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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書元對梁雲梵的聰慧很滿意,笑著道:「有人去過,而且回來了。」不等兩人問是誰,接著道:「那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李雲澤和梁雲梵驚呆了,依他們看,能去往異界,且能回來的,再怎麼也應該是元嬰以上的修士。余書元雖然厲害,但似乎還達不到這種程度。
余書元自然明白兩人的想法,道:「不要被遠古的傳說束縛住頭腦。其實,來回異界,要麼足夠強大,可以無視異域天地的禁錮與排斥。要麼儘可能弱小,不會引起異域天地的關注與干擾。」
李雲澤腦中靈光一閃,將先前曾經思考過的信息與今天余書元所說的內容聯繫起來,瞬間一切都想通了。東華派為什麼要建折衝院,養兩萬以戰為業的鍊氣修士?因為鍊氣期修士是修行界最弱小的,去往異界不會引起干擾。
但這些練氣修士合在一起,戰力又勝過許多築基修士。余書元安排自己修習三門防護靈術,張書歌走前約自己幹大事,以及近期東華派的種種異動,等等這些,都是為了異界。
記得余書元曾問:「若有一事,收益極大,危險極大,你願不願意去做?」當時李雲澤回答的斬釘截鐵:「去」。那時候不明白余書元這一問的意思,現在明白了。
梁雲梵心思轉的極快,道:「師伯,前面您曾跟我們討論過土地與養活人口的關係,當時您說找到了一條路,應該就是異界了。那異界就沒有生靈麼?」
余書元道:「生靈自然是有。我去過的這個地方,也見到了一些,但都是蒙昧的禽獸。我猜測,這方天地還處在初生化育的階段。萬物升騰,但還有些不穩定。至於其他的界域,各派嚴守秘密,什麼情形不得而知。」
李雲澤心道,乖乖,聽余真人的口氣,異界不是一個,而是一群。
余書元拿出一本破舊的書冊來,李雲澤接過來,封面是一張不知什麼材料的皮子,沒有書名。放在和梁雲梵的中間翻開,第一頁是一張簡略的輿圖。一行平直陡峭的山線橫貫北方,兩條河流從山的兩側流出,交叉之後,一條往南,一條往西。向西的河流穿過一片森林,向南的河流走到一半突然斷了。上面密密麻麻點著很多紅點,地上有,天上有,水中也有。
李雲澤道:「真人,這些紅點是活物麼?」
余書元點頭,道:「不錯,活物。它們見到我時嚇壞了。就像老虎第一次見到驢子一樣。」
翻開第二頁,是一隻奇怪的動物,兩條長長的腿上面頂著一團肉球,皮膚裸露,沒有毛髮。
第三頁上是一棵樹,樹都是向天生長,以求取陽光照耀的。這棵樹卻仿佛在向外生長,主幹高出地面只有五尺,而後枝丫伸展向四面八方。
余書元道:「這是我去那裡的所見所聞。時間所限,我只探查了方圓不到千里的地方。你們拿回去慢慢看。很多東西我只是淺淺看了一眼,千萬不要把書上的內容當做金科玉律。那個世界究竟是怎麼樣的,要靠你們自己判斷。」
話音剛落,清越的鐘聲響起,傳遍山林。
梁雲梵看向內山方向,道:「鳳鳴鐘。」默數鐘聲,前後一共二十一響。
李雲澤問道:「這是何意?傳召弟子麼?」梁雲梵道:「不是,傳召弟子用的是嘯天鍾,鐘聲急促。而且,只有十六響。鳳鳴鐘二十一響,是迎接元嬰之上貴客才有的禮數。」
轉頭問余書元:「師伯,上次紫陽宗的崔劍海真人來,門中準備了好久。這次,沒聽說有貴客要來呀。」余書元道:「怕是不速之客。」
片刻後,淳于書香傳訊來,命梁雲梵速回幽悠谷。
余書元指點了李雲澤幾日術法,發現他學習術法很快,但在應用上,稍顯死板。便道:「有一個去處很有意思,你每日做完功課,就去看看熱鬧。」
余書元所說的去處名叫趣潭,位於東部靠近外山的邊緣,是一座形似酒罈的山峰。李雲澤沿小徑登上山頂,山頂別有洞天。中間天然凹陷,形成一個水潭,十丈方圓。水色碧澈,山石林木倒映潭中。潭邊的岩石上、樹杈上、草地上,或坐或立,或躺或臥,散落著百十餘人,有的三三兩兩說笑,有的隻身孤影冥想。
兩名修士正在水面上刀來劍往。一人白面無須,手中一把短劍。一人身材英壯,手中是一對圓環。兩人飛身空中,殘影連串,叮叮噹噹,靈器碰撞的聲音密如雨滴。
一個交錯,互換了位置。落足水面,點起圈圈水紋。兩個身影沒有絲毫遲疑停頓,找到彼此最佳的角度,翻身又是一輪疾攻。間隔著還互相使幾個靈術。
