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卿將垃圾翻的亂七八糟,身上只穿著一件白色襯衣,袖子挽到臂彎上,露出一截小臂,衣服已經有些髒了,周衍卿顯然並不在意這些。他將那些經過分類的垃圾,翻的亂七八糟。
清潔員站在一側,什麼話都說盡了,但周衍卿根本就聽不進去,只會說一句請稍等,繼續不停的翻著那些生活垃圾。
程旬旬站在車子邊上,看著他的身影時隱時現,看著他這樣一個人站在垃圾堆里,完全不顧形象的翻著那些骯髒的臉頰,她的心像是被人用雙手捏住了一樣,心底深處有一種衝動,想走到他的身邊去。
「旬旬。」孫杰已經上車,並且在車上等了她一會,見她一直站在車邊不動,便忍不住出聲提醒了一下,問:「你在看什麼?」
程旬旬這才猛的回過神來,搭在車門上的手,微微緊了緊,就在周衍卿轉身的瞬間,她彎身上了車,並關上了車門。
笑說:「我剛剛在想有沒有什麼忘掉的,應該沒有了,我們走吧。」
孫杰透過車前鏡,往後看了一眼,自然是看到了清潔車那邊的情況,也知道程旬旬站在車邊發呆的原因,只是他現在想當做沒看見,當做不知道。
程旬旬坐了一會,發覺他一直沒有啟動車子,不由側頭看他一眼,乾笑了一聲,說:「你怎麼不開車?」
孫杰笑著搖了搖頭,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整個人湊了過去,程旬旬幾乎是本能的往後避開,別過了頭,抬手抵在了他的胸口,說:「你要做什麼?」
他低笑一聲,一隻手扯過了她那邊的安全帶,另一隻手則用力的彈了一下她的額頭,說:「傻子,你以為我要做什麼?剛才等了你半天也不知道系安全帶,這不我只好親自動手了麼。」
程旬旬頓時紅了臉,側目看了他一眼,低咳了一聲,收回了手,乾笑了一聲,抱怨道:「你提醒我一聲不就好了,還要你親自給我系,多麻煩。」
說著,就想搶過他手裡的安全帶,不過孫杰並沒有讓她如願,說:「坐好別動。」
程旬旬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也就沒有太過掙扎,乖乖的坐好。孫杰系好安全帶。便啟動了車子。
程旬旬只用餘光透過後視鏡,時不時的注視著後側的人,很快,那個場景就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周衍卿摸到一隻垃圾袋裡是個盒子,一下就停住了動作,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他立刻打開了袋子,裡面的盒子就是剛才程旬旬扔掉的那個,他蹲下來,將盒子放在了一旁,直接將袋子裡的東西全部都倒了出來。
他幾乎能夠清晰的聽到戒指落地的聲音,戒指滾到了他的鞋子邊上,他丟開了手裡的袋子,看著躺在腳邊的戒指,伸手將戒指撿了起來,長長的吐了口氣,低低的笑了起來。
片刻,他拿起了盒子,說:「。」
說著,他就走到車邊,從衣服的口袋裡拿出了錢包,拿了一疊現金遞給了對方,又道了一聲謝。
態度十分真誠,那清潔阿姨看他的眼神像是看怪物似乎,可他手裡的錢可是在真真切切的,誰也不會跟錢過不去。清潔阿姨拿了錢,象徵性的警告了幾句之後,就開始彎身收拾被他翻亂的垃圾。
周衍卿從車裡拿了一張濕巾,擦了擦手,然後拿了一支煙出來點上,靠在車邊抽了起來,側頭想看程旬旬家的方向,原本停在路邊上的那輛車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開走了。
他的眉頭微不可察的蹙了蹙,吸了一口煙,好一會,才緩緩的吐出了一口煙,唇角微微一挑,拿出了手機,發了個簡訊。
路上,程旬旬的情緒多少有些複雜,周衍卿說的話,還有剛才他在那兒翻垃圾的一幕,反反覆覆的在她的腦海里閃過。車內一直非常安靜,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程旬旬不說話,孫杰也難得的一句話也不說,他今天穿的不算隆重,反倒有些休閒,白色的襯衫,菸灰色的褲子,乾乾淨淨的。
