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轎二人三十多歲年紀,一名高胖,圓頭肥臉,面白無須,一名矮瘦,三角眼,柳葉眉,杏眼桃腮,看上去截然不同。文師閣 m.wenshige.com相同的是,兩人懷中抱劍,橫在胸前,一副高深莫測的神秘感。
狼牙棒呂堡主指著高胖之人介紹道,「這位大俠複姓南宮,單字一個秋,另一位姓南,名宮秋,這兩位雖都叫南宮秋,卻非同姓,不過兩位卻都是在江南李家的劍林之中修行至大圓滿之人。」
金陵李家!
劍林修行!
眾人聽了一番介紹,望向二人神sè滿是敬意。
金陵李家,天下武庫,其中劍林又為天下習劍之人夢寐以求之地。尋常習劍之人,能去李家學個一招半式,便足以對外吹噓許久,甚至以李氏劍法傳人自居,這兩人竟能在劍林之中修行,那是何等榮光!
有了這副光環在二人身上,眾人除了敬佩,心中也有些艷羨。
南大俠和南宮大俠神sè傲然,兩副不可一世的面孔。
等呂堡主介紹完,南宮大俠頓了片刻,這才道「李家劍林三十畝,十一座劍碑,上面刻了是十一套絕世劍法,我與南兄在期間修行了三年,勉強精通了三座碑。不過,好在有李家劍仆大人的指點,曾與他交手三十招,還是惜敗啊。慚愧,慚愧!」
口中說慚愧,臉上卻滿是自得之意。
李家福祿壽三大劍仆,說是僕人,但任何一人拿在江湖上,都是通象中上境之人。在努爾干城這種地方,那無異於劍仙一般的存在,能在他手下堅持三十招不落敗,足以在江湖上有一番名號了。
但李傾城心中冷笑不已,就他們這武功,估計連青草一招都接不住。
三十畝劍林不假,對外開放也不假,但劍碑上面記載的十一套劍法,天資上中之人,若要精通其中一套,也得三五年光景,就算絕頂聰明之人,快則一年,慢則兩栽,所以進入劍林修行者甚多,而真正能精通五套以上劍法之人,卻少而又少。
一般來說,精通五套以上劍法,幾乎可入知玄上境或半步通象,成為李家的劍卿、劍相,從而有機會學習李家更高深的劍法。每年進入李家劍林之人,數以千計,而這麼多年下來,真正能成為劍卿、劍相之人,也不過百人。
劍招可以公開,李家劍法的精髓在於內功心法。
李傾城這等天下絕無僅有的奇才,精通這十一套劍法,足足用了兩年,號稱百年來家族之中第二人。
第一人,當然是李驚鴻。
她從進入劍林到走出劍林,只用了五個月。
這兩位南宮秋,武功修為,看上去也就知玄中境左右,在劍林修行的劍客之中,勉強算是中等水準,三年精通三座劍碑,打死李傾城也不會相信。不過,他又不便表露身份,所以並沒有揭穿。
另一位南宮秋則道,「在下雖不如我南宮大哥悟性高,但也精通了無相劍、三千相劍、霹靂劍三套劍法。說起這三千相劍,在下曾與金陵李家三少爺一同觀研,在下僥倖,領悟這套劍法比他快了將近半月。」
眾人一陣驚呼。
他們聽說過,金陵李家有位少爺,天縱奇才,是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天才,能在某套劍法之上比他領悟的還要快,足以證明他的實力。
然而,人群之中也有表示懷疑者。
「既然說得這麼厲害,怎麼沒進入李家劍卿劍相之列?」
南宮秋撫須笑道,「劍卿、劍相,名字雖好聽,但終究是為人家奴。我們兄弟二人倒是收到過邀約,不過大丈夫行走江湖,志在千里,又豈會寄人籬下,為奴為仆?非我等英雄之輩所願。」
言語之間,一副糞土當年萬戶侯的模樣。
眾人無不心道,大丈夫,當如此,有志氣!
