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冒險 28、天下英雄誰敵手（二）

    說完那句話之後，白羽就出手了。

    她的招數簡單而乾脆，就是直接一拳打了過來，看不出任何巧妙。但隨著這一拳打出，程鵬卻覺得整個世界都在「動」。

    剛才釣魚的時候，白羽幾乎已經和整個世界溶合在一起，而現在當她揮拳打來的瞬間，這一方寧靜的天地便「動」了起來。

    這種「動」不是風雨雷電，不是山崩地裂，甚至不是柳枝擺動河水流淌，不是空中一片柳葉緩緩落下，也不是地下許多蟲蟻到處爬動……它什麼都不是，只是一股意念。

    一股「動」的意念。

    在白羽出拳的瞬間，這一方天地就產生了自己的意志，而這份意志便契合在她身上，化作一個簡簡單單的「動」。

    程鵬心中暗暗嘆了一聲。

    白羽這一拳出手，正是武道之中堪稱絕頂的「天人合一」之勢。在這一刻，她就是這片天地，她的意志就是這片天地的意志，她的拳頭自然就是這片天地的拳頭！

    誰能擋住天地之拳？

    程鵬伸出手去，右手四指輕屈，唯有一根食指伸直，迎向白羽的拳頭。

    他竟然只用一指就要硬接天地之拳！

    觀戰的玩家們之中高手如雲，能夠看出白羽這一拳精妙之處的比比皆是，看到程鵬這簡直已經狂妄到沒邊的行為，不知道多少人愣住了，又有多少人皺起了眉頭。

    無論彼此處於什麼立場，又無論他們是否和白羽有過恩怨，此刻的白羽所代表的幾乎已經是他們所能夠理解的最高武道，是他們一直在追求的東西。程鵬以一指迎戰，實在是太過無禮！

    但白羽的臉上卻露出了笑容，是苦笑。

    拳頭和手指相觸，程鵬紋絲不動，白羽自己卻猶如被巨錘迎面砸了一下似的，倒飛了出去，一個跟頭栽在河邊的泥地上，摔了一身泥巴。

    「想法很好，力量太弱。」程鵬的話音悠悠傳來，傳入了白羽的耳中，也傳入了觀眾們的耳中，「遊戲終究只是遊戲，你我站在這裡，只是兩個遊戲角色而已。我的角色力量比你強得多，不管你領悟了多麼高超的境界，也敵不過我一彈指。」

    「天人合一很了不起嗎？就算是能夠將心靈化為世界的魏野，也不敢憑藉天人合一境界站在我面前跟我硬拼，更何況是你這半吊子！白羽，你已經忘記了這個世界的本質，走火入魔了！」

    他就這麼站在那裡，站在這一方天地之中，格格不入。

    但他身上卻升騰起強大到令人戰慄的力量，狂暴猛烈，上沖霄漢，下徹幽泉。

    與白羽天人合一的這片世界，就這麼被他散發出的力量強行撕裂，猶如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正在憑藉無可比擬的神力，將一座山巒、一條河流、一片陸地直接撕成兩半似的。

    從這場比賽開始以來，他一直很好地收束著自己的力量，以至於觀眾們一度忽略了他的身份——他不是需要對天人合一境界嚮往神往的武道修士，而是強大到能夠以一己之力撕天裂地的蓋世高手，是人形的移動天災！

    在他的面前，天人合一什麼的，根本毫無意義。

    天人合一？那我就把你連同你的天地一起打爛撕碎！

    程鵬一指彈飛了白羽之後並未追擊，依然站在原地，等著白羽站起來；而幾處大規模轉播的廣場上，此刻卻是一片寂靜，幾乎鴉雀無聲。

    誰都沒有想到，白羽竟然會敗得如此之慘！

    過了好一會兒，白羽痛苦地咳嗽了兩聲，有些狼狽地爬了起來。她顯然傷得不輕，站都有些站不穩，還得扶著身邊的柳樹才能慢慢站直，看起來似乎只要一陣稍稍強烈一點的河風就能把她吹倒似的。

    但她的眼神之中並沒有半分的頹唐，依然充滿了鬥志和自信。

    「你果然很容易就看穿了我的破綻！」她笑著說，「的確就像你說的那樣，我的無相武道如果只是達到天人合一境界的話，的確不是你的對手，甚至不堪一擊！」

    「既然明白，那為什麼還要自討苦吃？」

    「因為有無論如何也想要驗證一下的事情。我想要知道，一直以來我所追求的東西，究竟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真是好笑……就算是虛擬的世界，你所花費的時間和心血，你所經歷的悲歡離合，流過的淚，有過的笑，這些難道不是真實的嗎？為什麼要靠力量的有無來判斷真實與否呢？」