氣氛難免有些過分沉寂,程旬旬時不時的側目看他一眼,他看起來在很認真的開車,心無旁騖的。她想了想,笑了笑,問:「在這裡註冊結婚手續複雜嗎?」
「有點,不過你放心,所有的細節我都已經弄清楚了,會很順利。」
「噢。」她點了點頭。
孫杰側頭看來她一眼,笑說:「怎麼了?你看的樣子好像有點慌張,害怕?」
「結婚嘛,畢竟是人生大事,總會緊張的嘛。領證之後,我們的關係就不一樣了。」
孫杰伸手握住了她搭在膝蓋上的手,輕輕的握住,然後拉到了自己的腿上,說:「不用緊張,慢慢會習慣的。」
程旬旬轉過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之後的一路,孫杰一直握著她的手沒有鬆開,程旬旬的掌心都出汗了,但她也沒有掙開他的手。
不久車子就靠邊停了下來,程旬旬往車窗外看了一眼,問:「到了?」
孫杰鬆開了手,從收納箱內把準備好的證件資料拿了出來,說:「是啊,到了,下車吧。」
他說著,側過身,替她整了整衣服和頭髮,笑說:「很好看。」
程旬旬有些勉強的扯了一下嘴角,孫杰下了車,她卻還有些猶豫不絕,慢吞吞的走下了車。孫杰站在這邊,伸出了手,她看了他一眼,片刻還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正準備轉身往登記處走的時候,程旬旬一把將他拽住,微蹙著眉頭,看著他,說:「要不然過幾天再登記吧。」
孫杰的眼眸暗了暗,但還是保持著笑容,說:「為什麼?今天日子還不錯,遲早要辦的,而且都已經到這裡了,不如就辦了吧。」
程旬旬搖搖頭,說:「對,我知道這證遲早是要辦的,可是周衍卿出現之後,我心裡總是不安,老是怕會發生什麼事情,怕我們之間的關係破裂,所以我想……我想等周衍卿離開愛丁堡,我們再結婚領證,這樣我更安心。」
「你動搖了?」
「不是,我沒有,我怎麼會動搖。」程旬旬矢口否認。
孫杰微微眯了眸子,神色不變,抬手扣住了她的雙肩,微微一笑,說:「只要你心裡不動搖,只要你足夠堅定,我們之間的關係是不會被任何人破壞的,包括周衍卿在內。」孫杰說的堅定。
「可是……」
「不要可是了,你今天跟我領了證,你就是我孫杰合法的妻子,他周衍卿還能做什麼?他如果要對你做什麼,我一定不會讓他好過,到了那個時候,我出手對付他,也成了名正言順,不是嗎?」
程旬旬同他對視半晌,似乎真的找不出什麼理由來拒絕。
孫杰微微一笑,走到了她的身側,伸手攔住了她的肩膀,推著她往前走,說:「不要擔心,你現在的身份,根本就不用怕周衍卿。而且你不是一直都不怕他的嗎?現在怎麼變得那麼畏首畏尾的了。」
「我……」程旬旬有些語塞,轉開了視線,說:「剛才在家裡的時候,周衍卿跟我說了一些話,所以我有些顧慮。你說的也對,我不該怕他,沒什麼好怕的,走吧。」
隨後,兩個人就一道進了辦證處,然而這一天他們依舊沒有辦法把證領了,因為手續方面出了一點情況,需要三四天之後再過來。孫杰反覆問了很多次,但對方依舊讓他們過三四天之後再來一次。
走出辦證處,孫杰的眉頭一直緊蹙著沒有鬆開,臉色有些難看。
程旬旬反倒是鬆了一口氣,但她還要安慰孫杰,說:「沒關係的,他們又不是說不能辦,不就是延後幾天嗎?怎麼?你是不信任我,還是什麼,連這幾天你都等不住了?」
孫杰吐了口氣,無奈的笑了笑,說:「如果是在國內就好辦了,一點都不複雜,只要幾塊錢就行。」
程旬旬嘁了一聲,說:「那你這是在怪我咯?幾塊錢,輕輕鬆鬆你就想娶我了?沒那麼容易。」
「我娶你從來就不容易。」孫杰說的莫名認真。
程旬旬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默了片刻,才伸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說:「拜託你別這樣行不行?我這不是還在這兒嗎?又沒有死掉,我們的關係遲早會合法化,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麼。」