「光練不說傻把式,光說不練假把式,既然這麼厲害,不如兩位大俠給我們露一手,讓我們也開開眼界。」
有人開了個頭,其他人也跟著起鬨,「是啊,兩位大俠給我們露兩手!」
楊彥龍心中為愛女安危著急,聽得兩人說得天花亂墜,也有心看看他們本領。
南宮秋哈
哈一笑,長劍倏然脫鞘,猛然劈出一劍,旋即回鞘,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眾人不解。
另一位南大俠則上前幾步,來到門口的一座石獅之前,輕輕一推。
石獅紋絲不動。
呃呃……
他有些奇怪。
南宮大俠用眼瞥了右邊石獅一眼,南大俠恍然,原來記錯了,來到門口右邊,微一用力,門口石獅的前腿斷裂,支撐不住,轟然倒地,碎為兩段。
眾人一陣驚愕。
原來看似平凡無奇的一劍,竟將門口的一頭石獅劈斷。
這等內力,這等眼力,關鍵是這速度,足以讓所有人目瞪口呆。
李傾城則暗笑,這兩人倒也聰明,料到他們會測試他們,提前對門口這頭石獅做了手腳。
這兩人,可是地道的江湖騙子啊。
不過,看南宮秋使出的那一劍,的確是金陵李家的無相劍劍招中的「問劍江南」,只是這一招徒有其形,未得其意,並未能發揮出劍招的最大威力。這兩人,武功最多不過是知玄中境,要以純粹氣勁劈斷石獅,還是差了些火候。
楊彥龍有些心疼。
這兩個石獅是他花了重金從中原買來的,給白馬幫鎮宅之用,被他們給劈斷了,心肝在不斷亂顫。不過,既然有求於兩位江湖高人,他也不能亂說什麼,?連對二人道,「兩位大俠,請入廳內議事。」
兩人一前一後,趾高氣揚的走了進去。
然後,議事廳就沒有了別人說話的機會。
「聽說貴幫的二小姐被歹人所擒,楊幫主儘管放心,只要我們兄弟出馬,必然將那歹人殺得片甲不留。」
楊彥龍道,「在下只想救出小女,至於那些劍仙,儘量少得罪為妙。」
南宮秋哈哈大笑,「什麼劍仙,這世間哪裡有什麼劍仙,如果有,也得算上我們兄弟二人兩個。當然,李家三公子也算一個,勉強排在我二人前面,不過並不是我們不如他厲害,而是他天生金貴,含著金鑰匙出生,要資源有資源,要功法有功法,這是我們羨慕不來的。」
「不錯,在下曾與李三公子把酒言歡,他也曾坦言,若我們身份調換一下,說不定誰的武功更高明一些呢。」
李傾城見二人越說越沒譜,忍不住道,「不知兩位大俠哪一年在李家碑林研修?」
南宮秋道,「天統六年到天統九年。」
李傾城皺了皺眉,「據我所知,天統六年,無相劍碑就已經對外封閉了。」
南宮秋聞言,臉sè一紅,旋即又現不悅之sè,「怎麼,你懷疑我們兄弟?」
李傾城搖頭道,「不敢。」
心中卻已認定,他們的劍法如此稀鬆,並不像是真在劍林研修,而更可能的是,兩人在金陵的書鋪之內,花錢購買了劍碑的拓文,然後學了一招半式,在江湖之中招搖撞騙,這種劍碑拓文並不難買到。
不過李傾城並沒有打算拆穿二人。
南宮秋又問,「你也江南人?」
「正是。」
「可去過金陵?」
「去過。」
南大俠聞言,神sè有些緊張,倒是南宮大俠卻哈哈一笑,「原來如此,難怪對劍林這麼熟悉。只是,我看閣下並無內力,看上去稀鬆平常,估計連進劍林的資格也沒有吧?」
李傾城竟無言以對。
我自己家的劍林,我沒有資格進去,誰還有資格?