李雲澤看了片刻,心有觸動。這兩人所用靈術極為普通,攻擊的手段也很單一,但也有很明顯的特點:一是快,迅雷不及掩耳。一是直來直去,直插對方破綻,極少虛招。與松莊擂台上的爭鬥相比,兩人明顯走的是實用之道。水潭上的兩人實力相差無幾,打了半天最後握手言和。
待兩人出了水潭,一時無人上來對戰。
李雲澤轉而觀察旁邊的東華弟子,發現這些人都很特別。怎麼個特別法,又說不上來。
過了一會,一顆石子落入水潭邊上。濺起的水花跳躍到空中,化為一枝透明的荷葉,輕輕搖曳。一個妙齡女子,婷婷裊裊,踏足荷葉上。悠悠然閒庭信步,每踏一步,足下碧水一陣漣漪,探出頭頸化為一柄荷葉,支撐在女子玉足下。至水潭中央,生成一朵碧水蓮花,花瓣蓮台,栩栩如生,如自然生成。
岸上的東華弟子,本來一個個散淡慵懶。看到這一幕,一個個頓時來了精神,待女子停足碧水蓮花上。不知誰起頭,「好!」叫好聲四下蜂起。
女子拱手四方,道:「諸位道友,小女子偶來東華,得見高賢,一時技癢,前來討教。」聲音無比動聽,如山澗溪鳴,幽谷鸝聲。
李雲澤注目看去,水塘上的女子,足踏蓮荷,飄然凌波。一身素白,鶴袂荷裙。娥眉秀長,散朗清致,宛若芙蓉花苞,花瓣未展,神采已自遮掩不住。
水潭周圍的東華弟子面面相覷,平常來這裡的都是半隻腳踏入築基期的東華弟子,都在一個門中幾十年了,不管識與不識,面熟總是有的。外人還真沒見到過,何況還是這麼漂亮的一個女郎。一時無人應戰。
女子蹙眉道:「怎麼,諸位道友可是覺得在下一介女子,不足為敵麼?」說完,玉手輕揮,掐出一個法訣,手掌中慢慢出現一個水球,砰地散開,卻沒有化成水珠、水線、水箭之類,而是變作蒙蒙的霰雪,在方圓幾十丈的範圍里灑灑而下。
這一手術法雖然沒有殺傷力,但懂行的人,都面露凝重之色。靈元凝實使出容易,爆散開來也容易,難的是均勻撒開,而範圍又是如此廣。
不多時,一名修士躍上木樁。此人容貌英俊,一副瀟灑風流做派。彬彬有禮地道:「在下……」
對面的女子根本不理會,嬌喝一聲:「接招。」雙手交錯,十指連彈,每彈一下都有一條手指粗細的水索出現,十條水索清澈透亮,帶著蒙蒙水汽,飛向對面的修士。
李雲澤遠在五丈開外,感到周圍靈氣動盪。心頭大驚,修士施術,有的使用體內靈元,有的則需要藉助周圍的靈氣。借用靈氣範圍的寬窄,也體現了一名修士的術法水準高低。他現在竭盡全力,最多能些微借用到周圍一丈之內的一點點靈氣。看女子輕鬆自如,就能調動起五丈內的靈氣,如何不心驚。
那名修士爭鬥經驗十分豐富,在水索即將及身之時,不退反進,前躍五尺,而後一個旋身,復又落水潭上。身法行雲流水,輕盈如燕。
口中話語未斷:「……盧雲輝,請教姑娘芳名?」他的判斷其實很準確,靈術不比靈器,施展出來後,極難再行操控。若是對術法掌握到家,還可以進行微調。這種微調往前容易,往左往右也容易,唯獨調頭回來最難。
可惜錯在不清楚對手的實力,身形方站定,十條水索如靈蛇在其身後兩兩相撞,一半消散成為一片白霧,另一半竟借著一撞之力,折身回來。女子手指頻動,不知用了什麼手法,竟然又將脫離掌控的水索牽引住,朝盧雲輝身上纏去。
盧雲輝驚而不慌,心中盤算,這種情形雖沒見過,重複掌控靈術的事,既然能做到第一次,就能做到第二次,再躲意義不大,不如以硬碰硬。打定主意,他是金行修士,右掌斜出,一道金色刀影出現在手掌邊緣。揮掌如刀,斬向水索中間。鋒芒凜凜,五條水索一斬而斷。下面觀戰的東華弟子,高聲叫好。
盧雲輝面露得色,女子也嘴角彎起,仿佛剛才失利的是對手而不是她。女子檀口微張,道:「小心了!」盧雲輝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面上淺笑。
然而下一刻面色陡然僵住,一條粗粗的水索,不知如何出現在腳下。猝不及防,水索沿膝而上,纏在其胸口。
周圍修士看得清楚,在盧雲輝收掌之時,其身後的那片白霧,竟然又凝聚起來,生成一條水索。水索固然沒有殺傷力,輕輕一掙便可掙脫,然而換成別的術法呢?
盧雲輝抱了抱拳,道:「姑娘高明。」退到岸上。
這一戰引起了大多數修士的興趣,之前不知道女子的實力,經此一戰,不論是靈術脫而復控,還是最後一記靈術散而復生,都證明這姑娘身手非凡,術法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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