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貨店掌柜徐陽來到隱陽前,不過是宇天祿府中的一個家奴。讀爸爸 m.dubaba.cc他不會武功,卻精通世故,善於分析情報,所以宇圭派他來到這裡,組建了比目組織的分舵。
這些年來,他率領的比目組織,已將整個隱陽城的地下江湖羅織成一張巨,可在外人眼中,他也就是一事無成的皮貨店老闆徐掌柜。
徐陽在隱陽立足之後,宇圭找他談了一次話,雖然說得不是很清楚,卻幾次談到了隱陽城的一家酒肆,李記陳釀。
起初,徐掌柜十分不解,以宇天祿征西軍大都督、安國公的身份,怎麼會對一個毫不起眼的酒肆這麼重視,然而當見到李記陳釀的老闆娘之後,徐掌柜驚出了一身冷汗。
太像了。
如跟大小姐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只是氣質上、年齡上與大小姐大相徑庭。與大小姐光彩奪目相比,這位老闆娘氣質恬淡,對世間多了一份從容,生活的苦難與窘境,並沒有奪走她的氣質,似乎看透了人世間的生死苦樂。
徐陽從來沒有問過這女子的身份,只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跑到李記陳釀去沽酒,跟老闆娘聊幾句家常,生意的好壞、相公的身體等等,臨走之前,還特意多留下幾枚銅錢,弄得她家中那個常年患病又偏愛吃醋的相公,認為他倆之間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
密報以最高級別的渠道傳送到國公府,大老闆從未給過任何指示,但徐陽卻從來沒有怠慢過,每月三次,從未間斷。
起初幾年,李記陳釀的赤水酒,在當地口碑很不錯,生意也十分興隆,後來她相公生病,幾乎花光了所有積蓄,她也從未抱怨過一句話。
十年前,隱陽城最大的幫派魚龍幫下的一個堂主,看中了李記陳釀,帶人三日兩頭去鬧事,揚言以三兩銀子買下李記陳釀及赤水酒的配方,這種幫派勢力巧取豪奪之事,在百姓看來,極為尋常,大家都以為李記陳釀要倒霉之時,魚龍幫卻忽然從隱陽城銷聲匿跡了。
大家都覺得老闆娘運氣好。
五年前,隱陽第三家族張家一個有特殊癖好的公子哥,路過李記陳釀,看中了在店鋪中賣酒的老闆娘,非要逼著他相公賣於自己為妾。當天夜裡,張家遭難,滿門三十口,無一倖免,家中財物分不少。這件事在隱陽城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就連官府也沒有查出究竟是何人所為,最終不了了之。
大家依然覺得老闆娘運氣好。
這件事後,徐陽收到了京城之中的嚴厲警告,言語間對他的擅自行動儘是斥責,嚇得徐陽半月沒睡著覺,然而,後面卻沒有了下,年底回京述職之時,宇天祿留下他,親自給他泡了壺茶,讓他受寵若驚。
一年前,履新不久的知府曹之喚,不知從哪裡打聽來安國公喜歡喝赤水酒的嗜好,讓小舅子曹德財霸占了李記陳釀,赤水酒借著宇天祿的名號,在京城之中一炮而紅,財富源源不斷,徐陽聽說大都督怒摔數杯,他就知道,這位小名德旺的曹知府,小命不久矣。
曹德旺、曹德財,徐陽也沒有搞明白,聽上去是同宗之人,一人卻是另一人的小舅子,就連他這比目組織的頭目,都沒有查清楚。
宇天祿將眾人擯退之後,大堂內只留下徐陽、宇圭二人。
徐陽這才稟報道,「隱陽城做赤水酒的本來有四家,年初以來,曹知……曹德旺以糧食供應緊張為由,關停了其餘幾家,城內若有人釀私酒的,一律問罪。他小舅子的李記陳釀壟斷了隱陽的赤水酒,價格又貴的離譜。」
宇天祿冷哼,「當年隱陽圍城數月,也沒見隱陽城禁酒。」
徐陽見大老闆面色不善,小心翼翼道,「隱陽人天生喜酒,曹家鋪子的酒又如馬尿,官府雖然禁止,私下裡也有不少人到李……到夫人那邊買酒,這惹惱了曹家鋪子,這幾日曹家派人私下裡去買酒,想要抓個現行,不過夫人倒也機警,沒有被抓到把柄。「
徐陽又問,「要不要警告一下曹德旺?」
宇圭嘆了口氣,這徐陽在隱陽城待久了,本來還準備委以重任,這句話直接斷送了他的前程。
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徐陽還是太不了解大都督了。
宇天祿道,「我派曹之喚到這裡,是讓他盯著城主府那邊,不是讓他來給人當看門狗的,他來了三年,屁股都坐歪了,要之何用?」