他往後退了兩步,不再說話。
楊彥龍見場面有些尷尬,滿帶責備之意看了李傾城一眼。李傾城雖在白馬幫為客,但楊彥龍並不認識他,覺得這年輕人說話有些直衝,生怕得罪了兩位高人,惹他們不悅,他們若反悔,楊惜靈生命就有危險了。
他咳嗽一聲,對兩人道,「既然兩位大俠肯出手相救,在下先行謝過。」他又道,「大雪山向我們下了戰書,明日白馬大會,一來是為了努爾干百姓的福祉,二來是為了保護我們的生意,各位英雄好漢來助陣,如今又多了兩位高手坐鎮,我建議兵分兩路,呂堡主率江湖群雄從
東路攻山,我與家女和幫內弟子從西路攻山,南大俠和南宮大俠則負責營救小女,我們人多勢眾,又得天時地利,到時從二登台匯合,將這些惡人一舉搗毀……」
楊彥龍洋洋灑灑萬言,南宮秋和南宮秋紋絲不動。
楊彥龍說完,試探道「兩位意下如何?」
兩個南宮秋表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楊彥龍心中有些焦急,難道兩個人反悔了?呂明城咳嗽一聲,將他拉到一側,低聲湊到他耳邊道,「人家答應幫忙,價格也談好了,先付一半定金的。」
楊彥龍嘀咕道,「難道不是事成之後付錢嗎?」
呂明城道,「這是江湖規矩,也就是高手的出場費,一半的銀兩是要提前預支,成與不成,概不退還。莫非楊幫主心疼銀子?」
楊彥龍道,「現在什麼時候了,還在乎什麼銀子!」於是吩咐管家,讓他去賬房支了一萬兩銀票,他親手交到了南宮秋手中。
南宮秋這才道,「就依楊幫主所言,我兄弟二人屆時必會以生死相搏,哪怕魚死網破,也要將令愛活著交到幫主手中。」
楊彥龍聽罷,這才鬆了口氣。
夜sè已深,楊彥龍讓各路英雄回去休息,準備次日的白馬大會。
剛出楊家大門,南宮秋便將千兩一張的銀票取出了兩張,遞給了呂明城,「多虧了呂堡主,我們兄弟說過,不會虧待你。」
呂明城道,「銀子也收了,事情也得辦妥當啊。」
南宮大俠道,「呂堡主,實不相瞞,若我們是你,明日也就裝裝樣子,站站台子行了。什麼白馬大會,攻打大雪山派,據說所知,先不說那老劍仙,就是七小劍仙中的一個,就算不是通象境,也是半步通象,挑出來在關東一帶就找不出對手。」
「那兩位也不是不對手?」
南宮秋哈哈道,「那倒是未必。」
「若真讓大雪山派的人贏了,以後我們努爾干城的生意,怕是都要被他們抽走三成了。」
「明日走一步算一步,見機行事。」
……
深夜,李傾城準備出門。
他答應了李金瓶,要將楊二小姐救出來,在議事廳的一個時辰,對他來說簡直是浪費時間,早知如此,還不如直接去大雪山,將楊惜靈救回來,這時,忽然聽得楊雪瓊在身後道,「李公子。」
李傾城回頭,看到楊雪瓊臉sè並不好看。
他微笑道「楊姑娘。」
楊雪瓊道,「今夜之事,你也聽見了,你覺得那兩個人如何?我怎麼越看越不靠譜。」
「既然你覺得不靠譜,又為何不阻止楊幫主?」
「他是我爹,做女兒的又怎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忤逆父親?」
楊雪瓊有些擔心,生怕那兩個南宮秋辦事不利,害了楊惜靈,「李公子,你是江南人,可曾聽過金陵李家?」
李傾城只得道,「在江南一帶,沒有人不知道金陵李家。」
「去過劍林?」
李傾城點點頭,「去過幾次,劍林是對外開放的。」
楊雪瓊羨慕道,「真羨慕你們江南人,就算不習武也能去劍林。哪像我,花了一百多兩銀子,買了一張劍碑的拓本,研究了一年多,都沒有體會到其中的奧妙。」
劍林中的劍法,在於劍招,在於石碑之上凌厲的劍意,只看拓本這種呆板的圖文,根本無法領略到其中的真諦,這正是為何習劍之人寧肯住在劍林之中,也不會買拓本回去研究的原因。
李傾城道「李家劍法,重意不重式,若是過於拘泥於口訣與要領,在修行之時反而適得其反,相反的,取其劍法的奧義,忘掉劍法的招式,才能最大的發揮劍法的威力。」
楊雪瓊十分吃驚的望著李傾城,他竟能說出這種話來。
若不是她試探過多次,他身上並沒有內力,說不定她會認為這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而且關於劍法的理論,也很新奇,是她聞所未聞,她嘆了口氣,「真可惜,若你自幼習武,能得名師指點,說不定現在武功不弱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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