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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闌珊,燈火稀稀落落。桑府客房素雅潔淨,很合李雲澤脾胃。不知為何,再見溪君,心中的萌動反而不似未見時那般激切。這種平淡又讓他心生惆悵。
正準備入睡,楚天闊跑過來,道:「雲兄,時辰尚早,莫要貪眠。小弟已經泡好了茶,請君共品。」一把把李雲澤從床上拉起來。
楚天闊住在李雲澤旁邊。房間內桌椅被移到一邊,在廳中鋪了兩個坐墊,中間及左右放了一套茶具,從風爐水壺,到茶桌茶盤,再到茶寵茶杯,皆是瓷製,一整套雨過天青色,精美絕倫。
瞬間將李雲澤眼睛吸引了過去,情不自禁拿起一個茶杯,在螢石光芒下欣賞良久,讚嘆道:「這般顏色,動人心魄。」
楚天闊得意地道:「這可是小弟最好的一套瓷器,平常都是獨自享用,今日是第一次拿來待客。」斟了茶,舉杯邀飲。徑直將茶送入口中,毫無燙口之色。
李雲澤心知有異,舉杯淺嘗,茶水微燙,剛剛合口。放置一會,亦久不見涼。不由得嘖嘖稱奇。
楚天闊解釋道:「這套茶具是我親手燒制的,前後九窯,共計三千二百套,最終只成了這一套。另外,特意請族中一位擅長陣法的長輩,專門創製了一套控制水溫的陣法,名字就叫「雨過天青」,滾燙的水落入杯中,立即可飲。微燙之後,又一直恆定,放上十日也不會變涼。」
李雲澤聽楚天闊長篇大論說完茶具的神奇,道:「這幅陣仗,不會是又要我陪你闖禍吧?」
楚天闊舉起茶杯,鄭重道:「特為向雲兄致歉。這一次實在是存心利用了你。萬望見諒!」
李雲澤點點頭,飲下茶水:「言重了!談不上利用,我也有所求。」
楚天闊搖了搖頭:「牽扯到雲兄,實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此中關竅,李雲澤在見到余書元時已經大致思量明白。笑道:「即便沒有此事,江津派與東華派也不會親近一分。再者,江津派的仇怨,與桑翁的人情,兩者孰優孰劣,不難辨別。說起來,我還要謝你才是。」
楚天闊道:「是我存心不良在先……」「好了,咱們既然朋友相交,你莫要說對不住,我也不說感謝,就不要提這些身不由己的事了。」李雲澤搶斷楚天闊的話。
楚天闊聽罷大讚:「好一個身不由己。當浮一大白。」說完,將茶具收起,取出一酒罈,另有一套酒具,古樸真拙,亦是雨過天青色珍品。
李雲澤大奇:「每次見你都是嚷著喝茶,還以為你喜茶厭酒。」楚天闊笑道:「茶與酒大不同。茶有君子氣,越喝越平靜清醒,故而跟誰都可以喝。酒有英雄氣,越喝越慷慨激昂,自然得選好對象才行。」
夜已深,江蒙城沉入黑暗之中。只有零星幾點燈火散落在沌河上,是夜航的船隻照明的燈光。
此時的江津派卻一片燈火通明,江津派弟子人人新裝,手執金黃燈籠,排列在山道兩旁,從山腳山門一直延伸到山腰正殿。每一座建築四面屋檐下都掛滿了燈籠,每一棵樹木上都掛了一串彩色螢石。從遠處望來,如一帶銀河燦爛。這些原本都是為明天迎親所做的準備,改用在了此時。
郭威令站在山門口,身後是門中十二位長老。一位長老不滿地道:「師兄,咱們中間隨便一人迎接,就已經夠給他面子了。何必非得如此,顯得咱們低聲下氣。」
郭威令嘆了口氣:「木師弟,求人要有求人的樣子。」
這位木長老忍不住又嘟囔了兩句,被身邊的一位長老拉了拉袖子。木長老心頭一突,暗悔氣頭上沒有管好嘴巴,忙解釋道:「我也是為師兄的威嚴著想,不能讓九盟的人看輕了。」
郭威令目視前方:「師弟的心意我豈不知,怎奈形勢緊逼,不得不為爾。」
楚風烈看到眼前的排場,露出滿意的笑容。倒不是他淺薄,為了一點排場而高興。而是深夜之中擺出這個排場,所表明的態度是他江蒙城之行最重要的目的。
待看到郭威令親在山門迎候,後面還跟著十二位長老,豁然而驚,疾走兩步,遠遠就拱手道:「深夜打擾,已是罪過。郭掌門親迎,小弟如何敢當。諸位長老,楚某見禮了。」
桑府酒宴散後,向春明接到郭威令的指令,命他請楚風烈進山一敘。卻沒想到掌門師兄竟然拿出這樣一幅場面迎接楚風烈。暗暗責怪師兄有些過了。
一行人說說笑笑,沿著步道登山入大殿。分賓主坐定,郭威令直接挑明了道:「本門久欲與九盟交好,奈何形格勢禁,一直難遂心愿。今日,本門願冒滅頂之災,與九盟珠槃玉敦,共進共退,不知是否見納?」
