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楚弦談笑風生,似乎和吳德貴十分親密,詢問這個,詢問那個,路過一些商販時,甚至還會上前詢問民生賦稅。
那商販不認得楚弦,卻是認得吳德貴這尊土皇帝,自然是不敢亂說,結結巴巴的答話,若是被問到一些關鍵的問題,在吳德貴嚴厲的眼神下,商販一頭汗,只說不清楚,不知道。
楚弦沒有追問,而是繼續向前。
這時候前面走來一群人,都是穿著僧衣,當頭一個,端著一尊金鑄的佛像,一邊走,一邊喊道:「天佛在上,護佑眾生。」
後面的人也是一起喊,除了這些僧人,還有不少百姓跟在後面,同樣是一臉虔誠,喊著口號。
楚弦眉頭一皺。
是天佛門。
這個邪門外道在涼州的影響力極高,楚弦很清楚,尤其是在像是定海縣這樣的偏僻縣城,這邪教的信徒更多。
在楚弦心裡,這個天佛門已經到了必須要除掉的地步,否則等到幾年之後,便會出大亂子。
只可惜,涼州的官員要麼是沒有將天佛門當回事,要麼,就是因為得了好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就像是這吳德貴,在定海縣當了十幾年的縣尉兼主簿,會不知道天佛門?
若沒有吳德貴的縱容,這天佛門的信徒敢光天化日下當眾走街過市?
楚弦這時候看了看後面的衙役,一個個都是見怪不怪的樣子,楚弦看到對面那群人走來,當下是靈機一動,並不讓開,而是站在原地,擋住了天佛門的一群人。
那群僧人當下是面帶厲色,要求楚弦讓開,說是天佛走街,不可阻攔,否則必遭禍端。
楚弦不為所動,扭頭對吳德貴道:「吳大人,這些是什麼人?」
吳德貴剛才看到天佛門的人時,就感覺不妙,這個新來的縣丞是外調之官,不知道涼州的情況,不過吳德貴也沒有太過驚慌,他相信,一個人,是不可能改變一個地方的,反倒是一個地方,可以輕易改變一個人。
所以他微微一笑:「楚大人,這件事,咱們回去再說。」
那邊帶頭的僧人這時候認出了吳德貴,聽到吳德貴稱呼那年輕人為楚大人,便知道這位估摸就是新來的縣丞大人。
既是人官,他們也不敢太過放肆,當下是道:「大道通天,各走一邊。」
說完,朝著旁邊讓了讓,然後帶人繼續敲鑼打鼓的離開。
楚弦盯著這幫人走後,不發一言,往縣衙方向走去,他知道在定海縣裡,是有天佛門的廟門的,每天都有很多信徒前往求香祈福,那香火很是旺盛啊。
若只是一縣之地,那沒什麼,如果很多地方都有香火廟門,那麼天佛門的那所謂天佛祖,必然會成為一個禍害。
而且是修為極高的禍害。
光是憑藉這麼多信徒的香火,便足以凝練修為金身,那法力,甚至超越一些人官的官力,在楚弦看來,天佛祖在涼州經營這麼多年,不知道吸食了多少信徒香火,估摸早已經達到法身境界。
出竅、神關、法身、道仙。
法身境界,已經是近乎道仙的存在,那自然不是楚弦所能對付的,想要徹底剷除天佛門,那至少是要刺史出面,集結大軍前去討伐才可。
楚弦無法左右涼州刺史,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丞,先把這一縣之地治好再說。
這次到縣衙,剛到門口,就看到那邊站了很多縣衙的官吏,見到楚弦和吳德貴步行回來,急忙上前迎接。
吳德貴此刻是一個一個的介紹。
有縣衙的文書,有縣軍典史,還有捕頭等小吏。
天唐聖朝的縣地,分大縣和小縣,大縣當中,才有七品縣令,下分縣丞、縣尉、主簿,而小縣,無縣令,最高官員便是縣丞。
定海縣,便是一個小縣。
楚弦和這些人一一認識,不過楚弦心裡明白,這些人,都是吳德貴的人,無論是文書還是典史,又或者是那些小吏,都是『姓吳』的。
而且吳德貴這人更是『大權在握』,身兼縣尉和主簿,這種事情,在其他地方那都是不被允許的,但在這偏僻的定海縣,居然成了正常的事情。
認識眾多官吏之後,便是入席,吳德貴準備了席面迎接楚弦,不過楚弦哪裡會鑽這種圈套,一口回絕。
只說趕著上任,一路奔波,累了,想歇歇,至於飯菜,你們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
縣衙之內,有專門提供縣丞居住的地方,楚弦帶著戚成祥休息下之後,在吳德貴自己的私宅當中,他那一系的官吏都集中在一起商討事宜。
商討的,自然是楚弦。
