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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薄溪雲, 顧大雖然看了易鍾深幾次,最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把自己另一個弟弟拎了過來。大筆趣 www.dabiqu.com
他對顧笙道:「看護好溪雲, 忙完記得把朋友送回家。」
顧笙自然一保證:「沒題。」
顧崢沉默。
他的重其實是半句, 顯然顧笙似乎沒有領會到。
這種事上,顧崢對弟弟的信任不富裕。所以最, 他還是去找了顧先生,和顧先生低聲說了幾句。
說完之,顧崢才終於離開了。
宋女士他們也準備啟程去醫院。
不過還沒出高鐵站,顧先生就接到了電話,似乎有什麼緊要的事, 需要他親自去處理。
宋女士對丈夫的這種狀況早已經習慣了, 她對薄溪雲卻覺得有些抱歉。
畢竟是專程來接孩子的,結還沒多久就要離場一個人。
薄溪雲自然不會介意,忙道:「沒什麼, 真的。」
他對顧先生說:「您去忙您的就好,辛苦了。」
顧先生看看他,伸手拍了拍小孩的背:「路上心。」
這次他的手勁兒放得很輕, 拿出了碰觸最珍貴的精密儀器時的小心度。
顧先生離開,寬敞高大的suv只載了個人, 空間就更富裕了。
顧笙開車,宋女士副駕, 薄溪雲則和學長坐了排。
今天b城是冬日難得的大晴天, 氣溫不算冷。薄溪雲昨晚休息得也不錯,應該不會暈車太嚴重。
他現想的,卻不是這件事。
薄溪雲遲疑了一下,還是對著前排的宋女士了一句。
「另一位顧先生和顧夫人, 還回b城的路上嗎?」
他還記得剛剛顧笙說的話。
顧大的父母外省任職,目前還趕回來的路上。
薄溪雲道:「要是工作忙的話,不然就別再辛苦他們再跑一趟了。」
他得出,顧家人都是為了來接自己。
像顧大哥和顧先生,都是臨時推了手上的任務趕來的。
薄溪雲不想給別人添太多麻煩。
宋女士懂了他的意思,擺手。
「沒關係,大家都想過來看看,不會耽誤什麼事。」
她說完,薄溪雲身側的易鍾深又說了一句。
「本來也快過年了。」
「對,」宋女士頭,附和道,「過年也要回來團聚的。」
薄溪雲這時好像才稍稍放下心來,沒有再多。
宋女士卻像是想到什麼,若有所思地從視鏡中看了排的易鍾深一眼。
其實顧家也好,易家也是,他們這種稍大一的家庭,子女分散全國各處,過年時不回來團聚也是常態。
而像易鍾深去年還來過顧家拜年,他肯定清楚,顧大伯非年年都會回來。
所以易鍾深說的那句話,純粹只是安撫薄溪雲,為他卸下心理負擔。
宋女士又透過視鏡多看了易鍾深一眼。
本來一直覺得易家小孩是個挺冷淡的性子,沒想到他說話也會這麼體貼。
不過也對。
宋女士的目光轉向了另一側的薄溪雲。
對這麼好看又懂事的孩子,誰能不心軟呢。
從高鐵站到醫院的車程大概二十分鐘左右,宋女士一開始還會和薄溪雲閒幾句,來怕小孩不舒服想休息,就沒有再開。
她開車載屏幕,放棄了悠揚的輕音樂,車內氣氛一時很是舒緩。
時不時的,宋女士還會從視鏡中看一眼車座的情況。
許是因為剛下高鐵又連續坐車,年眉眼間的確有些疲憊。他的皮膚本就偏白,被車窗外映射進來的冬日陽光照著,更是到了近乎透光的程度。
長輩看來,氣血不太足,著實有些纖弱。
宋女士正盤算著怎麼找人給孩子好好補補,就視鏡里,原本已經閉目養神的薄溪雲忽然睜開了眼睛。
年抬眼看向了身側的男生,兩人不知發生了什麼,薄溪雲忽而笑了起來。年微微揚起的臉上染了笑意,一瞬間,原本透明到幾近消散的五官倏地生動起來,像仙氣脫俗的素白冷瓷,終於被染上了最睛的一筆艷色紅釉。
宋女士又看了幾眼,才察覺了端倪——
原來剛剛薄溪雲閉目養神的時候,一旁的易鍾深不想他被車輛的晃搖驚擾,便伸手將人扶住了,讓年輕靠了自己懷裡。
而易鍾深圈過人腰側的那隻手,正好搭了年的腰腹間。
薄溪雲閉眼休息著,習慣性地一手握住了另一隻手的指尖,時不時地會輕輕捏幾下。
結易鍾深的手指就他雙手旁邊,年模模糊糊地,就捏到對方的手指上去了。
宋女士之所以會把原因了解得這麼清楚,是因為薄溪雲發現不對,笑起來之,這兩人的手指卻還一起,完全沒有要各自收回分開的意思。
所以宋女士看,男孩又閉眼靠了回去,還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捏著指尖。
只不過這回,他換成了捏易鍾深的手指。
……嗯?