孫杰深吸了一口氣,說:「擔心的事情多了,這第一步就不順利,我怕我要娶你這件事,最終還是會成為泡影。」
程旬旬笑說:「不會的,你爸媽都同意了,最難的一關你也過了,怎麼會成為泡影。再說了,你要真的娶不成我,也許是你的福氣呢?畢竟……」
「呸。」不等程旬旬說完,孫杰就打斷了她的話,並瞪視了她一眼,轉而就露出了笑容,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反正我有這個決心,那就誰也阻止不了我。」
兩人回去,差不多就是午餐時間了,去店裡接了米淶,三個人就一塊去餐廳吃午餐了。然而,他們剛走到餐廳門口,孫杰就被他父母給叫了回去。
最後進餐廳吃飯的也就只有程旬旬和米淶兩個人,這樣也好。起碼對程旬旬來說是個喘氣的機會。
兩人挑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點完餐,程旬旬就瞪了米淶一眼,說:「誰讓你早上把周衍卿給放進來的?」
「那你這可是冤枉我了,我怎麼可能放他進來,只是今天沒有你的阻止他伸手了得,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給擒住了,鑰匙也被他搶去了。不是我不想守護你,是我根本就守不住啊,你前夫那手段,我這點三腳貓的功夫根本就干不過他。」米淶摸了摸耳垂,說:「再說了,我覺得你們兩個應該心平氣和的聊一下,這麼一直爭鋒相對也不是事兒啊,他那執著的模樣,到時候警察又來一次,反反覆覆的,到時候人家警察直接把咱們也抓起來關著了。」
米淶喝了一口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臉的八卦。笑著湊了過去,小聲的問:「怎麼樣?你們談的怎麼樣?」
「不怎麼樣。」程旬旬顯然是不樂意說,眉頭緊緊的蹙著,低著頭不停的攪動餐巾。
「怎麼會,你們沒好好談一下?那你知道他這次來找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嗎?話說你們當初離婚,到底鬧到了什麼地步,是因為什麼啊?」這米淶一張御姐的臉,看起來高冷,這心倒是一顆極其八卦的心,此時此刻根本無法克制。
程旬旬翻了個白眼,片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臉嚴肅的看著米淶,問:「你說一個大男人翻垃圾,這代表著什麼?」
「啊?你在說什麼,翻什麼垃圾,幹嘛要翻垃圾啊?怎麼,孫杰今天翻垃圾去了?他瘋了?」
程旬旬擺擺手,說:「不是。」
「那是什麼?你都不跟我說前因後果的,我怎麼知道代表什麼啊。讓一個男人去翻垃圾,那就是不小心把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丟了唄,不然有什麼理由去翻垃圾啊。換你你會無緣無故去翻垃圾嗎?又不是瘋子,你這問題問的,也是有問題啊。」
「對啊,所以是我丟掉的東西對他來說很重要嗎?」她低垂著眼帘,眉心微蹙,喃喃自語著。
米淶側著耳朵,眨巴著眼睛看了她一眼,悄悄的問:「你丟了什麼?」
「我丟掉了關於他的所有東西,還有之前我們結婚時候帶來的一枚戒指,我不知道那個算不算是我跟他的婚戒,很簡單的戒指。」
「你說的他是你前夫?」
程旬旬木訥的點了點頭。
米淶微微瞠目,又問:「那你剛才的問題是針對你這個前夫說的?你看到他翻垃圾了?」
她再次點點頭。
米淶滿目的不可置信,在她眼裡像周衍卿那種人,怎麼都不可能去翻垃圾啊,就算程旬旬丟掉的東西再怎麼名貴,對他來說,不該是小菜一碟的嗎?再買一個不久好了?
