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你沒法去細想,想多了只能是徒增煩惱。我乾脆把篡命手札藏了起來,開始專心研究我爺教給我的鬼眼通玄的秘術。
鬼眼通玄先修鬼眼。鬼眼也就是法眼的一種,雖然做不到目光鎮鬼的程度,但是輕易不會被鬼怪迷惑,起碼,我再遇見惑鬼,不會像上次一樣舉棋不定。
我在家裡待了三天之後,正合計著怎麼能把羅剎帶在身上好出去接生意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我下意識地喊道:「誰呀?」
「小吳!是我,老杜。快開門!」老杜的嗓音顯得有些沙啞,可我還是聽出了他的動靜。
我開門一看,頓時嚇了一跳。鬍子拉碴、兩眼通紅的老杜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看上去就像是幾天幾夜沒睡覺了,站在那兒身子都打晃:「你怎麼了?」
老杜一步走進來,抓起桌子上的水杯仰頭就灌,等他喝完了水才長舒了一口氣:「出事了,我和婉華都被鬼給纏上了!」
我忍不住道:「怎麼回事兒,你給我說清楚,你小姨子不是會點法術嗎?」
老杜拉著我就往外跑,直到把我拽上車才說道:「你走了之後,我就一直在埋怨小華,我們……我們吵了幾次之後,小華終於答應把日記還給我,但是她也提出了一個條件,就是我必須聽她的……」
我聽到這裡,打斷了老杜:「必須聽她的,是什麼意思?」
老杜說道:「小華對她姐姐的死並不是漠不關心……其實,她也在尋找婉喬的真正死因,用你們術道的方式。」
我聽完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你繼續說。」
老杜繼續說道:「小華拿出了日記,我們也一點點查找了下去,那裡面的確有很重要的線索。可是從那之後,我們就一直覺得自己像是被鬼怪盯上了,一直都是。」
我再次打斷了老杜:「你的意思是,你們沒有跟鬼魂正面相遇,只是有一種感覺?」
老杜點頭道:「就是一種感覺。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拿槍在遠處瞄著你一樣,你能感覺到有槍口指著自己的腦袋,卻看不見哪兒有人。我沒法形容那種感覺,總之讓人寢食難安。我已經幾天都沒合眼了。」
我沉聲道:「就這些?你們從日記里看到了什麼?」
「對,就這些。」老杜顫抖著聲音道,「我記不住自己看見什麼了。還是像以前一樣,看到之後就全都忘了。」
我點頭道:「快點開,趕緊去診所。」
老杜加大油門,馬不停蹄地趕到了謝婉華的診所。我再看到謝婉華時,她已經變得花容憔悴,再沒有了往昔的神采。謝婉華見到我時,甚至帶著幾分尷尬:「吳……吳先生……對不起……」
我拿出掩神香點了起來,又在門窗上掛上了打鬼金錢才沉聲道:「你先別說話,你和老杜先休息一下。」
掩神香的煙霧在室內瀰漫而起之後,老杜和謝婉華才鬆了口氣,很快就睡了過去。我一直在屋裡守到晚上,兩個人才陸續醒了過來。老杜的臉上雖然還帶著倦意,但是精神卻已經好了不少。
我看向謝婉華道:「謝博士,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為什麼非要自己接手老杜的生意?」
謝婉華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我一直懷疑姐姐死於一場心理謀殺。也就是說,殺害姐姐的人是一個心理學上的高手,而且極其善於使用催眠術。」
我看向謝婉華:「說下去。」
謝婉華繼續道:「我這樣判斷,不是沒有依據。我也曾經看過姐姐的日記,但是,看過之後就會完全不記得裡面的內容,甚至……甚至強行回憶日記的內容,還會出現強烈的頭疼。」
「我當時有一種很強烈的直覺,就是有人利用日記里的內容對我進行了心理暗示。但是,我又記不住那種暗示出自什麼地方,只能把日記寄給了我在國外的老師。」
謝婉華頓了一下道:「我的老師不久之後就給我回信說,日記里確實運用了一種極為高超的心理干預技巧,可以使人遺忘掉剛剛看到過的東西,但是,他也無法破解,需要留下來研究一下。」
我看向謝婉華:「你讓一個外國人破解華夏的秘術?」
謝婉華咬著嘴唇道:「我覺得,心理干預手法大同小異,就像祝由術……」