宋女士隱約覺得似乎有不對。
這兩個孩子的關係這麼好嗎?
汽車開到了醫院門,薄溪雲先下了車,易鍾深也陪他一起。
宋女士則留副駕上幫兒子指路,讓顧笙把車開到了地下停車場。
車上只剩兩個人。
宋女士猶豫了一下,。
「小笙,云云和鍾深,他們倆……」
宋女士還斟酌詞,顧笙好像已經猜到她要說什麼了,直接道。
「對,他倆關係挺好的,畢竟是親學長嘛,鍾深一直很照顧溪雲。」
說到這兒,顧笙又感嘆。
「也幸好競賽成績出得早,鍾深一放寒假就去了,我也跟著一起,小孩這段時間才沒怎麼遭罪。」
宋女士原本還有另外的猜測。畢竟,不只易鍾深對人那麼耐心仔細,一開始薄溪雲還動說了想和學長一起坐車。
兒子這麼信誓旦旦,說的全是學業上的原因,宋女士也沒再說什麼。
可能是她想多了吧。
幾人一同進了醫院,這裡正是顧老太太療養的地方。不過他們沒有直接去顧老太太那邊,因為一進來,宋女士就接到了鑑定醫生的電話。
親子鑑定許多醫院都可以做,幾人不再跑去其他地方。
宋女士和醫生聊著,顧笙也簡單和薄溪雲介紹了一下。
其實按照顧老太太的意思,她原本連親子鑑定都不想做了,薄溪雲肯定是顧家丟失的小外孫。
自己的孩子,她還會不認得嗎?
顧家其他人還是勸了一下老太太。
這畢竟是顧家揪心了這麼多年的一件大事。
電話還打到了還仲南海的老爺子那裡去,最,顧老太太終於同意了。
畢竟,等做出鑑定結,之薄溪雲的戶和學籍遷移也會得到,這也是對孩子負責。
薄溪雲的血樣和帶毛囊的頭髮,昨天就已經送來了,顧家也取來了小女兒顧箜琴之前留下的部分血樣。
只不過顧箜琴血液的留存時間已經很久了,為了保險,顧家又醫生的建議下,加上了親緣鑑定。
「也就是說,等下會做三份鑑定,」顧笙說,「你和我小姑的,以及你和我爺爺奶奶各一份,三份共同匹配一下。」
薄溪雲頭,他一直都沒什麼異議。
「好。」
宋女士打完電話,先去了鑑定醫生那邊,她吩咐顧笙帶著薄溪雲去找地方先休息一下。
顧笙便領著兩人去了一處安靜的地方。
薄溪雲到了附近就發現,和醫院內其他大型樓棟不同,這裡是一處只有兩層的小洋樓。
下動的人員很,各處栽滿了綠植,即使是冬日,常青喬木依舊堆疊蔥鬱,環境相幽靜。
只不過顧笙才剛來,就被一個醫生叫住了。
薄溪雲落了一步,隱約醫生對顧笙說。
「家屬是嗎,把這個送到a區三層,對,最好家屬親自看著過去。」
顧笙本來想拍著薄溪雲,醫生這麼說了,他也沒辦法。等安頓好薄溪雲之,他就先拿著東西送去了a區。
薄溪雲大廳里坐了下來,室內很是溫暖,透過明亮的落地窗,還能看到外面的大片風景。
室內座椅也都安置了軟墊,不會冷。
薄溪雲坐長椅上,易鍾深坐他身旁。
年望著窗外挺直遒勁的松樹,不知想什麼。
忽然地,有震動聲響起。
是易鍾深的電話。
男生接起電話,低應了幾聲,很快掛斷了。
他沒有說什麼,薄溪雲已經轉頭看了過來,:「是有事要處理嗎?」
易鍾深沉默,了下頭。
薄溪雲道:「學長去忙吧。」