「他對你的感情……」
「不要說了。」米淶還沒說完,程旬旬就打斷了她的話,抬眸看了她一眼,斬釘截鐵的說:「不可能的,他一定又是來騙我的,別說這種混蛋了,倒胃口。」
她這話看似是對米淶說的,其實更多的是在警告她自己。
米淶本來想說這要是騙的話,也做的太逼真了,但是看到程旬旬的臉色,思忖了片刻還是不說為妙,估計再說下去,程旬旬會發飆。
沉默了半晌,米淶便轉開了話題,伸出了手,笑說:「來,給我看看你的結婚證。」
程旬旬喝了一大口水,搖搖頭,說:「沒有。」
「啊?」米淶愣了愣。
「三四天之後再去,領證還挺複雜的,也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隨便吧,今天領不到,之後總能領到的,我又不著急。」
「也是,都說婚姻是墳墓,能自由幾天就幾天。你要跟孫杰領證了,我就要搬出去了,昨晚我都開始收拾行李了,看樣子我還能在你這兒賴幾天。」
程旬旬笑了笑,說:「是啊,不知道為什麼真的要結婚了,我忽然又覺得一個人挺好了。」
米淶淡笑不語,她想程旬旬應該是真的動搖了吧。
飯後,兩人就一塊回了店裡。
大概下午兩點的時候,店門上的風鈴一響,程旬旬仰頭往外看了一眼,見著進來的人,立刻低下了頭,躲在了收銀台後面。
她本想偷偷摸摸躲到麵包房裡,可周衍卿早就看到她了,站在吧檯前,低眸看著她,說:「你躲什麼?就這麼怕見到我?心虛啊?」
程旬旬瞬間頓住,弓著背脊。停在原地片刻,才慢慢的站直了身子,抬手弄了一下自己的頭髮,衝著站在不遠處的一個服務員,說:「小許你站在那裡幹什麼?有客人來了還不過來點單。」
小許立刻走了過來,對周衍卿說:「先生請問你要點什麼?」
程旬旬自顧自的說:「我去麵包房看看師傅有沒有把麵包烤好。」
「一杯黑咖啡,一杯摩卡。老闆,我請你喝咖啡,賞臉嗎?你要是不敢的話,我也不勉強,你就進去看你的麵包烤好了沒有。」周衍卿抬頭看著上面的燈牌,不動聲色的說道。
程旬旬皺了一下眉,側頭看了他一眼,周衍卿正好轉了視線,兩人目光相觸。程旬旬挑眉,哼了一聲,笑說:「好呀,除了咖啡還能點別的嗎?」
周衍卿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隨你挑選。」
「好嘞,我看看啊。」
她點了許多的貴的。然後看著周衍卿付完錢,就跟著他一塊去了二樓。二樓沒人而且清淨,周衍卿挑了個靠窗的位置,程旬旬慢悠悠的走過去,坐在了他的對面。
「說了嗎?」周衍卿問。
程旬旬不答,單手抵著下巴,側頭看著窗外。
「看樣子應該是沒領到證。」
程旬旬微微一頓,僅用餘光瞥了他一眼,仍然不說話。
周衍卿看了她一眼,換了個話題,說:「還記得上山村的石頭一家嗎?」
程旬旬終於有了點反應,轉頭看了他一眼,冷著一張臉,上下瞄了他一下,說:「怎麼說?」
隨後,他便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黑色的皮夾,放在了桌子上,移到了她的面前,說:「這是石頭的老婆一定要我還給你的,裡面的錢我一分都沒有動。」
「她給你你就收下了?他們照顧我們那麼多天,吃喝全是他們家的,你知道他們為了給你補身子,殺了兩隻下蛋的母雞,你知道嗎?她讓你給我,你還真是夠聽話的。」
「你不用急著說我,該給的我都給了,一定不會比你這皮夾里的少。」周衍卿對於她的指責倒是半點不惱。
程旬旬抿了抿唇,一時語塞,靜默了半晌,才伸手拿過了皮夾,打開看了看。她倒是記得之前她在這皮夾里塞了一張證件照的,她翻了翻,發現那張證件照不見了。
她微微皺了皺眉。
周衍卿一直注意著她臉上的表情,看到她皺眉,大概是知道她在找什麼,明知故問,「怎麼?少了什麼嗎?」