他考慮到楚風烈是個直性子,拐外抹角的話未必聽得懂,還是直來直去的好。
楚風烈忙道:「江津派傳承久遠,名家輩出,而今只是暫失天時而已。郭掌門乃是非凡人物,一定能將江津派發揚光大。小弟來時,南宮盟主命我務必與貴派交好。但有所命,在所不辭!」這話是他來的時候,九盟現任盟主南宮重特意囑咐他說的。這句話的意思很明白,只要你們來,條件隨便提。
郭威令看了一眼面露興奮的幾位長老,說了幾個事先商議好的條件。楚風烈一口答應,毫不拖泥帶水。一眾長老看楚風烈如此痛快,紛紛傳音給郭威令,請他趁機漫天要價。郭威令心中哂笑這些人絲毫不知輕重,面上只輕輕點頭,示意心中有數,不要再傳音了。
郭威令奉承了九盟幾句,接著嘆了口氣:「貴盟如此厚待,江津派上下敢不肝腦塗地?只還有一事,惡鄰在側,就怕敝派未建寸功,就被夷為平地了。」
楚風烈道:「郭掌門放一百個心。咱們這位鄰居正在忙著干一件大事,一時半會不會顧不上這邊。等他們緩過勁來,已經晚了。」
郭威令瞬間聯想到東華派最近的種種行動,費盡心思一直沒有查到有用的消息,讓他寢食難安。聽楚風烈的口氣,九盟已經偵查到真實的情報。
旁敲側擊幾句,楚風烈所知也不多,只說東華派投入了極大的人力物力財力,幾乎把門中靈石資源抽乾了。郭威令心頭一緊,隱隱猜到了東華派所為何事。
次日一早,江津派掌門郭威令練功走火入魔的消息傳遍了江蒙城。九盟楚家的楚風烈真人、丹鼎門的苦參真人都前去探視了,證明此事非假。一時間議論紛紜。
很快又有消息傳出來,其弟子張浩宇與桑永壽女公子婚事不得不延後。這是倒是情理中事,師傅病的快要死了,徒弟娶媳婦顯然不合適。
情理中的事自然引不起世人的興趣,街談巷議最多的是江津派會不會禍起蕭牆,這些年江津派招兵買馬,勢力擴張的同時,自然也埋下了許多矛盾。全憑郭威令手腕與威信壓制,才沒有爆發出來。郭威令一倒下,不知道江津派會變成什麼模樣。
外面紛紛攘攘,事情起源地桑宅內依舊寧靜。
一大早,桑府便送楚天闊離去,卻將李雲澤留下。楚天闊臨走時還對李雲澤眨眼睛,說了一句「好事近」。
李雲澤笑著搖頭。昨夜想了半夜,為何原本濃烈的思念在見到佳人之後陡然平靜的不像話?想來想去,也許當時只是眼緣而已。她的容貌、才情合了自己的心,絲絲仰慕,浸潤心田,才會面熱心跳。再見之後,發現對她的性情、家世、好惡等等一無所知。就像下了一炷香的春雨,只濕了一層地面,不足以滋潤莊稼。約莫思量明白,心裡輕鬆坦然了許多。
近午時分,一名家僕引著李雲澤輾轉來到後院。平常人家後院往往會建一座花園,供玩賞之用。桑宅後院卻不同,開闢了一片靈田,裡面植滿了各種各樣的靈蔬、靈果。
田中有一處敞軒,門額上題著「敞圃」二字,兩邊楹聯頗為有趣:「青菜蘿蔔養身,自在天涯日月;瓦壺泉水怡情,逍遙人間寒暑。」
軒外花木成畦,另有竹管沿畦路穿插,架起約一人高,每隔數寸鑿一小孔,水淅瀝而下,既成悅目的水簾,又是灌溉的水源。
不遠處一架水車立在翠色之中,不停旋轉,水斗臨頂,白華灑落。地方不大,可觀賞處甚多。
家僕將李雲澤引到長軒內便自離去。李雲澤步到窗口,看軒外的花木風景,正在驚嘆以竹為路、引水灌溉的精巧,身後有人道:「年輕人,看什麼呢?」
李雲澤回頭,桑永壽站在門口,含笑望著他。慌忙行禮,道:「晚輩看這園中水車竹道,既是一景,又是一用,當真是別出心裁,不知出自哪位巧匠的手筆?」
桑永壽哈哈笑道:「說起來這位巧匠你還認得。」李雲澤不明所以,他什麼時候認識桑府的人了,看桑永壽麵色得意,反應過來:「溪君姑娘奇思妙想,令人欽佩。」桑永壽道:「這還是小女九歲時的玩作。說到小女,你前番兩次相助她,老夫該如何謝你?」
李雲澤聽了,心中慚愧,說得好聽一點,兩次出手相助,可兩次都沒有助溪君擺脫危境:「說來慚愧,兩次都是助而無果,怎敢當謝。」
桑永壽道:「謝還是要謝的。這樣吧,先記在賬上,等你需要的時候,老夫再出手。放心,老夫信譽良好,絕不賴賬。」說完,一陣大笑。李雲澤也被其言語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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