「胡鬧!」我沉聲道,「你以為接觸一點祝由術的皮毛,自己就是術士了?我告訴你,你那點本事差得遠了。術道上的事情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稍有不慎,就得死無葬身之地。日記呢?」
謝婉華道:「大部分還在我老師手裡,我手裡只有幾頁。」
「你說什麼?」我當時被謝婉華氣得七竅生煙,「這麼重要的東西,你不要回來?」
謝婉華委屈道:「我沒想到老師會生出把日記據為己有的心思。我先後跟他討要過幾次,甚至還專程去了英吉利跟他打過官司。但是,那邊的司法制度……」
我冷聲道:「我不想聽這些,我只問你,日記你能不能要回來?」
謝婉華道:「我只能要回來一部分,現在我手裡只不過有幾頁而已。」
「小華,你真是……」老杜也氣得暴跳如雷,「案子已經過去八年了,日記就是唯一的線索,你怎麼能……」
「我也是為了要給姐姐討回公道啊!」謝婉華大概是越想越委屈,竟然捂著臉哭了起來:「國內的心理學權威,我也找過幾次,他們都破解不了日記的秘密,我能有什麼辦法?」
我深吸了一口氣道:「算了,先不提這個。你把手頭的幾頁日記給我,我來看看。」
謝婉華從保險柜里取出一個塑封袋:「我手頭的日記都在這裡。」
我拿過日記之後,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滿紙娟秀的字跡。看樣子,謝婉喬的文化程度很高,平時生活也是有條不紊,性格上甚至有些刻板——因為她的字跡極為工整,甚至每個字之間的間距都大致相同。
我把日記給前後翻了兩遍,並沒看出什麼特異的地方,才順著往後讀了兩行。等我把日記收起來,卻開始怎麼也想不起來日記上寫了什麼。
我正在拼命回憶日記上的內容時,腦袋裡忽然「嗡」的一聲,眼前變得一片空白,片刻之後,腦袋裡就傳來一陣像是炸裂般的劇痛。
我用手死死按住腦袋兩邊的太陽穴,緩了好一會兒,那股劇烈的疼痛才算稍稍減輕一些。
謝婉華輕聲道:「現在相信我的話了嗎?我覺得,那張紙上存在一種心理暗示的手法,只不過,我沒法破解。」
我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再次拿起日記,雙目凝視紙張,口中低喝道:「鬼眼,破瘴,開——」
一道血光從我雙目當中驀然乍閃的瞬間,我眼前的一切也被覆上了一股血紅的顏色。這時,我手中的日記上卻忽然浮現出了一張人臉形的印記。
一開始,紙上只有一張橢圓形的輪廓,不久之後,那人的五官就從紙面上慢慢凸顯出來,僅僅片刻之後,我眼前就浮現出了一張完整的人臉。
我能清清楚楚地看出那是一個女人,可是她五官上卻帶著一種扭曲的猙獰,似乎想要掙脫紙張的束縛撲向我眼前。我下意識地把手平伸了出去,將日記和自己拉開了一段距離之後,日記上的鬼臉卻忽然暴漲半尺,從身下伸出兩隻像雞爪似的枯手,直奔我雙眼抓了過來。
我跟日記之間至多也就是一條手臂的距離,想躲開鬼影的突襲,除了放手之外別無他法。可我有一種感覺,我一旦放手,說不定就再難找出日記上的隱秘了。
千鈞一髮之間,我抬起左手往自己眼前擋了過去。就在我手掌快要遮蓋住全部視線的當口,卻忽然看見日記里的鬼影像是被什麼東西強行扯住了頭髮,狠狠拉了回去……
等我再想放下手掌,卻已經停不住先前的動作了。短短一瞬之間,我的手掌從眼前一掃而過,又反向撤回,可是我手中的日記也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我稍一思忖,把日記放在桌上,用左手緊緊按住,右手抽出腿上的匕首,刀尖向下地往日記上挑了過去。我的刀鋒還沒碰到日記邊緣,就聽見謝婉華喊道:「你要幹什麼?快點住手……」
謝婉華離我不遠,況且也只是個凡人,不可能看見我跟鬼影交手的動作,只是直覺地認為我要毀掉日記,伸手往我的刀上攔了過來。
「躲開!」我手裡拿著刀,不敢硬擋謝婉華,她卻一下扣住了我的手腕:「你想幹什麼?這是我姐姐的遺物……」
「我不下刀,就沒法破解日記里的秘密,把手給我鬆開!」我厲聲怒喝的當口,被我按在手掌下面的日記忽然跳動了一下。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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