易鍾深卻沒有著急起身,他看著薄溪雲,道:「是白家的事。」
薄溪雲順:「白修嗎?」
「有他的一部分。」易鍾深沒有瞞著年,他,「你想知道嗎?」
薄溪雲搖了搖頭。
他說的是實話。
對白修,薄溪雲從來都沒有興趣。
易鍾深抬手,摸了摸年腦的軟發。
他的手掌修長寬大,有一半便貼住了薄溪雲的纖細的脖頸,因為還隔著一層衣領,所以敏感薄溪雲,也沒有覺得不舒服。
只感覺頸覆上了一令人眷戀的暖熱溫度。
「我很快回來。」
易鍾深道。
「這兒坐一會兒,或者附近逛一逛,會有保鏢跟著,有事和我電話。」
薄溪雲乖乖頭:「好。」
寬敞明亮的室內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薄溪雲沒有外出,依舊安靜地看著室外的日光,與飄旋過枝頭的清風。
直到他的身,忽然傳來了一動靜。
「啪嗒。」
薄溪雲回頭,就一位陌生的奶奶正站他身不遠處。原本拿著的手包掉了下來,落了地上。
那是一位穿著考究,胸前還別著精緻胸針的老人。她垂散的白髮絲毫沒有丁凌亂,只透顯出了歲月沉澱之的優雅。
老人的容貌是那種超越年齡的美麗,不管幾十年前還是現,都是會讓人由衷誇讚一聲的美人。
只不過奶奶的神色有些嚴肅,看起來不怒自威。
莫名讓薄溪雲覺得有些眼熟。
薄溪雲沒有細想,他先起身了過去,將老人掉落的手包撿了起來,還給對方。
不知為何,老人看起來似乎有些魂不守舍,她停了一會兒,才緩緩接過了薄溪雲遞來的東西。
「……謝謝。」
「不客氣。」
薄溪雲看著對方捲起的一側袖,猶豫了一下,。
「您是剛抽完血嗎?」
他看到老人的臂肘內側還有一處尚未貼好的棉球。
然,老人頭:「嗯。」
她手裡還捏著一隻棉簽,轉身便想將棉簽扔到一旁的醫垃圾箱中,不過老人還沒動作,就被薄溪雲攔下了。
「您抽完血是不是還沒按多久?這樣等下會有皮下瘀血的。」
老人動作一頓,回頭看他,眉宇間的神色依舊很嚴肅。
薄溪雲這時才回想起來。
他終於知道那種莫名的熟悉感是拿來的了。
這位奶奶的表情,和顧先生以及顧大哥都很像。
不過現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薄溪雲一眼瞥老人手臂間的針孔已經開始滲血,便提議道。
「我幫您按一下吧,可以嗎?」
老人的唇動了動,最卻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把手中的棉簽遞了過來。
薄溪雲接過棉簽,按了針孔上,他扶著老人一側長椅上坐下,手下的度一直保持著。
每次抽血之按住傷,都是一件挺麻煩的事,按重了會疼,按輕了又不管。要是嫌麻煩不按,針孔附近就很容易形成淤青一片,事碰到時會更疼。
年的動作卻相嫻熟,度也恰好適中,哪怕老年人皮下肉薄,很容易硌到骨頭,他卻也完全沒有讓人感覺到一不適。
卻讓人忍不住會想。
之前小孩是有過多次抽血的經驗,才會這麼熟練?
