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看向李鶯。
李鶯道:「我也是剛剛知道,這消息還是要跟你說說,商量一下如何處置。」
法空笑了笑:「你想報上去?」
「難道要裝作不知道?」李鶯蹙眉道:「天海劍派再怎麼霸道強橫,實力強絕,那我們也說不出什麼來,頂多是尾大不掉,現在就不一樣了!」
這是完全不同的性質。
天海劍派原本是三大宗之一,身為御封的宗門,有御封的地土,地位是尊崇而穩固的,讓魔宗眼熱無比,渴望追求。
三大宗的話,沒有造反等大罪,是不可能降罪於他們身上的,畢竟丹書鐵卷在那邊擺著呢,可以消彌這些小罪行。
可有了這種勾結外敵的大罪,那就足以降罪,朝廷收拾起來便名正言順。
她覺得,朝廷一直在等這樣的機會。
如果能證實天海劍派確實勾結大雲,那足以讓朝廷下狠心對天海劍派出手了。
自此之後,甭管天海劍派有沒有準備、會不會滅派,肯定沒辦法再在大乾掀起什麼風浪了,對魔宗六道的威脅也就小了。
「……你想讓我看看,朝廷知道了這個消息會如何反應?」法空道。
李鶯這麼晚還招呼自己過來,讓周湘當面道謝是假,想用一下天眼通是真。
李鶯輕輕點頭。
周湘殷切的道:「大師,朝廷會不會對天海劍派開戰?」
朝廷一旦對天海劍派開戰,天海劍派就無暇找自己了,如果不開戰,天海劍派一定不會罷休,早晚會找到自己。
身為天海劍派的弟子,她深知天海劍派是如何強大。
天海劍派不滅,她睡不好覺。
「如果我所料不差,應該不會開戰。」法空搖頭道:「天海劍派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朝廷也一直很忌憚。」
三大宗里,原本朝廷最忌憚的是大雪山宗與光明聖教,因為兩宗都毗鄰敵國。
如果惹翻了他們,轉身就能投於大永或者大雲,那便是送刀子給對方。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把兩大宗惹翻,對天海劍派便沒那麼忌憚,所以當初才會委以重任,開通海上通道。
現在卻發現,天海劍派比大雪山宗與光明聖教更難纏,更加野心勃勃,不知滿足。
大雪山宗與光明聖教都是知道分寸,沒有擴張,反而越發的低調內斂。
可天海劍派外表看上去很溫馴,其實在默默積累力量,增強實力,找好了後路,做好了隨時翻臉的準備。
法空想像得到皇上的感覺,會感覺所託非人,感覺受到背叛,肯定對天海劍派是極為憤怒的。
不過皇帝不是尋常人。
越是憤怒,越是不會輕易的下令對天海劍派動手。
他在憤怒之下絕不會輕易的做決策。
法空通過楚靈的閒話知道皇帝這般習慣。
「這豈不是養虎為患?」周湘不解的道:「明知道他們與大雲勾結,還要裝作不知道,朝廷也太能忍了吧?」
法空搖頭:「朝廷會覺得,他們與大雲勾結,並不是真心想投靠大雲,互相利用,為了利益罷了,並不是真的賣國。」
「那樣已經很過份了啊。」
「可如果對天海劍派動手,原本只是利益之交,恐怕就變成了結盟。」法空搖頭道:「大乾恐怕要承受巨大損失。」
「再巨大的損失,也不能留著他們呀。」周湘道。
法空雙眼忽然變得深邃,掃過周湘,又掃過李鶯,接著看向南邊方向,又看看禁宮方向。
他神色平靜如水。
周湘沒看出什麼,於是看向李鶯。
李鶯卻皺起黛眉。
她更了解法空,看法空如此表情便知道事情不太妙,不會如自己心意。
法空收回深邃目光,恢復如常,搖頭道:「嗯,你報上之後,便石沉大海,沒起波瀾,至於周湘你,你最好呆在這裡別出去,免得被天海劍派所殺。」
「他們不是以為我還在島上嘛,就在附近。」
「別忘了這裡有天海劍派弟子在。」法空道:「明天你出去就會碰上天海劍派弟子。」
「……行吧,我不出去便是。」周湘無奈的點頭,嘆口氣:「我怎麼就這麼倒霉,一出去就碰上同門。」
「就是這麼巧。」法空笑道:「至於消息,還是傳過去吧,讓朝廷也有所準備。」
他也覺得太巧了,周湘的運氣太差了。
周湘道:「大師,能不能做做法事,幫我驅一驅霉氣啊,最近總是倒霉,運氣太差了。」
法空笑著搖頭:「我可不會這個。」
周湘嘆息道:「這怎麼辦吶。」
李鶯笑斜一眼她,示意她老實一點兒別亂說話。
她輕聲問法空:「你不準備出手?」
法空搖頭:「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不喜歡多管閒事,管好我自己的外院便足夠。」
李鶯就知道這個答案:「那我便呈報給端王爺,其實這事應該讓綠衣司來查的,不屬於我們南監察司的職責。」
法空笑著合什一禮,消失無蹤。
李鶯輕嘆一口氣。
