儷娘一時會錯了意,雙腮微微一紅,避開了宇文不棄的目光,帶著嗔意低聲道:「你們男人只要灌上幾口黃湯,就不想好事情!」
宇文不棄像是沒有聽清楚,怔了怔道:「你說什麼?」
儷娘這才知道宇文不棄是在出神發呆,不想好事情的,原來是她自己,當下,臉不禁又紅了一下,連忙站起身來道:「沒有什麼,下面還等著我去招呼,你一個人先在這裡歇息吧!」
宇文不棄定了定神,點頭道:「好,你下去之後,順便叫人去找岳總鏢頭來一趟,我有話跟他說。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儷娘已經走到房門口,宇文不棄忽然又喊住她,說道:「等下,我還忘了問你一件事。」
儷娘轉過身來道:「什麼事?」
宇文不棄道:「今天下面場子裡,有沒有發現形跡可疑的生面孔?」
儷娘搖頭道:「沒有。」
宇文不棄道:「一個也沒有?」
儷娘有點不高興道:「你既然不信我一雙眼睛,為什麼不自己下去看看?」
宇文不棄笑笑道:「我不過...」
儷娘輕輕哼了一聲道:「不過被艷釵閣那些花姑娘們迷昏了頭而已?」說著,頭也不回,氣鼓鼓地,轉身下樓而去。
不一會兒,開碑羅漢手岳不凡來了。武威鏢局的前任總鏢頭,這幾天看上去似乎瘦了不少。龍八太爺手底下的人,宇文不棄只對岳總鏢頭特別客氣。
因為他第一眼便看出他是個直腸子的血性漢子,龍八太爺也許並不真正喜歡這種人,但事實上龍八太爺手底下如果人人都像岳不凡,龍八太爺也許根本就不會演變成今天這種局面。
像開碑羅漢手岳不凡這種人,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缺點,那便是這種人只知感恩圖報,只知江湖義氣重於一切,而經常都不會遇上一個好主人。
宇文不棄請總鏢頭坐下,先寒暄了幾句,才輕描淡寫地問道:「今天后面的情形怎麼樣?莫友乾那廝對黑心老貓的行蹤有沒有吐露口風?」
岳不凡雙眉緊皺,搖了搖頭道:「沒有,這小子一股勁地在拖時間,也不曉得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
宇文不棄笑道:「是不是還像前幾天那樣難伺候?」
宇文不棄這一問好像觸動了岳不凡什麼心事一般,開碑羅漢手微微一愣,忽然瞪著宇文不棄道:「對了,有一件怪事,我正想向總管請教。」
宇文不棄道:「哦?什麼怪事?」
岳不凡道:「莫友乾昨天晚上,還滿神氣的,要酒要萊,吵個不休,不意到了今天早上,竟像突然變了另一個人似的,躺在牆角暗處,不動也不說話,酒菜送過去,他連望也不望一眼。」
宇文不棄道:「是不是生了病?」
岳不凡搖了搖頭,說道:「不像生病的樣子。」
宇文不棄道:「問他話也不開口?」
岳不凡道:「是的,無論你說什麼,他也不理。」
宇文不棄也覺得有點奇怪道:「怎麼會這樣呢?」
岳不凡攤手苦笑道:「誰知道?要曉得是什麼原因,我也不會提出來向總管請教了。」
宇文不棄仰臉望著天花板,陷入深思。這雖然是個小問題,但卻是個耐人尋思的問題。短短一夜之間,無錢能使磨推鬼的態度為什麼會有這種重大的轉變?
這種轉變,意味著什麼?是不是昨夜發生了什麼事?還是莫友乾預感將要有事發生?
岳不凡搓搓手心,又道:「這件事還望總管伸伸手,早點逼莫友乾作個交代,要如果再這樣耗下去,我跟唐師父他們實在吃不消了。」
其實,岳不凡就是不說,宇文不棄也已經想到這個問題了。他當初主張將莫友乾囚禁起來,目的原是想叫鬼影子卓玥吃吃苦頭,而並非有意跟岳不凡和四名鏢師為難。但是,事情演變的結果,他要整卓玥的目的固然達到了,不料,岳不凡跟四名鏢師竟也陪著受盡了活罪。
如今,四名鏢師分兩班輪守,一天之中除了吃飯睡覺,幾乎沒有一絲自由活動的空閒,而岳總鏢頭肩負如意坊里里外外的安全總責,本來就已經夠忙碌的,現在再加上這麼一副沉重的擔子,自然更是苦不堪言。
宇文不棄想到這裡,實在覺得過意不去,連忙點頭道:「好的,就在這一二天之內,我一定放下別的事情,先設法擺平這小子就是了。」
岳不凡雙眉頓告舒展,正待要說什麼時,一個叫蔡猴子的夥計,忽然躡足掀簾而入。
宇文不棄抬頭道:「誰叫你上來的?」
蔡猴子道:「儷娘。」
宇文不棄道:「什麼事?」
蔡猴子走上一步,彎腰低聲道:「儷娘要小人來向總管傳句話。」
宇文不棄道:「哦?」
蔡猴子壓著嗓門道:「她說,您希望見到的人,剛剛來了一個!」
宇文不棄眼中微微一亮,道:「人在哪裡?」
蔡猴子道:「徐師父的六號牌九台上。」
宇文不棄頭一點道:「好,知道了,你下去吧!」
徐師父就是嘴巴能藏四顆骰子的徐結巴。上次,灰太浪到如意坊來,坐上的就是六號台子,如今又是這張六號台子,難道歷史重演,來的又是一號破浪?