老人沒有去看自己之前滲血的針孔,反而定定地盯著薄溪雲看了好一會兒。
忽然,她開道。
「你比她脾氣好多了。」
薄溪雲正數著秒數算止血還要多久,聞言一怔。
「……我?」
老人已經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以前她看我不按棉簽就會皺眉,數落我不能鬆開,然她過來就會直接把血孔按住。」
薄溪雲逐漸意識到了什麼,漂亮的眼睛慢慢睜圓了。
老人緩聲說:「而且只許她數落別人,別人不能說她的,一說她就抱著書開始看,什麼話也不會。」
薄溪雲怔忪:「她……」
老人很輕地笑了一下,難掩細紋的臉變得此生機靈動。
「是我的女兒呀。」
她含笑看向薄溪雲。
「你的媽媽。」
笑容積蓄眼底,最終凝聚成淚水滑落下來。
老人抬手,整個地擁住了面前的年。
「囝囝呀,乖崽……外婆來遲啦。」
明明堅強了一輩子的人,怎麼還是有這麼多眼淚啊。
淚珠又這麼燙人。
薄溪雲怔愣著,也下意識地伸手,擁住了抱著他的老人,輕輕拍撫著那顫抖的軀體。
「沒事的……沒事了。」
老人的身體瘦弱,單薄,根本不知從何積蓄出的那份氣。
把他抱得那麼緊。
像是這樣,就再也不怕會丟掉了。
顧老太太好一會兒才勉強將情緒壓抑下來,她正想從手包中拿出手帕紙時,才發現,自己手臂上的針孔還被對方按著。
小孩那麼細心地照看著她,連一錯移都沒有。
顧老太太一愣,眼前已經遞來了一張紙巾。
薄溪雲將紙巾交給對方之,才收回了拿著棉簽的手。
針眼然已經不再出血了,周圍也沒有一要泛青的跡象。
幫老人把捲起的衣袖理好之,薄溪雲才起身,去把棉簽扔到了醫垃圾桶。
等他回來,顧老太太已經平復了許多。薄溪云:「您剛剛是要去哪裡嗎?接下來還有事嗎?」
顧老太太依舊目不轉睛地望著他,聞聲才搖搖頭:「沒事,只是想出去看看,平日裡難得到太陽。」
「外面不算冷。」薄溪雲,「那我們出去轉一轉?」
兩人去了室外,薄溪雲發現老人的腿腳似乎不太方便,路有些遲緩。
顧老太太出來沒有拿拐杖,薄溪雲也沒有多。
他知道有些老人不喜歡拿拐杖,非到迫不得已時不會,不然他們總覺得一旦依賴拐杖,就是自己輸了。
薄溪雲只把手臂放得更低了些,方便老人扶握。
兩人到室外,這裡大廳外的地磚也被鋪成了緩坡狀,沒有難爬的台階。
室外的空氣很是新鮮,薄溪雲陪著顧老太太慢慢著,間或回答幾句老人的詢。
兩人沒多久,道路盡頭忽然開來了幾輛黑色加長的轎車,停了不遠處的路邊。
薄溪雲和顧老太太也停下了腳步。
轎車打開,最前和最尾一輛車上下來的都是身穿黑西裝的年輕人,最,中間那輛車的車門才被打開。
一位頭髮花白,面容和藹的老爺子了下來。
薄溪雲原本沒想多看,看清老爺子的臉時,他卻不由得愣了愣。
這是他曾經聯播新聞上過的人。
這位著實是位大人物,之前還沒分科的時候,薄溪雲做政治的時政新聞時,還曾經背過這個名字。
老爺子下車,便朝這邊了過來,雖然他的面色很和善,老爺子周圍的保鏢卻一個比一個冷肅威嚴。
薄溪雲回過神來,便準備將顧老太太扶到另一側,給對面那些人讓路。
他隱約還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
而老爺子過來,卻是直接就伸手扶住了顧老太太,起了她的拐杖,動作相熟練。
薄溪雲這時才反應過來。到底哪裡不對——
他竟是忘了,這位大人物正是姓顧。
然,老爺子笑眯眯看向他:「乖崽,回家啦。」
和顧老太太的叫法一模一樣。
不遠處,又有一個身影跑了過來,保鏢們朝那個方向看了看,都沒有動。
而薄溪雲一抬頭,就看到了跑過來的顧笙。
「爺爺,」顧二微微有些氣喘,「你回來了。」
老爺子了頭,一旁有醫生了過來,老爺子便扶著老伴先回了大廳。
兩位老人前面,也沒忘記薄溪雲。顧老太太時不時還會回頭看一眼,像是確認人還不。
狀,薄溪雲便快了幾步,和顧笙一起,護了老人身側。
顧笙輕聲和薄溪雲解釋:「爺爺也是回來抽血的,等下我再送過去,一起做親緣鑑定。」
抽血的過程很快,大廳便完成了。
緊接著就是顧老太太的治療時間,她需要回病房,噴霧機吸入藥劑。
顧老太太卻有些不想去:「已經吸過一周了,不是說一周就可以停麼?我覺得不去了。」
老爺子旁邊耐心地勸她,而顧笙已經慣不怪了,幸好今天有爺爺,不然誰都勸不住奶奶。
等顧老太太看到一旁的薄溪雲時,她那原本堅定的拒絕神色卻忽然軟化了,甚至可以說是動地表態道。
「好吧,我現就去。」
像是做錯了什麼,怕會被數落一樣。
「哎?」
顧笙愣了愣,沒想到一向固執的奶奶這回會這麼好勸。他看向薄溪雲的目光都不由得有些驚奇。
剛剛溪雲說了什麼,這麼管?
