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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丈大師哈哈大笑:「貧僧早已經四大皆空,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執念需要我去逆天改命?般若寺此番救援吳先生,只不過是為了完成對半命道的承諾而已。除此之外,般若寺不想牽扯任何因果。」
方丈一頓道:「等我們送走吳先生,般若寺將封閉山門,了去因果。吳施主還請保重。」
我沉默了片刻之後才說道:「般若寺封閉山門,怕是不僅僅為了了卻因果吧?」
「阿彌陀佛。」方丈低宣了一聲佛號道,「逆天改命,牽涉因果太深。半命道斗天數百年,早已經不是在單純地與天爭命,無數的人、無數的事都被牽扯其中,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不是三言兩語就能道破。有些事情,貧僧也不便多說,還是吳先生自己去看、自己去悟吧!」
方丈的話里明顯是另有所指,卻不想說明,我也不好再問。
我正在沉默之間,忽然聽見外面有人說道:「吳先生,那位唐施主傷勢過重,怕是……」
我腦袋裡頓時「嗡」的一聲,起身就向外跑。等我闖進了小白糖療傷的密室時,看到的卻是纏著一身白布的小白糖。殷紅的鮮血從紗布中透了出來,紅得刺眼。
小白糖向門口伸出了手來:「吳召哥,是你來了嗎?」
「小糖,我來了!」我勉強壓制著聲音中的顫抖,抱住了小白糖。
「吳召哥,我要走了。別哭好嗎?」小白糖伸手摸索著碰上了我的臉頰。
「瞎說什麼,你不會有事兒。我馬上帶你走,我們去找名醫,我們……」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小白糖微笑道:「全力動用驚世劍眸的後果,我比誰都清楚。我是不是變醜了?」
「不是,不是,你永遠是最漂亮的小糖!」我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小白糖卻仍在微笑:「聽你這樣說,我好開心。吳召哥,我好想再看看你啊,好想聽你給我唱一首歌啊!來生……來生我一定比小贏姐她們先到。」
小白糖撫向我臉頰的手掌無力地垂向身下,我也緊緊地把她漸漸失去溫度的身軀抱在了懷裡:「小白糖,小白糖……」
葉燼走到了我身邊:「召子,你冷靜點。」
我抱起小白糖一步步向外走去。智會和尚帶領僧眾齊聲誦起《往生咒》,我卻忽然暴怒道:「都給我閉嘴!小白糖沒死,你們念什麼往生咒?」
「召子,你冷靜點!」葉燼趕緊攔在我身邊,生怕我一時控制不住會出手傷人。
智會長嘆一聲:「送吳先生出寺。」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的那座古寺,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兒走,只知道我一直在聲嘶力竭地唱著小白糖給我唱過的那首歌:「狼煙風沙口,還請將軍少飲酒……」
「可願柳下走,滿頭楊花共白首……」
山路之中沒有楊花,何來白首?
玄冥真氣從身上爆涌而出,我走過之處頓時風起雪飄,層層白雪落在我和小白糖發梢,漸漸將我們的頭髮染成了一片銀白。
三生三世相遇,三生三世分離,沒有一世攜手白頭,今生我能做的,也只有用雪來染白我們的發端。可是這一切都只是停留在那一步步的遠離,一步步的前行當中。
「狼煙風沙口,還請將軍少飲酒……」
「可願柳下走,滿頭楊花共白首……」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才停了下來,緊緊抱著小白糖坐在山頂,一次又一次地讓融化的雪花在我們頭頂凝結。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葉燼才低聲道:「召子,放開吧,讓小白糖入土為安。你已經坐了一天一夜了,你想讓小白糖在天之靈見著你真氣耗盡,死於非命嗎?」
葉燼試著拉動一下小白糖,我卻揮手一掌擋開了他的手臂,自己拔出羅剎,一刀刀挖開了地上的泥土。等我用最後一捧土蓋住小白糖之後,才站起身來,看向了路小贏:「把你逆天手的秘籍給我,我要修煉逆天手。」
路小贏看向我道:「你想做什麼?」
「把秘籍給我!」我忽然暴怒,「給我!我要引動懸鏡司的命劫,我要踏平懸鏡司,讓他們給小白糖陪葬!」
「不行!」路小贏斷然拒絕道,「懸鏡司術士過萬,維護術道一方。你想引動懸鏡司命劫,就等於是要造下無邊殺孽,上蒼必然會降下天道之罰,不等你算出命劫,你就得死在天罰之下。不行,絕對不行!」