「沒什麼,不算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你怎麼不數數錢有沒有少?」他揚了揚下巴。
程旬旬哼哼了兩聲把錢包丟回了桌子上,說:「我早就忘記這錢包里一共有多少錢了,數了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少,所以數或者不數有什麼區別嗎?」
「萬一多了呢?」
「錢多錢少,你覺得我稀罕嗎?老實說,我從監獄裡出來之後,最不缺的,大概就是錢了。你看,我連幾十個億都能輕輕鬆鬆送給你,這幾千塊錢,你就是不還給我,也無所謂。我也真奇怪了,你千里迢迢過來,不會是來還錢包的吧?」她的話里充滿了諷刺的意味。
周衍卿不理會她的怪聲怪調,好聲好氣的說:「原因之一吧。」
「沒創意。」她哼笑了一聲,身子靠在了沙發上,便側開了頭。
不一會,米淶親自將咖啡和甜點送了上來,周衍卿禮貌的說了一聲謝謝,隨後又跟了一句抱歉。米淶怎麼也沒有想到,周衍卿後面會跟上這麼一句,微微愣了愣,有點反應不過來。
倒是程旬旬嗆了一句。說:「搶都搶了,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麼用,有本事就別做這種事啊。難不成我扎你一刀,然後跟你說一聲對不起,你還能原諒我?」
「有機會試試看。」他笑著說。
程旬旬被他這句話噎的說不出話來,米淶見她臉色變了變,立刻笑著打圓場,笑說:「好了好了,反正我也沒受什麼傷,好說好說。你們慢慢聊著,下面來了不少客人,我得去招呼一下。」
說完,米淶就立刻逃離了戰場,不想成為他們之間的炮灰。
周衍卿神態自若,拿起了咖啡杯,抿了一口,笑說:「你看,你把她嚇著了。」
程旬旬不想跟他再多說廢話,挺直了背脊,說:「我以為早上我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快說,不要浪費我的時間,妨礙我做生意。」
「我想,就算你陪著我坐一個下午,我也妨礙不到你做生意吧?」他轉頭往周圍看了一圈,露出了一副無辜的表情。
程旬旬呵呵了兩聲,「你別逼我。」
「我不逼你,我給你時間了,我知道你開了一家烘焙店,有空就過來看看。比想像中好,這間家你參與了多少?」
「你管不著。」
周衍卿抬眸看了她一眼,說:「你好好說話。」
「我為什麼要跟你好好說話?我就不。」她揚了揚下巴,這會活脫脫像個發脾氣的小孩子了。
周衍卿抿唇笑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那好,那你就不要好好說話了。」
程旬旬看到他那輕淺的笑容,心頭微微動了一下,這種感覺非常明顯,這讓她十分懊惱,抿了抿唇,說:「你笑什麼笑!別笑!」
「噢。」他應了一聲,在不笑之前,又笑了一下。
程旬旬吸了口氣,所幸就轉過了頭,不再看他。
默了片刻,周衍卿的目光一直流連在她的身上,時而微笑,露出一抹極其溫和的表情,時而又皺起眉頭,眉宇間的鬱結無法消散。
周衍卿說:「這四年,你就生活在愛丁堡嗎?」
她沒應聲,只斜了他一眼,像是在說你明知故問。
他瞭然的點了點頭,說:「過得好嗎?」
程旬旬聽到這句話,不知怎麼,心裡有一種怪異的感覺,這明明就不是他們第一次多年後的重逢,這一句『過得好嗎』到底是問之前的那四年,還是她從上山村回來,然後離開欒城的這幾個月。
然而,不管他問的是什麼時候,其實她過的都不太好。一個人生全是空白的人,能過的有多好呢?所有的事情都是依靠旁人一點一點的告訴她,而這些人告訴她的都是一些特別不好的事情,她又能多好呢。
她曾經問過陳聿簡,她的過去究竟有沒有快樂的時光,陳聿簡沒有回答。她後來想了想,也許被周衍卿騙的那段日子,應該屬於快樂的時光吧,只是那些快樂和幸福都是假的。