一言定生死。
……
「我們隱陽城東西長十里,南北長十里,在十九城之中規模最大,城內登基造冊的百姓有一萬三千戶,加上往來行旅客商,大約有十萬人,號稱西陲第一邊城!」
李不凡帶著蕭金衍在城內閒逛,頗為自豪的向他介紹自己的城池。「咱們隱陽人脾氣大、性子直,受老城主影響,城中無論男女老少,都以練刀為榮。」他指著路上形形色色的百姓,有當街販貨的,有沿途叫賣的,道,「別看他們都是老百姓,當年可都跟著老城主打過仗,守過城哩!」
宇天祿這些年來幾乎天下無敵,唯獨在隱陽城栽了跟頭,就算隱陽城歸順大明,也是以勝利者的姿態加入,而不是靠投降和施捨而得來的。當年的老隱陽,都以參加過隱陽之戰為榮,那一份傲氣和血性,都融入到每個隱陽百姓的骨子裡。
李不凡一邊帶路,一邊跟路上的百姓打招呼。
兩人來到一條河畔,河寬二十餘丈,河水清澈,隔著數丈,便能看清河底的石子,有白花紋石子,也有瑪瑙石子,水中不時見到游魚。天氣炎熱,有幾名童子赤著身子,在水中嬉戲,不遠處,有漁夫在河中下捕魚。
「這邊是赤水了,這條河源自西楚,又稱烏拉多尼河,意思是生命之河,穿過橫斷山之後,從隱陽城西流入,繞著護城河一周,向東北進入北周。」
蕭金衍問,「那為何叫赤水呢?」
李不凡笑著介紹,「外地來的人,大多都不知原因,到了秋天,你們就知道了。」
這反而勾起了蕭金衍好奇心,「你不說,我便不教你武功了。」
李不凡這才道,「從城北往西,有百里灘涂,一到秋天,漫山遍野儘是紅色,這條河從灘涂經過,河水也會染成紅色,所以才稱赤水。」
蕭金衍又問,「那為何不叫紅河?」
李不凡嘿嘿一笑,「因為侵權啊!」
蕭金衍不解,不過李不凡也沒有過多解釋,接著道,「每年霜降日,是每年一度的赤水節,城中百姓都去河水中洗澡,洗去一年霉運。你若有喜歡的姑娘,便約她一起去,算是私定終身了。」
「這麼多人一起洗澡,有些不雅觀吧?」
李不凡哂然道,「到了晚上,黑燈瞎火,誰管誰啊,我們隱陽人又不跟你們中原人那樣,肚子裡一堆花花腸子,喜歡就是喜歡,所以每年六月,是隱陽人口出生的高峰期,哈!」
蕭金衍忽然想起了宇霜,她奉命去橫斷山的邊軍查案,應該已經到了吧,卻不知事情進展如何,距離霜降還有四個月,不知有沒有機會一起過赤水節呢?想到此,他竟然笑出聲來。
「蕭大哥笑什麼?」
蕭金衍有些尷尬道,「沒什麼,覺得有趣罷了。」
隱陽城東西以赤水為界,南北以城主府所在的長街為界,分成了四個區域,東青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其中,城中的公族望姓、富紳權貴都住在青龍坊,白虎、玄武則是平民百姓之所,外來商賈、旅人也多住在這一邊,也是城內最為繁華之處。
至於南邊朱雀坊,房屋低矮、破窯舊宅,三教九流,十分混亂,與其他三區的繁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蕭金衍記得赴宇天祿之約,他與李不凡告辭之後,越過金風橋,來到了朱雀坊。李不凡告訴他,朱雀坊魚龍混雜,除了窮苦百姓外,還是色目人的聚集地,坊間大小十餘個幫派,山頭林立,特意叮囑他不要惹事生非。
城南朱雀坊,破窯。
二十年前,這裡本是官窯,後來敗落之後,借著原先的格局略作改動,成了居民區,由於環境差,租金便宜,許多破落戶、家道衰敗的百姓、還有外地來做小生意的,多在這裡安家。
放在以前,每日清晨,這些小商販挑著貨挑,越過金風橋,到其他三坊賣貨,到了晚上回家,約上朋友,去李記陳釀打上一角赤水酒,三五成群,聊聊生意,談談朝中大事,八卦城內消息,罵罵朝廷大政方針,卻也是趣事。
然而最近幾個月,百姓的日子並不好過,西楚大軍就在百里之外,與朝廷軍隊對峙,物價飛漲,讓百姓有苦難言,就連平日裡最喜歡的赤水酒,也都喝不到了。
蕭金衍來到破窯,宇天祿早已在這裡等候多時。
「不知前輩約我前來,有何要事?」
宇天祿淡淡道,「喝酒。」
蕭金衍記起昨夜之事,連連擺手,「能不喝嘛?」
宇天祿道,「我喝,你去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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