「這個新來的縣丞不簡單啊,居然是能將我的下馬威給化解掉,看起來,傳言說此子乃是天縱奇才,更是破了隋州鳳城大案的關鍵人物,果然不假呀。另外,不知道姜淵和這楚弦究竟認識不認識,有沒有關聯。」吳德貴神色凝重,這才是他最擔心的事情。
下面他的幾個親信都是表情各異,這時候,典史張中開口道:「大人,他楚弦就算是過江龍,那也壓不過咱們地頭蛇,您放心,我們只聽您的號令,他就算是縣丞,也包管讓他成為一個光杆,有官名,無實權。至於姜淵,一個過氣的老頭,又什麼可怕的?大人若是不放心,我帶人去探探這老東西的口風。」
吳德貴點了點頭:「好,張中,那你一會兒就去跑一趟,問清楚是怎麼回事。我總感覺,這個楚弦會成為我的心腹大患啊。」
「大人多慮了,他楚弦再能,也只是一個被發配來的小官,沒靠山,沒後台,不然誰吃飽沒事幹跑來咱們涼州做官?落魄的的老虎不如狗啊,他呀,蹦躂不了幾天。」縣衙文書也是摸著鬍子冷笑道。
吳德貴仔細一想,也覺得是如此,畢竟定海縣,可是掌控在他自己的手裡。
別的不說,就說縣中大小事務,哪件事不得自己點頭才能辦?縣衙里的官和吏,都是聽自己的話,楚弦就算是縣丞,那也指揮不動。
只要姜淵不亂說話,那麼楚弦就不足為據。
「大人,那楚弦放任不管也不合適,得讓那他知難而退,大人,我有一計,包管讓那楚弦難受一陣子,而且分身乏術。」縣衙文書這時候眼珠一轉,開口說道。
吳德貴聽完對方講述,連連點頭:「這法子不錯,就這麼辦,他不是縣丞嗎?就讓他好好過過這官癮。」
當天夜裡,典史張中就帶人去了姜家,回來的時候,張中喜笑顏開,直接找到吳德貴,將他探查的結果道出。
聽完之後,吳德貴稍微放心了,至少姜淵不承認與那楚弦有什麼關係,這是好事,最多說明,那個楚弦來之前,是有所準備,至少是稍微明白定海縣的情況。
到了第二天大早,縣衙的文書就去拜見新來的縣丞大人,還帶著兩個衙役,送去一大批卷宗。
文書走後,戚成祥看著院中那一車卷宗,臉色難看:「大人,他們分明就是故意,將這幾個月的公務積累卷宗案卷都搬了過來,這麼多卷宗,沒個三五日根本看不完,想要全部批示,怕是要更久。我便不信,這幾個月沒有縣丞,難道就沒人處置縣裡的公務了?」
楚弦擺擺手。
「這是那吳德貴之計,想要噁心我,讓我知難而退,還能用這些事情,拖住我,雕蟲小技而已。」
說完,楚弦道:「將卷宗都搬來,我就一一審閱批示。」
「大人,這……」戚成祥擔心,這麼多卷宗案件,哪裡是一時半會兒能弄完的。
楚弦一笑,也沒有解釋,直接拿起一個卷宗,翻看起來。
楚弦看東西,一眼一頁,快的不像話,外人看去,就像是在胡亂翻看一樣,可實際上,楚弦過目不忘,全部都能印刻到神海書庫當中。
戚成祥看到這一幕,也是一愣,不過他跟著楚弦這麼久,自然知道楚弦這異於常人的天賦,所以也不吭聲,而是幫忙搬運卷宗。
一本,兩本。
楚弦只用了一個時辰,就將所有的卷宗都遍歷一遍,記了下來,只要閉目思索,便是將這些卷宗倒背如流都沒有問題。
「戚刀長,通報下去,就說本官要升堂,審案、施政、頒令。」合上最後一本卷宗,楚弦直接說道。
戚成祥二話不說,出門傳達。
定海縣,新任縣丞大人要升堂,審案、施政、頒令,消息立刻是傳了出去。
吳德貴聽到消息之後,也是一愣,問身旁的人道:「這個楚弦要做什麼?上任頭一天就要升堂?他能做什麼?對了,那些卷宗都給他送去了?」
旁邊的人急忙道:「送去了,一本不少,足足拉了一小車,幾十斤重呢。」
吳德貴琢磨:「難道說,那楚弦根本就沒有看那些卷宗?哼,好,就讓他升堂,看看他要做什麼,他又能做什麼。」
片刻之後,楚弦正式上任的第一次升堂,開始了。
很多人都是在看熱鬧,因為要升堂,那是必然要處理公務的,審案、施政、頒令,不外乎就是這三點,但楚弦昨天剛到定海縣,儘早才看卷宗,能審什麼案?施什麼政?頒什麼令?
到時候,絕對會鬧出笑話來。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著挑刺,等著在堂上刁難一下這個新來的縣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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