其實,薄溪雲已經猜到了原因。
大概因為顧老太太看他,想到了女兒會數落自己,才這麼幹脆地答應了。
最,顧老爺子扶著老太太去了霧化室,因為那裡一次不能進太多人,薄溪雲和顧笙便留了樓下。
沒多久,易鍾深忙完回來,顧笙便和醫生一起,拿著顧老爺子的血樣送去了a區的鑑定室。
大廳內重新剩下了薄溪雲和易鍾深兩個人。
年直直地望著落地窗外,目光停留顧笙離去的方向。易鍾深看了他一會兒,低聲。
「想什麼?」
年抿了抿唇。
「想遺傳基因和染色體……男性是xy染色體,其中x染色體來自於母親。而母親的xx染色體,分別來自於外的xy染色體和外婆的xx染色體。」
他視線還沒有收回來,就這樣怔怔地說著。
「所以……外和外婆可能有一個人會和外孫匹配。」
易鍾深知道對方現肯定心思很亂。
薄溪雲再怎麼冷靜,也還是個才十七歲的小孩。
鑑定結何,對易鍾深來說都一樣。他也知道,這種事,沒能感同身受,就不好勸人寬心。
所以易鍾深只說了一句:「很快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他抬手,掌心覆住了男孩纖細的頸,像安撫貓咪似的,輕輕順著背毛。
「顧笙家裡養了一隻金漸層,等回去,你可以抱抱看。」
提起貓咪,年的心神好像終於被吸引回了一。
「嗯……」薄溪雲定了定神,才想起,「學長忙完了嗎?」
易鍾深卻道:「只是接個電話,不忙。」
他說:「今天有時間,下午我都。」
薄溪雲想起,對方也是從高鐵站直接來了醫院。
「不先回家看一下嗎?」
易鍾深道:「過年,家裡都是小孩子,我一回去,他們就都安靜了。」
「?」
薄溪雲不由失笑。
小朋友們都被學長嚇到了嗎?
他:「學長是不是覺得小朋友一多,就太吵了?」
易鍾深沉默了一瞬,卻道:「沒有。」
他的手掌還輕覆男孩頸,像是暖熱,也像是支撐。
「只是想陪我的小朋友。」
「……」
薄溪雲微怔。
一瞬間他的理智甚至沒能反應過來易鍾深說的小朋友是誰,因為這對薄溪雲來說太過陌生——那種從童年至此始終缺失的偏愛。
大腦也同一時間告知了那唯一的答案。
不會再有其他可能了。
易鍾深想陪的人,只有他一個。
薄溪雲還沒能回話,又易鍾深說。
「就是怕他嫌我吵。」
「……」
薄溪雲失笑。
他輕聲說:「不會的。」
很奇妙地,薄溪雲仿佛真切碰觸到了那種完全陌生的感覺。
就他與學長的相處里。
易鍾深很會言語直接表達什麼,從頭至尾,他也只是被薄溪雲發現時說過一句,「我喜歡你」。
明明易鍾深別人眼裡那麼冷淡。
卻好像每次動作、每個字眼。
都透露出了他難藏的喜歡。
*
兩人大廳里沒有等多久,顧笙就回來了,一同來的還有宋女士。
得知顧老太太還霧化治療,宋女士就沒有急著上去,只把一封信函交給了顧老爺子的一名警衛員,讓人把信函送了進去。
薄溪雲沒有注意宋女士的舉動,他只以為那是顧老爺子的事務。
沒想到宋女士給完東西,就轉過頭來,一種欣慰又悵然的目光看向了他。
薄溪雲有些意外:「有什麼事嗎?」
「結出來了。」
宋女士笑著,聲線卻還是有些發顫,掩了掩唇才道。
「其中兩份都對得上……母子是完全匹配。」
她忍不住,又伸手抱了抱面前的男孩。
「寶貝,讓你久等了。」
薄溪雲完全沒想到鑑定結會出得這麼快,還以為要等到傍晚。一瞬間他又有些怔愣,遲了一拍才回抱住對方。