她的神色漸漸暗淡了下來,微微揚起了頭,冷然一笑,轉頭看向了他,說:「你覺得我過得怎麼樣?連我開店你都知道,我的生活你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嗎?」
話音落下,周遭便只剩下了店內悠揚的音樂聲,程旬旬深吸了一口氣,說:「周衍卿,我覺得如果你真的對我有點感情的話,你還是放過我吧。情感的對決,我早就已經輸掉了,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
「以前我輸了,輸光了所有的一切,但現在我不想這樣了,我覺得我不該在一個地方摔倒,就在同一個地方摔到死。我放過你,不恨你了,也不報復你了,被你搶走的東西,我也不要了。所以,你也放過我吧。而且你現在跟我談感情,不覺得很可笑嗎?」
周衍卿不動聲色的看著她,默了一會,問:「你還會相信我嗎?」
「不會。」程旬旬幾乎沒有想,就回答了。
「那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了。」
「對。不管你說什麼,做什麼,我都不信,不敢信也不會信。」程旬旬一字一句的說著。
兩個人很難得這樣嚴肅的說話,周衍卿點了點頭,伸手拿起了咖啡杯,連著喝了兩口。程旬旬本以為這算是說好了。
然而,等他喝完咖啡,再度開口,感覺一切又回到了起點,他說:「跟我說說你出獄來到愛丁堡生活的這幾年,還有陳聿簡他們跟你說的過去,是什麼樣的。」
程旬旬蹙眉,同他對視了半晌,深吸了一口氣,轉過了頭,說:「我不想說,也沒有義務告訴你。」
「你今天不說沒關係,我天天來,你總有說的時候。」
「你……」程旬旬看著他的樣子,就有些泄氣,他確實有這種本事,他想要達到的目的,就從來沒有失手過。她吐了口氣,抬手抵住了下巴,摸了摸耳垂,說:「沒什麼好說的。」
程旬旬正動搖的時候,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程旬旬聞聲轉頭看了過去,見著來人,驚了一下,想不到俞學鈞這個時候會過來。她立刻站了起來,迎了過去,說:「爸,你怎麼來了?」
「噢,我路過,就進來看看。」他笑了笑,慢慢的走到了她的身邊,看了她一眼之後,就轉過頭,看向了坐在床邊的周衍卿。
周衍卿已然畢恭畢敬的站在那裡,緊接著便走了過來,低了一下頭,說:「您好,伯父。」
俞學鈞笑了一下,說:「我跟周總似乎不是那麼熟吧,還是叫我俞先生比較好,聽著順耳。」
周衍卿抿唇微笑,點了點頭,說:「俞先生,您好。」
「還好,身體還算健康,還能保護我女兒不被傷害。」俞學鈞對他並不友好。
他淡笑不語,只暗暗的看了程旬旬一眼,這會的她,像一隻高傲的大公雞,昂著頭,完全拿鼻孔看他。他不惱,反而覺得好笑。
「旬旬,去給爸爸泡杯茶,我跟周總聊聊。」
「噢。」程旬旬點了點頭,下去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看了周衍卿一眼,就一眼。正好就對上了他的目光。她嚇了一跳,立刻就轉開了視線,快步的下去了。
「周總,過去坐吧,請。」俞學鈞似笑而非的看著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周衍卿微微彎身,側過身子,同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您先請。」
隨後,兩人就坐了下來,正襟危坐,面面相覷。