    「是啊……在被你打飛的瞬間，我想通了這個道理。」白羽雖然傷得很重，卻笑得很開心，「紙上得來終覺淺，親身經歷過之後，我才明白『真實』的意義。雖然這份力量或許是虛假的，但被你打飛的那個瞬間，心中的憤慨和不甘，卻是真實的！」

    程鵬也笑了。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狠狠地打回來吧！」

    「正有此意！」白羽大笑一聲，身上猛地騰起了五彩的光芒。

    一個又一個增益效果的buff接連落在她的身上，一口氣疊加了十幾個。

    雖然白羽的基本屬性比程鵬低很多，但靠著這些buff的加強，她的力量在短時間內將會突飛猛進，甚至能夠提升到足以與程鵬一戰的地步。

    「我的『無相』是觀察和學習了無數的絕學才歸納總結出來的，它擁有無窮的可能和無盡的變化，只要我願意，就算暫時化為施法者也不是不可能。」白羽說著右手一揚，一股翠綠色的風從她手上騰起，吹過了她的身體。

    這股風吹過，原本傷勢嚴重的她竟然飛快地恢復起來，只用了很短的時間，身上的傷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想不到你連治療都會……」

    程鵬喃喃自語，再次出手。

    這次他使用的不再是一根手指，而是右手的拳頭。

    拳頭和拳頭在空中相撞，然後兩人各自後退。程鵬退了三四步，而白羽接連退了七八步。

    從這個結果看得出來，力量方面白羽依然吃虧，可比起上次交手時候那種壓倒性的劣勢，情況已經好轉了許多。

    但白羽卻又在施法了。

    各種增益法術的光芒在她的身上閃爍，讓她整個人都化為了發光體，氣勢更是極度高漲，甚至反過來壓住了程鵬的氣勢。

    力量的天平，已經逆轉了！

    白羽長嘯一聲，縱身向前，再次揮拳打向程鵬。

    看到她的這一擊，觀眾們之中不少人都如此想著。

    可結局再一次出乎了大家的意料——面對白羽氣勢洶洶的一拳，程鵬不僅毫無懼色，反而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同時也出拳迎了上去。

    兩個拳頭又一次在空中相遇。

    這一次，程鵬身體搖晃著連續退了五六步，但白羽卻一個倒栽蔥，直接摔進了身後不遠處的河水裡面，赫然又是被一拳打飛了！

    「唉……」程鵬站穩身體之後，看著正努力從河裡爬上來的白羽，搖了搖頭，「力量的大小是可以用法術來加強的，但力量能夠發揮到什麼程度，卻要依賴於本身對入微武道的掌握——你究竟是什麼時候產生了能夠在入微武道方面戰勝我的自信呢？」

    觀眾們恍然大悟——縱然白羽也是掌握了入微武道的武術家，可要跟整個大冒險裡面第一位修煉入微武道的程鵬比這個，她終究還是遜色的。

    「力的方面，你不如我；技的方面，你也不如我——白羽啊，如果你拿不出真正有力的絕招來，那麼這場比武的勝負就已經決定了！」

    程鵬搖著頭，嘆著氣：「說實話，我倒是覺得……使用乾坤一擲的你，可比現在的你難對付多了……」

    在他的感嘆中，白羽已經從河裡爬了出來，水淋淋地倚著大樹，劇烈地喘息著。

    「你為什麼手下留情？」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喘勻了氣息，冷聲問道，「如果你剛才動手追擊的話，我毫無疑問肯定會輸，可你為什麼偏偏要等我做好準備再打？別告訴我你已經決心轉職當反派boss了！」

    所謂反派boss，往往會在勝券在握的時候東拉西扯，又或者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再或者一而再再而三地將勇者打倒卻不給予對方致命一擊——其結果多半就是被勇者們抓住機會，或者使用計謀。或者爆發底力，一舉翻盤。

    「你看我像是那麼蠢的樣子嗎？」程鵬笑著反問，隨即又解釋說，「我只是希望這超武道會的最後決賽能夠打得更精彩一些，讓日後玩家們議論起來的時候感嘆『那真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惡戰啊』……要是咱們打得太無趣的話，那麼冠軍的獎盃都會因此失色吧！」

    白羽一愣，隨即笑了。

    「你說得對！」

    她的身上再次騰起了法術的光芒。

    「我決定了，我要用最強的力量來打敗你！」說著，她已經縱身躍起，身上五彩光芒流轉不息，最終全部聚集在了右手，讓拳頭變得像星星一般明亮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