扭頭看周湘正在古怪的笑。
「笑什麼!」李鶯沒好氣的道:「你也真敢想,還想讓他幫忙做法事去晦氣!」
「大師不是神僧嘛,這種事應該小菜一碟的吧?」
「小菜一碟?你好大的口氣!」李鶯擺手道:「別管什麼霉運不霉運,這幾天呆在這兒別出去便是,總不會麻煩自己找上門來吧!」
「行行行,我呆著不出去,正好我也想好好歇一歇。」周湘笑道。
她雙眼閃動著好奇:「李鶯,你跟大師怎這般熟呀?你們不是已經鬧翻了嘛。」
李鶯道:「共過患難,交情自然不錯,至於說鬧翻,如果不鬧翻,外人會怎麼看,鬧翻了豈能去救你!?」
「唔,鬧翻了是為了大師好吧?」周湘笑道:「要不然,大雪山宗肯定要猜忌,覺得他被魔女所迷,要廢他武功,是不是?」
「嗯。」
「大師這神通真好。」周湘讚嘆道:「想來便來,偷偷的來,悄悄的去,沒有人發覺,神不知鬼不覺吶。」
李鶯蹙眉看著她,總覺得她神情有點兒古怪,輕哼道:「周湘,你這鬼心思,是不是覺得我跟他有兒女私情?」
「當然沒有這麼想啦。」周湘忙不迭的擺手:「一個是神僧,一個是絕不涉及兒女私情的少主,我哪會這麼想!」
「你這丫頭!」李鶯嗔道:「別胡思亂想!」
「是是是,我絕不胡思亂想。」周湘忙笑道:「哪敢呀!一個是神僧,一個是殺神在世的李少主。」
她確實沒多想,只是喜歡打趣李鶯。
李鶯伸手去打她。
周湘忙閃避。
兩人頓時廝鬧成一團,笑聲不絕。
——
清晨時分,法空起榻之後,在自己的小院裡練拳。
他虛空氣息或輕或重或濁或清,風火水地特質在虛空無處不在,與身體渾然如一。
與天地之間的聯繫更加緊密。
一舉一動,一呼一吸,皆攪動周圍虛空,他的一呼一吸,周圍虛空便隨之起微風。
風便是他的呼吸。
心眼所見,許志堅來了。
他慢慢收起拳勢,待許志堅進來時,已經徹底收勢,平息了虛空的氣息流轉。
「許兄,匆匆而來所為何事?」法空見他風塵僕僕,顯然是一路疾馳直接趕過來的,沒有回光明聖教的外院洗漱一番。
許志堅臉色沉肅,與他一起坐到桌旁。
徐青蘿輕盈過來奉上茶茗,歡喜的看向許志堅。
許志堅陰沉的臉色露出一絲笑容:「青蘿,不錯,看來修煉沒偷懶。」
徐青蘿卻看出許志堅的心緒不佳,笑道:「師伯,待會兒嘗嘗我親自做的菜。」
她輕盈退出去。
許志堅的目光緊追著她背影,扭頭看向法空:「你這弟子,了不得。」
已然到了宗師的巔峰,這是何等驚人的進境。
徐青蘿的資質之勝遠勝自己。
法空笑了笑:「許兄,到底出了什麼事?」
「是關於天海劍派的。」許志堅臉色沉重下來,搖頭嘆口氣:「我得到消息,天海劍派跟大雲有勾結。」
「哪來的消息?」
「宗內秘諜所傳。」許志堅緩緩道:「絕對錯不了。」
法空點點頭。
他是相信許志堅的,在這種大事上絕不會弄錯,一定是反覆確認過了的。
許志堅道:「你已經知道了?」
「也聽說過。」
「不信吧?」
「……半信半疑吧。」法空道:「關鍵不是我信不信,是要看皇上信不信。」
「皇上絕不肯相信的。」許志堅哼道:「如此托以腹心,卻被天海劍派背叛。」
法空嘆口氣。
想想就憋屈就憤怒,皇帝也不是心想事成的。
「皇上恐怕下不定決心對付天海劍派。」許志堅沉聲道:「那我們就幫皇上下這個決心!」
「你想聯合我們大雪山宗,一起對付天海劍派?」法空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
許志堅緩緩點頭:「天海劍派此舉,有何面目立於天地間?忘恩負義,愧對列祖列宗!不配位列三宗之一!」
法空道:「他們原本就利益為先,為了利益,什麼事干不出來?」
就如他在前世讀過的資本論。
資本是貪婪成性的,只要有足夠的利益,他們賣國連眼睛也不會眨一下。
天海劍派太過重利益,那便可以為了利益做任何事。
「大雲給了他們什麼好處?」法空問。
許志堅搖頭:「這個沒探聽出來,絕對是超乎想像的好處,否則,他們不敢如此!」
他說到這裡,咬牙切齒。
對於勾結大雲,他是深惡痛絕,天海劍派可是三大宗之一,地位何等尊崇?
偏偏還不知足!
他們到底要得到什麼才知足?
更重要的是,他身為三大宗之一,這般行事,也徹底把大雪山宗與光明聖教的名聲帶壞了,嚴重損害了兩宗多年積累的威望。
這是無法彌補的巨大損失。
一旦失去威望,大雪山宗與光明聖教的弟子來源便受損,甚至影響弟子們修煉,影響極巨,而且深遠無比。
他們一定要斷然與天海劍派區別開來,不被天海劍派拖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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