俞學鈞並沒有說太多,只有一番話,「旁的我也不多說,旬旬失憶了,把過去的一切都忘記了,包括那個孩子。關於孩子的事情我沒有告訴她,我不想多生枝節,更不想她再去跟你糾纏。因為我知道,你們一定不會放了那孩子。孩子就算搶回來了,也是源源不斷的煩惱,最後會受傷的一定是旬旬。這是我不想看到的,既然她忘記了,那就忘記吧。」
「我相信孩子是你的,既然你非要不可,我想你一定會好好的疼愛他。我不知道你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但不管是什麼目的,我都希望你儘快離開,再也不要來打擾旬旬的生活。當年她被你們害的已經很慘了,作為一個父親,其實我應該給她報仇,但冤冤相報何時了,我不願過多的去糾纏,所以我什麼都不做,唯一一個要求,就是你放過她。」
他微微的笑了笑,說:「如果你不肯,也許我也會用一些極端的方式來達到目的,即便在國內我的勢力可能不如你,但痛恨你們的人那麼多,我其實不需要親自動手,我只要暗地裡支援就可以了。你明白嗎?」
周衍卿一直面帶笑意,點了點頭,說:「我明白,但是你覺得她嫁給孫杰,就真的會幸福嗎?」
「那你又以為,旬旬跟你在一起就不會痛苦了?她現在失去記憶都因為你而難過,如果有一天她想起以前的事情,再看你現在,你以為她就不會痛苦了嗎?她會比過去更痛苦,痛苦百倍!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她永遠都不要想起來,永遠都不要跟你們扯上任何關係。」
周衍卿默了聲,不再說話。
「旬旬上來,我希望你就離開,可以嗎?」
他仍然沒有說話。
「我給你一天時間,最晚後天我要得到你離開愛丁堡的消息,不然,我也只能用我的方式,讓你離開了。這裡是英國,我待的時間你比久太多了,你是厲害,但你相信我,在這裡,你不會是我的對手。」
約莫二十分鐘之後,程旬旬才端著茶上來,周衍卿正好起身告辭。
兩人迎面撞上,周衍卿對她笑了一下,說:「再見。」
程旬旬愣了愣,停住了腳步,有些反應不過來。周衍卿沒有停留,徑直的離開了,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心裡有些異樣的感覺。
失神片刻,她才回神,然後笑著走了過去,將泡好的茶放在了俞學鈞的面前,說:「還是爸爸厲害,我說了半天他都不走,你卻是幾句話的事兒。」
「有些事,你搞不定的時候,可以給我打電話。這裡是英國,你要相信爸爸的能力。」
「相信相信,當然相信,我這不是想自己解決,不想給你添麻煩麼。」
她笑著坐在了他的身側,並挽住了他的手臂,將腦袋抵在了他的肩膀上,臉上的笑容漸淡。
之後,周衍卿便沒再出現,程旬旬開始忙結婚的事情,但她多少變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周衍卿翻垃圾的樣子,從咖啡店離開的樣子,總是在她的腦海里閃過。總覺得不舒服。
距離婚期還有三天的時候,程旬旬接到了一個電話,對方的聲音聽著有些陌生,又覺得像在哪裡聽過,他告訴程旬旬,陳聿簡出事了並且還附帶了一張陳聿簡受傷的照片,那照片的光線很暗。但程旬旬還是看的很清楚,陳聿簡躺在地上,頭上都是血,似乎是昏迷了。
隨後,程旬旬又給陳聿簡的手機打了個電話,不通,打了很多個都不通。她只好打給許寅,從許寅這裡終是得到了證實,陳聿簡確實幾天都沒有出現,公司很多事情都等著他來處理。
掛斷許寅的電話之後,程旬旬幾乎沒有多想,就讓米淶給她訂了一張回欒城的機票。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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