知:「從日本的立場來看,他們希望民國沒有統一的政府,這符合他們在遠東的利益。在民國消耗極小部分的精力,就能夠完成國家戰略部署。」
「這一點,內閣已經有了共識。實際上,總統幾年前來民國的時候就已經感受到了民國的政壇變幻莫測,是日本的故意為之,而英國……他們雖然是無意的,但做法很符合日本人的利益。」胡佛端著咖啡,小口喝著濃香的味道,感覺精神從來沒有這麼好過:「只是非常好奇,民國的官員為什麼會如此熱情?」
至少在半個月裡是這樣,因為在船上,他還要擔心端起的咖啡杯搖晃,而潑出來。
特恩施摸著下巴,眼珠子仿佛定格在某一個相框內,停頓了一會兒,開口道:「恐怕和英國人的談判出現了問題,或者說英國人和日本人在做某一種交換,而被犧牲的對象就是民國。」
「一直以來都不是這樣嗎?」
隨著日本的崛起,日本受英國的偏袒越來越多,可是這並不符合美國人的利益。而且美國在遠東被限制在菲律賓一地,被英國人防賊一樣看著,想要打破這種局面,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民國統一起來。統一的民國,需要日本拼盡全力去對待,而不像是現在這樣,隨便通過談判就想要獲得這樣那樣的利益。感覺思路有點清晰的胡佛,認真的點頭道:「但是這樣的格局,並不是我們所希望看到的!」
「可是國會不會願意美國過多的和英國交惡,這幫人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特恩施小幅度地擺動了一下手臂,看起來像是抬手一樣隨意,這是他的習慣動作,每當要說一些認為很重要的話的時候,就會這樣:「閣下,您在美國的聲望已經很高了,如果保持下去,等到幾年之後,就有希望競選參議員,然後再競選總統。」
已經五十歲,在一個男人最年富力強的政治生涯之中,等上十年才有競選總統的資格,他是絕對不會甘心的。
胡佛的心其實很大,他想著柯立芝競選連任的把握很大,等到四年之後,為什麼他就不能成為共和黨的候選人?
他想要當總統,無比強烈的想要進入美國權力的巔峰寶塔之內,享受至高無上的地位和聲望。所以,他沒有聽取自己的政治幕僚的話。反而一個勁地低頭喝咖啡,似乎手中的咖啡是他這輩子喝到最香甜的咖啡一樣。半晌,他才做出了一個冒險的決定:「我要等上海領事館的電報!」
特恩施長嘆一聲,看來胡佛是鐵了心要表現自己了。
這是一個不甘於平庸的傢伙,在踏上政壇那一刻起,就表新出很強勁的勢頭。在大部分不看好他的情況下,進入內閣。如果按部就班地話,他應該開始考慮競選參議院,或者州長。因為這兩個職務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困難。
冒險,就意味著胡佛要更大的舞台。他不滿足於國會鬧哄哄的場面,也不甘心在一個州的小城市裡虛度幾年的年華,他想要做那個萬眾矚目的人。而且他感覺在下一任總統候選人的黨內名單中,和他競爭的對手恐怕在民眾中的聲望根本就比不上他。
特恩施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他也知道胡佛的內心生出這樣的念頭再也正常不過,因為共和黨雖然勝了大選,而且恐怕還將繼續下去,但究其原因並不是共和黨有多優秀,而是財團不願意美國在外部事務之中牽涉更多的爭端,讓軍方有理由增加軍費,從而增加稅收。
共和黨的保守,讓財團非常喜歡。
但並不是財團希望一個傻子擔任國家的元首。哈定的失敗,讓他們臉面無存,好在這傢伙死了。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共和黨推舉的候選人都不會是那種毫無能力的政客。如果以這一條為標準的話,胡佛競選下一任黨內總統候選人有希望。
但是特恩施認為胡佛還是太心急了一點,他滿可以多等幾年,那樣的機會很大,遠不如現在這樣冒險。或許,讓他吃點苦頭也好,特恩施這樣想到。反正,競選失敗也不會造成太大的惡劣影響,只是耽擱一兩年時間而已。
等到十點多,依舊沒有任何消息,特恩施離開了房間,去休息了。
子夜時分,胡佛依然再等,這時候從港口的白鯨號補給船上,下來一個軍官,在寧波官員的帶領下去了胡佛下榻的迎賓館。
「先生,船上來的電報!」
胡佛看似鎮定,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內心還是有點懷疑,是否自己判斷錯了方向?
隨著那聲突兀的聲音響起來,他騰地從沙發上跳起來,想要走到房門口替來向他報告消息的軍官開門。不過走兩步之後,他突然停了下來,重新回到了沙發上,換了一個疏忽一點的姿勢,感覺嗓子有點甜膩,可能是咖啡喝多了。開口:「進來!」
「閣下,船上接到了駐滬總領事館的電報,請簽字。」
胡佛在電報回執上籤上自己的名字,看似正常地說了一句:「辛苦了!」
等到人離開,胡佛才詳細查看了電文,內容很少,幾乎無法給他做出任何有用的判斷。就是在上海的英國外交團和日本外交團之間可能達成了一致的備忘錄。區域可能是山東,或者南滿。分析員的判斷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胡佛在民國唐山住過很長時間,張作霖崛起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民國。但他還是感覺看到一點苗頭,但是否能夠印證還很不好說。不過他可以判斷的是,如果民國的北方持續戰爭,王學謙在南方積攢實力登頂的可能性很大……要是那樣的話,美國就有足夠的理由扶持王學謙的東南政權。
他剛看完電報,就聽見腳步聲,顯然是聽到動靜的特恩施起來了。胡佛覺得自己要風輕雲淡地表現一下,拿起茶几上的報紙,也沒發現是中文報紙,裝作很投入地看著。
特恩施穿著睡衣,戴著水晶眼鏡,本來他想要進門第一時間就看電報的,可看到胡佛的樣子,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克拉克,你懂漢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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