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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沉沉的天,蒼茫茫的海,壓抑了目光和心情。天邊濃墨的烏雲,憑虛御風,遮天臨海,緩緩壓過來。
風勢由徐而緊,李雲澤目視前方,丟出一截布條,看著布條嗖的一聲,被風流吹開,在空中悽苦飄蕩,轉瞬不知所蹤。李雲澤依照布條的軌跡,默默計算風吹的速度。較一刻鐘前,風力又強盛了五成。
自風起之初,他每個一刻鐘以此法測試一次風力,一個半時辰間,由最初柔柔弱弱的楊柳風,到此時風力勁足,氣流翻湧,而且風的威力還在不斷增強。回頭看溪君、青士二女,青絲飛揚,衣衫獵獵,面上都帶了擔憂。
在這茫茫海上,遭遇不可預測的風暴,逃無可逃,避無可避,最是兇險不過。
木鳶已經帶了幾分搖晃,李雲澤道:「溪君姑娘,風力太盛,如此逆風而行不妥,不如略微偏轉。」
溪君依言,將角度往東南偏了幾分,木鳶又穩定下來,飛行也不如方才那般艱難。李雲澤擔憂未改,這只能緩解一時,待風力更驟時,不知木鳶能不能支撐得住。
李雲澤將遇到的最壞的境況考慮了一遍,*****,雷電。其中,暴雨並不如何可懼,令人擔憂的是狂風引起的氣旋,雲層降下的雷電。該如何應對?
氣旋還好說,不一定會遇到,即便遇到了,一般也能預見其的來路,只要角度選好,木鳶飛的夠快,可以提前躲避。
雷電則難以斷定落足之地,而且天海茫茫,只有自己三人和木鳶是異物,極易將雷電引到身上。
若要避免這重危險,最好的辦法是降落高度,貼著海面飛。其次,找東西把雷電引走。
第一個辦法,因靈識侵襲的緣故,難以完全實現。但可以嘗試降低部分高度,離雲層遠一些。道:「溪君姑娘,往下降二十丈。」兩女雖然都聰慧非常,卻從未遇到過這種境況,各自束手無策,把目光放在李雲澤身上。
聽到李雲澤的話,溪君馬上駕馭木鳶下落二十丈。李雲澤靈識經過兩天的折磨,吞噬吸納了不少靈念,明顯長了一圈。
原本受靈念攻擊,識海中像知了亂叫一樣的煩鬧,現在聽起來就像蚊子嗡嗡。感覺受到的攻擊變弱了,相應的靈識增長的速度也變慢了。
吩咐溪君再下降二十丈,識海感應了一下,又往下落了十丈,也不知是不是那些攻擊的靈念也怕了即將到來的風雨雷霆,攻擊的力度弱了許多。
李雲澤忖度還可以再下降一段距離,但高度太低了,不利於及早發現躲避氣旋。暴風雨之初,首先要發現是否有氣旋,規劃好避讓的線路,反而是雷電最開始不會十分密集猛烈。
風急促奔走,激起嗚嗚的嘶鳴,仿佛誰在吹響蒼涼的號角。風聲滿耳,黑雲步步緊逼,天地之間偏又曠無他物,嘈雜與寂靜的落差,讓眼前的世界看起來愈加神秘而晦暗。
李雲澤想了想道:「不久之後,咱們面臨的最大危險將會是氣旋和雷電。青士姑娘,請你注意觀察風向變化,若是發現氣旋,馬上提醒。溪君姑娘,請你仔細操控木鳶,聽我吩咐調整方向。我會做幾樣器具,應該能將雷電引走。如果萬一失敗,千萬記得往海面上飛。」兩女看他胸有成竹,都略鬆了口氣。
李雲澤接連做了幾個銅人。這些銅人有兩人多高,只有一層薄薄的銅皮,十分輕便。將其中一個用折疏麻系在木鳶尾部,其餘的全部收起。這一原理並不複雜,金屬較人更易吸引雷電。
狂風席捲,溪君身無修為,好幾次差點被風吹倒,青士乾脆將她綁在自己身上。李雲澤也不得不扶著艙壁才能移動。讓李雲澤驚異的是,木鳶結構極為神奇,儘管顫顫巍巍,不停抖動,卻能始終保持姿勢平衡和航向不變。若是運氣好,撐過了暴風雨,要好好揣摩揣摩。
黑雲已經蓋上頭頂,風中帶來了一絲絲的濕氣,隱隱的驚雷從遠處傳來。三人陡然進入一個暗沉沉的世界,天上的雲,下面的海,都是墨黑的顏色,天光被深深藏了起來。
三人打起精神,各司其職。溪君忽然道:「哎呀,要是天上下的雨也向海水一樣沉,咱們豈不是要被砸死了?」李雲澤一愣,倒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那邊青士笑道:「傻丫頭,要是真的那麼重,水汽也沒辦法浮到天上了。」溪君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被她一打岔,三人緊張的心緒緩解了許多。