六號台子上今天客人不多。這也許是儷娘很快地便發覺來人身份有問題的主要原因。來人,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
這老頭子的一副相貌,實在令人很難恭維。三角臉,八字眉,一張嘴巴雖然尖得像在吹火點菸,仍然露出了上面兩顆黃黃的大門牙。他身上穿的是一套老藍布褂褲,布料新的像是第一次上身。
一個十足的鄉巴佬。這老頭真是個鄉巴佬嗎?如果這老頭真是個鄉巴佬,儷娘就不會吩咐蔡猴子悄悄上樓傳話了。原來,這老頭人雖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手上卻托著一粗如兒臂的亮銅旱菸筒。
誰也不難一眼看出,這根旱菸筒,除了可以吸菸,還是一件兵器。藍衣老頭坐在莊家對面,坐的正是上次灰太浪坐的那個老位置。他押的注子,也是只押天門。
唯一不同的,今天這個藍衣老頭,一點也沒有為莊家帶來困擾。因為這老頭下的注子很小。上次,灰太浪一出手就是五兩黃金,而這老頭,一注只押十個大錢。像這樣雞毛蒜皮大的注子,徐結巴當然不會放在眼裡。
宇文不棄站在簾後,看了很久,這時忽然轉向岳不凡道:「岳總鏢頭過去有沒有見過這老傢伙?」
岳不凡搖搖頭道:「沒有,像這種長相的人,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宇文不棄皺眉,沉吟不語。
岳不凡道:「總管是不是也認為這老傢伙有問題?」
宇文不棄點點頭。
岳不凡道:「總管從哪一點看出這老傢伙有問題?」
宇文不棄一雙眉頭不禁又皺了起來。這實在是個很不容易回答的問題。因為直到目前為止,這藍衣老頭除了那根旱菸筒叫人看了有點刺眼之外,始終規規矩矩的沒有鬧事,而且也不像要鬧事的樣子。
如果說這老頭有問題,問題在哪裡呢?
宇文不棄又朝樓下注視了一會,忽然扭頭問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岳不凡道:「剛剛起更不久。」
宇文不棄道:「現在後面沒有輪班的是哪兩位師父。」
岳不凡道:「唐師父和游師父。」
宇文不棄思索了片刻道:「你去請他們到前面來,要他們多辛苦點,暗中留意著下面這個老傢伙,以防發生意外。」
岳不凡點點頭,便要離去。
宇文不棄又道:「你順便向四位師父轉達一下,這個月一律發他們雙餉。另外唐、游兩位師父等會來了之後,吩咐他們只須穩住場子就行,不論發生何種爭執,均由儷娘出面調停,沒有得到我的許可,任何人,都不准輕易出手。」
岳不凡應了一聲是,轉身走了。岳總鏢頭一走,宇文不棄立即伸腰打了個呵欠,唇角同時泛起一絲笑意。
就像他剛做了一件很得意的事。他有什麼值得得意的呢?值得得意的人,應該是:宋老不死這個老傢伙。
艷釵閣的白桃,多少達官富賈,獻盡了殷勤,都不見得就能贏得美人芳心。這老傢伙垂暮之年,論身份不過是個木匠,居然不費一文,夜夜美人在抱,試問怎不使人羨煞?
二更鼓過,萬籟俱靜。小樓上一燈熒熒,隔著絳色紗帳,正靜靜地照著一對像蛇一般扭纏在一起的胴體。一場肉搏之戰,是剛剛開始,還是已經鳴金收兵了呢?
這時,其中的一條軀體,忽然慢慢地動了起來。動的人,是伏在上面的宋不老。那是一種看來很奇特的動作。因為,這老傢伙並不是在往下壓,而是在一寸寸地,極為小心的,在挪離下面那女人的肉體。
很明顯的,他已經壓過了!一絲醜惡的微笑,浮在這老傢伙的嘴角,他撐著雙臂,低頭俯視著身底下像已倦極睡去的白桃,神情中流露出一種無比滿足和滿意之色。因為,正如他所預期的,白桃永遠也不會再醒過來了。
這是第八個,被他以這種方式,殺死的女人。這也是他第八次在女人身上獲得最高度的刺激和滿足。他並不擔心犯下這件罪案的後果。因為,他這種罕有的變態行為,在很多人心目中,已經不是一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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