「嗯……嗯。」
顧老太太的治療原本還需要一些時間,不知是因為她今天難得的配合,還是因為得知了鑑定的結,沒多久,警衛員就下來說,兩位老人已經回病房了。
宋女士便帶著幾個孩子上了樓。
上樓時,她對薄溪雲道:「對了,之前就訂好了,忘記和你說。晚上哥哥和嫂子他們就到了,我們出去吃,給你接風。」
等薄溪雲頭,他們已經到了病房門。
薄溪雲這才發現,這棟樓內里很是寬敞,其實只住了顧老太太一位病人,一應配套設施都很齊全,似乎是專門給老人療養的地方。
進了房間,老太太正半靠床頭,面色看起來有些蒼白,顧老爺子則備好了水,給人挑揀蜜。
霧化完嘴裡會很苦,需要東西來去一去味道。
老太太的精神很好,沒有被霧化影響到,她牽了坐床邊的薄溪雲的手,還宋女士:「之前興朝查的事,有消息了嗎?」
顧興朝正是顧笙父親的名字。
宋女士猶豫了一下,道:「有些眉目了。」
她沒有接著往下說,顧老太太還要再,一旁的老爺子撿完蜜,悠悠道:「說吧,我們也不是接受不了的人。」
老爺子一眼就看出了宋女士猶豫的原因,眼光不可謂不毒辣。
消息已經查出來了,她不說,是因為怕老人了,情緒波動,身體會受不了。
老爺子看了看薄溪雲,又道:「雲崽要是不想,可以先和朋友去外面逛逛。」
薄溪雲已經猜到,宋女士說的事肯定和自己有關,他也沒有離開,只道:「沒關係。」
一些消息也影響不了他什麼。
然,宋女士開便是一句。
「興朝查到了年云云失的全過程。」
這件事,一直橫亘顧家人心裡,足有十六年了。
年對方勢為了竊.取情.報,不僅有一撥人對顧箜琴夫婦進行追殺,還有一名間.諜拐了身保育院的薄溪雲。
事情敗露,挾持了孩子的間.諜準備潛.逃,進入荒漠無人區之前,他丟掉了拐來的薄溪雲——因為間.諜知道,真的把孩子拐,追蹤他的勢更不會輕易罷休。
間.諜不僅丟掉了孩子,還利孩子的蹤跡做了個陷阱,誘導追蹤的人前去錯誤的方向。
假事情真按此發展,孩子最終其實可以被來者救回去。
誰也沒想到,間.諜才剛離開,就有人看到了這個被遺棄的孩子。
那是個來附近收蟲草的藥販,他想著自己的兒子生了兩個閨女,卻始終沒有孫子,一時心動,就把這個男孩抱了回去,打算把孩子帶回家,繼承自己的香火。
藥販非地人,收蟲草的地也不固定,離開戈壁灘,他就回了北方老家,興沖沖地把孩子抱回了家。
結藥販把孩子抱出來,卻遭到了家裡人的強烈反對。兒媳受不了這個氣,甚至場說要離婚。一向老實巴交的兒子也說不想養別人家孩子,讓藥販還回去。
藥販被氣得不輕,犟著說「你們不養,那我自己養」。他根本沒有養孩子的經驗,也沒那個耐心,不到一天就厭煩了,趁夜便偷偷把孩子扔到了郊外。
近郊的住戶其實不,清早就有人發現了這可憐的孩子,還有好心人想把孩子抱回去。
孩子還沒帶回家,就有過路人站了出來,說這是自己家孩子,隨即便把孩子抱了。
而最這抱孩子的人,正是路過時起了賊心的人販子。
之,人販子去到q市,又將孩子倒手給了拍花子。最終,薄溪雲被尋找替品的柳家買了回去。
宋女士將整個過程說完,病房內一時針落可聞。
薄溪雲的手臂還被顧老太太握著,他能清晰感覺到對方身上傳來的不住顫抖。
他不知何安慰,也只能輕輕拍順著外婆的手臂。
宋女士也長長嘆了氣。
年的這段經歷,實過于波折離奇,戈壁灘旁偶然起意的藥販,和臨時路過的人販子,都是極大的變數。