李雲澤將折疏麻放開至最長,木鳶尾部的銅人被甩在兩百丈後。李雲澤也不確定這個距離能不能避開雷電的波及範圍,但總比引雷上身好。
青士忽然道:「李兄,快看。」李雲澤順著指向望去,東南極目處,一條黑線貫通天地間。將距離、此刻風速、木鳶速度、逃避角度等算計一通,鬆了口氣,有足夠的時間避開氣旋。令溪君將木鳶調向東北,與氣旋來路呈直角。
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落下來,溪君「哎呀」一聲,被風卷著雨滴打在臉上,痛的喊出聲來。
青士趕忙施展了什麼術法,撐起一個光罩,將她和溪君護在裡面。雨滴打在上面,就像在荷葉上滑過。
雨勢毫無鋪墊,驟然狂急,兩三個呼吸就澆透了衣服,不一會,乘艙中積水已經漫過李雲澤膝蓋。李雲澤原也想施術烘乾衣服,轉念一想,何必,若不是有兩個女郎在側,他都想赤身露體,省卻濕衣帶來的麻煩。
李雲澤被雨水淋得睜不開眼睛,把左手搭在額頭當做雨棚,才堪堪能張目遠望。密集的雨線令天地之間更加昏暗,也讓閃電更加光耀奪目。還好,閃電密集亮起的地方,距離都比較遠,暫時無落頭燒身之虞。
正自慶幸,青士忽然道:「李兄,看前面。」李雲澤望去,暗沉沉的什麼也看不清。
青士見狀,道:「前面又有一個氣旋。」李雲澤忙問:「有多遠?」青士道:「匆忙之間,看不太準,比東南方向那一個要近不少。」
這時一道雷電閃過,借著電光,前方一條粗壯的水柱,踩著大海,咬著烏雲,像一條直立的猙獰水龍,飛旋著靠近。
李雲澤心頭一緊,急命溪君調向東南,凝神計算,東南方向氣旋與東北方向氣旋距離遠近,此時所在位置與飛行速度,從何角度避開兩個氣旋的概率最大,不同飛行角度受風力影響速度的變化,諸多因素,極為繁瑣,算錯了一步,算漏了一點,都有可能被氣旋卷進去。
面對險境,兩個女郎一直保持冷靜沉著。青士也就罷了,畢竟是修士,想必經歷過不少磨練。溪君能在這般險惡的環境中不慌不亂,讓李雲澤刮目相看。
李雲澤發出的指令多而且沒有規律,時而往東南,時而往東北,時而往正東,期間還要微調角度,她都能在最短的時間裡按指令駕馭木鳶。
青士反而顯得最為悠閒,用術法護著溪君,偶爾給她幫下手,再就是觀察氣旋的動向,告知李雲澤。
一道閃電在前方數十里處閃過,木鳶即將進入雷區。李雲澤催促溪君下降高度,往後看了一眼,銅人隱沒在烏雲里,只有緊緊繃直的折疏麻。
隆隆隆隆,一連串的的雷聲在頭頂滾過。李雲澤心頭一緊,還未來得及反應,電光輝耀,在木鳶後百丈處炸裂開來,空波震顫,聲勢磅礴,仿佛天界銀蛇下界逞凶,威不可擋。
三人先是目盲,次而毛髮聳立而起,次而衣衫上噼里啪啦電弧漫過,身體一通酥麻。一瞬間目不能視,口不能言,手不能動,身不能行。
李雲澤心中發涼,還是把雷電想的太簡單了。天地之威豈是人力所能牽引轉移。若是此時再來一道閃電,三人豈不是要乖乖等死。
偏偏怕什麼,來什麼。又一陣雷聲漸漸匯聚到三人頭頂。任憑李雲澤心念電轉,卻無任何可用可行之法。心底里長長一嘆,跟她死在一塊,也算不幸之中的大幸。
奇怪的是,雷聲隆隆震了半日,卻不見雷霆下來。
青士最先恢復過來,一邊扶著溪君,一邊操控木鳶。李雲澤勉強掙扎著開口:「降……降……」青士會意,操控木鳶下降高度。
然而,不管向前飛行也好,下降高度也好,青士甚至操縱木鳶連著換了幾個方向,雷聲始終僅僅跟隨,懸在頭頂,悶聲隆隆,似在積蓄怒意,引而不發。
李雲澤確認身體恢復靈敏後,思量情勢,猶豫著是否取一個銅人出來。
雷聲緊隨,如果取出來的一瞬間,雷電轟下,反而是取死之道。但不將雷電引出,雷霆懸頂,似乎又是等死之道。
心一橫,將折疏麻系在腰上,對青士吆喝一聲:「拉我回來」,縱深躍出木鳶,被狂風吹著在空中翻滾。
折疏麻繃直的一剎那,李雲澤以最快的速度,從乾坤錦囊中取出一個銅人,奮力向後方天空扔出去。而後拼命拽動折疏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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