我厲聲怒吼道:「路小贏,死不死是我的事,跟你無關!」
路小贏再次拒絕道:「那也不行。」
我咬牙沉聲道:「路小贏,我和葉燼陷入包圍時,我讓你走,你偏偏不走,還帶著小白糖往包圍圈裡闖。你不是有逆天手嗎?你不是能算到過去未來嗎?你算不出我能順利脫險?你算不出小白糖會死於非命?」
路小贏頓時紅了眼圈:「吳召,你什麼意思?」
「我還想問你什麼意思!」我厲聲道,「你帶著小白糖進了包圍圈,我可以認為是你沒算準天機。現在小白糖走了,你卻不讓我給她報仇,你和她有仇還是有怨?」
路小贏厲聲道:「吳召,這個世上,不只有你的小白糖,更不是所有人都要以你的意志為中心……」
我不等路小贏說完就暴怒拔刀道:「把逆天手給我交出來!」
路小贏冷笑道:「為了你的小白糖,你瘋了嗎?我最後再告訴你一遍,這個世上不只有小白糖一個……」
「閉嘴——」我聲嘶力竭地怒吼之下,羅剎也跟著呼嘯而出,雪亮刀光直奔路小贏頭頂劈落了下去。
葉燼頓時驚叫道:「快躲!召子,你瘋啦?」
路小贏下意識地退後一步之間,我的長刀貼在她額前一掃而過。我雖然沒有劈中路小贏的要害,但是迸射而出的刀風卻劃開了路小贏的前額,殷紅的鮮血瞬時從她臉上流了下來。
我卻手持長刀厲聲喝道:「你給還是不給?」
「哈哈哈哈……」路小贏忽然大笑道,「神恨忘恩負義……半命道神脈永遠逃不出的宿命竟然如此!哈哈哈……」
路小贏大笑之間飛身而起,向遠處飛快落去:「你想要逆天手就追上來殺我吧,反正我也不在乎你再負義一次。」
我沒去追趕路小贏,她一路大笑之間跌跌撞撞地消失在了我的視線當中。
我回身向遠處的關傾妍喊道:「你也給我滾,滾得遠遠的!你明明不是術士,為什麼要跟著添亂?小白糖要不是為了護著你,也不會接連重傷,更不會因為動用驚世劍眸耗盡心血!」
關傾妍緊緊地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卻在拼命搖頭、一步步後退,直到退出了十多步之外,才帶著哭腔喊道:「吳召,路小贏沒有說錯,是我看錯了你。」
關傾妍喊完那一句之後,一路哭泣著跑進了山林當中。葉燼氣得破口大罵道:「吳召,我看你是瘋了!你特麼想什麼呢?你看看你乾的這些都是人事兒嗎?」
我放下長刀,平靜地說道:「我早就該把她們趕走。不讓她們走,難道讓她們陪著我一塊兒死嗎?」
葉燼一下愣住了:「你說什麼?」
我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葉燼,如果我告訴你,我是命數師,可我卻總是不相信天命,你信嗎?」
葉燼沉默了片刻才點頭道:「你是說,你一直存在僥倖的心理,對嗎?」
「對!」我顫聲道,「我從鬼域出來,就知道鬼脈的宿命是生離死別,也想明白了我們吳家的種種怪異。可我一直覺得,她們誰都不是我真正意義上的女人,也捨不得跟她們分開,才這樣一直騙著自己把她們全都留了下來。」
「其實,戰無相在天道玉璧早就告訴了我一個道理:天命是躲不開的,想要脫離天命,只有逆天而行。可我一直都不願意去面對。如果我早一點下定決心,把她們全都趕走,小白糖也不會死。你說對嗎?」
葉燼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所以,你把她們趕走,是準備要去逆天改命嗎?」
我搖頭道:「半命道逆天大計中有沒有我的一席之地,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一件事兒,那就是小白糖不能白白犧牲,我要讓懸鏡司徹底滅亡。」
葉燼嚇了一跳:「你真準備去算懸鏡司的命劫?你不要命了?」
我沉聲道:「懸鏡司對我而言就是無法匹敵的龐然大物。想滅懸鏡司,要麼我修煉成為陸地飛仙,要麼我能拉起一支不遜四大門派的勢力。這兩件事兒,別說我輕易難以做到,就算能,也不知道要耗費多少個年頭,我等不了那麼久。引來懸鏡司命劫,才是我覆滅懸鏡司的唯一出路。」
葉燼遲疑道:「可是路小贏說……」
「我知道這很危險。」我轉向葉燼道,「所以,你也走吧!」
葉燼頓時暴怒道:「你特麼想幹什麼?」
我平靜地說道:「你走,去找古飄然。他們想要逆天,就必須扳倒懸鏡司。萬一我死了,也好留一個給我報仇的人,免得咱們兄弟全都沉冤難雪。」
葉燼怒道:「你怎麼不跟我一起去找古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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