這幾次倒手,再加上甚至不確定孩子有沒有活著,顧家年根本沒能查出真相。
直到近日得知薄溪雲q市,顧家將調查方向轉往q市,才以此為出發,寸寸剝開,最終查明了年的事。
可是,真的太久了。
顧老太太忽然開:「那個藥販,我有印象。」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似乎還殘留著霧化治療的影響。
而老人說話的時候,薄溪雲還一直感受到,她的手仍打顫。
「我記得,他離開時忽然買了一個額外的蛇皮袋,是來查到他那裡,沒有孩子的消息。」
顧老太太慢慢吸了一氣,氣管中發出低啞的喘息聲。
「現想,那個蛇皮袋,就是他要來裝抱的小孩……」
顧老先生床的另一側,伸手扶住了老伴的手臂。
宋女士也道:「來幾次放開範圍查探,其實也查到過他的,那個藥販和家裡說自己只是喝醉了開玩笑,孩子是朋友家的,早就還回去了。他家裡人也沒有對外說過……所以年就沒能繼續查下去。」
這不是顧家沒心查探的過錯。
卻也有人很難接受這個結。
「,年哪一步,早一……」顧老太太艱難地說著,「或許就會有,不一樣的……」
「好了。」
顧老爺子輕輕打斷了她,將人順勢按回了床上。
他熟練地拿過床邊吸氧罩,幫呼吸急促的老伴帶了上去,低聲道。
「你歇一會兒,歇一會兒,我們讓孩子也歇一會兒。」
房間內只剩下氧氣面罩工作時的沉重響聲,宋女士也無聲地紅了眼眶。
顧老先生回頭,朝幾人擺了擺手,宋女士便先帶著幾個孩子出去了。
臨時,薄溪雲剛收回來的手臂還被顧老爺子拍了拍。
「好好歇一歇,」老爺子溫聲說,「回來就好了。」
薄溪雲頭,了出來。
出病房,宋女士的神色還有些失態,顧笙一旁小聲地安慰著她,時不時還會擔心地看一眼薄溪雲。
最,顧笙陪宋女士去洗漱室,他把薄溪雲託付給了易鍾深。
「鍾深,幫我照看一下溪雲。」
薄溪雲站原地,卻有些怔忪。
不止一次地,他又生出了那種混亂而無措的感覺。
那種被百般珍視時的茫然。
因為薄溪雲發現,這種所有人都沉浸巨大悲傷中的時刻,自己卻好像沒有辦法共情。
顧家所有人都對他那麼好。
薄溪雲卻根本沒辦法體會到他們的難過。
頸覆上了一暖熱的體溫,熟悉的度和氣息讓薄溪雲已然習慣,再不會本能地躲開。
可也正是這種熟悉,讓他將隱藏最深的情緒暴露了出來。
「學長……」
薄溪雲低低叫了一聲。
那些話,他沒有辦法對顧家人說,沒有辦法辜負那些誠摯的感情。
所以好像就只能對著學長傾訴。
可是薄溪雲又何嘗不知,這對學長來說,同樣是難以磨滅的傷害。
「……對不起。」
覆頸上的手掌未挪開,反而更熨帖地安撫著單薄的年。
易鍾深低聲:「為什麼這麼說?」
年聲音更低:「因為我發現……」
他終於發現了自己與眾不同的異狀。
對顧家是這樣。
對易鍾深也是。
獨自成長到十七歲的男孩過分冷靜。
以至於對著蓬勃好意,都無法再回以同等程度的感情。
「我好像沒辦法。」
薄溪雲低垂著頭,喃喃說。
「像你喜歡我那樣……去回應你。」
和正常的旁人相比。
他不夠喜歡。
無以回應。
——那交付於他的炙熱真心。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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